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遭遇暗殺

次日。

沈越來到楚公館,見到了楚令山。這是沈越第一次見楚令山,對方給他的第一感覺便是威嚴,一米八幾的高個,配上一張剛毅的國字臉,無形之中給人一種壓迫感。麵對楚令山,沈越不由有些緊張,他穩了穩心神,寒暄了一番,便進入正題,道出劉正東是中共地下黨,楚雲歸與之交好,別被其影響了。楚令山何等聰明,當即明白沈越此話之意,表示自己會管教犬子,不勞麻生課長費心。沈越見對方已有逐客之意,也不好繼續待下去;其實,此次前來,沈越主要是想借此與楚雲歸見上一麵,經曆了這幾件事,二人已不適合私下見麵,免得被麻生太郎發現、懷疑;他便想借此次見麵告知楚雲歸,麻生太郎對他的監視並未取消,讓他目前盡量不要與範長青他們聯絡。隻是,這楚雲歸為何還不來見自己?難道他並不知道自己來了?

“那楚會……”

“沈越,你來我家幹嘛?”

沈越決定先行告辭,再找機會通知楚雲歸,正要開口,楚雲歸的喊聲從樓上傳來。

沈越抬頭望去,隻見楚雲歸氣衝衝的跑下來,心中不由一陣好笑,這小子的演技越來越精湛了。

“昨日我已於麻生太郎說的很清楚了,他若有證據證明我是中共地下黨,盡管來抓我,他現在派你來騷擾我的家人,這是何意?”楚雲歸像模像樣的發火質問了一番,繼續發火道,“走,你有什麽話跟我說。”說完,又恭敬的對楚令山說道,“父親,我的事我自己處理。”

楚令山神情淡然的點了點頭,楚雲歸這才帶沈越上樓,二人一前一後、無言的上到二樓,順著走廊前行,來到一間書房門前,楚雲歸止住腳步,推開門走了進去,沈越跟了進去,隨手將門鎖上,笑著說道:“楚公子的演技真是越來越精湛了。”

“怎麽樣?厲害吧?”楚雲歸一臉得意的問道。

“厲害。”

沈越豎了豎大拇指,稱讚了一番,繼續說道,“不過,你覺得你剛才的那番話能騙得了你父親那種老江湖?”

“應該沒問題吧!”楚雲歸心虛的說道。

“當然有問題。”

沈越直言不諱的回了句,繼續說道,“你與我已然交惡,以你的秉性,理應直接將我趕出家門,而不是叫到樓上獨談,你這不是在告訴你父親我們之間有問題嗎?”

楚雲歸想了想,不由的點了點頭,他覺得沈越說的有道理,自己疏忽了,父親定然感覺出自己不對勁了,那父親會不會已經懷疑自己是中共地下黨了?楚雲歸越想越害怕,他不知道父親若知道了自己是中共地下黨會有什麽反應。

沈越見楚雲歸神情慌亂,笑著安慰道:“你也不用太緊張,你父親可能會覺得你我並非隻是表麵的敵對關係,但應該想不到你已是地下黨了。”

“但願如此。”楚雲歸心虛的說道。

“對了。”

沈越見楚雲歸心神不寧,轉移話題問道:“昨晚是怎麽回事?你怎麽事先知道日本特務昨晚會進行抓捕行動?”

“我並不知道。”

楚雲歸聳聳肩回了句,隨後,簡明扼要的將此事的經過說了一遍。那日,楚雲歸借了解櫻花閣之事去四海碼頭見沈越,從沈越口中得知麻生太郎可能已派人跟蹤他,楚雲歸之後行事便異常小心,經曆了幾次,他發現自己果然被跟蹤了;一直以來,他都有檢查警局卷宗,確定其中是否有冤假錯案,為受害者伸冤的習慣,他便想出這招混交視聽之法,特意從卷宗中選出幾位身份難查又曾遭受徐懷誌迫害之人,向他們了解案情也特意秘密見麵,讓跟蹤的日本特務各種懷疑,他也想過,若日本特務真抓人,他就抬出楚家保住那幾位受害者,沒想到日本特務竟真衝進去抓人。

