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金寶神枕案(下)

辯機和尚甩了甩暈沉沉的腦袋,伴隨著後腦一陣火辣辣的脹痛,緩緩張開了眼睛,向四周看去……

這裏應該是一出酒窖,馥鬱的酒香從四周層層疊疊壘的老高的酒壇裏散發出來,辯機和尚被嚴嚴實實的捆在椅子上,在他麵前是一張桌子,上麵擺著兩碗餛飩,兩個人正捧著碗,吃的狼吞虎咽。

這二人,一個威武昂藏,腰懸酒囊,一個身披袈裟,麵目……麵目竟然和自己一模一樣。

“你……你們是……”辯機結結巴巴的說道。

那威武壯碩的漢子放下了手裏的空碗,笑著說道:

“白猿蓑衣,徐悲俠!”

那個和辯機和尚有著一模一樣的麵目的人嘬了一口混沌湯,張口說道:

“白猿不老生,水青筠!”

“你……你們要幹什麽?”辯機和尚坐直了身子,麵紅耳赤的喊道。

徐悲俠抹了抹嘴,走到辯機身邊,攬著辯機的肩膀,笑著說道:

“辯機啊!這太宗皇帝把你安插到玄奘大師身邊,是讓你幫著監視玄奘大師,打探佛國沙窟線索的,不是讓你搞女人的。我說辯機啊,這幾年,你可真是沒閑著啊,借著什麽講經超度做法事的由頭,把長安城裏官宦人家的婦人娘子勾搭了一個遍啊!光我知道的,就得有……就得有三十幾號了吧……”

辯機聞言,冷汗直流,顫抖著嗓子問道:“你……你們監視我……”

水青筠聞言,接過話頭,笑著說道:“我家掌櫃說了,如今大局將成,唯缺一隅,若想捉弄後世那些搜尋沙窟的貪心之人,還需要一道障眼法,何為障眼法?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兩耳塞豆,不聞雷霆。很多事,離得越近,越看不清。要想將那些貪心的後世人玩弄於股掌之中,需要給他們留一份線索,虛虛實實,讓他們在這個真真假假的線索中無頭蒼蠅一般的亂轉,在精疲力盡之中消磨血肉,而這個線索的發布人,沒有誰比玄奘大師更合適了,玄奘大師是得道高僧,無欲無求,唯一的軟肋就是幫他翻譯經文最得力的助手,也就是你——”

辯機和尚聞言大驚,急聲呼道:“你們莫殺我……做什麽……我都配合……”

徐悲俠聞言,神色一冷,抬手一拳,打在了辯機和尚的小腹上,痛的他一聲慘呼,蝦米一般的蜷縮著身子。

“知道為什麽打你麽?跟了你好幾天了,你分三家藥鋪抓了一張方子,那日在會昌寺,你把那方子裏的墮胎藥下在了茶飯之中,要不是趙藏空給你掉了包,高陽公主肚子裏那已經仨月的孩子,已經喪了命了!虎毒尚且不食子啊……也不知你的經書都念到哪去了?”

辯機和尚痛的直發抖,咬著牙說不出半個字兒,水青筠冷冷的瞥了辯機和尚一眼,大袖一拂,出了酒窖。

五更天,易容成辯機和尚的水青筠,潛入了弘福寺,直奔藏經塔,塔中經卷密布,書架如林,一燈如豆,書案之後,一名枯瘦的老僧正在伏案謄寫……

“師父——”水青筠倒身拜倒,跪在了那老僧腳下。

那老僧握筆的手一頓,轉過身來,露出了一雙慈祥的眼。

這老僧正是玄奘大師。

“師父……救我……”

玄奘大師聞言一驚,連忙將水青筠扶起,張口問道:

“辯機……你這是……”

“弟子觸犯戒律……與高陽公主私通……事發了——”

“啊……什麽?”玄奘大師吃了一驚,險些站立不住,這些年,玄奘大師潛心翻譯經卷,不理俗世,對藏經塔外的紛擾絲毫不知,聽得水青筠此言,猶如五雷轟頂,半天緩不過勁兒來。

“這……這……”玄奘大師雙手哆嗦了半天,也沒說出話來。

“皇上要殺我,滿城搜捕……懇請師父救我一救……”水青筠一個頭磕在地上。

“我……我能如何救你……也罷,我這就入宮,希望皇上能看在我的情麵上,饒你一命……”玄奘大師正要向外走,卻被水青筠一把抱住了雙腿。

“師父,此事不比其他,事關皇家臉麵,帝王威儀,皇上豈能輕易幹休?怕是就算您苦苦哀求,皇上他也不會答應饒我的!”

