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心理戰·試探

楚雲歸凝望著遠處的沈越,驚愕的神情逐漸化成了憤怒。

上次醫院相見,楚雲歸就懷疑劉正東的死與沈越有關,隻是那時他掌握的情況並不全麵,隻是猜測兩宗案子存在關聯,見沈越便是想從他口中得到答案,態度才那般溫和;然而,通過這一個月的調查,種種跡象表明沈越就是幫霍慶海找劉正東的人,他雖不是殺死劉正東的真正凶手,可劉正東被殺卻與他有關,楚雲歸見他豈能不怒?

楚雲歸踏著大步朝沈越走去,越想越難以遏製心頭的怒火,右手上的槍被他握的更緊了,似乎連手臂的傷都忘了,鮮血又從右臂的傷口滲了出來,順著他握槍的手滴答滴答往下落,如此走到沈越麵前,楚雲歸猛然抬槍,黑漆漆的槍口抵在了沈越的腦門上。

沈越一臉無懼,淡淡問道:“楚警探找我,就是為了殺我?”

“說,是不是你幫霍慶海找到了劉正東?”楚雲歸咬牙切齒的問道。

“是。”

“霍慶海殺了劉正東?”

“對。”

楚雲歸動了動沈越腦門上的槍,憤憤罵道:“那你死也不冤。”

“是不冤。”沈越點了點頭,笑道,“不過,楚警探殺了我,僅憑楚警探一個人恐怕很難給劉正東報仇。”

“那是我的事。”

沈越神情一淩,冷冷說道:“也是我的事。”

“嗬……我明白,你跟霍慶海做交易,沒想到他會殺人滅口,反而害死了你妹妹。”楚雲歸臉上泛起一絲戲謔,譏笑道,“沈越,知道什麽叫天理循環了吧!”

沈越神情愈發冰冷,淩厲的眼神如箭矢般盯著楚雲歸,過了一會兒,他臉上浮現出討好的笑意,點頭回道:“楚警探說的對,天理循環,誰讓我做的惡太多呢!這是我沈越的報應。不過,楚警探,咱們都想霍慶海死,可現在霍慶海還好好活著呢!咱們何必弄的兩敗俱傷。”

沈越說著,見楚雲歸的神情緩和了些,試探的伸手推開腦門上的槍;楚雲歸似乎被沈越說動,並沒抗拒,順勢移開了槍;就在這時,沈越猛然動手,左手一把抓住楚雲歸手裏的槍,與此同時,身子微微一側,右手快速抓住楚雲歸受傷的手臂;楚雲歸怎麽也沒料到沈越會動手,他沒理由動手啊!受傷的手臂傳來刺骨的疼痛,此時楚雲歸來不及多想,立即反應過來,可縱然他反應迅速,受傷的右臂被沈越用力的抓住,令他失去了奪槍的力氣,轉瞬間,槍到了沈越手中。

沈越抬槍抵住了楚雲歸的腦門,順勢鬆開了楚雲歸受傷的手臂。

“之前也就是聽說,今天可算是見識到沈老板的卑鄙無恥了。”楚雲歸左手捂著滿是鮮血的右臂,冷冷罵道。

“那楚警探以後可要長記性了。”

楚雲歸也冷靜下來,不解的問道:“我實在想不通你為何動手,你沒理由動手。”

“再卑賤的人也有尊嚴,不會任人用槍抵著腦門。”沈越冷冷回道。

“不,不是。”楚雲歸一副儼然看透一切的模樣,笑著說道,“你這種人才不會在乎什麽尊嚴,你在乎的是你妹妹,你動手是因為我辱罵了你妹妹。嗬……你這個人,還真是怪。”

“自作聰明的人往往會死的很慘。”沈越麵無表情的說道。

“那我就用這顆腦袋賭你不會開槍。”

一時間,氣氛劍拔弩張,兩人一動不動、麵無表情的凝視著對方;突然,楚雲歸動了,他麵帶笑意,慢悠悠的將腦袋從槍口前移開,凝視著沈越的目光發出挑釁的意味,似乎自信沈越不會扣動扳機,就在楚雲歸的腦門從槍口下移開,他猛然朝前移了半步,腦門狠狠朝沈越的鼻梁撞去。

“嘭”

一聲悶響。

沈越不由退了兩步,鼻血直流,他顧不上鼻梁的疼痛,又舉起槍瞄準了楚雲歸,可放在扳機上的手指卻依舊沒動,如此對峙了一會,他笑了,將槍放下,擦了擦鼻下的血跡,說道:“你用槍抵我腦門,我也用槍抵了你腦門;我確實幫霍慶海找到了劉正東,你辱罵了我妹妹;我對你受傷的胳膊動了手,你撞壞了我鼻梁,能扯平嗎?”

“劉正東死了。扯的平嗎?”楚雲歸冷冷反問了句,沉默了兩秒,說道,“不過,扯不平也是霍慶海伏法之後的事。”

沈越將槍遞了過去,說道:“那先一起對付他。”

“好。”

楚雲歸伸手接過槍,將槍收入槍套,故意說道,“這事你也算參與其中,比我知道的詳細,具體怎麽回事?”

“我也就隻知道劉正東偷了霍慶海的貨,霍慶海就殺了他。”

“就因為一批貨被偷了,就把人殺了?”楚雲歸故作義憤填膺的回了句,又憤憤問道,“劉正東偷了他什麽貨?”

