第九章 迷情悲愴(1)

1、拚接

時間:2016年9月10日8:30

地點:T市公安局會議室

張濤有些耳鳴,整個會議室裏靜謐肅穆,幻燈片上不停變幻的數據,讓人看得眼花繚亂。何玉華、張敏、魯鏡……坐在這間屋子裏的人全都一夜未眠,但是從他們的眼睛裏卻絲毫捕捉不到困意。

此時,糜昊拉開門,跑進了會議室,“張局,所有的網絡都已經恢複了。”說完,他把一份報告放在魯鏡麵前,又匆匆離開了會議室。

魯鏡拖著胖胖的下巴,翻看著報告,良久才說道:“各位,可以開始匯報了嗎?”

張濤閉上了眼睛,微微頷首。

魯鏡拖動著鼠標,充當了講解者的角色,“從昨天生死金促銷開始,共有174人上榜,其中三人死亡,死者全部出現在T市,另外171人購買了自己的生存權,其中有四個人還買了兩次。也就是說這一輪促銷過後,生死金的總收入超過了2億元。”

“兩個億?這麽多?”張濤睜開眼睛,右手的手指抖動著,像是在掐算著什麽。

魯鏡又打開了下一頁幻燈片,是一頁銀行的流水賬單,“這個我要特別說明一下,雖然這次促銷買凶的金額隻有十萬元,但是已經確定無論再次買生或是買死,都要再付一百萬元,這麽一滾動,這個數字就很恐怖了。”

“這麽大數額的交易,你們應該已經追蹤到服務器的源頭了吧?”

魯鏡麵無表情地翻開了一年前的資料,“是的,確實如胡隊長所料,服務器就在咱們市。”

張濤興奮地拍了下桌子,“哦?太好了,在哪?我馬上派人去端了他們的老窩。”

“不用去了,服務器的位置就在埡口村!”

張濤眉毛一挑,“埡口村?”

魯鏡點了點頭,“胡隊從埡口村發現了若幹台疑似服務器的電腦,但是沒有想到……那個服務器,隻是個轉換器。”

張濤心裏一沉,皺著眉頭說道;“轉換器是什麽意思?”

魯鏡吞吞吐吐地說道:“嗯……簡單地說就是我們中計了!生死金用這個服務器交換著大量冗繁的數據,吸引了我們的注意力,事實上他們利用了另外一個服務器做著生死金的財務交易。”

張濤突然有一種竹籃打水一場空的感覺,他朝後一趟,整個人都倚在靠背上,“那生死金的服務器到底在哪?”

魯鏡撥動一下鼠標,幻燈片的屏幕上標注著無法顯示該網頁的字樣,“現在生死金的網站和APP都已經上不去了,說明他們關閉了服務器。也就是說……”

張濤一拍腦袋,“錢到手了,沒有不跑路的道理,生死金本來就是個騙局,我早該想到的!”

全屋的人都沒敢吱聲,隻有魯鏡輕描淡寫地說道;“生死金背後確實有一個非常厲害的網絡高手在操盤,合我們三人之力都無法製服他,看來我們還是不適合幹網警……,張局,那個什麽選調手續,我看你還是別費事了……”

隻聽嘭的一聲,門開了,一個中等身材的男人站在門口。

“屁話!要是遇到點挫折,就都喊著不幹了,這公安局裏怕是剩不下幾個人了!”胡玉言推門走進了會議室,他兩隻眼睛布滿了血絲,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再加上胡子沒刮,顯得更加頹廢。

“胡隊!”魯鏡有些感動地喊道。

張濤也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小胡!你終於回來了!醫院那頭怎麽樣?”

