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裂痕
病床空著，被子疊的整齊，沈越已經兩天沒回醫院了；自上次他說懷疑周正是國民黨間諜，擔憂受到牽連、無法報仇就消失了。楚雲歸曾找過他，可一直沒消息，也讓陳超打聽過，可陳超也一直沒消息；他擔心沈越會出賣周正，也曾想過去提醒周正，可他與周正不熟，又不確定沈越真要出賣周正，知道不能貿然行事，便也沒去找周正，可這兩天，他一直心中糾結、忐忑不安。
他呆呆靠著牆、坐在自己的病**凝望著對麵空****的病床，覺得自己不能什麽都不做，他不能任由沈越被仇恨蒙蔽雙眼做出出賣良心的事，他不能看著周正身份暴露，想通這些，他猛然坐起身，可剛穿上鞋，門就被打開了，小護士林蓧月走了進來。
“他還沒回來？”
林蓧月朝沈越病床望了眼，憤憤說道，“你也不看著他點，就不怕他那隻手廢了？以後還不得你照顧？”
楚雲歸對林蓧月沒頭沒腦的言語早就見怪不怪了，這兩天，林蓧月隻要一來病房就說些奇奇怪怪的話，似乎認為自己跟沈越是血濃於水的親兄弟，不對，她說的那些話好像認為自己跟沈越比親兄弟還要親，就好像兩人是……兩口子。
楚雲歸想到這，不由打了個寒顫，連忙回道：“我去找他。”
“去什麽去？”
林蓧月氣衝衝說了句，隨即，擺出一副‘好閨蜜’的架勢、拍著楚雲歸的後背諄諄教導道，“我告訴你，這人呐，不能慣著，你越是慣著他，他就越拿你不當回事，你得學會欲擒故縱，讓他離不開你。”
“不是，林護士，你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我跟……”
“哪有什麽誤會？”
林蓧月不等楚雲歸說完，就開口打斷，繼續說道，“我知道這種事不容易被人理解，你們心裏承受著很大的壓力；不過，你放心，我沒那種封建思想，我理解，也支持你們。”
“不是。”
楚雲歸簡直有嘴說不清，剛要解釋，就在這時，一道身影跑了進來，隻見陳超急匆匆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雲歸，沈……沈越，不是，霍慶海……霍慶海死了，沈越跟……跟猛虎幫的林虎奪了藏青幫的地盤。”
“什麽？”
楚雲歸震驚萬分，他一時想不通沈越用什麽辦法殺了霍慶海，還奪了霍慶海的地盤，他更想不明白沈越做這些為什麽瞞著自己，可現在他來不及多想，連忙說道：“你說的具體些，到底怎麽回事？”
“具體……具體我也不清楚。我也是聽到徐懷誌他們說昨晚猛虎幫跟藏青幫在四海碼頭激戰，藏青幫幾個當家全死了，猛虎幫占領了四海碼頭，當時，沈越就跟著林虎。”
楚雲歸聽出陳超也不知具體情況，說下去也沒什麽收獲，連忙問道：“沈越現在在哪？”
“不知道，可能在四海碼頭。”
楚雲歸想也沒想，抬步就要出去，林蓧月一把抓住他，急切的說道：“他不要胳膊了，你也不要命了？你的傷還沒好呢！”
“林護士，我已經沒事了。”
楚雲歸猛然甩掉林蓧月的手，火急火燎的跑了出去。
林蓧月望著楚雲歸跑出去的背影，深深的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愛情的力量果然偉大。”
“啊？”
陳超以為自己聽錯了，一臉疑惑的問道：“護士，你說什麽？”
……
……
沈越聯合林虎殺了霍慶海，卻瞞著自己，之前，他還對林虎將他們扔在醫院門口不管不顧不滿，可殺霍慶海這麽大的事他竟找林虎不找自己。難道……沈越懷疑劉正東是地下黨，也連帶著懷疑自己？擔憂自己為了查清那批藥的秘密阻止他殺霍慶海，便瞞著自己？沈越從來就沒相信過自己，他心裏隻有仇恨，枉自己還想著試著發展他。
現在霍慶海死了，那批藥的線索不就斷了？
