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河堤危及

涿水河畔。

雨霧中,一男一女撐著傘相互攙扶在泥濘的路上前行,大雨滂沱,已經將二人下半身衣物打濕,迎麵一個老夫身披鬥笠擦麵而過。

“哎,是你們!這麽大雨你們怎麽來河堤上了?”老夫叫住二人。

霍沐雪認出此人正是前幾日在河畔的那個漁夫:“大叔,你怎麽還在這裏?”

“雨這麽大,我不放心船,我正準備去看看船拴好了嗎?你們怎麽來了?”

“我們一起去吧!”趙廣漢說道,三人邊走邊說。

“這河堤是孫銘太守組織修繕的嗎?”趙廣漢問道。

“是,孫大人一年前汛期剛過時組織修繕的,動用民工一萬餘人,錢財一千餘車,耗時十個月才修好。”

“原來的河堤壞了嗎?”

“也沒有,好像孫大人說不能等壞了再修,這堤壩應該防患未然,每過一段時間就得組織修繕,這是造福千秋的善事。”

“修堤時可能發生過什麽怪事?”霍沐雪問道。

“不曾發生過什麽怪事吧?你們究竟是什麽人,上堤來幹什麽?”漁夫好奇問道。

“這···”趙廣漢走到堤上忽然停住,呆呆看著遠方,霍沐雪與漁夫順著趙廣漢目光望去也愣住了。

隻見河水已經沒過河堤下的一灘、二灘,下麵河灘的樹木隻剩樹尖隱約露出,河水順著河堤在爬升,到三人所站之高度已經不足兩丈。

“今年雨水這麽大嗎?往年河水就到二灘,根本到不了河堤底下,幸好太守大人提前修繕了河堤,這堤沒事就好。”漁夫喃喃說道。

“那是什麽?”趙廣漢看水麵上有一處石柱樣東西半露出。

“那是太守大人立的功德碑啊,刻的是修繕堤壩出工出力的人,石碑上麵有一石鯉,也有測水深的作用,好像比堤高半丈,河水沒過就到了堤壩承受的極限。”

霍沐雪看著那個石碑現在僅有三分之一不到露出,焦急萬分。

趙廣漢問漁夫:“太守帶人修繕的河堤是哪一段?”

“全部!”

“全部!?”趙廣漢與霍沐雪驚呼,二人心知孫銘定然是在修繕河堤中動了什麽手腳,若是知道他修繕的哪一段,或許還有補救的可能。

“涿水流經涿郡的這幾十裏堤段,太守大人都命人修修補補了。”

“這怎麽辦!”霍沐雪頓感崩潰。

“哎!”

突然遠處傳來一聲呼喊,是陳九,他帶了幾個人向這裏跑來。

“趙大哥,怎樣了?”陳九一身泥濘,身後的幾人也是滿臉水漬,不是是雨水還是汗水。

“你看”

陳九幾人觀察河水,不由深吸一口氣:“河水漲得如此之快。”

“你們那邊如何?”

“公孫大哥已經告知了霍大人,他和公孫大人與靈兒正帶全城衙役和兵甲準備前去每個巷子挨家挨戶通知百姓轉移到西山,但百姓有的不信,有的又拖家帶口、不舍家財,轉移很慢,公孫大人讓我先帶人來河堤上幫你。”

“你帶來多少人?”

“這裏有五個,後麵還有十幾個人,可能二十來個吧,公孫大哥手裏已經沒人了,這是擠出來的。”

趙廣漢雙目通紅:“不夠!這點人不夠,看這河水增漲速度,最遲明晚恐怕就要破堤了,孫銘雖然把所有的河堤都動了,但一定不是都有漏洞,不然早就被人發現了,肯定是其中的某一段,我們必須要馬上找到可能出事的堤段,把它修好,不然不等明晚就會潰堤千裏,涿郡百姓連逃脫的機會都沒有,我們一定要爭取時間,但這幾十裏的河堤,就憑這二十人巡查,怎麽能找得到!”

“河堤有問題?”漁夫在一旁聽聞,驚訝不已。

大雨下個不休,每個人都渾身濕透,涼風拂過,霍沐雪有些瑟瑟發抖。

“陳九,你馬上再去找公孫大哥,讓他再給我們一些人,如果沒有就在百姓中挑選一些體壯之人幫助我們上堤巡查,我們需要百姓們的幫忙,大叔,這河堤修繕有問題,但不知是哪一段!若河堤破了,涿郡萬千百姓將生靈塗炭,你對涿水熟悉,麻煩你帶這些人在這河堤上一點點巡查,找到疏漏之處,我替百姓們謝謝您!”趙廣漢在大雨中對著漁夫嘶喊道。

漁夫點點頭:“我明白了,大人您放心,我也是涿郡人,堤下麵就是我的家,我老婆孩子都在家裏呢,我帶他們巡堤!”

“您叫什麽?”

“楊一!”

“我們怎麽辦?”霍沐雪問道。

“我們要回躺青陽侯府,我感覺青陽侯蔡鈺也許會知道這個陰謀,或許他給我們留下了什麽線索!”

“那我們分頭行動!”陳九說罷轉身離去。

河堤上隻有水汽彌漫,已然空無一人。

青陽侯府蔡鈺書房。

“在哪裏!在哪裏!”