玄奘大師聞言,急忙說道:“那……那該如何是好啊?”

水青筠舔了舔嘴唇,張口說道:“不知……您還記不記得,皇上一直心心念念的那座佛國沙窟……”

玄奘大師不疑有詐,據實答道:“我已經將我知道的,盡數告訴皇上了,西行求法,時間緊迫,我哪有時間過多的浪費在尋找什麽黃白之物上?”

水青筠膝行了數步,跪在玄奘身前,接著說道:“您不在乎,皇上肯定在乎,想來若用那批敵國之富,買我一條性命,皇上他老人家肯定是願意交換的!”

“可……可我根本不知道那沙窟在哪兒啊!”

“這不重要,因為別人也不知道。江湖傳聞,徐悲俠因佛國城而死,白猿客棧的掌燈張信悲痛莫名,在黃沙之中,沙窟左近,為徐悲俠修建了一座蓑衣墓,將沉入地下沙窟的佛國城的入口藏在了蓑衣墓中。如今《大唐西域記》剛剛成稿,我們不妨將整部書分成上下兩部,您就對皇上說,你在從西域回返的途中,多方查探,探聽到了蓑衣墓的線索,並把這些線索,以謎題的形式藏在了《大唐西域記》的下部之中。您願用這線索換我一命。”辯機和尚看著玄奘的眼睛,仔仔細細的向他說道。

“可……可……可我根本不知道什麽謎題……拿什麽讓皇上猜呢?”玄奘大師一頭霧水。

“都說了是謎題了,您隻要對皇上說,這沙窟在傳說乃是地獄之缺口,您是佛門弟子,斷斷是不願讓朝廷得了蓑衣墓中的線索,前去挖掘的,但是此刻你的弟子我命懸一線,你也是萬般無奈,故而想了一個折中的辦法——以謎題的形式,將線索交給皇上,至於他能否破譯,全看天意。師父你年高德劭,皇上肯定不會懷疑你……這樣……我不就有救了麽?”

玄奘大師猶豫了一陣,張口說道:“這……這不是騙人麽?我是佛門弟子,豈能妄語?”

水青筠嚎啕大哭,伏身於地,哀聲呼道:“師父……不是弟子苟且偷生……實在是……唉……您有所不知,那高陽公主如今已懷胎三月有餘……那肚子裏的孩子……是我的……師父……那孩子也是一條生命啊!皇上若真追究此事,我死了不要緊,那孩子也難逃一死啊……孩子一死,高陽勢必不願獨活……師父,難道你就眼睜睜的看著三條人命在你手中葬送麽?我佛慈悲,曾割肉喂鷹……您就發發慈悲……破戒一次,救我一家性命吧——”

眼見玄奘大師一臉猶豫,掙紮不休,水青筠眼珠一轉,一把抱住了玄奘的雙腿,悲聲說道:“師父……不是我辯機誇口……我這一死……長安城中再尋不出第二個能與我在佛學上比肩之人……這許多經卷尚未翻譯完成……一旦我被皇帝所殺……翻譯經卷之進度勢必受阻……師父您已年高……萬一天不假年,圓寂之前……沒能將這些經文盡數譯出……豈不抱憾終生……有負後世?”

