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兄弟·終（下）
沈越逃了？
麻生太郎聽聞此匯報，氣的差點拔槍殺人，整個上海已全麵封鎖，這麽多人去追，竟讓腿部中了槍的沈越給跑了？眾日本兵也是無奈，表示猛虎幫的突然攻擊，戰況激烈，周圍的日本兵全部趕來支援，之前圍困堵截的計劃便無法實施，沈越這才逃脫的。麻生太郎憤憤下令，重新設立路障，繼續全城搜查。
麻生太郎也想到了楚雲歸，親自帶人去楚家公館搜了一遍，並沒任何發現，再加上楚令海的出麵，麻生太郎不得不悻悻收隊了。
如此搜查的五日，一點沈越的消息也沒有。
麻生太郎愈發的煩躁。
之前，派遣軍總司令部發來責問，讓他引咎自裁，他也計劃著親手殺了沈越之後剖腹自盡以向天皇以及前方戰場的將士謝罪；可如今遲遲找不到沈越，派遣軍總司令部雖沒再次傳來新的指示，可他也無法厚著臉皮繼續活下去，時間不能再拖了，必須盡快找到沈越，殺了他。
突然，麻生太郎腦海裏想到一個人，此人對沈越的憎恨不比自己少，說不定他能查到沈越的下落。
……
……
顧凱是在櫻花閣的包間見到的麻生太郎，來之前，他被人安排洗了澡、換了身幹淨的衣服。他見了麻生太郎沒絲毫客氣，到了桌前，一屁股坐了下來，伸手抓著桌上的生魚片就往嘴裏塞，嘴裏的生魚片都沒嚼盡，又抓起壽司往嘴裏塞，自顧自的倒了杯清酒，端起來飲個幹淨，隨後，又往嘴裏塞生魚片，狼吞虎咽的邊吃邊喝，麻生太郎便默默的看著他，一言不發，不消片刻，小桌上的食物已被席卷一空。
顧凱用舌頭剔了剔牙，撇了麻生太郎一眼，笑了笑，說道：“你被沈越給算計了？”
麻生太郎臉色一變，顧凱一直被關押在特高科的地牢，怎麽可能知道外麵的事？冷冷問道：“你怎麽知道？”
“這麽大排麵，洗浴，藝伎伺候，美酒佳肴，你麻生太郎怎麽可能就隻因為抓錯了人對我鋪這麽大的排麵？”
“你說的沒錯，我被沈越算計了，我想他死。你也想他死吧！當初，若不是他拿出證據證明你是軍統間諜，你也不會被抓進牢裏。”麻生太郎坦然說道。
“我當然想他死。”
顧凱一臉坦誠，繼續說道，“我需要槍。”
麻生太郎一愣，似乎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顧凱怎麽連目前的情況都不問，直接要搶？不過，麻生太郎也沒多想，爽快的說道：“槍要多少有多少，人要多少有多少。”
“一把槍就夠了。”顧凱信心滿滿的說道。
“好。”
麻生太郎滿意的應了句，從腰間掏出一把二式將佐手槍，拍在桌上，說道，“這是我的佩槍。”
顧凱伸手要拿槍，麻生太郎一把將槍拍在手掌下，盯著顧凱，繼續說道：“你確定你能找出他？特高科的特務，76號的特務，憲兵隊，警察一起出動找了他五天了，一點消息都沒有，你有這個把握嗎？”
“你不信我，為什麽還把我放出來？”顧凱反問道。
麻生太郎笑了笑，緩緩抬起手。
顧凱伸手抓起了那把二式將佐手槍，取出彈夾檢查了一下子彈，又將彈夾裝了回去，隨手子彈上了膛，懶懶說道：“麻生科長，剛才的話還沒說完，我是想沈越死，他汙蔑我是國民黨軍統，然而，我也想你死，是你把我關進了特高科的地牢，雖然你找的那倆日本藝伎把我服侍的不錯，可你還是得死。”顧凱說著，已舉槍瞄著麻生太郎。
“你敢殺我嗎？”麻生太郎冷冷問道。
“你說呢！”
顧凱一臉微笑的說了句，手指一動，扣動了扳機，頓時，一聲槍響，子彈從槍**射而出，射穿了麻生太郎的胸口。
麻生太郎一臉驚愕，似乎如何都沒想到顧凱會開槍，他怎麽可能會開槍？自己剛把他放出來？他殺了自己，全上海的日本特務都會暗殺他，他到底是為什麽？
他是個瘋子。
顧凱殺完麻生太郎，便聽到腳步聲傳來，臉色頓時陰沉起來，見門外一道人影，他二話不說，抬槍射擊，一槍下去，那日本特務中槍倒地。顧凱拉開日式和門，鎮定自若的走了出去，見特務衝來，便抬手一槍。
