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生死競價(4)

4、荒村

時間:2016年9月9日20:30

地點:埡口村

月黑風高,沒有一絲燈光的埡口村在皎潔的月光的映射下,猶如一具慘白的枯骨,陰森恐怖。

警車的遠光燈照在一道土坯的院牆上,上麵印著“計劃生育,國家大計”八字標語,像是把時代又拉回到了幾十年前的模樣,這裏好像從來就沒有進步過,一直封閉在那個蠻荒的時代裏。

“你看!”林玲指著不遠處,一輛吉普車孤零零地斜靠在院牆旁邊。

“是劉靜生開走的那輛車,看來他已經在村子裏了。”胡玉言使勁晃動著手機,“這怎麽沒信號呢,也不知道特警什麽時候才能到?”

三人下了車,山風空洞,林玲有點冷,抱著肩膀說道:“這才晚上八點多,怎麽會一片死寂呢!”

景倫終於把手機放在了口袋裏,認真地說道:“農村人沒有夜生活,興許睡得都早。”

胡玉言把一個煙叼在了嘴裏,但是並沒有點燃,“不對!即便是那樣,難道連一聲狗吠都沒有嗎?這村子裏靜默得不太正常,再說,這下午發生過槍擊案,這村子就算沒有派出所,也得有兩個聯防隊員吧,就算都沒有,村民們也該報個警吧。”

景倫點了點頭,“嗯,好像是這麽回事兒。”

胡玉言走到另外一輛警車前,一拉車門,車門竟然沒有鎖,“車鑰匙還在,劉處長應該沒有走遠。”

“要不我們也進去看看?”景倫笑道。

胡玉言沒有回話,而是帶著景倫走到了那輛車的副駕駛,他打口手摳,從裏邊掏出了一把軍用五四式手槍。

景倫一驚,“這裏邊還有這玩意啊?”

“王勇的習慣,是把槍放在這裏!隻有我知道。”胡玉言將槍別在腰間。

林玲突然指了指遠處,“你們看,那有燈光。”

順著林玲的手指,不遠的山坡上幾點燈光忽隱忽現,由於山上繁星點點,這星光不太顯眼,隻是今日有風,那林木搖曳起來,才能看清楚,那確實是燈光。

胡玉言看了看手表,“也不知道特警什麽時候才能到?兵貴神速,我得去看看。”

“不行!太危險了!”林玲急了,“連王勇這麽強的人,都被他們暗算了,你隻身前去,不是送死嗎。”

景倫一拍胸脯,“林姐,還有我呢,我跟胡隊長一起去。”

“歇著吧,你!”林玲沒好氣地甩了一句,“不管怎麽說,都要等特警來了再說。”

突然,在遠方的山上傳出來一聲清晰的槍聲。

景倫縮了縮身子,顯得很害怕的樣子,“怎麽回事兒?”

“不能再等了,我得過去!”胡玉言斬釘截鐵地說道。

林玲想要阻止,但是她太了解眼前這個男人了,隻要他決定的事,就算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胡警官,我跟你去,你放心,我練過跆拳道的……哎哎哎,您幹什麽啊?”景倫一邊喊一邊被胡玉言拉回了車裏。

胡玉言把手銬解開,把套在自己手腕上的一端,又鎖在了車的門把守上,然後把景倫推進了車子。然後,他打開了後備箱,從裏邊拿出來一條甩棍,和一個手電筒交給了林玲,“這是警用電棍,我把保險都拉開了,隻要按這個按鈕就行。還有如果有人圍攻,這條甩棍能起點作用,這手機信號不行,如果有情況,就直接按喇叭,記著,車別熄火。”

景倫搖動著手臂,“我說,胡隊!你給林姐這些家夥,她也不會用,還不如給我呢。”

胡玉言轉身走了,林玲沒阻攔,因為她知道自己從來不是這個男人畏懼前行的因素。

“胡隊,這兵荒馬亂的,你就把我們留在這啊……”景倫無力地嘶吼著……

埡口村確實已經是一座死村,胡玉言強烈地感覺到這個村子已經至少有幾個月沒人住了,因為有人的地方,即便是死氣沉沉的,也總會有一種新鮮的氣息,可是他在這座荒村中卻絲毫捕捉不到任何可以稱之為生氣的東西,他沒有過多的在村落中糾纏,而是直奔槍響之處的後山。

胡玉言常年的深夜工作,讓他的心髒出現過一些狀況,所以他已經多年沒有站在抓捕的第一線了。生死金一下子讓他失去了所有的下屬,而所謂的外援又都無法讓自己完全信任,所以他也隻能硬著頭皮向前而行。走到了半山腰,他才看到,山上竟然屹立著一座高大的別墅,隻不過在高大的樹木遮蓋下,白天不容易發現而已,若不是晚上的點點燈光,也不可能輕易發現深山中還隱藏著這麽一間別墅。

