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眾誌成城

“啊!”

趙廣漢一聲尖叫突然在夢中醒來,他坐在**大漢淋漓,惶然無措,霍沐雪趴在他床尾正在潛水,突然被驚醒,醒來看到趙廣漢蘇醒,不由欣喜萬分,連忙上前問候。

“趙廣漢,你沒事了吧?感覺怎樣?”

“這是哪裏?我怎麽了?”

“這是我曾經在青陽侯的臥房,蔡家一直留著了,你這幾日一直在大雨中勞行忙碌,感染了風寒暈過去,我們就把你攙到這裏休息,你一直高燒不退,方才醫官剛走,現在好些了嗎?”

“我做了一個噩夢,夢到涿郡被淹了,百姓們在河水中掙紮,掙紮著向我求救···”趙廣漢用手輕輕揉著頭,其頭痛欲裂。

他突然想起來,連忙問道:“我昏了多久,現在河水到哪裏了!”

“你昏了整整一夜,河水馬上就要將石鯉淹沒,現在的雨勢略有減小,但最遲明早可能就與堤平了,陳九他們還在巡視堤防,增高堤岸,但還沒有找到孫銘可能動手腳的堤段,公孫騫正帶人轉移,低窪地帶的百姓轉移了十分之六七了。”霍沐雪說道。

趙廣漢自責不已,連忙掀起被子下床:“大家都在忙碌,拯救蒼生於水火之中,我卻自己昏睡一夜。”

趙廣漢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霍沐雪連忙攙住他:“你還在發燒,還是不要出去了,外麵雨冷風寒,你吃不住。”

趙廣漢拿過衣物披在身上,突然呆呆愣住。

霍沐雪不知所以,輕聲問道:“怎麽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蔡鈺將線索藏在哪裏了!”趙廣漢雙手握住霍沐雪肩膀欣喜若狂。

“快跟我來!”

趙廣漢抓住霍沐雪手,急匆匆推門而出。

青陽侯府庫房中。

“木偶就在這裏,魯超怕我再看到會傷心,原本要把它們帶走,我想了想還是留下吧,畢竟也是老爺喜愛之物,我看見它們還能有個念想。”蔡夫人邊走邊說,引著趙廣漢霍沐雪來到青陽侯府的庫房。

趙廣漢一眼看到六具木偶整齊排放,他上前將木偶放倒開始解它衣物。

“快,快把他們衣服扒下來。”

霍沐雪雖不明白趙廣漢何意,但還是照做,僅一小會六件蟬紗絹精細而做的衣物平攤在地上,趙廣漢將衣物扣好整齊,全部正麵朝上,仔細觀察衣物每一處細節。

隻見每件衣物條紋不一,墨色點點,沒有任何特點可言,霍沐雪不解。

“你在看什麽?”

趙廣漢額頭緊皺,沒有聽到一般,仔細看著每件衣服上圖案,他猶豫一下,蹲在地上,將一件衣服放在地麵的左上角,另一件拚在它的右側,忽然又感覺不合適,將另一件衣服拿來拚在上麵,他蹲在地上自己不斷反反複複的調整,一炷香時間已經過去,趙廣漢終於滿意拍拍手起身。

“好了”

霍沐雪上前觀看,發現六件衣服被打亂順序重新拚湊在一起,其有個胳膊,肩膀上麵的線條與渲染經過拚接竟都可以合起來,六件衣物按一定規律擺好,宛然是一幅山水墨畫。

“這竟然是一幅畫?”霍沐雪吃驚問道,蔡夫人走過來觀看也驚訝不已。

隻見畫中是一條長長的河流,河邊還有一個小廟,有一群人似乎在竊竊私語,正中是一個官服男子,趙廣漢一眼認出,此人正是孫銘,遠處還有一些人在挖些什麽。

“我在涿水第一眼看到木偶時,便覺察它的衣物似乎有些奇怪,但也不知從何說起,尋常衣物或者是素色或者加以花葉等裝飾,整齊優美,但木偶上衣物卻裝飾錯亂,有線條還有大片渲染,完全沒有正常衣物的對稱之美,後來我看到書房內青陽侯所畫之畫,猜想他可能會有作畫之習慣,經常借畫抒情,今晨我才意識到,青陽侯既然能把花名冊都藏在木偶裏,那陰謀的線索也有可能就在木偶身上,由此才尋到這衣服中竟藏著這般秘密,這畫中的地方應該就是孫銘動了手腳的堤段。”

“此地是琴高廟,蔡夫人一眼認出畫中那座小廟,此廟在碼頭北去十裏,傳聞琴高乘鯉飛仙後,人們紛紛祭拜祈求他能帶來好運,為他立碑塑廟,很久以前香火很是旺盛,這些年來廟宇年老失修,已經沒人去了。”

“事不宜遲,我們快去河堤告訴陳九。”

霍沐雪扭頭勸蔡夫人:“伯母,你帶青陽侯府之人快走吧,此地離涿水那麽近,萬一河堤失防後果不堪設想。”

“嗯,你要注意安全。”蔡夫人緊緊握著霍沐雪的手。

趙廣漢、霍沐雪二人馬上飛奔而出。

涿水河堤

“趙大哥!沐雪姐!”陳九看到二人連忙飛奔而來,陳九已經一宿沒睡,唯恐哪一處河堤會突然潰壩。

“情況如何?”

