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智謀之下的活路
日本兵端著槍、快速衝進四海碼頭，隨後，他們的隊伍自覺化成兩列、行動井然有序的往前逼近，發現尚有反抗能力之人，不管對方有沒有反抗的意圖，直接瞄準扣動扳機。
“砰”
“砰”
“砰”
一些藏青幫弟子尚不明白怎麽回事，便倒在血泊之中，待其他藏青幫弟子反應過來背後遭襲，他們的人已死了七、八個，隻見日本人還在繼續往前壓境，見人便殺；其中一個藏青幫弟子回過神，不顧槍林彈雨、拚了命的朝正攻打猛虎幫的樊毅他們跑去，尚未跑到樊毅麵前，便扯著嗓子喊道：“二當家，不好了，日本人從後麵打來了。”
樊毅他們已經打到岸邊，眼前就能將躲在船裏的林虎一夥人剿滅，他正洋洋得意，此時聽聞日本人打來了，不由一臉疑惑，轉身朝後望了一眼，隻見日本兵正朝這邊逼近。
這是怎麽回事？
難道猛虎幫跟日本人勾結？
樊毅一時想不通怎麽回事，可他知道形勢不容樂觀，他們一時難以剿滅猛虎幫、占領貨船，而日本兵眼看就要攻過來了，他們此時所在位置沒有掩體，一旦日本兵攻過來，他們夾在中間、腹背受敵，結局可想而知。樊毅一臉憤恨，知道保命要緊，立即下令道：“先撤到貨箱那。”
藏青幫弟子紛紛朝貨箱撤去，這些貨箱剛從貨船上卸下來，尚未來得及搬運到倉庫，一個疊一個，摞了幾米高，之間有空隙，做掩體頗為合適；樊毅率領藏青幫弟子躲到貨箱，日本兵已逼近他們不到二十米，樊毅心裏緊張到極點，扯著嗓子喊道：“太君，我們藏青幫做了什麽，讓你們如此大動幹戈。”
隨著樊毅的大喊，日本兵突然停止進攻，隻是他們依舊保持著隨時戰鬥的狀態，就在這時，一人邁著穩健的步伐從兩列日本兵之間走來，這人麵目清秀，鼻梁上架著副金絲眼鏡，上身穿著白色襯衫，下身穿著黑色西褲，腳上踩著一雙皮鞋，渾身散發著一股儒雅之氣，若非他與無惡不作的日本兵站在一起，會讓人錯以為是個研究學術的教授。
此人在隊伍前止住腳步，微微側了側腦袋，對身後的翻譯官胡慶山說了幾句日語，胡慶山點頭“哈依”了句，狐假虎威的大喊道：“霍慶海霍老大在哪？麻生科長要與他談話。”
麻生科長？
特高科科長麻生太郎？
他為何要見霍老大？
雖然日本人占領了上海，有些奸邪小人彎了氣骨投靠日本人，可道上有道上的規矩，他們對為日本人效力之人頗為不恥；而且，國共兩黨也對投敵賣國的漢奸進行組織暗殺，霍慶海為了自己也不敢明目張膽的為日本人效力，而日本人也需要一個暗中的釘子，一方麵幫助運送藥物，一方麵監視哪些人有反日傾向，所以，霍慶海是暗中為日本人效力運送藥物，藏青幫知曉此事的人也就隻有與霍慶海關係最親、已死的吳老三。
樊毅對此並不知情，自然不知道麻生太郎為何要與霍老大談話，他要找霍老大談什麽？樊毅也不知霍老大現在在哪，可他知道現在保命最重要，想了想，扯著嗓子回道：“太君，我們大當家現在不在此地，我是藏青幫二當家樊毅，太君想談什麽，大可與我談，不知我們藏青幫哪裏得罪了太君，太君如此興師動眾的攻打我藏青幫的四海碼頭，還望太君明示。”
槍聲消失了，藏青幫沒再繼續攻打，似乎隱約聽見有人在喊話，難道……日本人來了？
沈越察覺到情況有變，小心翼翼的探出腦袋朝外望了一眼，隻見岸邊已無藏青幫的人，由於貨箱擋著，他沒看到藏青幫的人，卻看到了五、六十米外站著的兩列日本兵，他心中一陣欣喜，日本人終於來了；然而，他也知道真正的危機才到來。之前，他雖表現的自信滿滿，可心裏並沒有完全能說服日本人的信心，可當時他沒有選擇，之所以表現的自信滿滿就是讓林虎相信自己，猛虎幫也是自己與日本人談判的條件之一。