胡玉言從腰間掏出五四手槍,摸到了別墅的大門前,這是一間足有兩百多平米的小院,鐵院門沒有鎖,胡玉言一跨身,便邁入了院子。

他穿過庭院,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動著,一片秋麒麟草和葡萄藤的綠植迤邐在兩邊,中間形成了一條狹小的通道,這種奇特的布局顯示了主人的品位,他盡量不讓衣服和植物碰撞,但衣角還是不免蹭了幾下,發出了沙沙的聲響。

自從踏進這個庭院,他就感覺有些不對勁,特別是那條布滿花草的小巷,充滿了一種淩亂感,這是一個警察最可靠的直覺,就是這麽個微小的細節,讓他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此時,胡玉言已經踏進了別墅正廳門口的階梯,看到房門是半敞開的,裏邊黑乎乎的一片,他感覺到全身的髒器都不太舒服了,太久沒有參加過如此刺激的行動,令他興奮得連膝蓋都有些發軟。他用腳輕輕地踢開門,一個快步衝了進去,他隱約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這時他的腦海裏頓時閃過那一聲槍響,怕是自己來晚了!他自己的內心也在不停地折磨著自己,最終強烈的正義感還是戰勝剛剛的疑惑和恐懼,他拉動了槍栓,將手指扣在扳機上,準備好隨時開槍。

“哢嚓”一聲,他又打開了微型手電筒,雖然隻是一道微弱的光,但足以幫助他仔細查看前方的情形。

地板上突然出現了一串清晰的鞋印,是沾著血踩的,胡玉言的心情忐忑,他謹慎地隨著鞋印向室內走去,第一間房很普通,除了牆上的幾幅油畫外,基本上沒有什麽裝潢,看起來就像是一條深邃的走廊,每個方向上都有一個房間。

盡管血腳印是朝著一個方向走的,但是胡玉言還是仔細搜查了走廊旁的每個房間,但是每個房間裏都空空如也,他按動了牆麵上的開關,也不見電燈能夠打開,整個屋子裏透出了一股詭異的氣息。

久疏戰陣的胡玉言覺得背脊發涼,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把手槍和手電筒交叉地放在胸前,做出最安全的攻擊姿勢。查看完了左右兩邊的諸個房間後,他又沿著樓梯朝上走,不久便又被一道門擋住。

這扇門仍然沒有上鎖,虛掩著露出了一道縫隙,一道光順著門縫射了出來,從山下看到的點點燈光,像是就從這裏射出來的。

突然,屋裏的燈光熄滅了。

難道……胡玉言迅速衝了進去,並以最快的速度舉起了槍瞄準,這個房間是跨層的結構,連接著一座巨型廳堂,那血腳印正是從這裏延伸而出的,這令這位資深刑警都有些駭然,腳下一陣哆嗦。

屋裏漆黑一片,突然胡玉言的注意力被一陣嘈雜的聲音分散了,好像有什麽東西正衝著他喘氣,他舉起槍,瞄準了聲音來源的方向。

走到跟前,在電筒的照射下,就在一側的牆邊,兩個人正倒在血泊之中,他走進一看,半臥在牆邊的人正是王勇,還有一個趴在地上的男人,從身形上判斷正是劉靜生。

“王勇!劉處長!”他喊了兩聲,兩個人沒有回答。

他們死了嘛?他剛想要上前施救,胡玉言又冷靜下來,理智開始占據了上風。這個現場充滿了詭異,如果是殺完人再逃走或隱藏,那麽血腳印應該是衝外才對,可屍體卻在屋內,順著血腳印才找到了這兩個人。這說明什麽?

這是個局,是有人故意把他引到這裏的!

作為一名警察,被釘在恥辱柱上的事就是受到凶手騙局的愚弄,顯然胡玉言並不是那種可以輕易被愚弄的對象,他舉著槍繼續搜索著屋子中的可疑之處。

胡玉言正在想是不是要去通知警察?突然他聽到了一陣撲騰的聲音,就像是一隻大鳥在拍打著翅膀。

胡玉言本能地舉起槍,此時,一個黑影從他的頭頂掠過,那是一個一直躲避在黑暗中的人。他堅硬的鞋底重重踹在胡玉言的脊背上,胡玉言硬聲倒地,全身麻木,手槍也跟著摔了出去。

黑暗中的人漸漸清晰,胡玉言掙紮著用手電照了照,眼前卻是一張恐怖得讓人終身難忘的臉,他戴著一張黑色的麵具,遮住了自己的鼻子、臉頰和額頭。

麵具男沒有說話,他手裏擒著一條棒球棍,慢慢朝著胡玉言走來。

胡玉言拚勁全力,朝著自己的手槍爬去,卻被麵具男一杆把手槍打到了邊上。

說也奇怪,麵對這樣九死一生的場麵胡玉言反倒完全放鬆下來,“這兩個人是你殺的?”

