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過往隱私

“偷來的?”包括簡敏在內所有人都驚住了。

“對,偷來的。”田慧又重複了一遍。

“為什麽要偷人家的孩子?你知道養育一個孩子有多難嗎?同樣作為女人,你也失去過自己的孩子有過切膚之痛,為什麽還要幹出這種自私又荒唐的事來呢?”梅蘭十分的不理解。

梁芳也批評道:“福利院那麽多孩子,為什麽不去領養一個?知道大家對偷竊和拐賣孩子的有多痛恨嗎?”

“我當然知道,可我實在是沒辦法啊。”田慧淚破臉頰邊泣邊訴,“隻恨自己年輕的時候不知道愛惜身體,前後打過六次胎,等真正想要孩子的時候身體條件不允許了。我跑了全國著名的醫院,中藥、西藥、手術、理療也全部做了一遍,所有的收入幾乎全部砸在這上麵,但始終無濟於事,最後我們隻能接受試管嬰兒。”

“可試管的成功率並不高,我們做了四次才成功。誰成想,我們拿半輩子積蓄換來的孩子僅僅兩歲便死於非命。孩子死後,我又開始了一輪尋醫問藥甚至再做試管的努力,但統統都失敗了。正因為有過切膚之痛,我才發瘋般地想要孩子。我跑了十幾家福利院,隻可惜要麽領養條件苛刻,要麽孩子年齡太大或者身體有毛病,最終沒有成功。”

“四年前的某日,我開車經過一個荒僻的村子,在街頭看到一四五歲的、正在獨自玩耍的小女孩,那孩子的樣貌、神態真像我曾經的孩子啊。如果她還活著,差不多也是那樣的年紀,也是那般活潑可愛,討人喜歡。那一刻我的心完全被強烈的占有欲給蒙蔽了,我用半顆吃剩的橘子把她騙上了車,然後加快油門匆匆逃離街頭。”

“我知道我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過錯,所以幾年來一直在嚐試通過各種善行來尋求良心上的平衡。我開始吃齋念佛,並在家中請了菩薩塑像,除了竭盡全力對我偷回來的孩子好之外,我還悄悄資助了兩名家庭貧苦的大學生。我絕大部分稿費都捐給了寺廟和福利院,我還領養了十幾條流浪貓狗,並從街頭買來蛇、魚、烏龜四處放生。”

“但與此同時,我的精神分裂症卻發生得愈加頻繁了,從最初的大半年一次加重到幾個月甚至幾星期一次。就好比剛才,小唐和小戴被殺的畫麵刺激了我的大腦神經,致使病情再度爆發,一會兒看到劫匪要殺我和我的孩子,一會兒看到女兒的親生母親前來要人,一會兒看到那個女司機冰冷的麵孔,所以才會有一係列錯亂反應。”

田慧講完了,長長吐出一口氣,仿佛放下一個極其沉重的包袱。

“洗手間裏那些洋娃娃從哪兒來的?是你自己帶的嗎?”郭一鳴問。

“不是。”田慧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反正醒來的時候就已經散落一地了。”

“如果不是你帶的,那肯定是拿斧頭的男人帶的。”梅蘭搖著扇子思考,“一共六個恐怖怪嬰,這會不會在影射你曾六次打胎?”

高傑當即否定:“那也不對呀,他怎麽會知道田姐的隱私呢?”

郭一鳴取出一支煙,拿打火機點著,吸了一口吐出兩個大大的煙泡,然後又噗地把它吹散。

“簡敏小姐在想什麽?”郭一鳴問。

簡敏頭也沒抬:“依田姐描述,結合那天我的親眼目睹,殺害金巧巧和小唐小戴的凶手應是同一個人。另外,我還想起了金巧巧臨死前握在手裏的策劃書。如果洋娃娃的出現並非偶然,那麽所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麽兩起案子的經曆者都會被扒出不願提及的過往隱私?持斧頭的男子到底什麽身份?他這麽做究竟是何用意?”

郭一鳴猛吸一口煙,鼻子裏噴出濃濃的青霧。張愛國看看梁芳,後者也是一頭霧水。

“先不談這個了。”郭一鳴滿臉倦容地從床邊站起,伸手點點身旁的梁芳,“這個房間是沒法住人了,你另外找個合適的地方幫田小姐安置一下。”

梁芳顯得有些為難:“臨海別墅已經沒有多餘的房間了,洋房那邊因為閃亮的死房源顯得更為緊張,現在已經出現兩人甚至三人擠一間了,女孩子倒還好,小夥子們都有很大意見了。”

袁原也說:“物業那邊收拾收拾應該還能騰出個屋子,隻是距離有點偏遠,而且那邊多是男生居住,隻怕田小姐會覺得不太方便。”

“沒那麽麻煩。”張愛國倒是看得開,“真不行就兩個女生擠一擠,反正就一晚上,明天傍晚大部隊就該返程了。”

可問題是,發生了這樣的狀況尤其曝出有精神分裂症之後哪個願意跟田慧合住呢?張愛國看看梅蘭,後者閃爍其詞道:“我打小一個人住,身邊多一人還真不習慣呢,你們知道,我到現在都是單身——”

還沒等張愛國把視線轉到簡敏那裏,簡敏就已經把目光轉開了。不是她不夠大氣,換誰都會覺得膈應,最重要的是,看到田慧,她就會禁不住聯想到幾年前發生在自己身上那件事,那是她紮在心頭的一根刺,不拔痛,拔之更痛,甚至碰觸一下就痛得渾身打顫。

這時候,高傑提出一個建議:“依我看,就在臨海別墅的大廳湊合一夜吧,無非多加幾個人防護就行了。”

梁芳癟癟嘴:“小唐和小戴算是劇組安保員裏最勇猛彪悍的兩個了,他們都頃刻間死於非命,哪個還敢來繼任?”

聽梁芳這麽說,站在門口的幾個劇組負責安保的人員交頭接耳,窘態畢現。他們悄悄議論了一陣子,互相拉扯著退了去。

郭一鳴歎了口氣,問袁原:“袁經理有什麽好的辦法沒?”

袁原似乎也很為難:“若在平時,我可以集中一個小分隊的力量來保護田小姐的安全。但現在情況瞬息萬變,已經是兩天內的第三起命案了,作為這裏的主人,我比誰的壓力都大。眼下我也是捉襟見肘、顧此失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