這個沈越，主動帶自己參與76號的案子，看似信任自己；其實，他隻不過是利用自己、讓自己疏於防範，可背地裏一直在防著自己，枉自己還將他當朋友。
楚雲歸越想越氣，心中亂如麻繩，不斷催促車夫快點，黃包車一到四海碼頭門口，他就發現了四海碼頭大門的慘狀，向車夫付了錢，跳下車，直接朝四海碼頭奔去，守在門口的倆猛虎幫弟子發現楚雲歸，連忙迎了上去。
“楚公子，你怎麽來了？”其中一個猛虎幫弟子熱情的問道。他之前參與擊殺吳老三，見過楚雲歸。
“我找沈越，他在嗎？”
“沈老板在呢！我帶你去。”
“不用了，我自己找他。”
楚雲歸此時一肚子火，態度也不好，隨口敷衍了句就往裏走，倆人也不敢攔著。
楚雲歸進了四海碼頭，隻見眾人正在打掃，雖然現場沒陳超說的激烈槍戰後的慘狀，可遍地沒打掃幹淨的鮮血足以想象到昨晚這裏死了不少人，難道藏青幫的人都被沈越他們殺了？這沈越真是被仇恨蒙蔽了，他要報仇，殺霍慶海一個人就是了，為什麽殺這麽多人？這跟殺人惡魔有什麽區別？他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沈越嗎？
楚雲歸越想越氣，扯著嗓子大喊道：“沈越，沈越，你給我出來。”
“喊什麽喊？”
沈越正在房間跟林虎商討下一步計劃，聽見楚雲歸在外麵喊自己，他知道楚雲歸心中的不滿，又不能避而不見，走了出去，喊道，“別耽誤兄弟們幹活，進來說。”
楚雲歸氣衝衝的朝沈越走了過去，越過門口的沈越，理了沒理，徑直進了房間，之後，找了把椅子就一臉悶氣的坐下；沈越跟著返回房間，房間裏的林虎尷尬的看了看倆人，感覺出氣氛詭異，連忙找了個借口腳底抹油走了。沈越送走了林虎，隨手將門關上，靠著門笑嘻嘻的望著生悶氣的楚雲歸。
楚雲歸見沈越這樣，愈發生氣，氣憤的質問道：“藏青幫的人都死了？”
沈越點點頭、風淡雲輕的回道：“都死了。”
楚雲歸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一臉不可思議的望著沈越，說道：“沈越，我知道你對霍慶海恨之入骨，我也恨他，可其他人是無辜的，你為什麽要將他們全殺了？你這樣做跟霍慶海有什麽不同？”
“當然不同。”
沈越淡淡回道，“我是報仇，他是作惡。”
“你……”
楚雲歸一時不知如何反駁，不過，他心裏也明白，霍慶海是老大，想殺他得殺光他的手下，心中的氣消了些，可語氣依然冷冷的問道，“你要殺霍慶海為什麽不告訴我？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難道我楚雲歸還會連累你？還有，猛虎幫就那麽點人，你們是怎麽打進四海碼頭殺了霍慶海？”
“我們是先殺了霍慶海，再打下四海碼頭。”
楚雲歸一時沒明白，不解的問道：“什麽意思？這是怎麽回事？”
“我查到霍慶海找過顧凱，猜測顧凱可能會幫霍慶海殺我，昨晚就去見顧凱假意向他效忠，顧凱讓我立投名狀，讓我去個地方殺個人，當時我就猜到這是顧凱與霍慶海設下的局，立即告訴林虎，反埋伏霍慶海。”沈越坦然說道。
“就這樣？”
楚雲歸想了想，覺得不對勁，又說道，“不對啊！顧凱那麽聰明的人，你這麽突然找他表示投靠他，他怎麽可能輕易上當？”
“那是因為我告訴了他一個情報，一個真實的情報。”
“什麽情報？”
“他安插在周正身邊的釘子被周正發現了。”
“什麽？”
楚雲歸一臉吃驚，忍不住說道，“你出賣了周正？當時你被霍慶海追殺，是他讓你進76號，霍慶海才不敢明目張膽的殺你。你竟然出賣他？”
“人不就是用來出賣的嗎？”沈越淡淡的回了句，繼續說道，“你以為我沒什麽條件跟他談，他會那麽好心讓我進76號？”
