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女神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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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部長擊斃了總理，這一幕似曾相識。或許，地球的曆史不會在金星上全部重演，但並不妨礙其中一部分，甚至可能是最肮髒的那一部分，在金星或者別的星球上反複出現。這也算是地球影響力的一部分？
鐵紅纓仿佛已經看見陸費軒扣動扳機，衝總理連開四槍。圖桑中彈，強大的衝擊力，將他推向後方。他先是坐到椅子上，最後連人帶椅，狼狽地跌倒在地板上。他的身體扭曲著，鮮血汩汩流出，宛如一幅詭異的山溪行旅圖。
“部長大人，你也想當總理？”鐵紅纓說，“當總理的**就那麽大嗎？值得你親自殺人？”
“不，不是我殺的。”陸費軒說，“是你殺的。”
“哦。”鐵紅纓倒不是特別意外。對方籌謀已久，找個替罪羊也是計劃之中的事情。
陸費軒解釋道：“大家都知道，圖桑·傑羅姆逼死了我的前任托基奧·塞克斯瓦萊，才當上總理的。塞克斯瓦萊是一位好部長，時至今日，很多特工還在懷念他。他也是把你養大的人。所以，當圖桑投靠鐵族，想把你作為投名狀獻給鐵族時，你殺死了他。你有殺死圖桑的動機。你是神秘的狩獵者，基因工程製造出來的超級戰士，你有突破重重護衛，殺死親愛的圖桑總理的能力。”
“這解釋確實合情合理，我都忍不住想給你鼓掌了。”鐵紅纓說，“如果我不是那隻替罪羊的話。”
“但我不會殺他。”陸費軒語氣陡然一轉，“圖桑·傑羅姆，你會被投入大牢，再按照金星聯合政府頒布的法律，進行審判。你犯了哪些罪，違了哪些法，該接受什麽樣的懲處，法官說了算。”
兩名安全部特工過來，帶走了圖桑·傑羅姆。
陸費軒把電磁步槍掛到後背上，走到鐵紅纓跟前。“地球消失了，不，地球毀滅了。有人認為這事一點兒也不重要。你覺得這話對嗎？你怎麽看待地球毀滅這樣一件事？”他問道。
鐵紅纓知道陸費軒說的是什麽。
地球消失了，對太陽係的影響卻是微乎其微的，想不到吧？實際上，這超出了絕大多數人的預估。對碳族個體而言，直徑12 756千米的地球已經是超越了直覺的龐然大物。如果不是進入航天時代後，一張張從太空傳回地球的照片，絕大多數人都無法想象，自己腳下這塊平坦的土地實際上是個“球”。
然而，對整個太陽係而言，地球的質量隻占了0.000 299 714%，它的消失對整個太陽係來說根本就不會產生多少變化。太陽的總質量占整個太陽係的99.86%，地球還不如它日常噴出的40 000千米高、200 000千米長的日珥重要……
至於太陽係所在的銀河係，擁有上千億顆恒星，其中多數都比太陽大得多，也熱得多。即便是太陽連同整個太陽係消失了，銀河係也不會什麽改變。事實上，恒星的生生死死，在銀河係裏是極其常見的事情，常見到不值一提。
至於銀河係，也不是宇宙的全部。像銀河係這樣的星係，也是多得數不勝數。像本星係群，就包含了銀河係在內的50多星係。而本星係群又是室女座超星係團的一部分，後者的半徑至少有一億光年，包含了100多個星係團。而室女座超新星係團又是雙魚-鯨魚座超星係團複合體的一部分，10億光年長……
這些尺度，已經超越了絕大多數人的直覺，而變成了某種不可名狀的存在，難以描述，難以想象。
所以，地球的消失，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是的，它確實是碳族的搖籃。碳族，還有所有已知的碳基生命，在它那兒誕生，在它那兒演化，在它那兒崛起和興盛，於風風雨雨中；碳族更是築造出前所未有的文明。沒有地球，就沒有碳族文明。然而搖籃再重要，畢竟也隻是搖籃，碳族長大了，也已經離開了，這個時候搖籃消失了。消失了就消失了，有啥可惜的？
這種說法超級理智，超級冷靜，在太陽係的各大碳族聚居地頗有市場。