趙廣漢渾身濕漉漉瘋狂翻找著每個抽屜,打開每捆竹簡,霍沐雪也同他一起尋找。

“快!快去把老爺留下所有的竹簡都什麽都搬來!隻要是老爺的都拿來!”蔡夫人雖然不知道為何二人一回來就火急火燎的在找尋什麽,但她預感一定是極其重要的事。

“為什麽!”

“為什麽沒有!”趙廣漢丟下手中的一捆竹簡,抱住自己的頭低聲嘶吼道:“蔡大人一定留下了線索,他連‘柳葉亭’花名冊都搞到手了,一定知道他們的陰謀!”

霍沐雪連忙過來輕拍他後背安撫他:“會有的,我們會找到的。”

“雪兒,你們在找什麽,我能幫上忙嗎?”蔡夫人在一側心疼不已。

“我們在找線索,趙廣漢推測孫銘在修繕河堤時動了手腳,現在河水上漲迅猛,河堤隨時可能潰堤,我們猜測蔡伯伯應該知道此事,或許會給我們留下什麽提示,但我們也不知道是什麽樣子。”霍沐雪對蔡夫人說道。

“涿郡百姓危在旦夕,線索究竟在哪裏?!”趙廣漢環視周圍,起身之時竟突然昏厥過去。

涿郡縣城桃花街。

“快!快點!大家動作快點!”

“李大哥,那邊還有幾家沒有通知,你們快去敲門!”街道上雖大雨滂沱,但人群熙熙攘攘,各家各戶都被強行敲開門通知轉移,大家帶著簡單的家產就出了門,一路向西山而去,公孫騫沒有撐傘在大雨中站在牛車上指揮,幾個衙役聽命連忙前去街道盡頭的一戶人家大聲喊門。

街道中積水已到了膝蓋,天空不時夾雜著轟轟雷鳴,公孫騫需要扯著嗓子發號施令,此時桑靈兒正抱著一個孩子將其交給一個婦女,孩子正在哇哇大哭,幾個老叟還牽著牛羊在走,牛停在街道中間止步不前,眼神中盡是恐懼,老叟用鞭子狠抽也無濟於事。

“老伯,家畜就別帶了,人趕緊轉移要緊!”公孫騫走到其身邊勸告他。

“不行啊,這是我的**,它如果留在家裏淹死了,我逃難回來也得餓死啊,我得帶它走啊!”

公孫騫牽起牛繩,幫助老伯大力拉著,終於在二人幫助下耕牛再度前行。

“公孫大哥!”陳九涉水而來。

“百姓怎樣了!”

“西城低窪地帶百姓現在隻轉移了十分之二三,雨太大了,人們行動緩慢。”

“涿水已經沒過一灘二灘,直奔堤壩,趙大哥估計最遲明晚就破堤了,我們需要人手巡堤,找到危險地段及時修補!給百姓轉移的時間!”

“現在並無人手啊!”

“趙大哥想讓百姓們幫忙!”

公孫騫看了陳九一眼,心中果斷下了決定,他看著身邊拖家帶口在大雨中緩慢轉移的百姓,大聲叫住了人群。

“百姓們!大家停一停!聽我說!現在涿水已過一灘二灘,直奔堤壩,但河堤我們確定有部分地段會發生潰堤,我們需要馬上排查,封堵缺口,但現在我們人手不夠,需要大家幫忙,有沒有漢子可以同我們一起上堤巡查,及時查出缺漏,將其填補,為全城百姓們安全轉移爭取時間!”

人群中靜悄悄,無人言語,大家都環環相視,每個人都聽到了公訴騫所說的話,但每個人也都心知若真的河堤潰壩,在河堤上的人便是第一個陷入萬劫不複的人,此時上河堤,必將九死一生,人們看著身邊的妻兒老小,又怎舍的離他們而去,巷中陷入短暫的沉默,雨滴劈裏啪啦打在每個人的鬥笠蓑衣上,猶如滴進了公孫騫的心裏,冰涼刺骨。

“陳九,沒有人,那我就去河堤。”公孫騫轉過身。

“我去!”

公孫騫言語剛落,突然人群中傳出一聲叫喊,一個青年漢子將手中四五歲的兒子交給身邊的妻子,其後麵還站著他年老的父母。

“我上河堤,修堤時我參加了,對那裏也熟悉,我願意幫助大人巡查河堤。”

青年漢子上前一步,側過身告訴自己的家人。

“你們先和大部隊去西山,我完事就去找你們。”妻子滿眼淚水,深情望著自己的丈夫,沒有說出任何言語,男子年邁的父母既欣慰又不舍得看著兒子高大的背影。

“父親,母親,沒事的,河堤沒事,你們才能更安全。”

“我去!我也參加過修繕河堤!”突然又一人舉起手。

“我也去!”

“還有我!”

“帶我一個!”

原本沉寂的人群突然沸騰,精壯漢子們紛紛舉手,每個人的眼神都充滿決然與堅定,公孫騫轉過身,看著大雨中一群舉著手的漢子,重重點了點頭。

“大家跟我來!”陳九一聲招呼,快步離去。

漢子們簡單向家人告別,快步緊隨其後,消失在雨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