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毒殺
這一夜，注定太多人無法入眠。
沈越也是其中之一。
宴會結束後，沈越離開了和平飯店，準備去見範長青接受組織批評。深井良田今夜乘火車離開上海，那就預示著日本人已經製定好了“塵埃計劃”，或許已經將“塵埃計劃”傳達下去了，也就是說，黨組織交給自己的任務，自己沒完成，他要想黨組織做自我檢討。如此走到半道，沈越感覺到自己被人盯上了，他沒有回頭，故作沒發現的繼續往前走，見前麵有個小巷，他拐了進去，止住腳步，後背貼著牆，從腰間掏出槍。大約過了十幾秒，隻見那跟蹤之人跟了進來，沈越抬槍抵住了他的前腰，懶懶的問道：“什麽人？為什麽跟蹤我？”
“是我。”
“範同誌？”
沈越看清對方竟是範長青，邊收起槍邊說道：“範同誌，不好意思。對了，我事先不知道警察局的人會查那棟大樓，您沒事吧？”
之前，方靖執意要刺殺深井良田，沈越也覺得可以一試，便與範長青說了此事，並讓範長青在和平飯店對麵大樓協助，待方靖刺殺成功，他用弓弩將繩索放過去，可徐懷誌派人搜查了那棟大樓，他之所以今晚著急去找範長青一是匯報今晚打探到的情況向組織檢討，另一方麵也是確定範長青無恙，如今見到範長青，心中懸著的大石也算是落下了。
“我沒事。”
範長青回了句，四下望了望，此時雖已是午夜，可在路口還是危險，容易被巡邏的日本兵、警察察覺，範長青拉沈越進了小巷，解釋道，“我本來準備按照你說的計劃在對麵大樓協助，可警察查的太緊了，我根本無法潛入大樓，擔心會壞了你的計劃，便一直在和平飯店附近觀察，見你出了和平飯店就跟了上來。”
“你幸虧沒潛進去。”
沈越一陣後怕，隨後，將宴會期間發生的變故說了一遍，又告知深井良田今夜乘火車離開上海，竊取“塵埃計劃”情報的任務失敗了；而且，他沒上報組織就自行決定讓方靖刺殺深井良田，請求組織處分。
範長青了解事情始末，表示沈越已經盡力了，至於讓方靖刺殺深井良田，沈越並沒做錯，深井良田此人作惡多端，殘害了不少中國人，既然無法從他身上獲取到“塵埃計劃”的情報，殺了他也是大功一件。隨後，範長青又提出之前深井良田三人入住的那棟別墅目前還有日本兵暗中保護，他總覺得這件事有些古怪，懷疑與“塵埃計劃”有關，隻是，他們無法靠近，若沈越有辦法，最好查一查。
沈越答應下來。
二人見事已說完，為了安全，沒敢過多停留，便相互告辭離開了。
……
……
之後兩日，沈越除了去76號辦公，便是暗中調查那棟別墅以及飛越公司的情況。
76號的間諜網確實了得，深井良田遇刺的第二天上午情報便傳過來了，深井良田在火車上遇刺，已身亡，屍體正運回河北；至於刺殺者，中了一槍，目前生死不明。沈越得到如此情報，心中十分擔憂方靖的安危，不知方靖中了一槍能否脫險，可他什麽也做不了，隻能默默為方靖祈禱。
至於那棟別墅，沈越去過兩次，由於範長青提前說過周圍有日本人潛伏，自己的身份又引人注目，沈越靠近之時極其小心謹慎，確實在別墅周圍發現了不少日本人，他沒敢更深入調查。沈越也想過利用76號行動處、情報處兩處處長的身份對那棟別墅進行調查，可又擔心打草驚蛇，沒敢輕舉妄動；至於飛越公司，正是麻生太郎之前提議由他、沈越、工藤誌乃三人合辦的新公司，麻生太郎提議之初，沈越就懷疑這其中有問題，便暗中查了一番，目前飛越公司正以沈越的名義要與重慶的高層做糧食走私的項目，對於此點，沈越有過疑惑，重慶的高層向來都是走私洋酒、煙草這類牟利的東西，此次竟走私糧食？
難道他們要打算哄抬糧價？
沈越隻是心中閃過一絲疑惑，卻也沒當回事，隻是心中暗罵國民黨政府爛透了，為以身殉國的周正、吳錦繡不值，也為效忠國民黨的方靖不值。
這日。
沈越如平時一樣去76號辦公，剛走進辦公樓，隻見葉雨秋幾人正急匆匆的跑下樓。沈越見狀，感覺有大事發生，心想不會76號的特務查到範長青他們了吧？有行動？可他們怎麽沒事先告知自己？沈越無法確定，當即攔住幾人，淡淡問道：“這是幹嘛去？急匆匆的？”
“處長，您還不知道？李局長出事了。”葉雨秋回道。
“李局長出什麽事了？”
“李局長中毒了，剛送到醫院，現在生死不明。”
“中毒？怎麽會中毒？”