櫻花閣。
槍聲響。
不久之後，槍聲消失了。
顧凱滿臉鮮血的走出了櫻花閣，他抹了把臉上濺到的鮮血，手指搓著鮮血，笑了笑，冷哼道：“日本人？哼……得罪我顧凱，天王老子也得死。”
……
……
靜。
安靜了。
街上的叫賣聲也消失了。
天應該黑了吧！
林蓧月應該快回來了。
沈越躺在一個狹窄、漆黑的空間靜靜的猜測，這幾日，他都是這麽過來的。他幾乎沒出過這狹窄的空間，他十分渴望去外麵看一看，哪怕隻走到窗戶前望一眼外麵的景色，或者感受一下陽光的溫度也行，然而，他沒有。
他擔心自己會被人發現，他倒不是怕死，隻是因為那會牽連到林蓧月。
那晚，楚雲歸將自己救走，自己就暈了過去，醒來之後，發現竟在林蓧月的家裏，一問才知，楚雲歸擔心自己的傷勢，又無法帶自己去醫院，便來找林蓧月幫忙。雖然林蓧月隻是個護士，不過，從小腿中取子彈並不是大手術，她家中也備著剪刀、紗布、消炎藥，二人便給沈越取了子彈，上了消炎藥。取完子彈，楚雲歸本想帶沈越去楚公館躲避，林蓧月認為楚公館反而更危險，誰都知道你倆之間的關係，沈越失蹤，日本人怎麽可能不去楚公館搜？不如留在這裏更安全，自己一個人住，沒人會想到這裏會有間諜。楚雲歸思量之後便將沈越留在了林蓧月家。
沈越當時很詫異，疑惑楚雲歸怎麽第一個想到林蓧月？林蓧月俏臉緋紅，一番支支吾吾之後才說，她知道沈越跟楚雲歸不是那種關係，便主動接觸楚雲歸，一來二去就熟悉了。沈越一時哭笑不得，這才明白這護士當年說話奇奇怪怪，原來竟把自己跟楚雲歸當成龍陽之癖了。
“嘩啦”
外麵傳來一串鑰匙碰撞的聲音，沈越知道，這是林蓧月正拿鑰匙開門。
“哢嚓”
奇怪。
林蓧月這次拿出鑰匙到打開門的時間似乎長了些，沈越正在納悶，隻聽一陣厚重的腳步聲傳來，這腳步聲也不太像林蓧月的；隨後，腳步聲輕了些，回去打開了燈，關上了門。
沈越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出來吧！我知道你在這。”
外麵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沈越感覺這聲音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來，隻聽那人繼續說道，“沈越，你是特高科的通緝犯，我也是特高科的通緝犯。你說，我把特高科的特務引來會怎麽樣？不僅你我得死，這小姑娘也得死。”
顧凱。
沈越終於知道對方是誰了。
昨天，林蓧月告訴自己麻生太郎死了，是被顧凱殺了，現在全城不僅在抓自己還在抓顧凱。沈越一直想不明白顧凱為何殺麻生太郎？現在他又不惜冒著危險來找自己，到底為什麽？
顧凱用槍抵著昏迷的林蓧月，笑嘻嘻的說道：“不出來？那我就叫了，將附近巡邏的警察引過來。還是說，你想我一槍打爆她的腦袋？”
“你要找的人是我。”
牆壁一塊被推開，沈越從裏麵鑽了出來，忍著腿上的疼痛，繼續說道，“這一切與她無關。”
“你說的沒錯，過來。”
沈越聽話的向顧凱靠近，心裏盤算如何將對方手裏的槍打掉，眼看快到顧凱麵前，沈越用肩部猛然朝顧凱撞了上去；然而，顧凱似乎早已察覺，身子往後退了半步，抬起手中的槍朝著沈越的腦袋砸去。
“砰”
沈越直接暈了過去。
……
……
沈越睜開眼，麵前已是陌生的環境，這是一棟西式的樓房，收拾的整潔、華麗，而樓梯旁邊竟是個全身鎖著鐵鏈的女人，女人蓬頭汙麵，衣服破裂，臉上、衣服上都沾著血跡，她一臉呆滯的坐在樓梯邊。
這是怎麽回事？
沈越心中充滿疑惑，再繼續環顧四周，望見房梁之上的景象不由嚇出一身冷汗，隻見一個**著上身的男人被勾在吊燈上，鮮血正不斷的往下流。
“這下，人到齊了。”