“淩晨開始雨水小了,河水上漲也慢了,但水位很高,那個石鯉已經淹沒,不知河堤還能撐多久。”

趙廣漢看了一眼河麵,已經沒了石鯉,不過幸好河水已經漲勢很慢了,但河堤若不及時排查出隱患,必定不能在這高水位下堅持多久。

“我們有多少人?”

“衙役和百姓共三四百人左右。”

“叫上所有人,帶上所有工具,我已經知道是哪段堤壩了,我們快去!”

陳九一聲呼哨,河堤上眾人紛紛向趙廣漢這裏靠攏,一群人迅速奔向琴高廟。

碼頭北十裏。

“啊?”

陳九一聲驚呼,眾人紛紛停腳,趙廣漢看到前方堤頭一座破敗的小廟,而小廟下方已經出現了潰水,遠處整整一裏多地堤壩現在都在向堤內側淤水,這河堤如同豆腐一般又薄又軟,恐怕晚來兩個時辰便要決堤了。

趙廣漢一抹臉上雨水,爬上堤坡對眾人喊道:“兄弟們!正是此處!兄弟們!涿郡的萬千百姓就在我們後麵,你們的父母!妻子!兒女!都在下麵那城中!一旦決堤,千裏之內!將會屍橫遍野!慘不忍睹!請大家務必!務必守住河堤,保衛我們自己的家園!”

“人在堤在!”

“人在堤在!”

細雨蒙蒙,人群中一陣呐喊。

“趙大人!”

遠處傳來一聲呼喚,趙廣漢、霍沐雪扭頭一看,竟然是蔡夫人和賀大,他們身後帶來黑壓壓一群人。

“趙大人,我們青陽侯府自從搬到涿郡以來,便是這涿郡的一份子,這麽多年來,涿郡大事小情,我們從來就是有人出人有錢出錢,從沒含糊過,現在老爺不在了,我們也不能讓人看輕了!我們府中上下這百餘口男女壯年都在這了,謹聽您號令!”蔡夫人換了一身束衣,向趙廣漢一抱拳。

“趙大人我們也是!我們城防營昨夜幫忙轉移百姓,我們的任務剛一完事,我聽聞您在河堤,我就帶著幾十號兄弟來幫您了。”

“來的好!”趙廣漢大聲笑著,兩行清淚在眼角匯著雨水一同留下。

五百多人瞬時撲上即將決堤的河壩,每個人都很久沒有休息但卻尤如有使不完的力氣一般,沒人在乎自己的安危,也沒人用東西遮風擋雨,甚至不少人還打著赤膊撲入到汙濁的水與泥之中,有的人在裝土,有的人在搬運木頭,有的人在運送沙包,有的人在扛送巨石,一切熱火朝天又井井有條。

趙廣漢與陳九帶幾十人搬著木頭,跳入到大壩外側洶湧的水中。

“趙廣漢,你!”霍沐雪一聲驚呼。

“沒事”,趙廣漢回過頭,衝她一笑,臉上還帶著汙泥濁水。

下水之人艱難扶住木樁。

“打樁!”趙廣漢一聲號令。

“嘿!”

“嘿!”

“嘿!”

岸上一排赤膊漢子喊著口號,揮舞起巨錘,往壩底打樁,加固已被泡透了的堤壩。

雨下在河麵上又彈起來,濺到下水之人的臉上,讓人睜不開眼。

“啊!”

突然一聲驚呼,水中扶樁的一人突然跌入河中,河中漩渦四起,他轉眼起起伏伏便漂到了河中心,趙廣漢轉頭一望,鬆開木樁馬上跳入水中,向他遊去。

“趙大哥!”

“趙廣漢!”

陳九、霍沐雪紛紛驚喊。

趙廣漢在河中時而消失時而出沒,一個轉眼間卻無影無蹤。

“趙廣漢!”,霍沐雪朝著河麵呼喊,卻沒有人回應,她沒有任何猶豫,一個魚躍,跳入了河內,向趙廣漢消失的地方遊去。

霍沐雪艱難遊到趙廣漢消失的地方,茫然四顧卻沒有任何蹤跡,她大聲呼喊趙廣漢的名字。

“趙廣漢!”

河麵無人回應,霍沐雪心生一陣悲涼,像一件很重要的東西在心頭撕裂一般。

此時突然一個頭顱在河中探出,甩了甩頭上水,霍沐雪定睛一看,是趙廣漢,他懷中還抱著一個昏迷的人,正是第一個落水的人。

趙廣漢看到霍沐雪一臉茫然:“你怎麽在河裏!?”

“你!”霍沐雪大怒,雙拳重擊水麵,擊起半米高浪花。

“快來幫我,我沒勁了,頭還暈著呢。”趙廣漢懷裏抱著一個人麵目猙獰。

霍沐雪白了他一眼自己向岸上遊去。

“哎,你這人,莫名其妙”,趙廣漢看著她背影滿臉疑問。

“陳九,給我個竹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