“我們也不知道，剛得到消息，正準備趕去醫院。”
“我也去。”
沈越說完，與葉雨秋幾人一同乘車前往醫院。
路上，沈越一直在揣摩此事，覺得此事異常怪異，李示峮無端端的怎麽會中毒呢？誰會害他？軍統在上海的負責人是自己，方靖又生死不明，不可能是軍統。地下黨？也不會，範長青若行動肯定會提前通知自己。汪精衛政府的人，更不可能，汪精衛政府的那些政客雖不恥76號所作所為，可李示峮背後有人撐腰，又不是什麽血海深仇，如此毒殺，一旦東窗事發，事情便一發不可收拾。
難道是……日本人？
如此想著，沈越一行人來到醫院，尚未走到李示峮入住的病房，便聽到裏麵傳來悲慘的哭聲，一問才知，李示峮中毒醫治無效，身亡了。
沈越一幹特務為其鞠躬送行，安慰了一番家屬，問清了事情的始末：今早，李示峮如往常一樣吃早餐，可吃完早餐之後便麵色烏青、開始吐血，家人立即將其送到醫院，可為時已晚，李示峮剛到醫院就已咽氣了。沈越表示一定抓到凶手，隨後，帶著76號的特務前往李示峮府邸進行調查。
沈越一幹特務到了李示峮府邸，調查發現，廚房的其中一個傭人早晨還在，可李示峮出事之後便消失了，沈越認定是此人下毒無疑，立即派人搜查，查了不到半日，76號的特務便在黃浦江邊發現了此人的屍體。
下毒者被滅口了。
線索斷了。
……
……
李示峮這個76號特務頭子，壞事做盡，手上不知沾了多少同胞的鮮血。他被毒殺，沈越不但沒一絲同情，反而還有些喜悅；不過，此事蹊蹺，需調查清楚。
除了從被滅口的下毒者身上調查之外，沈越還仔細調查了李示峮，一番調查，果然有所收獲。
先前，76號內部出現了情報泄密事件，麻生太郎曾經提議由特高科全權調查此事；李示峮將此提議駁回，他認為這是76號內部的事，理應由76號內部解決，當初查內奸也是76號內部調查，並沒什麽結果。再之後，麻生太郎幾次想全麵接手、掌控76號，卻都被李示峮駁回了；直到周正、顧凱紛紛被查出是軍統的“內奸”，李示峮才做出讓步，這也是沈越為何能當上行動處、情報處兩處處長的原因，再結合最近沈越利用刺殺李示峮、借李示峮之手逼迫深井良田幾人露麵，深井良田參加完李示峮舉辦的宴會、離開上海途中被暗殺了。沈越懷疑日本人覺得李示峮已不受控製，又多次擾亂他們的計劃，決定將其處之而後快。
當然。
這也隻是沈越的猜測，他並沒找到實質性的證據。調查到此處，沈越便沒再繼續往下查下去，他並不想為了臭名昭著的李示峮得罪麻生太郎；而且，與其在李示峮被毒殺的事上浪費時間，還不如調查範長青交給自己的任務。
這日。
沈越準備去外麵隨便對付兩口，再去那棟別墅打探些情況，吃飯的地方也沒選，就去了離76號不遠、他常去的那家飯館，在平日裏常坐的角落位子坐了下來，他喜歡角落這個的位置，不僅能注意到進店的客人，而且能觀察到店內所有人，而別人很難注意到他。沈越向店小二點了一碗麵、兩個小菜，便望向門口，見一人走了進來，沈越心裏一怔，他怎麽會來這兒？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範長青。
範長青知道此舉實在危險，不遠處便是76號，不少76號的特務也會來此就餐，在此處接頭無異於現身虎穴，可他已等不及了，他必須盡快將上級傳來的情報告知沈越；他走進飯館，假裝並沒注意到沈越，在沈越旁邊的位子、與沈越背對背的坐了下來，向店小二要了碗牛肉麵，待小二哥離開，範長青裝作伸手抹嘴，蓋住嘴巴說道：“別驚訝，別說話，跟平時一樣，聽我說就行。上級剛剛傳來的情報，死的是假深井良田，真深井良田並沒來上海。”
什麽？
沈越聽聞此消息，心中頓時疑惑叢生，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真正的深井良田並沒來上海？來上海的深井良田是假的？深井良田不是為主持“塵埃計劃”的會議特意來上海嗎？
若來上海的深井良田是假的，難道是假的帶來了真的製定的方案？
那也不對勁。
這樣的話，直接發送電報或者不動聲色的派個人過來豈不更安全？還用得著披著深井良田的身份前來？
難道……“塵埃計劃”隻是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