沈越聽完楚雲歸的講述,稱讚此計甚是不錯,隨後,又告訴楚雲歸,麻生太郎對他的監視並未取消,囑咐他目前最好不要與範長青聯絡。

楚雲歸心中了然,隻是現在組織非常重視深井良田來上海的有關情報,自己又不宜頻繁行動,便將與範長青聯絡的方式告知了沈越,由沈越直接與範長青聯絡。沈越將與範長青的聯絡方式默默記下之後,說自己這幾日也一直在查深井良田,可並沒查到什麽實質性的線索,他會繼續查;之後,又說麻生太郎讓他吞並秦家生意之事,他表示其中可能另有陰謀,可自己一直想不明白。

楚雲歸認為沈越可能對秦家心有愧疚才這般,勸他先別管其他,目前最重要的任務是查清敵人“塵埃計劃”的具體內容;又問沈越軍統方麵有沒有催他刺殺深井良田。沈越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會想辦法拖延,盡量拿到“塵埃計劃”的情報之後再刺殺深井良田,實在沒辦法,就隻能違背軍統的命令了。

楚雲歸知道此事艱難,拍了拍沈越的肩膀以示安慰,又提醒他注意提防軍統派來的間諜,免得他們貿然出手擾亂了組織的計劃。沈越點頭,表示明白。此次前來,沈越是奉麻生太郎之命來見楚令山,不宜在此久留,既然重要的事已說清楚,他便起身告辭準備回去向麻生太郎複命;楚雲歸點點頭,邊囑咐沈越萬事多加小心邊送其出了門。

二人走下樓,隻見楚令山還在客廳,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楚雲歸的“戲癮”又上來了,冷冷說道:“沈處長,該說的我已於你說清楚了,你回去告訴麻生太郎,別再打擾我的家人,有什麽事衝我來。慢走,不送。”

“好。”

沈越回了句,衝正看報紙的楚令山說道,“楚會長,在下告辭了。”沈越見楚令山沒搭理自己,無奈的笑了笑,跟楚雲歸相視一眼,便轉身走了出去。楚雲歸望著沈越走出客廳,朝著大門口走去,尚未來得及收回目光,楚令山已放下手中的報紙開口了。

“你與這個沈越到底什麽關係?”

“啊?”

楚雲歸突然被父親這麽一問,心裏一陣慌亂,連忙解釋道,“沒什麽關係。之前,他殺了霍慶海,我覺得他人不錯,想跟他交個朋友;可沒想到他後來當了76號的處長,還幫日本人做事,我便不想與之交往了。”

楚令山盯著楚雲歸,繼續問道:“你是地下黨?”

“不是。”

楚雲歸回了句,繼續解釋道,“爸,昨晚是日本人弄錯了,我隻是跟幾個案件的受害者見麵,日本人誤以為我們是地下黨秘密集會;原來日本人一直在跟蹤我,我懷疑日本人想像對付秦伯父那樣對付我們楚家。”

“你早已成年,應該有自己的想法了。”楚令山沒搭理這茬,繼續說道,“你的事,我不問,但你要處理好;一旦覺得無法控製,最好事先告訴我,別弄到山窮水盡,那時可能我也幫不了你。”

楚令山說完,起身上樓了。

楚雲歸一時怔住了。

父親知道自己是地下黨了?

……

……

夜已深。

沈越獨自走在空無一人的街上,他剛秘密會見了林虎,此時,腦海裏正想著林虎提供的那些信息。

之前,沈越查到深井良田以日本僑民的身份乘火車來到了上海,到了上海火車站之後,又由私家車接至日本僑民田源奈良家中,再之後,便查不到任何消息了;沈越知道,再順著這條線索查下去也不會有什麽進展了,自己還有暴露的危險。他便想出另一條線索——麻生太郎;然而,麻生太郎對自己太熟悉了,若自己親自跟蹤,暴露的可能性極大,沈越想到了林虎。

起先,他也隻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他了解林虎性情,此人雖憎惡日本人的惡性,可為了猛虎幫的兄弟他不敢得罪日本人,沒曾想,林虎糾結了一番,表示願意幫這個忙。

就在剛剛,沈越秘密會見了林虎,對方告知查到深井良田被安置在法租界福開森路的一棟別墅,裏麵的防備情況沒打探出來,不過,附近的兩條街安插了幾十號日本特務,裏麵應該更是防備森嚴,他勸沈越最好不要自找麻煩,還表示此次幫忙算是還了沈越之前“出謀劃策”拿下藏青幫的人情,若以後再有關日本人、76號的事,希望沈越別再開口,免得傷了兄弟情義,又勸沈越盡快跟軍統、日本人、76號脫離關係,當初為對付霍慶海不得已跟他們攪在一起,若他繼續糾纏在幾股勢力之間,很有可能小命不保。沈越無法解釋,他知道林虎真心實意的關心自己,笑著表示知道了。