林虎不知何時湊了過來，激動的問道：“沈兄弟，日本人來了，你打算怎麽做。”
“再等等，藏青幫的人不知藏在哪，現在出去容易被打黑槍。”
沈越安撫了句，目光始終凝視著外麵，他在等待時機，等待一個可以與日本人談判的機會。
胡慶山將樊毅的話用日語轉述給麻生太郎，麻生太郎吩咐了幾句，胡慶山又扯著嗓子喊道：“麻生科長說，他們不是來攻打四海碼頭，隻是聽聞四海碼頭出了事，前來處理暴亂事件。麻生科長讓你們放下武器出來，他會幫藏青幫主持公道。”
處理暴亂事件？
難道日本人不是來相助猛虎幫的？可藏青幫與日本人也沒什麽來往，他們為何相助藏青幫？
樊毅覺得這其中大有問題，可一時也沒往霍老大已投靠了日本人上麵想，不過，既然日本人不是來助猛虎幫，那他們也不能與日本人為敵，他立即回道：“好，我們放下武器，請太君不要開槍。”
樊毅說完，朝手下示意了個眼神，率先舉著手從貨箱後出來，其他藏青幫弟子紛紛放下武器、舉起手跟樊毅走出去；宋義、趙得勝雖然擔憂，可心裏也明白與日本人作對沒什麽好果子吃，也跟著舉手出去。
“霍慶海的人頭給我，你們先留在這。”
沈越遠遠望著這一幕，他知道時機來了，可心中卻無十足把握，想了想，對林虎說道：“一旦我出事，你們就逃走。”
“沈……”
林虎一時沒反應過來，之前沈越不是信誓旦旦的保證能說服日本人嗎？怎麽還會出事？他正想開口詢問，沈越已跳下船，朝著日本人的方向走去，他也想跟上去，可剛要跳下船，想了想，又退了回來，靜靜的望著提著霍慶海的頭顱、一步步朝日本人走去的沈越，心中滿是擔憂。
樊毅高舉雙手小心翼翼的走出來，臉上堆積著諂笑邊說“別開槍”邊朝麻生太郎走去，快到麻生太郎麵前，說道：“太君，我的人都出來了，請您讓您的手下把槍放下吧！”
麻生太郎動了動手，日本兵動作一致的收起槍，麻生太郎開口說道：“霍慶海在哪？”
“霍老大……”
“霍慶海在這。”
樊毅正要開口，隻聽身後傳來喊聲，樊毅連忙回頭望去；日本兵發現有人走來又立即端起槍瞄準，隻見沈越一手提著霍慶海的頭顱、無視瞄準的槍口一步步走來。
麻生太郎凝視著霍慶海的頭顱，臉色立即陰沉下來，冷冷問道：“你殺了霍桑？”
“麻生科長，誰殺了霍慶海不重要，重要的是霍慶海已經死了。”
沈越神情淡然的回了句，他相信麻生太郎聽出這話另有深意，隻是無法確定對方能琢磨出幾分，見麻生太郎眯著殺意的眼睛直盯著自己，沈越知道話應該挑的更明些，繼續說道：“麻生科長，小人是76號情報處的沈越，想向您匯報霍慶海為何被殺，他都有什麽秘密，還望麻生科長移步。”
秘密？
麻生太郎早已聽出沈越話中有話，卻沒明白具體什麽意思，可沈越說到霍慶海的秘密，他立即想到霍慶海暗中為自己效力的事，難道沈越說的就是這事？他到底什麽意思？麻生太郎沉思了一番，眼神撇了撇一邊示意讓沈越去那邊無人的地方談，沈越立即領會麻生太郎的意思，將手裏霍慶海的頭顱放下，率先邁著步子朝一邊無人的地方走去，麻生太郎也走了過去，語氣淡然的說道：“說吧！”
“回麻生科長，霍慶海是我殺的。”
沈越爽快的承認殺人，不等麻生太郎發怒，他繼續說道，“麻生科長先別動怒，小人殺他是有原因的；實不相瞞，兩個多月前，霍慶海的四海碼頭被人偷了一批貨，他找到我讓我找出偷貨的賊，我幫他找到了，可他卻對我殺人滅口，他沒殺成我，卻害死了我妹妹。”沈越見麻生太郎臉上泛起煩躁之色，似乎對自己與霍慶海的恩怨並不感興趣，他知道該進入主題了，繼續說道，“麻生科長對我與霍慶海的恩怨定然沒興趣，不過，您肯定對偷貨的賊有興趣，也對那賊偷了四海碼頭什麽貨有興趣。”
麻生太郎無神的眼睛突然一亮，沈越知道他上道了，繼續說道：“那個人叫劉正東，是個中共地下黨，他從四海碼頭偷的東西是一批藥，他在查那批藥。”