玄奘聞聽此言,五內俱驚,一咬牙,下定了決心,推開水青筠,悲聲呼道:“也罷,所有罪責均有老僧承擔,隻要經書能譯成傳世,老僧縱使下拔舌地獄,永不超生,又有何憾?罷了,罷了,你就在這藏經塔中等候,為師我這就入宮去見皇上……”

言罷,玄奘起身,將桌上的一摞文稿一分為二,拿著下半部直奔皇宮。

皇宮內院,李世民正在喝著靜氣凝神的苦藥湯,聽聞玄奘進了宮,連忙起身召見。

玄奘見了皇帝,來不及寒暄,單刀直入,上來就捧出了下半部的《大唐西域記》,告訴太宗皇帝,他已經將蓑衣墓的線索以謎題的形式寫在了後半本《大唐西域記》中,他願用這它來換取辯機和尚的命!但是這謎題需要太宗皇帝自己破解,他是不會出手提點的。

唐太宗聞言大怒,高聲罵道:“好賊禿,枉朕多年來對你尊崇有加,想不到你早就得了蓑衣墓的線索,留在手裏,秘而不報,當做底牌。今天更拿著它來和朕討價還價?”

玄奘緊閉雙眼,任憑皇帝如何辱罵,也不發一言。

太宗皇帝足足罵了半個時辰,累的上氣不接下氣……但是最終,他妥協了,畢竟佛國黃金太誘人了,太宗皇帝答應了玄奘的請求,但是有一個條件,那就是——這半部《大唐西域記》隻能換一個人的性命,要麽是辯機,要麽是高陽公主肚子裏的那個孩子。玄奘大師乃是有道高僧,誌誠君子,哪裏見過這等攻心之道,鬼蜮權謀,當時就急的兩眼一黑,腦袋一懵,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說起了真是苦了這幫宮裏的禦醫,剛把太宗皇帝救過來,這口氣還沒鬆下去呢,玄奘大師又倒下了……

於是,一眾禦醫趕忙把玄奘大師拖到床榻上,撚起銀針,就是一頓亂紮。

這邊玄奘大師昏迷不醒,那頭早有密諜來報,說在會昌寺附近發現了辯機和尚的蹤跡,太宗皇帝,大手一揮,一百騎兵馬直撲會昌寺,不到半個時辰就將躲在藏經塔內,扮成辯機和尚的水青筠抓了回來,直接打進了死牢。

聞聽情郎被父親抓了回來,高陽公主是坐立難安,使勁了渾身手段,在一個夜晚來到了死牢,隔著精鋼打造的柵欄,緊緊的攥著水青筠的手。

“都是我……害了你……”高陽公主眼眶通紅,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水青筠輕輕的為高陽公主拭去了腮邊的淚水,笑著說道:

“時間緊迫,你且附耳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高陽公主依言,附耳過去,隻聽水青筠幽幽說道:

“《大唐西域記》乃玄奘大師口述,我來整理編纂而成的,下部裏麵記錄了很多國家的童謠謎語,玄奘大師將其用不同文字書寫的,光文字就有伊吾文,高昌文、屈支文、淩山文、碎葉文、迦畢試文、赤建文、颯秣建文、貨羅文、經縛喝文、揭職文、梵衍那文、犍雙羅文、烏伏那文、迦濕彌羅文等二十幾種文字,我自幼學習諸國典籍,對文字語言天賦異稟,在整理校對下部《大唐西域記》的時候,我慢慢的破解了裏麵的很多童謠和字謎,將這些謎底的漢字詞句挑選出來,竟然篩選形成了五首古詩……我猜測,這五首古詩……就是你父皇心心念念的尋找的佛國沙窟和蓑衣墓的線索,我說與你聽,你用心記好。有此五首詩為憑,足可護佑你母子平安……”

一炷香後,高陽公主牢牢的記下了這五首詩,看門的獄卒,連聲催促,高陽公主一步三回頭的走出了死牢,身後陡然傳來了水青筠的一聲大喊:

“照顧好我們的孩子——”

一瞬間,高陽公主淚如泉湧。

三天過去了,玄奘大師仍舊昏迷不醒,水米不進,太宗皇帝對著下半部《大唐西域記》,翻來覆去的看了多少遍,也沒找到頭緒,一怒之下,太宗皇帝親自來到了死牢,找到了扮成辯機的水青筠,看著他的眼睛,徐徐說道:

“《大唐西域記》是你和玄奘大師一起編著的,對吧?”

