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君山銀針

從私心來講，驍翎希望王憑指控的對象是程淺，然而，後者卻在他的心頭狠狠插了一刀。

王憑：“我本輪的指控對象是孫笛。”

程淺的胸口大大起伏了一下，很顯然，這個結果使他鬆了一口氣，——如果沒有意外的話，至少在本輪他是不會出局了。

這會兒輪到驍翎不自在了，他左手撐著額頭，肘部抵在膝蓋上，右手攥著鋼筆掌心裏滿是汗水。

相比之下，孫笛倒是比較平靜，因為王憑從她房間信步而出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有把柄握在對方手裏，不過，這個把柄又是什麽呢？

“說說你的根據吧。”驍翎例行公事道。

王憑舉起手機，依次展示他所拍攝的第一至第七張照片：“這是我在孫笛陽台上一個小竹筐裏發現的部分快遞單據，單據共14張，記錄了孫笛從2013年12月至2014年5月半年多來的網購信息，雖然每次購物的品類、金額和地區都不盡相同，但得注意的是，每次都少不了一樣東西，那就是君山銀針。”

“君山銀針是中國名茶之一，因產於湖南嶽陽洞庭湖中的君山，形細如針，故名君山銀針。這種茶色澤金黃，香氣濃鬱，味道甘甜 ，所以備受人們喜愛，時常買來泡著喝並不稀奇，而據我所知，孫笛平時是不喝茶的隻喝白水，既是這樣，你大量購買君山銀針目的是什麽？ ”

“我不喝就不能送人麽？”孫笛頂了王憑一句，視線轉向對麵的驍翎，“有一位遠房的姑媽也在長洛打工，她特別愛喝君山銀針，隻是因為不懂網購、收入低廉人又比較儉省，所以我每次購物都會順帶幫她買一些——”

“撒謊。”王憑生硬地打斷對方，然後繼續展示第八至第十張照片，“這是我在孫笛陽台上一個角落裏發現的玻璃壇子，一共三個，每個壇子裏麵都泡製了大量的君山銀針，因時間不同其顏色也不盡相同。也就是說，她購買的那些茶葉不是自己喝，也沒有送出去，而是用來泡水，能告訴我們，你泡製的**是用來做什麽的嗎？”

“那都是我搜集的、別人泡過的茶葉，我又不是富豪，哪舍得用新購的君山銀針來泡製**呢？”孫笛不緊不慢地解釋道，“除了用過的茶葉，壇子裏麵還有何首烏、生薑與五倍子。因為我有少白頭，而長期染發容易刺激頭皮，所以我才找中醫用偏方泡製了這種**，每次洗頭時倒入臉盆一些，時間久了可防止脫發並能保證頭發烏黑亮麗。不信的話你們可以現場查看，裏麵的成分一目了然。”

“撒謊，接著撒謊。”王憑哼了一聲，“還是讓我來告訴大家真相吧。沒錯，泡製**的原料中的確含有何首烏、生薑與五倍子，但其主料並非什麽泡過的茶葉，而是絕對新鮮的君山銀針，君山銀針中含有豐富的鞣酸，這東西具收斂作用，並能影響人體對鐵的吸收。除此之外，她還隱瞞了一樣關鍵的東西，即硫酸銅溶液。單獨、少量的鞣酸對人體確無大礙，可一旦濃鞣酸碰上了硫酸銅，兩者就會合並成一種嚴重損害大腦神經中樞的劇毒。”

“這東西少量使用具有溫經和血、美白去皺的作用，但與此同時，它隻要接觸皮膚一點點就會快速侵犯大腦神經，起初隻是頭痛、煩躁、惡心，時間久了便會嗜睡、乏力以至產生幻覺和記憶衰退，慢性接觸者不出半年將徹底淪為傻子，由於該毒素對神經和血管有巨大破壞性，感染者一旦遭受過度刺激還會導致心髒驟停甚至七竅出血死亡。”

驍翎眉頭擰得緊緊的：“你不過是名普通的安保員，所獵知識十分有限，這些東西，你是怎麽知道的？”

王憑實話實說：“從一本推理小說上看到的，凶手假借美容去皺的名義神不知鬼不覺殺死受害者，用的就是這種辦法。”

孫笛顯出不屑一顧的神情，程淺則憋不住噗嗤笑了出來。

王憑斥責：“笑什麽？書中所說不一定沒有道理，沒準孫笛也正好看過那本書，繼而采用這種辦法害死冰冰姐的。你們想一想，為什麽冰冰姐會經常說身體不舒服，要孫笛代她參加演出或者出席一些活動？為什麽冰冰姐會在非外力作用下口鼻流血死亡？為什麽孫笛的房間會有這些可以殺人致命的東西？這些難道隻是巧合嗎？”

雖說來源未必具有科學性，但理論上也無法排除這種可能，所以不管動機還是手法，孫笛都有著脫不開的嫌疑。於是驍翎神情複雜地望向孫笛，希望她能拿出更加合理、有力的解釋。

然而，孫笛給出的卻是跟王憑一樣蒼白無力的辯解：“我沒有殺人，壇子的**中是否有硫酸銅可以檢測，結果自會證明我的清白。”

眼下沒有檢測設備，所以一時半刻是沒有答案的。即便能證明**中真的不含硫酸銅，孫笛仍然無法徹底擺脫當前的困境。

驍翎站起身，目光從三位嫌疑人身上掃視一遍：“你們的舉證與指控都很有道理，我也已經牢記於心，不過作為警察，我不能僅憑這些就倉促定案，我還要再一次親臨到現場進行搜證，之後才能結合你們獲得的證據做出綜合判斷。”

“去吧，等你勝利的消息。”程淺微笑著抱起胳膊。

孫笛雙手合十：“我的名譽和清白全靠你了。”

王憑則吊著一張麵無表情的臉：“事實終將證明，我的指控是完全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