楚雲歸雖不清楚沈越用什麽跟周正談判，可心裏也明白，周正那種人不可能隻是簡單的幫他，沈越隻是將周正發現顧凱安插的釘子一事告訴了顧凱，對周正也沒什麽實質性的傷害，他也不再糾結，繼續問道：“你們反埋伏霍慶海，就當場把他殺了？”
沈越眼神閃過一抹仇恨，冷冷說道，“他殺了小茉莉，我怎麽可能讓他死的那麽容易？他帶的手下被殺光之後，他還活著，他親口跟我承認殺了劉正東跟小茉莉，我才殺了他，之後還把他的腦袋割了下來。”
楚雲歸聽沈越說霍慶海並沒被亂槍掃死，還被沈越完全控製了，沈越還讓霍慶海交代殺劉正東和小茉莉的事，那霍慶海有沒有說那批藥的秘密？楚雲歸心裏不由激動起來，可表麵淡淡的問道：“他有沒有交代那批藥的秘密？”
“交代了。”
楚雲歸一下子激動起來，連忙問道：“他怎麽說？”
沈越見他這樣，已確定之前的懷疑，笑著說道：“楚公子，那批藥害死劉正東沒錯，可霍慶海被殺了，劉正東的仇也算報了，你為什麽還對那批藥的秘密感興趣？”
“我……我就問問。”
楚雲歸不由心虛，想了個借口回道，“那批藥害死了劉正東，我就想知道到底是什麽秘密。”
“哦，原來隻是問問，那就算了。”沈越故意說道。
“別算了啊！”
楚雲歸心裏恨不得上前暴揍沈越一頓，表麵故作討好的說道，“你就告訴我嘛！我也好知道劉正東因為什麽而死。”
沈越臉色一變，嚴肅說道：“其實，你是想知道劉正東在查的那批藥有什麽秘密吧！”
楚雲歸心裏一謊，問道：“什麽意思？”
“你跟劉正東都是地下黨吧！”沈越淡淡說了句，笑了笑，說道，“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是劉正東的下線，他死了，你要幫他完成他未完成的任務。”
楚雲歸心中愈發慌亂，雖然，他來之前就猜測沈越可能猜到自己的身份，可他沒想到沈越會這麽直截了當的說出來，還知道他們的任務；一時間，他不知該怎麽辦，沈越會不會抓自己邀功？自己要不要殺他滅口？可轉念一想，沈越可能從霍慶海確定劉正東是地下黨，但他沒證據證明自己也是，楚雲歸故作覺得沈越這話可笑，回道：“霍慶海死前是不是故意陷害了劉大哥一把？”
“劉正東偷的那批藥是病毒疫苗，給各地的孩子們注射，而且，已經害死了成百上千的孩子，劉正東偷那批藥就是確定四海碼頭是不是運動病毒疫苗，從而查出幕後的人，這就是劉正東被殺的原因。”
沈越沒理會楚雲歸的問話，淡淡講述霍慶海死前的交代，繼續說道，“霍慶海還交代了幕後人就是日本人，他早就投靠日本人了。”
“那你為什麽還殺他？讓他指證日本人的罪行不更好嗎？”楚雲歸疑惑的問道。
“鐺鐺鐺”
這時，敲門聲響起來，沈越、楚雲歸紛紛朝門口望去，隻見林虎推開門、探著腦袋、堆著笑臉說道：“沈越，麻生太郎派人來接你去特高科。”
沈越心中充滿疑惑，四海碼頭還沒整理完，那批藥根本來不及運出去，麻生太郎為何召見自己？隨口回道：“告訴來人，我馬上就去。”
林虎點了點頭，關上門離開了。
楚雲歸聽到沈越竟跟特高科的麻生太郎勾結在一起，立即明白怎麽回事，他也不管自己會暴露身份，被沈越這個“特務”抓進76號，義憤填膺說道：“我明白了，你是想代替霍慶海，想榮華富貴，當日本人的一條狗。”
“那是我的事。”沈越也沒解釋，淡淡回了句，繼續說道，“楚雲歸，你是地下黨的事除了我現在還沒人知道，可我不確定你這樣將來會不會被人盯上，好自為之。”沈越說完，轉身去開門，手剛抓住門把，又停了下來，頭也沒回，繼續說道：“楚雲歸，其實，現在的你真不是個合格的地下黨。”
沈越說完，開門，走了出去。
楚雲歸氣的想要大罵，可轉念一想，沈越這番話到底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