“王勇還在昏迷中,不過醫生說沒什麽大礙,劉處長已經醒了,現在正在嚴密監控中。”

張濤點了點頭,“我們沒有權利審問他,下午公安部會派人過來的。案件已經很明了了,我們也可以正式把我們所掌握的情況交給公安部處理了。”

“沒有這麽簡單!”胡玉言坐在座位上擰開了一瓶礦泉水,咕咚咕咚地喝起來。

張濤有些不悅地說道:“可是生死金的真相已經是昭然若揭了。”

胡玉言冷笑著說:“現在這個時候,我們還不配談真相。殺害邱蓉的凶手是誰?朱院長、高潤和莫豪到底是怎麽死的?是誰殺了他們?還有至少兩名悍匪沒有落網,他們現在在哪?我們是不是有責任給擔驚受怕了這麽多的市民們一個交代!”

張濤的咽喉裏像是卡著一根魚刺,“老胡啊……我覺得,咱們……這些事還是交給公安部接手好……”

“張局!據我的調查,生死金不隻是一個騙錢的網站這麽簡單,他和埡口村六個月前的汙染侵害的訴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這可不是一樁簡單的詐騙案和謀殺案這麽簡單。”

張濤一皺眉,“什麽意思?”

“已經確定,這次騙局的參與者,全部都是跟埡口村有關的人,而被害人大多是在這起訴訟中得利的人。就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出現了如此龐大的犯罪集團,鬧出了這麽多條人命,造成了兩個多億的財產損失,如果就這麽交給公安部,張局恐怕你那個安全退休的夢想也隻能是個夢想了。”

張濤咽了口唾沫,頓時轉變了態度,“埡口村的人呢?傳喚村長,抓緊審問。”

“全村一共四十多戶人家,一百多人群都莫名其妙地失蹤了,而且從村裏各戶人家來看,至少已經走了幾個月了。”

張濤點燃了一根香煙,又扔給了胡玉言一根,“也就是說,生死金是他們幾個月前就開始策劃的嘍?可是不可能啊,這些村民怎麽可能策劃了這麽大的一個局?”

胡玉言把香煙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您難道不奇怪嗎?全國都斷網了,為什麽埡口村的服務器還可以運行?”

張濤使勁搖了搖頭,“我現在腦袋蒙蒙的,你就說吧,別賣關子了!”

胡玉言歎口氣,“您肯定想不到,這條線來自於T市大學的天河計算機中心,是由那裏引到埡口村的一條分線。”

張濤瞪大了眼睛,“天河計算機中心?”

胡玉言點了點頭,“嗯,國家的重點實驗室,專為國家做基礎數據研究和網絡分析,所以,國家斷網並不會影響到那裏的網絡連接。”

“這麽機密的國家實驗室,怎麽會給埡口村一條分路呢?”

“因為有一個叫劉健的大學生,是這個實驗室的高級研究員,別看這家夥年紀不大,卻在負責天河所有線路的鋪設。”

張濤轉了轉眼珠,“劉健?長榮分局逃走的那個劉健?”

“對!開始時,我們懷疑他為了報父仇,利用生死金殺了黃浩,後又拒絕付款,才被生死金追殺的,但是從現在的證據來看,遠沒有我們想象得那麽簡單,因為他曾是第一名死者邱蓉的前男友。”

張濤一拍腦門,“邱蓉是埡口村的人,這樣看來很多碎片都拚接起來了,也就是說,劉健知道自己遲早會進入警方的嚴密監控下,但又必須脫離警方的監控主持大局,所以他才聯合悍匪來了個金蟬脫殼,製作了一個自己避禍出逃的假象,其實他就是生死金的幕後人?”

胡玉言把煙掐滅在煙灰缸裏,“剛才魯鏡說的那個網絡大咖十有八九就是他,不過說他是幕後主謀為時尚早。”

“哦?”張濤似乎覺得胡玉言的分析越來越有意思了。

“埡口村這麽窮的村莊裏竟然有一座超級豪華的別墅,現在可以確認在斷網前,這裏就是生死金的秘密基地,這個別墅可不是劉健造的。”

張濤點了點頭,“別墅的主人是誰?”

