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危機
次日。
清晨。
沈越剛醒，尚未起床。林虎就提著早餐來找他一起吃早飯。沈越與他掰扯了兩句，下了床，洗漱了一番，隻見林虎已將早餐擺好，正吃著餛飩。沈越走到桌前，抓起筷子，邊夾起個小籠包邊開口問道：“查的怎麽樣了？”
先前，沈越與麻生太郎討論若顧凱是國民黨間諜，那他是如何與上級聯係的？沈越當時故意道出顧凱與國民黨高層走私之事，提出顧凱可能利用走私與上級聯係，這原本就是誣陷的說辭，怎奈麻生太郎當即就否定了。沈越不由感覺麻生太郎的反應怪異，事後細想了一番，愈發覺得不對勁，麻生太郎為何如此肯定顧凱未利用走私與上級聯係？難道他調查過顧凱走私的那批貨？而顧凱的那批走私貨還被自己扣在四海碼頭，麻生太郎是如何調查的？四海碼頭有麻生太郎的臥底。沈越越想越覺得這事的可能性極大，隨後，便吩咐林虎暗中調查四海碼頭何人可疑。
“已經篩查一遍了，其中有七、八個勞工比較可疑，但還無法確定；之前你說對方可能具有很強的反偵察能力，我便不敢查的太明顯，這七、八個人中到底有沒有臥底，具體是誰還得再查。”
林虎用湯勺舀了顆餛飩，說完，將湯勺裏的餛飩塞進嘴裏嚼起來。
“動作快些，切記，千萬不能打草驚蛇。”
“明白。”
林虎點了點頭，又舀了顆餛飩，抬眼望著沈越，關切的問道：“昨天怎麽回來那麽晚？沒出什麽事吧？”
“沒什麽事，昨日見完了麻生太郎，去見了見秦寒山，在秦家吃過晚飯才回來。”沈越回道。
周正的計劃牽扯甚大，知道的人越少，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大，自己也就越安全。沈越雖信任林虎，可保險起見，還是未將此事告知他。昨日，特高科的人來請，林虎隻以為麻生太郎如往常一樣找沈越，沈越雖與麻生太郎虛與委蛇，可小日本陰險毒辣，沈越一著不慎，便可有性命之憂，他心中擔憂才如此一問。
“去見嶽丈了？還一起吃了晚飯？”
林虎一愣，隨後，一臉驚訝，激動的問道，“那是不是咱們兄弟們快吃你跟秦小姐的喜酒了？”
“八字還沒一撇呢！”
“那你還不趕緊把這個八字寫了。”
林虎催促了一句，熱情的說道，“我比你年長幾歲，也算你大哥，你在上海又沒什麽親戚朋友，上門提親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不行，吃完飯，我得先找個媒婆問問，提親都需要些什麽。”
“林大哥，虎哥。”
沈越哭笑不得的喊了句，可林虎似乎完全沉浸在給沈越提親的準備中，根本不搭理他。
“沈當家。”
這時，門外響起喊聲，沈越也不再管熱衷給人提親的林虎，朝門外喊了句“進來”，隻見門被推開了，一個猛虎幫兄弟走了進來，他見林虎也在，不由一愣，隨後，說道：“林當家也在？沈當家，外麵來了個特務，說是您的司機，來接您去76號。”
“知道了。”
沈越點頭回了句，見那猛虎幫的兄弟退了出去，又繼續吃餛飩，心裏卻泛起疑惑。配司機，這可是處長的待遇。麻生太郎之前是說過讓自己暫代兩處處長之職，可這任命的速度也太快了。而且，自己暫代了兩處處長之職，就得去76號上任，一旦上任，就得審問那個被抓的下線，難道這是麻生太郎“逼”自己去見那個被抓的下線用的計策？昨夜，楚雲歸分析麻生太郎直接抓顧凱是對自己的試探，沈越覺得大有道理，這幾日本不打算去76號，準備先弄清楚那個被抓的下線到底知不知道周正的計劃籌劃應對之策，麻生太郎竟率先出手了。
情況大為不妙。
林虎見沈越臉色不對，關切的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我去76號了。”
“去吧！提親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沈越沒心情多說，邁著步子走了出去，出了四海碼頭的大門，隻見門外停著輛斯蒂龐克，一個特務姿態端莊的站在車旁。
那特務見沈越出來，連忙拉開後車門，恭敬的說道：“沈處長，請上車。”
“沈處長？”
沈越一臉玩味，說道，“任命的文件下來了？”
“卑職不清楚。”
那特務回了句，見沈越神情疑惑的望著自己，連忙解釋道，“哦，是秘書處的吳秘書交代卑職以後給沈處長您做司機。”
“走吧！”
沈越也不再多問，弓腰鑽進車裏。那特務關上車門，也上了車，之後，驅車前往76號。