水青筠合十一笑,張口答道:

“沒錯,而且,我還破譯出了下部中關於那座神秘的蓑衣墓的謎題!”

太宗皇帝瞳孔一緊,冷冷的說道:

“說出謎底,朕就放了你和高陽肚子的孩子。”

辯機笑曰:“既是白猿客棧建造的蓑衣墓,為何不去尋白猿客棧的人?”

太宗皇帝一皺眉,冷聲說道:“白猿客棧神龍見首不見尾,朕去哪裏找他們?再說了,你怎麽知道,朕沒找過……罷了,還是那句話,說出謎底朕就放了你和高陽肚子的孩子。”

辯機緩緩的搖了搖頭,笑著說道:“無情最是帝王家,我已決心赴死,謎題的答案我已經托付給了高陽,這謎底就是高陽和孩子最好的護身符!”

太宗皇帝深吸一口氣,指著辯機說道:“這是你找死,怪不得朕!”

太宗皇帝離去後,徐悲俠背著一個碩大的黑色布袋在趙藏空的帶領下潛入了死牢,趙藏空信手一摸,鎖銬齊開,水青筠在臉上一抹,恢複了本來麵目,幫著徐悲俠一起,從身後的布袋裏撈出了昏睡不醒的辯機和尚,三人手忙腳亂的給辯機和尚套好了鐐銬,鎖好了牢門,各逞手段,溜出了大牢。

半路上,水青筠張口問道:“怎麽樣?那辯機和尚會睡多久!”

趙藏空笑道:“半兩蒙汗藥,一兩麻舌三,一顆軟筋丸。睡一宿,啞三天,手腳無力半個月——”

翌日清晨,辯機被太宗皇帝下令賜死,當街腰斬!

玄奘大師足足躺了半個月,才緩過氣兒來,一睜眼就踉踉蹌蹌的求見太宗皇上,當玄奘法師趕到禦書房的時候,太宗皇帝正在批閱奏章。

“皇上……辯機他……”

太宗皇帝緩緩的放下了手中的朱筆,抬眼說道:

“他自己已經做出了選擇,君無戲言,既然辯機死了,那麽那個孩子就能活……”

沒有人知道雙目無神,行屍走肉一般的玄奘法師在那一天,是怎麽走回到弘福寺的,隻知道那天,玄奘法師一路踉踉蹌蹌,跌了好多跟頭。

玄奘法師回到弘福寺之後,開始瘋了一般的翻譯經卷,直至圓寂……

太宗皇帝窮其一生,也沒有破譯出那下部《大唐西域記》中的謎題……

永徽三年,張信在西域病逝,死前和流落大漠最終落腳在鎖陽城附近的佛國皇族約定,後世子孫如果因沙窟之事惹上仇家,來到西域,會以一首童謠與佛國後人接頭,那首童謠是這樣唱的:小麥青青大麥枯,誰當穫者婦與姑,丈人何在西擊胡,吏買馬,君具車,請為諸君鼓嚨胡……

壁畫上的故事,到這裏,就結束了,之後的事,李羅睺很清楚了。

永徽四年,高陽公主意圖擁立荊王李元景謀反事泄,唐高宗賜其自

盡……

高陽公主臨死前,手抄了一份《大唐西域記》的下部,並將其一分為五,由心腹家將保著那個她和辯機的孩子分頭潛藏到了民間,銷聲匿跡。

從唐高宗到五代年間,那個孩子及他的後人一直在多方努力,湊齊高陽公主手書的那份《大唐西域記》,終於在五代十國的時候,五本合一,湊齊這份《大唐西域記》的辯機後人,名叫花懸應,在後周柴世宗手下任一校尉,隨著挖寶的亂軍西出玉門關後,悄悄離隊,憑著祖先的指引線索,進入了蓑衣墓,但是出來之後,整個人都瘋了,時而發狂時而正常,這位花懸應回到中原後,將高陽公主手抄的那份《大唐西域記》下部,重新一分為五,三份隨著自己下葬,其餘兩份藏在了兩處深山古塚之中!花懸應的墓被天師會挖開了,裏麵的三份《大唐西域記》被頭陀、卞驚堂、葉貂裘三個人一人一份取了去,其餘的兩處古塚,被化名荒木隆一的李羅睺和道格拉斯的考古隊掘開,各得了一份。

民國十九年,天師會頭陀綁走了我的兒子張凜之,要挾我幫天師會進入蓑衣墓,我被迫西出玉門關,途經鎖陽城,在城中塔兒寺,見一幼童拍打藤球,口中念道:小麥青青大麥枯,誰當穫者婦與姑,丈人何在西擊胡,吏買馬,君具車,請為諸君鼓嚨胡……

“騙子——騙子——都是騙子!”

