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心理診所

城市東邊是老城區，這座城市曆經上千年時光洗禮，盡管城市已經變成國際化大都市，古色古香的老建築還是保留了下來，成為這座城市最為人所熟知的景觀。

在老城區古建築中間，有條名聲在外的酒吧一條街，整條街的酒吧都是由老建築改建而成的，別具一格，很有一番味道。

在酒吧一條街上，偏偏有間酒吧裝飾風格奇特，它身處古建築之中，卻特立獨行的將酒吧裝飾成西方風格，特別是那扇巨大的幽藍色廣告牌，更是煞風景到極致，從根子上破壞了整條街的整體風格。

聽說有人投訴過很多次，酒吧街物管會過來協調了幾次，酒吧老板堅持不整改，物管人員與酒吧發生過幾次衝突，最後還是不了了之。

人人都說這間酒吧的老板很有背景，至於有什麽背景，又沒人能說出什麽門道出來。

再加上酒吧老板深居簡出，平時神龍見首不見尾，關於他的傳說，在酒吧一條街上就從來沒斷過。

這間酒吧，還有一個更神秘的名字，叫“魔鬼情緣”，據說很多酒客都是衝著這酒吧名兒來的。

還有一些酒客，據說是衝著別的目的來的，至於到底是什麽目的，沒人敢拿到明麵兒上來說。

隻有在夜深人靜，普通酒客散去的時候，“魔鬼情緣”酒吧的下半場才真正熱鬧起來，據說這時候來酒吧的人，才是酒吧真正的客人。

在黑道上，“魔鬼情緣”酒吧還有一個特殊的外號——和平大飯店。

和平大飯店是周潤發主演的一部電影，據說“魔鬼情緣”酒吧與和平飯店有某種異曲同工的作用，酒吧為躲避仇家追殺的人提供幫助，是很多道上人的避難說。

當然，這些都隻是傳說，沒人能證實這些奇怪的說法。

更奇怪的是，“魔鬼情緣”酒吧對麵的一家商鋪，這鋪麵既不是酒吧，也不是任何娛樂場所，而是一家心理谘詢所。

夜幕降臨，酒吧街燈火輝煌，本來空寂的街道一下子塞滿了人群，無數年輕張揚的男女走進了各色酒吧。

這時候，心理診所的老板卻在忙碌的著手關門歇業，他正忙著打掃衛生，有人推門進來，老板皺了皺眉，扭過頭去。

他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戴著黑框眼鏡，頭發整齊的梳在後麵，麵容說不上英俊，不過看著清秀斯文。

而敲門的人卻有些讓人皺眉頭，她是個穿著破舊的女人，長頭發垂下來遮擋住半張臉，露在外麵的另半張臉還是挺好看的，白皙嬌嫩，她眼睛很大，眉毛是好看的柳葉形，男人有些費解，這樣一個漂亮的女人，為什麽會穿成這樣。

他放下手裏的清潔工具，道：“你有事？”

女人緊張的點點頭，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名片，說：“我找周南山醫生。”

年輕男子接過名片，把女人請進來，道：“我是心理醫生周南山，請問你需要什麽幫助？”

女人不自然的攪著雙手，周南山醫生打量著她拘謹的模樣，女人緊張得瑟瑟發抖，她長發垂下，疤痕累累的半張臉暴露了出來，周醫生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他給女人倒了一杯水，微笑道：“是他介紹你來的吧？你不用緊張，我是他的好朋友，我不會傷害你的。”

他的手觸碰到女人的手，她雙手粗硬，肮髒，滿是裂痕，女人本能的躲了一下，她顫抖的樣子，好似受過很深的傷害。

“你叫什麽名字？”

“鄭彤。”

“你好像遭遇過什麽可怕的事？”

“我做噩夢，夢見了地獄，我被捆在地獄裏，怎麽都逃不出去，小鬼用很多手段折磨我、侮辱我，我生不如死。”

周醫生微笑道：“想讓我幫你趕走地獄的小鬼麽？”

鄭彤點了點頭，緊張而恐懼的望著周醫生，周醫生道：“你全身放鬆，不要緊張，隻有聽我的，我才能幫你。”

