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河畔漁夫
涿水河畔,河堤之上楊柳依依,冒出的新芽隨風擺動,春風拂來,涿水河水波**漾。趙廣漢、霍沐雪二人漫步在河堤之上。
河堤上還有一些孩童在嬉戲玩耍,忽然一隻竹篾骨架上糊絹的風箏栽倒在趙廣漢麵前,趙廣漢撿起風箏仔細端詳,兩個小孩子跑到趙廣漢麵前,忽閃閃大眼睛有些害怕,又充滿好奇。
趙廣漢蹲下將風箏還給他們,兩個孩子彎腰行李,像模像樣謝過趙廣漢,又跑向了遠方。
“相傳‘墨子為木鷂,三年而成,飛一日而敗’,而墨子是機與械製造的始祖。”趙廣漢看著孩子離去的背影告訴霍沐雪。
“你是對木偶如何殺人有頭緒了嗎?”霍沐雪忽然問道。
“沒有,不過我感覺迷霧快散去了,我們已經離真相很近很近。”趙廣漢折一段垂柳,邊走邊慢慢編織。
“如果我不是親眼看見,我不會相信你隻是一個小小郡縣裏的小決曹,你帶給我太多驚喜。”
“我隻是在找一個真相而已。”
“你想去長安嗎?我可以為你引薦。”霍沐雪停下抬頭看著趙廣漢。
“我會去,但不是現在。”趙廣漢語氣雖緩但異常堅定,他沒有停下步伐,繼續向前走去。
“青陽侯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他忽然問道。
“重情重義,剛正不阿”。霍沐雪連忙趕上回答他。
“我們還有今天一天,能找到答案嗎?”雖然案子已經有了重大突破,但對推翻鐵案來說還是遠遠不夠,霍沐雪心中十分沒底。
“能找到,相信我。”趙廣漢將手中編好的柳葉環戴在了霍沐雪頭上,頭也不回的繼續向前走去。
“那有漁夫,我們去問問!”趙廣漢聲音隨風在前方傳來。
“大叔,今天收成不錯嘛”,趙廣漢麵前這位四五十歲模樣的男子腳下的魚簍裏滿滿的都是魚。
“哎,沒有用,以後賣不出去了”。漁夫似乎並無開心模樣。
“怎麽了,怎麽能賣不出去呢?
“哎,誰讓我每天最大的主顧是青陽侯府,你沒聽說過青陽侯府出事嗎?好幾天沒來收了,我估計啊,以後我這魚賣的就難了。”漁夫垂頭喪氣。
“你是給青陽侯府供魚?”趙廣漢眼前一亮。
“對啊,蔡侯爺喜歡吃魚,家人也多,要的魚就多,但他家可不好供貨,一般人接不了。”漁夫撇撇嘴。
“怎麽不好供貨?”
“你們是?”漁夫有些疑惑麵前的這二人。
“我們就問你點事,還需要你如實回答”,霍沐雪丟給他幾枚錢,漁夫連忙接過去,仔細掂量掂量,咧嘴一笑,放下手裏的活。
“他們家要的魚必須是當天打出來活的,魚呢,隻能是一斤五兩,不能多,也不能少,而且還不能整魚送過去,得在河邊快速打理好,魚鰓、鱗、內髒去了後,魚還不能斷氣,到他家裏能撲騰幾下這才行。
“這?”,趙廣漢和霍沐雪相視一看。
“因為蔡夫人怕弄得家裏髒亂,所以從不讓在青陽侯府家中宰殺牲畜,所以這魚就得在河邊弄好送過去。”
“他辦喪事樂那天,也送魚了?”趙廣漢想起那個有毒的魚羹。
“送了,那天辦喪事樂還送了兩趟呢,上午要的很多,供府裏賓客吃,下午管家奉三就單獨要了兩條帶走,說晚上給侯爺熬羹。”
“他下午來了?”
“嗯,來了,不光他,青陽侯啊,太守大人啊,還有涿郡所有的鄉紳豪貴都在這涿水河畔呢。”
“噢?為什麽?”趙廣漢二人更加疑惑:“那天不是青陽侯府在辦喪事樂嗎?”