告別了林虎,沈越回四海碼頭,一路上,他都在琢磨此次任務;起初,楚雲歸傳達竊取“塵埃計劃”的任務,沈越便覺得奇怪,深井良田可是日本侵略中國在華中地區的負責人之一,大佐軍銜,職位甚高,為何冒著危險來上海製定“塵埃計劃”?之後,沈越查到深井良田化身日本僑民秘密來上海,愈發覺得奇怪,深井良田此次前來上海不僅行事低調,似乎還瞞著汪精衛政府,難道日本人不相信汪精衛?

當然,這些疑惑與沈越的任務無關。隻是,日本人如此秘密行事,沈越連接觸深井良田的機會都沒有,又如何竊取有關“塵埃計劃”的情報?而且,此次任務極為特殊,日本人的“塵埃計劃”尚未製定,有關日本人即將製定“塵埃計劃”的情報便傳遞出來,而沈越的任務便是在日本人製定好“塵埃計劃”之後,在將此計劃傳遞之前竊取到情報內容,這需要他知道日本製定此計劃的進展情況,在準確的時間內將情報竊取出來,可想而知,這個任務本身便難以完成。現在日本人又秘密行事,他根本無法接觸參與計劃的人,這又增加了任務的難度。

眼看快到四海碼頭,沈越還邊走邊沉浸在如何破局的沉思之中。

整條長街空空****,隻有沈越一人正沿著長街前行,路燈將他的影子拉的老長,遠遠望去,他整個人是那麽的落寞。

突然,一道人影出現在街上,那人影遠遠跟著沈越,逐漸加快了步伐,拉近與沈越的距離,隻見那道人影右手抓著個東西,快跟上沈越,那人手腕一轉,在路燈的反照之下,那東西散發著刺眼的光。

那人手裏赫然是一把砍刀。

“沈越。”

那人大喊一聲,步伐又加快幾分,已離沈越不到兩米,揚起手中的砍刀朝沈越劈了過去。

危險。

急促的腳步聲入耳,沈越便感覺到一絲危險,隨後,喊聲襲來,他當即明白對方在引誘自己回頭。

沈越沒回頭,伴隨著對方接下來那句“我殺了你”,沈越的身子往旁邊一側,下蹲、轉身、回頭一氣嗬成,同時,他的右手快速摸向腰間的佩槍;隻見對方一砍刀劈了個空,立即調轉方向,朝著沈越橫劈而來,沈越身子已側轉了半圈,麵對橫劈而來的刀刃已無法躲避,而右手已摸到佩槍,收手再擋襲來的砍刀不僅受傷還失去了機會。

此時已容不得沈越多想,他一把伸出左手迎著襲來的砍刀抓了上去,隨後,右手握著槍抵住了對方的腦門。

血。

鮮血順著刀刃流淌著,瞬間將一柄銀白色的砍刀染成了血紅色。

沈越忍著痛,目光冷冷盯著麵前麵露驚慌的男人,他已認出對方,此人正是秦沛兒遠房堂兄,之前,沈越為了拿下秦家的生意,將此人的親兄弟抓進76號折磨了一番。

“隻要我的手指這麽微微一動,你的腦袋就會像西瓜一樣炸開。”沈越輕輕活動了一下放在扳機上的手指,一臉戲謔的說道,“害怕嗎?”

那人早已被嚇的麵色慘白、神情呆滯,傻呆呆的望著沈越,下意識的咽了口唾沫。

沈越笑了笑,手微微移動,手指扣動了扳機。

“砰”

一聲槍響。

“啊……”

男人慘叫,嚇的鬆開握刀的手,一屁股跌在地上,整個人呆傻的像是失了三魂七魄。

“蠢貨。”

沈越鬆開滿是鮮血的手,砍刀落在地上,他罵了句,便轉身順著往前走,走了幾十米,沈越回頭撇了一眼,隻見那人還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似乎還沒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神。

沈越也懶得再看,剛才隻是在他耳邊開槍已是對得起他了,如此想著,手掌傳來刺骨的疼痛,沈越忍不住倒吸了口氣,望了眼滿是鮮血的左手。

突然,一個想法湧入他的腦海。

對了。

既然你們不想露麵,那就逼你們露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