麵具男看了看旁邊的二人,沒有回答。

突然胡玉言來了個鯉魚打挺,直接撲向了麵具男,動作簡單實用,毫不拖拉。

沒想到麵具男的手更快,他用球棒一掀,胡玉言便再次躺在了地上。

接著,麵具男再未留手,而是高高舉起了球杆,準備解決眼前的警察。

雖然嘴硬,但胡玉言剛才那一擊已經用盡了全力,長期沒有參加過有氧運動的他,覺得雙目發花,大口喘著粗氣,他知道自己的大限已到,幹脆閉上了眼睛。

突然,一個黑影冒了出來,當啷一聲,那個人用一根鐵棒擋住了球杆,蹦得火星四濺。緊接著,那個麵具突然覺得一陣亂舞,慢慢倒在了地上。

“是你們!”胡玉言定睛一看,興奮地喊道。

此時,林玲正搖動著胳膊,剛才她拚盡全力用甩棍迎了那重重地一擊,雖然甩棍沒有撒手,但她雙臂麻木得讓自己有了種錯覺,胳膊已經不是她自己的了。

黑暗中景倫把電棍在手中晃了晃,隨即哈哈大笑,“胡隊長,別怕!小爺來了!”說著,景倫上去就要摘下麵具人的麵具。”

可這話還沒說完,沒想到那麵具人突然一個掃腿,將景倫掃倒在地。

“他怎麽會?”林玲剛想問,為什麽電棍沒有放倒他。

“不許動!”胡玉言用手槍瞄準了麵具人。

沒想到麵具人的手中也多了一把手槍,胡玉言看到手槍才知道,原來剛才聽到的槍聲是從這裏發出來的,

景倫雙腿前後一弓,做出了個烏龍盤打的姿勢,但一看就知道多半是花架子。

林玲則向後一側身,手中的甩棍也橫了起來,他雙目死死鎖定著對麵的麵具人,生怕他膽怯開溜。

胡玉言則直接瞄準著麵具人的後背。

三人組成了一個無法破解的包圍圈。麵具人看似隻能做困獸之鬥,但他卻不慌不忙地棒球棍扛在肩膀上,做出了一個使用武士刀的動作,可謂有恃無恐。

手槍的命中率不高,但刑警自有調整準星的辦法,胡玉言把腳尖對準了麵具人,而槍口和腳尖的方向完全一致。

胡玉言一看麵具人便是個玩槍如擺弄玩具一般的老兵,而且多半是動了殺機,所以故意大喊道:“外邊已經被特警包圍了,你跑不了了,趕快放棄抵抗吧!”

麵具人聽後哈哈大笑,“當年老子在雲南對付上百毒販,尚且可以全身而退,幾個特警能耐我何?”

景倫突然說道:“就算你你今天能跑又能怎麽樣?你明天就會上通緝令?對嗎?齊向東?”

麵具人止住了笑聲,“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哼哼,看來是沒錯了,是你跟那個叫高曉斌的去了長榮分局。”

“你怎麽知道那是我?”

“我查了高曉斌的特勤資料,順帶著查出了你們的軍籍資料,裏麵顯示你曾經榮獲一等功兩次,其中一次是你因為在執行任務時因為高空墜落摔斷了右腿,所以你的右腿現在還有點跛。”

“右腿負傷的軍人何止一個?你怎麽知道是我?”

“生死金的殺手組,至少有五個人,他們都來自埡口村,並曾經服役於一個連隊,在醫院裏殺害黃浩並逃走的,應該是你們的另外一組人,也就是高雲翔,聶濤,李元裏的兩個人。而你和高曉斌到長榮分局刺殺劉健,任務失敗後,高曉斌被擊斃,而你活了下來。這些資料疊加在一起,很快就能判定你的身份了。”

麵具人沉默了片刻,才開口說道:“本來我隻想給你們幾個人打昏即可,沒想到今天為了埡口村的鄉親們也隻有大開殺戒了。”說著,麵具人舉起了手槍。

隻聽得砰砰兩聲,林玲嚇得閉上了眼睛。當她睜開眼睛時,麵具人晃晃****倒在了地上,緊接著一排穿著黑色特戰服的特警衝了進來,所有的槍口都對準了麵具人。

胡玉言把眾多特警擋在了身後,“投降吧!你已經跑不了了。”

隻見麵具人撒開了棒球棍,將麵具摘了下來,他三十多歲的模樣,麵目英俊,嘴裏喘著粗氣,顯然,剛才那兩槍並不致命,此時他把手槍頂在了自己的太陽穴上,“你們不要逆天而行了,生死金是神的旨意!”說著,齊向東扣動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