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全城尋胄

清晨,趙廣漢、陳九、桑靈兒、霍沐雪正在一起吃早點。

“沐雪姐,昨天那倆人你安排妥當了嗎?”陳九問道。

“已經命人嚴加保護了,結案後再放他們出來。”

“哎,好了!”公孫騫拿著一張麻紙快步由外而入,他拿起一碗粥大口喝起來,不小心被嗆到,桑靈兒體貼的為他拍拍後背。

公孫騫將手中的紙展示給大家看:“這裏共有九家鐵匠鋪,這九家現在都有修繕盔甲的資質,我們可以挨個查詢。”

趙廣漢昨夜通過鐲子忽然聯想到盔甲內的布條極有可能就是商家修繕盔甲所留,一清早便勞煩公孫騫將全郡可以修繕盔甲的地方調查清楚。

趙廣漢接過紙張:“城東四家,城西兩家,城南兩家,城北一家”。

“不錯,為了節約時間,我們應該分頭查找,查出究竟是哪一家修繕過庫房內的那具魚鱗甲,我和靈兒去城西和城北。”

“那我去城南!”陳九快速說道。

“那···咳咳”趙廣漢還未反應過來,聽到如此分配被粥嗆了一下,他看了一眼霍沐雪。

霍沐雪神情正常:“那我們倆個就去城東。”

“好,能者多勞,事不宜遲,我們吃罷飯就速速出發,大家搜查完後就在城東集合。”公孫騫也不管趙廣漢什麽反應,果斷下令。

城東有一個大集市,供附近鄉民買賣貨物,各種山珍野味,水產田收,好不熱鬧,加之附近還有城防兵營,兵卒甚多,所以這一帶商鋪林立,人頭攢動。

“在這”

趙廣漢帶霍沐雪進入一家鐵匠店,大漢鐵器官營,城中的每一家鐵器店鋪都是登記好的,因為城東臨近兵營,這裏的四家店離得並不是很遠,趙廣漢一找便可以找到,進入店鋪裏麵簡單擺了幾個鐵鋤頭、鐵鍋,遠處還有幾名赤膊壯漢在大汗淋漓打著燒紅的鐵。

“在下趙福,兩位來買什麽?”一個中年男人向二人走來:“鋤頭?鏟具?還是鐵鍋之類?”

“你這可能修繕甲胄?”

“甲胄···這···?”趙福仔細打量了下二人,招呼二人去裏屋落座。

三人坐下,幫工為三人上茶,趙福抿口清茶:“我店確實有修繕甲胄的資質,但不知二位這甲胄是遞下來的,還是流出來的,或者····捏的?”

趙廣漢心中暗想,大漢鐵器官營,能在官家中取得僅有的幾個鐵器營運資質,這每個鐵匠鋪的掌櫃果然都不是等閑人,看來為了賺錢,除了官家讓幹的幹了,不讓幹的他們也幹了。

這掌櫃剛才所問的其實是問這甲胄的來路,有的是祖輩蒙陰,出過將軍爵位,建下過赫赫軍功,這種軍伍世家往往家中會有珍藏之甲,此甲官家一般不管,一代代傳承下來,也稱之為遞,此甲一般都品質絕好,而有的是兵營之中的甲,被有些昏頭士兵偷出來賣錢換酒,或換賭博的賭資,這稱之為流,這是灰色的渠道,官家想起來管時就嚴厲打擊一陣,想不起來時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此種甲品質中下,一般都是軍中無人注意,即將報廢之甲,而最後一種,則是民間土法自造之甲,稱之為捏,這是官家絕不允許的,一直都在嚴厲打擊,此甲品質也是最為次之。

“不是遞的,也不是流的,更不是捏的。”

“喔?二位這是何意?”

“我叫趙廣漢,是涿郡決曹,我們是來找一個人,他修繕過一個魚鱗甲,叫賀大,不知掌櫃的可有印象?”

“啊!官家之人,在下失禮失禮,罪該萬死!”趙福一下子站起來,連忙施禮,心中驚訝又悔恨,恨自己為什麽剛才非要多嘴,一下子將自己店的灰色業務暴露出去,等來年再競選鐵營指標時可就難了,若屋內無人,趙福真想抽自己倆嘴巴。

“無妨,我隻來找人,其他一概不知。”趙廣漢淡淡說道。

“謝趙大人!”

趙福心中感激萬分:“來人,把流水簿全部拿來。”

趙福的流水簿上記錄著自開店以來所有的業務往來明細,共五本,他叫來店裏所有的閑散人手,為趙廣漢找那個叫賀大的人,但翻來覆去,經過仔細查驗,並無一個叫賀大的人前來修繕過魚鱗甲。

“趙大人,您看這,真的沒有。”趙福一臉無奈。

趙廣漢也一同觀看了他們的查驗過程,自知不會有假,隻能前去下一家鐵匠鋪查找。

“沐雪,我們走”

趙福一直送二人到店鋪拐角,才放鬆下來,汗水浸濕了後背。

城西

公孫騫和桑靈兒一頭汗水,二人查遍了城西和城北三家鋪子一無所獲。

“靈兒妹,看來我們這裏沒有,不知子都和陳九那邊有沒有收獲。”

“那我們快去找他們吧。”

城東

趙廣漢與霍沐雪在第四家店中走出,同樣店老板恭送到街道拐角。

“我們都找完了,怎麽都沒有?”趙廣漢有些疑惑。

霍沐雪也略有焦急,眼看天色不是太早,今天馬上過去了:“不知他們有沒有收獲”

遠處陳九、公孫騫、桑靈兒趕到,五人相互一視,都紛紛搖頭。

“都沒有?”陳九有些驚訝:“公孫大哥,是不是你名單上遺漏哪家店鋪了?”