李羅睺一聲大吼,身子一晃,險些栽倒在地。

“什麽佛國沙窟?什麽蓑衣墓?什麽《大唐西域記》?都是白猿客棧的張信布置的騙局,一千年……一千年……他的騙局轉了整整一千年!張寒早就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他在鎖陽城的時候就和佛國的後人接上頭……鎖陽城……塔兒寺……和尚,是寺裏的那些和尚!枉我李羅睺機關算盡,把所有的賭注都壓在了這座沙窟上,想不到……想不到我被一千年的張信耍的團團轉……可悲——可笑——”

李羅睺歇斯底裏的一陣大吼,身旁的葉貂裘跑了過來,沉聲說道:

“院主!還有三成黃金!還有三成,壁畫裏交代了,當年佛國城中的黃金,張信沒能全部熔掉,還有三成沒動……咱們沒輸,還有機會!”

李羅睺聞言,雙眼一亮,狠狠的搓了搓臉,一邊深呼吸,一邊喃喃自語道:

“對!對!我還沒輸,還沒輸!破陣,我得破了這流沙河上的九宮八卦陣……”

就在李羅睺苦思冥想的計算破陣之道的時候,我和魯絳已經穿過一道幹涸的河床,來到了一座城池腳下,在那城池邊上,立著一塊石碑,齊刷刷的跪著五個人,我定眼一看,那五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陸龜年、根叔、唐駒、梁戰和李青眉。

聽見我的腳步聲,陸龜年朝著我一擺手,指了指身邊的一個空位置,示意那是給我留著的,我皺了皺眉頭,拉著魯絳走了過去,剛走到石碑前麵,就被根叔伸一掌打在膝蓋窩上。

“撲通——”我一個趔趄,結結實實的跪在了地上。

魯絳剛要說話,石碑後頭緩緩走出了魯胥的身影。

“哥,你怎麽進來的?”

“張家的祖宗建造這座蓑衣墓的時候,留了個後門,順著古孔雀河道就能直達這裏,一處暢通無阻,咱們鎖陽城分別的時候,張寒塞了一個紙條給我,紙條上有簡圖,我順著圖,很順利的就到這兒了,想不到唐叔早我一步,老早就到了,我倆等了沒幾天,這老幾位就都來了。”

說完這話,魯胥一把拉住了魯絳,笑著說道:

“妹妹啊,那是他們張家的事,樂意跪就跪著吧,走,哥領你吃點東西去。”

魯絳搖了搖頭,小聲說道:“說什麽呢?我現在也是張家的人……”

說完這話,魯絳一把推開魯胥,小步挪到了我身後,膝蓋一彎,也跪了下來。

我剛跪倒地下的時候,腦袋一低,正好看到地上刻著的一行小字:

“孫子!抬頭!”

我下意識的一抬頭,正好看到石碑上刻著的半麵文字:

“好孫子,我是你祖祖祖祖爺爺張信!看到爾等,我是既欣慰,又心痛啊!欣慰的是,我布了千年的局,終於到了收口的時候了;心痛的是,爾等竟如此窩囊,竟然要靠著祖上埋的局才能與對頭周旋。試想我白猿客棧,自祖師張良創立以來,曆代六人,哪一代不是驚才豔豔,睥睨天下之輩。怎麽到了你們這一代,如此不堪……我都懶得罵你們,得了,跪足三個時辰再起身進城吧!”

我看了石碑上的話,伸手抹了一把冷汗,暗道了一聲慚愧,左右瞟了一眼客棧的其他夥計,一咬牙,老老實實的低頭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