“我明確反對這種說法。”鐵紅纓說，“我不是說這種說法完全錯誤，這種說法可能是回避地球消失這種級別的災難時的一種心理安慰。地球不那麽重要，它的消失，也就不那麽令人痛苦。很多碳族都需要這種心理安慰。然而，我還是要說，這種說法最大的問題，不是裏邊的知識有什麽錯誤，而是這種說法所體現出來的對於地球的輕慢，對於災難發生時還生活在地球上的數億同胞的無視。”
陸費軒這時露出欣慰的笑容，“鐵紅纓，我們調查過了，你是為拯救碳族、對付鐵族而出生，你是基因工程的傑作，是傳說中來自外星的狩獵者，是七個沃米姐妹中的最後一個。你本領非凡。但是你形單影隻，縱使你有通天徹地的本事，也無法獨自對付個體數量多達20億的鐵族。加入我們吧，一起去對付鐵族。這是你的使命，你的宿命。”
“你們是誰？”
“我們是裸猿一派。”
“裸猿？那可是鐵族對碳族的貶義稱呼。”
“碳族就不是嗎？”陸費軒說，“我們的目標隻有一個，不惜一切代價消滅鐵族這個有史以來最可怕的敵人。我們的組織龐大無比，所有的碳族都是我們天然而堅強的後盾。在我成為總理之後，3 000萬金星人也將加入這個組織。”
這時，鐵紅纓的腦子裏忽然出現了一幅詭異至極的畫麵。她置身於太陽係的某處，大約是在土星附近，因為她看見了土星那帶著光環的龐大身軀。但土星不重要，重要的是——
在她眼裏，麵前深黑色的宇宙一望無垠，星星點綴其間，泛出若有若無的亮光，無比靜謐、無比神秘。這個場景，她並不陌生。
眼前的星域忽然波動了一下，就像一麵平滑如玻璃的水麵，忽然被一陣微風拂過，泛起一片漣漪。漣漪擴散的速度極快，轉瞬已經擴散到鐵紅纓目之所及的所有星域。被這奇異的漣漪波及的星星點點，都不約而同地眨了兩下眼睛。
太空裏看到的星星是不會眨眼睛的，然而……
這漣漪是有一個起點，一個中心的。在那裏，出現了一個亮斑，中間是白色，四周包裹著紫色。亮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擴大著自己的體積。
鐵紅纓凝神去望，看見亮斑的輪廓越來越清晰。一個結論呼之欲出，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那紫色光環裏的亮斑實際上是一艘星際戰艦。它攜著風，帶著電，自一片虛無中“冒”出來。三角形的艦首先行出現，然後是龐大的艦身，迅疾而堅定……
此前，鐵紅纓雖然沒有親眼見過它，但她的記憶裏有它，在無數的場合聽人用或是敬畏或是惋惜的語氣談起過它的名諱。它是太陽係有史以來最大的星際戰艦。它叫“立方光年號”，因為火力覆蓋範圍達到一立方光年。它是鐵族多年前傾盡全力製造的超級武器，就是因為它的存在，第二次碳鐵之戰的天平就向著鐵族一邊無條件地傾倒。
2200年，三艘狩獵者戰艦使用“死亡哨音”摧毀了立方光年號。但如今，它聽從某種神秘力量的召喚，從宇宙漣漪中回來了。
而且，鐵紅纓清楚地知道，這畫麵不是已經發生的，也不是正在發生的，而是將要發生的。這事兒是鐵族外擴派幹的。
塔拉·沃米的預言能力早已遷移到了她的身上。
她隱隱約約看到，在更為遙遠的未來，立方光年號渾身顫抖著向遙遠的某個星球發射出威力巨大的等離子炮彈……
她還想看得更清楚一點兒，想知道那顆星球是誰，但星球已經消散了，立方光年號也消散了。
鐵紅纓眼睛眨巴著，回到了現實。
袁乃東曾經對我說，可以有無數條路供我選擇。當時覺得這話多麽有理，讓人滋生無限豪情，覺得我的未來有無限可能，每一個未來都熠熠生輝。鐵紅櫻凝視著前方。那樣一個鑽石般璀璨的未來，仿佛就盤桓隱匿在麵前的虛空之中，隻需要伸出手去，掬一把，就可以將其變成妥貼至極、沒有一個褶皺一個疤痕一個斑點的現實。然而，現在看來，擺在我麵前的路似乎隻有一條。其他路都已經消失不見。而這條路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經由母親大人莉莉婭·沃米和父親鐵良弼共同選定了……
“好吧，我同意。”她說，“接下來，我該幹些什麽？”
陸費軒答道：“去月球。在那之前，我幫你把奧蕾莉亞號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