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田慧的自白

田慧垂著眼皮繼續啜泣。

“你得把看到的情形說出來,隻有這樣大家才能幫你呢。”梅蘭蹲下身,輕輕拍著她的手背,“別害怕,這麽多人在這兒,沒人能夠傷害到你。”

田慧聽了慘淡一笑:“誰都幫不了我,我說過了,凡是遊戲中出局的和中途退出的都得死,這是命數。”

“別扯那些沒用的,我就問你,小唐和小戴到底怎麽死的?”郭一鳴不耐煩地嚷嚷著,“你不是信佛嗎?哪怕講出來隻對別人有利,也算你積德行善了!”

梅蘭也說:“對呀,發生這麽大的事至少你安然無恙,興許正是佛祖保佑你度過這一劫呢。”

“佛祖?”田慧的眼睛裏終於有了點光彩,“好吧,看在佛祖的麵子上,我就把所有的真相全部說出來,但求佛光普照,願度我等幡然自省之人。”

頓了片刻,田慧開始絮絮講起她的可怕經曆:“大約兩點鍾左右,我從睡夢中迷迷糊糊聽到附近傳來嬰兒的哭聲,當時覺得非常奇怪,這個房間裏就我一個人哪來的嬰兒呢?於是起身循著聲音去查看,結果在洗手間的馬桶上發現一個醜陋猙獰的洋娃娃。我嚇了一跳,正要退出去卻發現門被一個持著斧頭的男人堵住了,那人臉色鐵青骨瘦如柴,頭發亂蓬蓬的,穿著一件千瘡百孔的棉襖,樣子非常可怕,就像一具複活的死屍。”

“他陰森森地衝我笑著,嘴裏不知嘟噥著什麽。我嚇壞了,跌在馬桶邊渾身軟癱無力。這時,小唐和小戴從外麵闖了進來,也不知怎麽的,他們兩個很快就被砍倒在地,驚惶之下我暈了過去,然後什麽都不知道了。等清醒過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窩在馬桶邊,懷裏攬著一個洋娃娃,身旁的地上還有五個模樣差不多的玩具嬰兒,而小唐和小戴躺在血泊裏已經沒氣了。”

“這麽說,你對發生在我們之間的事情完全沒有印象了?”簡敏插口問道。

田慧望著簡敏,似乎有所顧慮,又似乎懵然無知。

“我是第一個發現你倒在洗手間裏的。當時我伸手去拉你,你衝我大喊,說不要傷害你和你的孩子。我看你腦子不太清醒,就嚐試著喚起你的認知,隨後你又改了口,說什麽孩子還給我,求我不要殺你,也不要告訴警察,你不想死也不想坐牢。然而,就在我再一次伸手拉你的時候,你卻死命卡住我的脖子,大喊要殺了我這個冷血的女人,還說是我害死了你的孩子。”簡敏把事情的經過重複一遍,然後問對方,“我想知道,是什麽促使你產生如此過激卻又錯亂的反應?”

田慧眼神變得飄忽起來。

“怎麽,做了虧心事怕講出來佛祖怪罪?”郭一鳴目光裏帶著審視的意味。

田慧本能地搖頭:“不,不是——”

“那就說呀,別在這兒磨磨唧唧的,片場十幾號人還在等著呢。你要是不說我們就走了,再出什麽事甭指望有人管。”郭一鳴做出要起身的架勢。

張愛國瞧出田慧的不正常來,因此在一旁勸道:“郭導這是要找出病根幫你恢複呢,配合著點啊。”

“說吧,有些事說開了心裏好受許多,別總壓抑著。”梅蘭也勸。

“剛才還說要講出全部真相,這會兒怎麽又不開口了,你這是要欺騙佛祖嗎?”梁芳半帶哄勸半帶恐嚇地說。

“好,我說。”田慧抬起頭,似乎鼓出很大的勇氣,“實不相瞞,我有間歇性精神分裂症,平時大多數時間看上去跟正常人一樣,一旦遇到特別的條件比如驚嚇和刺激病情就會發作,完了之後對發作時的情景隻記皮毛大概或者全然無知,而得此病的原因要追溯到七年以前的那個晚上。”

“那天夜裏,我騎電動車帶著兩歲的女兒從她姥姥那兒回家,由於出門比較晚,回家的心情又比較迫切,所以我抄了一條偏僻的小路。不料半路上遇到了劫匪,他們在前方大約二十米的位置拿著砍刀喝令我們停車,我沒有理會,直接加全速闖了過去。可小路十分的崎嶇不平,我們闖過那夥劫匪沒多遠便摔倒在路邊。”

“當時我摔斷了一隻胳膊,頭部和腿部也嚴重擦傷,我女兒更是滿頭鮮血昏迷不醒。我的電動車和手機也摔壞了,無可奈何下,我隻能一隻胳膊抱著女兒往前走,尋找醫院的途中,我遇到一輛前方駛來的白色轎車,我趕忙向它招手,可那名女司機卻視我們母女於不見,硬是加著油門從身邊揚長而去。”

“望著快速遠去的車尾我跪在地上,那一刻,算是真正體會到了什麽是哭天不應叫地不靈。我咬牙堅持著又走了兩裏多地,終於找到一所規模中等的醫院,可惜,整整搶救了一夜,我女兒還是走了。作為媽媽,我內心的絕望與傷痛可想而知,那是我唯一的女兒,她才剛滿兩周歲啊!”

不知何時起,簡敏的額頭布滿了細密的汗珠,聽完田慧的訴說她想開口卻欲言又止。不過沒有人關注到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田慧身上。

“是嗎?”高傑第一個提出了質疑,“可今年年初的時候,我還見你女兒跟你一起參加新書的宣傳活動呢。”

“對呀,我也記得去年這時候你發了朋友圈,說給你女兒過8歲生日呢。”梅蘭也表示很不理解。

“現在在我身邊的女兒,不是我親生的。”田慧歎了口氣。

“你領養的?”梅蘭問。

田慧咬了咬下嘴唇:“不,是我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