“青陽侯府是上午辦喪事樂,下午傀儡戲,但那天下午河畔還有一個竣工大典,前段時間郡裏組織修繕河堤,那天竣工,城中所有達官貴人都出工出力,那日下午皆到潁河岸邊參與竣工大典,太守還在大典上講話,表彰這些出工出力的鄉紳達貴,青陽侯也在場上,他在河堤修繕中捐錢捐力最多,在功德碑上排首位,至於青陽侯府下午在看傀儡戲的都是平民布衣”。
“諾,你們看。”
漁夫給他們指了一下遠處的功德碑。
這時天空中開始淅淅瀝瀝下起雨來,漁夫見二人無處可去,把漁船掀開簾子。
“進來我船裏吧,避避雨,哎,驚蟄過,龍子出,過幾天我也得躲躲了。”
“龍子出是什麽意思?”霍沐雪好奇問道。
“這涿水之上的琴高乘鯉,姑娘可曾聽過?” 霍沐雪搖了搖頭,趙廣漢笑了,他沒有插話,聽漁夫講下去。
“琴高,是戰國時趙國的人,他因善於彈琴就做了宋康王的賓客,他精通養生之道,聽聞浪遊冀州和我們涿郡一帶達二百多年,後來有一天他告別周圍人們,說要入涿水裏去取龍子,他與他的弟子們約定說:‘你們都潔身齋戒,在涿水岸邊等我。’弟子在岸邊立祠,琴高果然騎著紅鯉從水中出來,坐到祠中,每天有成千上萬的人前來觀看。琴高在祠中逗留了一個多月,入涿水中去了,自此就消失不見。”
“不錯,琴高道存柔順,在宋國做司樂臣。脫離世事獨超逸,浪遊冀州涿郡中,出水乘紅鯉,入水修飾身。唯任水解成仙,其樂無窮盡”,趙廣漢補充道。
“嗯,聽聞當年這琴高下涿水取龍子時就是這個時節,說來也怪,他取完龍子後,這涿水河畔就每年的這個時節陰雨綿綿,河中漩渦密布,水流湍急,汛潮凸顯,久而久之大家都說是涿水河神一直發怒與琴高取走河中龍子,所以每年這個時候就大水漫堤,我們這些老漁民也得避避風頭,所以就有了驚蟄過,龍子出的說法,以往幾年前河堤勉強撐住,但險情不斷,今年太守大人帶人提前修繕了,應該沒有大礙了。”
霍沐雪恍然大悟,趙廣漢又問道:“那天大典完可曾發生什麽奇怪的事?”
“好像並無什麽奇怪的事,那天大典一結束,青陽侯和太守都消失不在了,眾人見無事,也各自都散了,奉三來我這帶走兩條魚,哎,不對,不對”漁夫想起什麽。
“這時候太守還在,他好像也想買魚,我看到他和奉三說了幾句,還拎了拎奉三買的魚。”
“後來呢?”
“後來就下雨了,河堤上就沒有什麽人了。”
趙廣漢陷入沉思,看著河麵上泛起的雨水泡,他詳細回憶著案件所有的細枝末節。
“二位是新婚燕爾的夫妻來這河堤上散步來了吧?”漁夫看到霍沐雪頭上的柳葉環笑道。
霍沐雪忽然愣住,一時不知道說什麽,餘光看向趙廣漢,趙廣漢正在走神,也沒有聽到。
“要不要帶兩條魚回家,我按青陽侯府的標準給你們打理,你們回家都不用洗,直接往鍋裏一丟,那是一個鮮。”
“不用洗?”趙廣漢問道。
“不洗,我們這就講究一個原汁原味的鮮,在家裏若洗的話就是用井水濁了這涿水河鯉魚的味道。”
“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趙廣漢一拍腿忽而眼前一亮。
“怎麽?”霍沐雪被趙廣漢突如其來的行為嚇了一跳。
“我想我知道凶手是誰了,但是···”
“但是什麽?”霍沐雪急切問道。
“但是我不能確定,還沒有確鑿證據,怎麽抓住他呢?”趙廣漢又額頭緊皺。
“一定有辦法,一定有辦法”,他仔細思考。
思索片刻,趙廣漢終於想到一招秒計:“我知道了!我們···”
趙廣漢在霍沐雪耳側小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