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更壞的消息
“小翠，你的臉越來越大了。人怕出名豬怕壯，男怕沒錢女怕胖。你是女生，要懂得節製，再這麽胡吃海塞將來會嫁不出去的，要少吃多運動……”
小翠隻顧埋頭大吃，毫不理會夏小滿的苦口婆心。
夏小滿無奈地看著小翠，搖頭道：“你是不是嫌媽媽越來越嘮叨了？媽媽都是為了你好。”
小翠似乎吃飽了，心滿意足地抹了抹嘴，長長地伸了個懶腰，抬頭看夏小滿，一雙藍寶石似的眼珠晶瑩剔透。小翠是個高冷的女生，與媽媽最親昵的互動，就是用目光凝視她。看見那雙夢幻般的眼睛，夏小滿的心瞬間萌化，把小翠攬入懷中。
小翠是一隻貓，通體烏黑，全身沒有一根雜毛。
半個月前，黃恬恬把它抱來時，夏小滿正在重讀《聊齋誌異》。書裏有個叫小翠的狐仙，法力超強，古靈精怪。夏小滿很喜歡這個狐仙，就給它起名為小翠。
有小翠和小度陪伴左右，夏小滿在山上的獨居生活並不覺得寂寞。
進入3月，終於盼來了久違的晴天，陽光照耀大地，鸚鵡山重新煥發出勃勃生機，草長鶯飛，楊柳吐翠。夏小滿早上出去跑了步，回來給小翠張羅完早飯，又忙著洗曬衣被。
小度在放著歌：“像我這樣優秀的人，本該燦爛過一生，怎麽二十多年到頭來，還在人海裏浮沉……”歌聲流淌，夏小滿邊哼著歌，邊搓著衣服，感覺整個人從裏到外都敞亮了。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夏小滿對著屋裏喊道：“小度，小度。”
音樂嘎然而止，小度回道：“嗯，你說。”
夏小滿說：“別唱了。”
小度不再發出聲音，進入靜默狀態。夏小滿衝掉手上的泡沫，走進客廳接電話，來電顯示是文化公司老總穀健。夏小滿腦海裏浮現出一張白胖的圓臉，“穀哥。”
穀健爽朗笑道：“小滿，沒打擾你寫作吧？”
夏小滿說：“沒，剛在洗衣服呢。”
“那就好。很久沒聽到你的消息了，新作寫得還順利吧？”
“不順利。”夏小滿不想再撒謊了，幹脆坦白從寬。她以為穀健聽到這個壞消息會大吃一驚，沒想到他隻是淡淡地“哦”了一聲——原因是他帶來了一個更壞的消息。
“你的《凶手夜未眠》情況不大理想，我想還是及時和你溝通一下。現在紙質書積壓比較嚴重，有些書店已經提出退貨了，電子書和有聲書的數據也不樂觀。原來幾家有意向購買影視版權的公司也都退出了，現在影視公司都在過冬，你應該有所耳聞了。”
“嗯，我知道。”出道以來，頭一次遭遇滑鐵盧，夏小滿有些茫然不知所措。按照以往的經驗，她的新書出版半年內就要加印，這次肯定沒戲了。雖然她心裏有所準備，聽到這些話從穀健口中說出來，突然間還是有點難以接受。結果比她預想的還要糟。
“你的寫法沒有問題，我是充滿信心的。”穀健安慰道，“大環境變了，讀者的口味在變，看來咱們也要變一變。”
“怎麽變？”夏小滿弱弱地問。
“現實題材越來越受歡迎，如果在你的懸疑故事中加入更多現實元素，與現實生活再貼近一些，我想讀者會喜歡的，影視改編的機會也更大。要是你手上這部寫得不順利的話，不如先放一放，咱們換個選題試試？”
“這個問題其實我也想過，我再認真琢磨琢磨，不過這需要時間，一下子也急不來。”夏小滿與穀健合作這麽多年，最重要的基礎，就是他們對作品的見解相似，總能想到一起去。現在的問題是，她沒有這方麵的素材儲備，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我倒是有一個現成的素材，就是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哦，您說說看。”夏小滿眼前一亮，原來他是有備而來。
“今年春節我參加同學聚會，遇到一個多年未見的老同學，是在監獄當獄警的。大家喝酒閑聊時，這個獄警同學說起一個人。他們監獄原來關押過一名殺人犯，這個犯人身份有點特殊，入獄之前是在刑偵部門工作的。”
“他是刑警？”
“不是。”穀健急忙否定，“那個人的身份不是警察，是輔警，就是協助警察做一些非執法類的輔助性工作，沒有正式編製的。這個輔警因犯故意殺人罪被判十年，過年前剛剛刑滿釋放。”
“殺人才判十年？”夏小滿覺得不可思議。
“是的，這個案子有意思的地方就在這裏。”穀健說，“那起命案是由他的妻子出軌引發的，輔警約妻子的情人見麵，開槍將其射殺。案發後，他一度承認自己殺了人，後來又翻供。由於死者的屍體一直沒找到，案子幾次發回重審，最後判了十年。”
“那他到底有沒有殺人呢？”夏小滿感覺有點意思了。
“小滿，真相並不重要。”穀健說，“我覺得這是個極好的現實題材，以你的文筆，加以想象和改編，寫出來肯定能暢銷。怎麽樣，有興趣麽？”
“故事原型是挺好，不過現在掌握的真實素材太少，缺乏細節，恐怕寫出來又離現實太遠。”
“這個不用擔心，隻要你願意寫就有辦法。”穀健爽朗大笑，仿佛成竹在胸。
“什麽辦法？”夏小滿追問。
“我剛才隻是說了個大概，我同學了解的細節更多。那個人是在晴川監獄服刑，歸我同學直接管，他們的關係也不錯。晴川監獄應該離你的住處不遠，我可以介紹你去找他。”
“那簡直太好了，把你同學的電話發給我吧，我去找他。”夏小滿心中雀躍。
“你打算什麽時間出發？”
“明天。”
“得嘞。”穀健開心道，“我先跟老同學打聲招呼，叫他全力配合你。”
一分鍾後，穀健發了一個名字和手機號過來，此人名叫孫誌傑，職務是晴川監獄三大隊大隊長。夏小滿暗自佩服，穀健果然心細如發，連對方的職務都發過來了，她就不用為怎麽稱呼對方而發愁了。
方向錯了，停止就是前進。
夏小滿在焦慮中度過了幾個月，剛才這個電話，像春風一樣，又給她帶來嶄新的希望。她決定暫時放下手上這個小說，輕裝上陣，全力以赴主攻新題材。
夏小滿抱起小翠，點著它的腦袋說：“媽媽明天要下山了，你一個人在家乖乖的，不許調皮，明白嗎？”
小翠凝視她的眼睛，“喵”了一聲，仿佛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