“王靜!是從埡口村走出去的一個富豪,後來掙了錢,就在埡口村的半山腰蓋了一套四層別墅,這個人後來也上了生死金的榜單,不過並沒有發現屍體。現在看來跟劉健一樣,也是生死金布下的障眼法,她很可能也是生死金的策劃人之一。不過,王靜隻是個商人,也不像是這個案件的主導人物。”

張濤“嗯”了一聲,“王靜提供資金和場地,劉健提供網絡技術,似乎還缺一個靈魂人物。”

“多條線索都顯示,T市公安局乃至公安部的內部肯定有生死金的內鬼。”

張濤唏噓了一聲,“你是說劉靜生就是生死金的靈魂人物……”

坐在一旁,一直沉默的張敏突然有些哽咽地說道:“劉處長不可能是壞人,你們不要懷疑他。”

此時,何玉華拍了拍張敏的後背,“小敏,別著急,誰也沒說劉處長有問題……”

“可是剛才張大大和胡大大明顯在懷疑劉處長。”張敏眼淚奪眶而出,“不可能是劉處長,不可能是劉處長,你們不要冤枉人。”說完,她趴在桌子上悶悶哭起來。

胡玉言走到了張敏的身邊安慰道:“小敏,別哭了,是不是劉處長,還有待調查,但是在咱們市裏給生死金通風報信的人絕不是他!”

張濤:“什麽意思?”

聽聞此言,張敏哽咽著坐直了身子,抹了抹眼淚。

胡玉言鎮定地說道:“我們之所以懷疑劉處長,是因為他和已經死亡的兩名悍匪的關係匪淺,但是生死金案件並非是劉處長來T市之後才發生的,而我們T市跟這兩名悍匪一起扛過槍的可不隻有劉處長一個人啊,況且那個人也和埡口村有著直接的聯係。”

張濤突然轉了轉眼珠,“……你是說,那個人……”

胡玉言站了起來,在白板上連寫帶畫足有五分鍾,把原來已經寫在白板上的人物又重新做了串聯,結果一副完整的人物關係圖便呈現在了所有人麵前。

生死金嫌疑人:劉健(邱蓉前男友,和黃浩有殺父之仇)、王靜(埡口村富豪)、劉靜生(曾做過悍匪的連長)、高曉斌(悍匪之一)、齊向東(悍匪之一)

直接被害人:邱蓉(罹患癌症)、黃浩(害死劉健父親的人)、林英明(埡口村化工廠負責人)、朱子文(埡口村案件主審法官)、莫豪(埡口村案件辯護律師)、高潤(景天集團總經理)

生死不明者:王石秒(化工廠工人)、楊程(化工廠工人)、李浩(化工廠工人)、王鏈(埡口村案件的專家證人)

懷疑是悍匪:高雲翔(悍匪之一),聶濤(悍匪之一),李元裏(悍匪之一)

最後,胡玉言把所有人都指向了中間,然後畫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張濤有些惆悵地說道:“這張大網背後,到底誰才是那隻盤臥在中央的毒蜘蛛呢?”

“對了,我還我忘了兩個人!”胡玉言說著就在問號旁邊又寫下了兩個人的名字。

“景天父子?”張濤問道。

“嗯!景倫這個人我一直覺得他很可疑,但是卻找不到任何的證據,所以我才一直把他留在警局裏。至於景天……我一直都不明白,他才是埡口村化工廠真正的幕後老板,生死金殺了這麽多人,幹嘛不把他一起幹掉?而且廢了這麽大周章,當著他的麵,殺了他的左膀右臂?”

何玉華把兩份報告放在了胡玉言的麵前,“看看吧,這是朱子文的凶案現場和莫豪、高潤凶案現場的調查報告。”

胡玉言拿起報告一邊翻著,一邊衝著張濤問道:“景天現在在哪?”

“就在局裏的審訊室,這案子太大了,我以協助調查為由,扣著呢!”

胡玉言哼了一聲,“既然公安部的人下午才到,利用這段時間,我去會會這位讓T市聞之色變的景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