斯蒂龐克一路前行。
沈越靜靜的坐在後座，表麵上看似風淡雲輕，可心裏早已翻江倒海；目前不知那個被抓的下線什麽情況，若對方知道周正的計劃，縱然他未想出賣周正，可如此突然的見到自己，神情上也可能會露出馬腳。若被麻生太郎的人發覺，縱然自己還有利用價值，麻生太郎也絕對會寧可錯殺不可放過，該怎麽辦？如此想了一路，眼看快到76號，沈越也沒想到對策，心中愈發忐忑不安。他緩緩閉上雙眼，有節奏的吐納，竭力的調整心境，幾息之後，斯蒂龐克駛入76號，沈越心境也已調整好了，神情淡然，顯不出一絲不安。
斯蒂龐克緩緩停下，司機下車，為沈越開了車門，沈越下了車，邁著步子朝辦公大樓走去。
“沈處長。”
“沈處長好。”
……
沈越一路走來，遇見的特務都主動上前打招呼，沈越微微點頭以示回應；如此到了之前顧凱的辦公室，沈越四下打量了一番，剛在辦公椅上坐下，還未感受處長的椅子到底何種滋味。這時，門外便響起了敲門聲。
“進來。”
門被推開了。
幾人各自抱著摞文件走了進來，這幾人沈越見過，行動處的幾位隊長；隻是之前他在情報處，情報處與行動處屬於兩個部門，兩處各自為營，而且，情報處處長周正與行動處處長顧凱向來不合，沈越與他們沒什麽交集，也就知道行動處有這麽幾位隊長，粗略的見過幾麵，連他們的名字都對不上號，估計對方也是一樣，恐怕之前他們連沈越是誰都不清楚。如今，沈越搖身一變成了他們的頂頭上司，也不知這幾人心裏是何種滋味。
“恭喜沈處長榮升。”
“恭喜沈處長榮升。”
幾位隊長進了門便是一番恭賀，神情、姿態都極為真誠，看似發自內心的恭賀。
沈越雖非一眼看透人心的妖孽，可也深知人心如淵，麵前這幾人之前都在顧凱手底下做事，其中保不齊有忠於顧凱之人，而顧凱被定為國民黨間諜下獄，自己找到的證據起了決定性的作用，對方豈能不恨自己？而且，顧凱下獄，行動處處長職位空置，這幾位隊長都有機會提任，卻被自己截了胡，他們心中對自己豈能沒有怨氣？最重要的一點，麻生太郎並不信任自己，他們之中或許有效忠麻生太郎之人，若麻生太郎安排對方盯著自己，對方豈會放過這個立功的機會？
這幾人都需提防。
他們既然做足了麵子，沈越表麵上也得做做樣子。
“多謝諸位。”
沈越感謝了句，繼續說道，“在下進76號時間尚短，論資曆、論能力、論對76號的貢獻都遠不及諸位；不過，既然麻生科長、李局長如此安排，定有他們的道理，在下竭盡全力不辜負他們的信賴，這以後，還得靠諸位多多支持，大家同心協力，將潛伏在上海的國民黨間諜、中共地下黨消滅。”
“卑職定竭盡全力。”
幾人連忙表態，此話說完，葉雨秋搶先一步，說道：“沈處長，這是我們一隊抓獲的間諜的資料，有國民黨、也有中共地下黨，請您過目。另外，我們一隊布下的網裏目前有個中共間諜，此人已完全在我們的掌控之中，隻是顧……上一任處長認為還不是收網的時機，我們還一直在吊著他。”葉雨秋說著，將手裏的文件遞了上去。
中共間諜？
難道是範長青的人？
沈越心思湧動，表麵上不動聲色的接過文件，翻開那個被盯梢的中共間諜的資料，此人叫做吳大偉，是位中學老師，資料上看不出來是個中共地下黨，隻是發表過一些抗日言論。
“葉隊長，這吳大偉就是發表了些抗日言論，哪裏有證據證明他是中共間諜了？咱們這裏是76號，不是警察局，若是什麽人都抓，咱們76號的地牢都得填滿了。”
二隊隊長馮萬裏開口反駁，隨後，朝沈越繼續說道，“沈處長，目前咱們地牢正關著個國民黨間諜，此人身份已查證，正是那日隨周正營救襲擊日軍倉庫的人，當務之急就是撬開此人的嘴，說不定能將潛伏在上海的國民黨間諜一舉殲滅。”
來了。
果然說到那個被抓的間諜了。
這馮萬裏是否受了麻生太郎的指使？
沈越心髒不由猛跳，表麵上卻不動聲色，淡淡說道：“此事我也聽說了，之前，麻生科長也命我審訊此人，不知你們可否從他口中撬出些什麽？”
“沒有，這人嘴巴太硬，就昨日顧……顧凱審他，他說了幾句，後來我們來審，刑具都快用遍了，他都一句話不說。”
如此看來，這被抓的下線或許真想舍身取義。
沈越如此想著，心中稍稍有些安慰，至少肯定對方不會輕易出賣周正；可無法確定他知不知道周正的計劃，誰又能保證他見到自己不萌生出對生的渴望？沈越心中沒底，可話已經說到這種地步，他不能連人也不見，否則更令麻生太郎懷疑，便開口說道：“骨頭還挺硬，走，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