“喂,你怎麽說話呢,小心我擰你哦。”桑靈兒有點不客氣嚇唬陳九。

陳九悻悻的後撤一步。

“不會,我核查多遍,沒有遺漏。”公孫騫告訴眾人。

“這是怎麽回事?”魚鱗甲上明明有修繕時留下的記號,為何每家店鋪都查不到修繕記錄,趙廣漢百思不得其解。

眾人疲憊不堪,隻得先找一家涼茶鋪坐下商議。

趙廣漢仔細回憶著盔甲的所有細節,閉嘴不言,額頭緊皺,其他人也不敢打擾趙廣漢思路,在周圍焦急等待。

那是魚鱗甲,上有修繕痕跡,有刀劍斧戈留下的傷痕,樣式老化,十幾年前的老甲,老甲!

“對!老甲!”趙廣漢忽然想到什麽。

眾人圍攏而來。

霍沐雪不解:“老甲?怎麽了?”

“因為它是老甲,所以修繕的時間也一定離現在十分久遠,這麽長時間,會不會是哪一家商鋪中間出了問題?公孫大哥!你查閱那些鐵匠鋪資質時,有沒有一家店是取得資質但後來倒閉的?”

公孫騫回憶一下:“有!有一家,十年前原本是十個店鋪一起取得資質,這個資質十年一評,但有一家店,店主無子嗣,五年前鋪子就關了,資質在五年前提前收回,我便沒有列進去。”

“那這家店在何處?”霍沐雪問道。

“當年是在城東四杏街,現在不知道在哪裏。”

“離此地不遠,我們去看看”。

一行人連忙趕到四杏街,此街街口栽了四棵老杏樹,故取名四杏街,街道上比較清淨並無商販叫賣之人,眾人走了一個來回,並沒有發現鐵匠鋪,也沒有發現曾有過鐵匠鋪的跡象,街口來了一位買菜歸來的大嬸,趙廣漢連忙攔住。

“請問,您知道這個街上曾經有一家鐵匠鋪嗎?”

“鐵匠鋪?這個···這個得好多年前了吧,好多年前有一家,後來關了”大嬸努力回憶道。

“鐵匠鋪關了後這家人去哪裏了您知道嗎?”趙廣漢又問道。

“那個店店主人叫邱山,哎,這是個好人可惜就是命太苦了,原本有兩個兒子,結果行舟之時溺水死在涿水裏,後來妻子大病而亡,隻剩他孤苦伶仃,鐵匠鋪也關了,他就在這個街尾的那個茅房房子裏,整日喝醉,靠我們這些街坊給口吃的。”

眾人辭別好心大嬸,來到街尾的茅草屋,剛才在這經過時,眾人甚至沒有覺察到裏麵有人居住,屋子破破爛爛,周圍雜草叢生。

“有人嗎?”“有人嗎?”趙廣漢等人向裏麵喊話。

裏麵遲遲無人回應,趙廣漢與陳九進入小茅草屋,屋裏陰暗潮濕,角落裏一個披頭散發宛如乞丐之人在呼呼大睡,趙廣漢將其喚醒。

“你是邱山?你十年前曾開過一家鐵器鋪是嗎?”麵前之人對著趙廣漢二人傻笑,笑聲尖銳難聽,常年酗酒已經讓他牙齒黃爛,聲帶嘶啞。

“你們有酒嗎?”

陳九蹲下:“你若告訴我們,我們就給你去買酒。”

“我是邱山。”邱山神經時而正常又時而癲狂的樣子。

“你當年開鐵匠鋪的流水簿還在嗎?”

“嘿嘿,燒了,都燒了,都沒了。”

“燒了!?”。

趙廣漢和陳九頓感失望與無奈,準備離開之時,趙廣漢餘光忽而看到邱山頭枕之處有異樣,他彎腰撿起,是一件破衣物,但衣物下竟然是一摞紙卷,看來邱山一直將它當枕頭了,陳九眼光一亮,連忙將那一摞紙卷拎出去,此時的邱山又昏昏睡著了。

外麵的眾人連忙拆開翻找,外麵一層已經是潮濕破爛,隻能中間部分還能觀看,公孫騫一點一點仔細辨認,忽而驚訝告訴眾人。

“是!是!是他當年的流水簿!”

眾人圍攏,仔細翻閱終於發現陳年破碎的麻紙中有這麽一行字。

公孫騫一字一句讀出:“十月初九,城東四兵營七什兵卒,賀大,修繕魚鱗甲。”公孫騫再看年份,正是八年前。

“找到了!找到了!”陳九興奮的大喊,眾人都欣喜若狂。

霍沐雪微笑著閉上雙眼,喃喃自語:“這就是天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