麻生太郎聽聞此話，眼神閃過一抹殺意，問道：“你怎麽知道？”
“霍慶海死前告訴我的。”
“他還說了什麽？”
沈越表麵若無其事，可心裏緊張到極點，他不知道回答了這個問題會不會被麻生太郎殺人滅口，可他已別無選擇，故作淡定的回道：“他說這批藥是病毒疫苗，他還說，這批藥的東家正是您。”
麻生太郎眼神的殺意愈發濃烈，冷冷問道：“你不怕我殺了你？”
沈越一副慫包模樣的回道：“怕。”
“那你還將這事說出來？”
“就算我不說，科長查到我殺了霍慶海也隻是時間問題，可我不想死。”沈越語氣故作慌亂的回了句，繼續說道，“而且，霍慶海死了，科長也需要一個代替霍慶海的人繼續為您辦事，小人非常想成為這個人。”
“哦，我明白了。”
麻生太郎一副恍然大悟模樣，繼續說道，“你沒有來直接找我，而是攻下四海碼頭就是想向我證明你有代替霍慶海的實力。好，很好。這些事還有誰知道？”
“除了我沒人知道。”
“你是76號的人，可今晚攻打四海碼頭的人好像不是76號的特務，他們是什麽人？為什麽聽你號令？”
“他們是猛虎幫的兄弟，是我的人，將來也會是科長您的人。”沈越不動聲色的拍馬屁道。
麻生太郎盯著沈越，沒有再說，若有所思的沉思了一番，朝遠處的一個日本兵勾了勾手指，那人收槍跑了過來，麻生太郎在他耳邊用日語吩咐了幾句，那人“哈依”一聲，又立即離開了。沈越靜靜站在一旁，他不懂日語，不知麻生太郎說了些什麽，也不知這鬼子是否被自己說動。
麻生太郎見手下離開，笑著對沈越說道：“沈桑，我們先去喝杯茶。”
四海碼頭設有專門的房間，雖不富麗堂皇，卻也清幽怡然，是霍慶海來碼頭監工的休息之地，沈越與麻生太郎邊閑聊邊喝茶，三盞茶過後，隻見之前那位日本兵急匆匆返回來，在麻生太郎耳畔說了幾句日語，麻生太郎點了點頭，那日本兵一離開，麻生太郎開口道：“沈桑，我剛剛就是派人去查你，你說的沒有半句謊話，而我也確實需要一個代替霍慶海的人；隻是，我如何相信你對我大日本帝國的忠心？你現在是一個孤家寡人，我連拿捏你的把柄都沒有，若你是間諜，我豈不是……你們中國話怎麽說來，哦，引狼入室。”
沈越聽出麻生太郎已相信自己，笑著回道：“麻生科長，若我真是間諜，您的貨今晚到四海碼頭，這麽好的機會，我應該通知記者不是？為何要冒著危險打四海碼頭？這一仗，猛虎幫的兄弟可是死了大半，我為了什麽？不就是為了能見麻生先生一麵嘛！”
“天亮了。”
麻生太郎起身走到窗前，望著已泛白的外麵，說了句，繼續說道，“我會幫你解決掉現在的麻煩，至於其他麻煩我不能再出麵，你得靠自己解決。還有，我需要一個人代替霍慶海，但不希望這個人跟霍慶海一樣暗度陳倉，這個人必須完全忠心我大日本帝國。”
“是。”
沈越一臉激動，他終於取得麻生太郎的信任了。
“以後這四海碼頭就是你的了。”
麻生太郎說了句，便抬起步子朝門口走去，走到門口，他突然停了下來，扭頭說道：“沈桑，我還要你幫我辦件事。”
“麻生科長請講。”
“你在76號做事，暗中幫我查查76號有沒有內奸。”
“是。”
“我隨時在特高科歡迎你來匯報。”
麻生太郎說完，邁著步子走了出去。
沈越見他離開，心中懸著的一塊石頭終於落地，他殺霍慶海報了仇，現在又保住了命，真是大喜之事，至於以後會發生了什麽，管他呢！沈越壓製住內心的喜悅，正要走出屋子告知林虎他們沒事了，突然被外麵的槍響嚇了一跳，連忙跑了出去，隻見日本兵端著槍對手無寸鐵的樊毅、宋義、趙得勝他們這些藏青幫的弟子無情的掃射，藏青幫的人一個個倒在血泊之中。
這些日本鬼子真他娘的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