顧凱端著酒杯邊說邊從二樓走下來，撇了麵色驚愕的沈越一眼，說道，“沈越，你不知道我為什麽把你帶到這兒吧！告訴你，這裏是我的顧公館。半年前，周正就是在這裏自殺誣陷了我，之後，你偽造了我殺蝴蝶的證據，我知道，這是你與周正的計劃好的，除掉我，你攀上麻生太郎，麻生太郎會用你徹底掌控76號。周正死了，麻生太郎也被我殺了，現在輪到你了，我得在這裏殺了你，讓周正的陰魂看一看。至於他們，差點忘了告訴你。”顧凱坐在樓梯台階上，用槍指了指樓梯下的女人，繼續說道，“鎖鏈上的這個女人，她是我的三姨太。”顧凱又指了指燈上吊著的男人，繼續說道，“燈上吊著的那個是她養的小白臉。嗬……在我被抓進大牢的時候，大姨太和二姨太聰明，拿著錢逃出了上海，這個三姨太的腦子不靈光，不逃，還拿著我的錢在我的顧公館養別的男人。你說，她是不是很蠢？這對狗男女是不是該死？你都該死，周正死了，麻生太郎死了，現在輪到你們了。這世上，凡是得罪我顧凱的人，不會有任何好下場。”
顧凱說著，臉色愈發猙獰起來，舉起槍對準了沈越。
“砰”
一聲槍響。
隻見顧凱手中的槍竟被射飛了。
顧凱麵露驚愕，扭頭望去，隻見楚雲歸站在庭院舉槍瞄著他，又扣了動扳機。顧凱憤憤躲避，子彈從他身邊射了過去，顧凱已閃到樓梯口出，牆壁擋住了楚雲歸的視線，楚雲歸無法看到顧凱，直接衝進大門。
“別進來。”
沈越見顧凱躲在樓梯後，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立即大喊提醒，可為時已晚，楚雲歸已衝了進來，匕首射出，直接紮在楚雲歸的手腕，手腕被硬生生的釘在了門上，楚雲歸痛苦的大叫一聲，手中的槍也脫手了。
“哼……又來一個？”
顧凱一臉冷笑，走過去撿起地上的槍，舉起來瞄準楚雲歸。
沈越見狀，忍著受傷的小腿以及鎖鏈掙紮的痛苦站起來，帶著椅子朝著顧凱撲了上去，顧凱被撲倒，槍也掉落，劃到那一臉呆滯的女人的身邊。沈越由於被鐵鏈鎖在椅子上，整個人都歪倒了。
顧凱站起來，一把扣住沈越的喉嚨，冷笑道：“既然你想先死，那我就先殺你。”
顧凱說著，手不斷用力，沈越被扣住喉嚨，呼吸困難，已泛起白眼，似乎覺得死亡就在眼前。
楚雲歸望著這一幕，心係沈越安危，忍著巨痛，用左手一把將紮進右手手腕的匕首拔了出來，左手舉著匕首朝顧凱刺了過去；顧凱已察覺到背後異樣，身子一側，躲過楚雲歸的這一刺，隨後，用另一隻手一把抓住楚雲歸的手腕，邊抬起左腿膝蓋，邊抓著楚雲歸的持匕首的手狠狠朝膝蓋上撞去。
“哢嚓”
楚雲歸的手腕被撞在顧凱的膝蓋上，楚雲歸一陣吃痛，手中的匕首也落在了地上。顧凱鬆手，快速的扣住了楚雲歸的脖子。顧凱一手扣著沈越的脖子一手扣著楚雲歸的脖子，冷冷說道：“好兄弟？那就送你們好兄弟一起上路。”
“砰”
突然，一聲槍響。
顧凱太陽穴中槍，手失去了力氣。
沈越瘋狂的咳嗽起來，扭頭望去，隻見那被鎖鏈鎖住的女人雙手持著槍了結了顧凱的性命；隨後，女人槍口調轉，對著自己的太陽穴，扣動了扳機。
“砰”
女人死了。
十幾分鍾之後。
方靖帶著軍統的幾個特務趕來，表示奉葉站長之命前來營救沈越。沈越想了想，與楚雲歸告別，隨方靖去重慶了。
……
……
一年半後。
沈越站在墳前，望著秦寒山、林虎的墓碑，笑中帶淚的說道：“秦伯父、林虎大哥，日本人投降了。”
沈越拜祭完秦寒山、林虎，收拾了一下心情，轉身下山，剛一轉身，隻見一個倩麗的身影站在自己麵前，他覺得此人有些眼熟。
她是……秦沛兒。
“啪”
沈越剛反應過來，秦沛兒已走上前、揚起手在他臉上扇了一巴掌，說道：“這一巴掌是你兩年前欠我的。”
秦沛兒說完，淚水已從她眼眶湧了出來，隨後，衝上去緊緊抱住了沈越。
哭過之後。
秦沛兒的情緒緩和下來，抽了抽鼻子，抬手向沈越敬了個禮，說道：“沈同誌，蜻蜓向您報到。”
“蜻蜓？你就是……中共派來駐上海的情報員？”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