女人繃緊的身體略略放鬆，周醫生打了個響指，一根手指豎在女人眼前，女人的注意力情不自禁的落在他手指上。一隻古色古香的懷表從他手心掉了下來，懷表在虛空中有節奏的擺動，周醫生的聲音遠遠的飄過來：“你置身在一處遼闊的沙灘上，沙灘前麵是無邊的海洋，金色的陽光落滿你全身，水浪輕柔的拍打著你全身，你看到魚兒在水裏自由的遊動，你是如此愜意，以至於幾乎要融化在這美麗的景色裏……”

女人弓一樣的身體漸漸鬆開，眼皮突然變得很沉，頭沉重的垂了下來，辦公室裏回**著她輕微的鼾聲。

“天空突然響起一身驚雷，晴朗的天空霎時烏雲密布，大雨傾盆而下，雨水澆打在身上，冰冷徹骨，你隻穿著泳衣，你四處找自己的衣服，卻發現衣服早不見了。你想找地方躲雨，發現浴場上空****的，沒有任何建築，突然一隻黑熊擋在你麵前，他強壯的身體在緩緩蠕動……”

女人連聲驚叫，身體再次繃緊，在放開的沙發椅上掙紮滾動，卻怎麽都醒不過來。

“你看到了什麽？”

“黑暗、鞭子、還有……看不見臉的黑熊，不對，是男人……”

“男人在對你做什麽？”

“他在毆打我，用拳頭、用鞭子、還用木棍，他打我，我快被打死了，我躲不開他，因為我在黑暗中看不見，可他卻像是能看見，我躲哪兒都能被他找到。”

周醫生臉色抽搐了一下，沉聲道：“能看清楚你在哪兒麽？”

“不在海灘……好像是一座……黑色的房子，我什麽都看不見了……”

“你看到黑熊了嗎？”

“黑熊？哪兒的黑熊？隻有一個強壯的男人。”

“你現在正在海灘上，海灘上有隻黑熊，它正四處追咬你，它將你撲在地上，用舌頭在你臉上**，聽說被熊舔過的人都會毀容，毀容了的姑娘根本嫁不出去，傻子都會嫌棄她，更別說她的愛人……”

女人拚命掙紮，臉上肌肉扭曲成一團，她雙手抓在扶手上，指甲深嵌入木質扶手裏，竟然抓落很多木屑下來。

“黑熊在對你做什麽？”

“它……它在撕扯我的身體，我的一隻手被它扯了下來，它還要吃我的肉，喝我的血……”

“難道你沒發現，你手裏有一柄雪亮的刀嗎？這是世界上最鋒利的刀，說它吹毛短發都不為過，殺死區區一隻熊，應該不是什麽難事。”

“我……我不敢！”

“你不殺熊，熊就會吃了你。”

“我害怕……它可是熊……”

“不試試你怎麽知道殺不了它呢？你手上可是有全世界最鋒利的刀，它又距你那麽近，你隻要把刀插進它胸口，既能救了自己，又能殺死凶惡的黑熊，你為什麽不去試試？”

女人渾身顫抖，她扣住扶手的手指鮮血淋漓，臉色白裏透著紫紅，額上冒出汗珠，身上熱氣騰騰的冒著汗，整個人蛇一樣在躺椅上扭動掙紮。

“殺了它！！！”

“殺了吧！！！”

……

“我做不到，我害怕……”女人慘叫著。

“黑熊在舔舐著你的臉，以前的你多美啊，白皙的皮膚，鵝蛋一般的臉型，可黑熊舔過之後，你的臉全毀了。整個人不人不鬼，永遠都隻能躲藏在陰暗中生活，殺了它吧，隻有除掉它，你才能保住你那張漂亮的臉蛋，你不覺得很劃算麽？”

女人手舞足蹈著，又是尖叫又是自言自語，一聲慘叫過後，是長久的沉默，世界一片沉寂，萬籟俱靜，有風從窗外吹進來，毛毛雨跟著飄了進來，打濕了辦公桌上的文件。

女人終於睜開眼睛，她茫然環顧四周，周醫生微笑著看著她，他明媚的笑容，仿佛春日裏的一道陽光，女人的目光情不自禁的被他吸引住了。

周醫生朝她伸出手：“恭喜你，邁出了可喜的一步，你的情況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女人猶疑片刻，緊緊握住了周醫生修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