“霍慶海沒說。”

“你不知道?”

“霍慶海沒說,我哪裏知道。”沈越撒謊道。

楚雲歸無法斷定沈越是否撒謊,而且,這個問題也隻是試探沈越對劉正東做的事知道多少,沒繼續追問,又故意說道:“我對劉正東做了屍檢,他腹部的積水並不是黃浦江的水,說明他在別處遇害,你在哪找到的他?”

這五年來,沈越做情報買賣,翻閱了大量書籍,知曉現在科學發達,能檢測出水質不同,楚雲歸為找出劉正東遇害的第一案發現場,如此詢問並無不妥,可他心中一直有疑問——劉正東是否有其他身份?楚雲歸是否知曉劉正東的其他身份?他與劉正東是否有著一樣的身份?

起先,沈越就懷疑過劉正東另有身份,隨著沈越在城南工廠看到的一幕,霍慶海殺了劉正東大費周章的偽造成溺水而亡,又對自己殺人滅口,沈越愈發肯定自己的懷疑,劉正東很可能是國民黨或者共產黨,霍慶海偽造現場看似擔心真相大白,實則最可能是擔心遭到報複、暗殺;如今的上海灘,漢奸、走狗經常遭到國共兩黨間諜的暗殺,霍慶海可能已經被盯上,卻又不得不殺了劉正東渡過短暫的危機,便想出這個法子。

沈越之所以來見楚雲歸並非隻是周正提議挑撥這個公子哥與霍慶海互鬥,最主要的是他想知道劉正東當時在幹什麽?從而找出對付霍慶海的辦法,可從楚雲歸的表現來看,他並不知道,或者他不願說,那這次見麵便沒了意義。

沈越想了想,回道:“在城南的一家工廠,就是劉正東遇害當晚著火的那家工廠。”

“霍慶海讓人放的火?”

楚雲歸故作驚訝的問了句,工廠大火之後,他立即趕去了,在現場檢查,他發現了玻璃器皿、酒精燈的玻璃渣,說明劉正東在工廠做過實驗,冒著隨時被發現的危險做實驗,定是與從霍慶海那偷來的貨有關,劉正東在做什麽實驗?楚雲歸滿上海灘找沈越就是想知道此事,可這可惡的沈越,問一句答一句,就不能將知道的一股腦全說出來?

楚雲歸心裏有些急躁,耐著性子說道:“那家工廠失火之後,警局去現場調查過,在裏麵發現了些酒精燈、玻璃器皿的殘渣,不是那家工廠原先的東西,應該是劉正東的,你當時有沒有進入工廠?見沒見到這些東西?”

“進了。”

沈越點點頭,繼續說道,“當時我見劉正東趴在桌前,好像在用這些東西做實驗。”

楚雲歸連忙問道:“做什麽實驗?”

沈越見楚雲歸情緒激動,心中盡是失望,看來他與自己的目的一樣,想打探劉正東當時正做的事,他應該不知道劉正東的行動,或許也不知道劉正東另有身份,他隻為了查清案件。

“我哪裏知道。”

沈越失望的回了句,本不想繼續與楚雲歸浪費時間,可轉念一想,周正之前的提議不錯,縱然見楚雲歸最初的目的沒達成,不過,可趁機拱一下這公子哥與霍慶海之間的火,故意分析道,“整件事情的經過大致說通了,劉正東偷了霍慶海的一批貨,這批貨可能有關於霍慶海的秘密,而且是致命的秘密,劉正東就是發現了這點才遭霍慶海殺害,霍慶海擔心這批貨的事泄露出去,故意將劉正東偽造成溺水而亡。楚警探,隻要能查出那批貨是什麽,就能找出霍慶海的秘密,讓霍慶海死無葬身之地。”

“我當然明白。”

楚雲歸心裏憤憤罵了句,沈越說的這些他早就分析出來了,他就是不知道那批貨是什麽,其中有霍慶海什麽秘密,才急迫的找沈越問清楚,沒想到對方什麽都不知道,真是浪費時間。

“那要怎麽查出那批貨是什麽?”楚雲歸沒好氣的問道。

“這就是楚警探的本事了。”沈越故意討好的說道。

“嗬……我要有那本事,早就抓了霍慶海了。”

楚雲歸不由冷笑,這貨還真會說話,那批貨對霍慶海如此重要,他已經丟過一次,怎麽會再讓人輕易偷走?說不定早就轉移了。這沈越莫不是在打什麽主意?楚雲歸望著他,說道:“沈老板,你這話怎麽聽上去什麽都不做?你妹妹的仇不報了?”

“仇當然得報,不過,這查案,罪證確鑿令凶手伏法的事不是我的強項,我還是用其他辦法。”

“其他辦法?”楚雲歸一驚,問道,“你要暗殺霍慶海?”

沈越莞爾一笑,不作回答,轉過身,邁著步子離開了。

楚雲歸凝望著沈越離去的背影,心中擔憂起來,劉正東冒死都要查清那批貨的秘密,說明那批貨至關重要,說不定關乎中共地下黨之後的重大行動,他尚未查清,霍慶海還不能死,縱然沈越暗殺霍慶海的幾率渺茫,可就算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壞中共地下黨的大事也不行。

楚雲歸想了想,威脅的喊道:“沈越,我是警察,霍慶海殺了人,我一定將他繩之以法,如果你殺了霍慶海,我一定抓你。”

沈越沒有回答,抬起手擺了擺手,瀟灑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