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彌補3
“清音上神，來之前我已經從昊天鏡裏看了小青木的過去。他這一世叫顏溟，原本是江南一戶商戶家的幺子，爹娘都是良善之人，待他很好。不過三年前，他們縣裏突然來了隻骨妖。那骨妖歹毒陰邪，專殺女子奪其皮囊，為己畫皮，鎮上的諸多女眷被她所害。縣長為除此妖，特意從昆侖山請了個道長。那道長有點本事，把這妖傷得不輕。那骨妖逃跑後躲到顏溟家中，殺了顏母，奪走了她的皮囊，假扮顏母待在顏府養傷。一直等到那道長離開，她才又出來作亂。為了恢複受損的修為，此番她不僅殺女子，還殺男子，吸光了他們的精血。顏府一家十六口人，除了顏溟外都被她殺了。顏溟僥幸逃脫，一路乞討來到了這蓬萊山，拜入玉虛宮門下，一心想要修仙，想必就是為了學了本事，找那骨妖報仇。”見顏溟還未醒，孟章氣也不喘一口地朝坐在床邊的清音說道。
清音沒有出聲。
孟章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幹咳一聲，繼續道：“至於他方才拿匕首傷你，我想是因為上神你的麵容與那隻骨妖有幾分相似吧。”
聞言，清音抬眼看向孟章，冰霜般的臉上閃過幾絲驚奇：“哦，怎個相似之法？”
孟章頓住，連忙改口認錯：“上神息怒，是小神說錯了，那骨妖隻不過是卑賤邪物，豈能與上神相提並論，它無外乎是跟上神你一樣都喜歡穿白衣罷了，容貌風骨都不及上神半分清冷高貴……”
孟章還未說完，清音抬手製止了他：“我已向天帝請辭，不再是廣寒仙子，自然也不是什麽上神了，孟章神君你不必這般惶恐，清音現在不過是一個罪神，談不上什麽高貴不高貴。如今青木已經轉世，他不記得前世的事，也不記得我是他娘親，我也不想讓他再記起之前所受的苦楚，所以煩請神君日後在青木麵前別再稱呼我為上神了，直接叫我清音吧。”
說完，清音轉頭，再度看向躺在**的孩童，神情溫柔。
孟章被她嚇得不輕，連忙伸手作揖，哆嗦道：“小神豈敢……就算給孟章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直呼你的名諱啊！”
清音顯然不想與他就此事多費唇舌，她幹脆地說道：“天帝既然派你下來，留在我身邊，那你就該聽我的。青木尚且年幼，我要在這人間待上一段時日，若旁人問起你我身份，你就說你是這新來的灶王爺，我是這土地廟的土地娘娘，神君意下如何？”
灶王爺跟土地娘娘都是人間的地仙，與九重天上的那些神仙身份差了豈止一大截。清音竟然願意自降身份到這個地步，想必是真的像她剛所說的那樣，她是不打算讓青木想起前世的事了。
青木前世對天族恨意頗深，所以鬼族才會那麽迫切地想要找他的轉世，好再利用他。若青木徹底忘了前世，消了恨，對天族來說也算是件好事。
既然清音都這麽說了，孟章又豈敢不從，他立刻頷首道：“一切皆依上神。”
清音默聲，目光一直緊緊地盯著**的顏溟。
青木這世天生靈脈虧損，難以修仙。鬼族對他虎視眈眈，她若不看得緊些，指不定又會像前世一樣失去他。反正不管怎樣，隻要她在，誰也別想再傷害她的孩子。但現在青木對她的態度……
當真隻是因為那隻骨妖長得像她嗎？
清音眉頭輕蹙，突然從床邊站起身，問孟章：“神君可知那隻骨妖現在身在何處？”
孟章不解，但還是如實回道：“我下來的時候，它又換了副新皮囊，在龍塘縣作亂。此妖現在功力大漲，普通修仙者都對付不了它……”
孟章還未說完，就聽到清音斂眉朝他道：“我出去一會，你且替我看著青木，我很快就回。”
“上……清音仙子，你莫不是要去殺那骨妖？”孟章驚愕地問。
清音沒有否認，她又看了眼顏溟，眸光一冷，身形刹那間消失在土地廟中，唯有聲音還在孟章耳邊回**。
“孟章，我不在，顏溟若有什麽三長兩短，待我回來，定拿你是問。”
孟章苦臉，這清音上神不愧是天帝義女，說話跟帝君簡直如出一轍，都愛拿他是問。
孟章是天族四大將之一，又是天帝的護衛，有他保護顏溟，就算夜鳳柏率鬼族再度來襲，清音也不是很擔心。她知道，天帝是不會放任鬼族搶走青木的。反倒是那隻骨妖，不除了它，她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來討顏溟的歡喜。
青木這一世對她防備頗深，她若替他報了滅門之仇，或許他就能與她親近起來了。
清音沒有多想，直奔龍塘縣。她前腳剛走，一道黑影從土地廟附近消散，朝蓬萊山頂飛去，穿過後山門，進了玉虛宮。
流水潺潺，一條小河自窗前流過，徐徐微風吹了進來，撩得紗簾上的銅鈴發出清脆的聲響。一名男子坐在窗前，背影清瘦，修長的手指撥弄著手邊的古琴，空靈的琴音與山泉河流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其中夾雜著幾次鳥鳴，讓人聽得不禁心曠神怡。
男人彈琴專注，絲毫沒有在意身後聚起的黑色霧氣。直到那霧氣形成一道鬼影，陰冷沙啞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他才慢慢睜開眼，停下了撫琴的手。
“尊上，一切都跟你預料的一樣，顏溟被清音給搶走了。那清音法力比過往高了不少，我敵不過她。”夜鳳柏低著頭，半跪在地上，嘴角殘留著血漬，咬牙說道。
男人對著夜鳳柏轉過身來，蒼白的臉上露出溫和的笑，伸手施法治好了夜鳳柏的傷，慵懶地開口：“她是那位轉世，滄霄都奈何不了她，你又如何能傷她。”
夜鳳柏攥緊拳頭，不甘地問道：“尊上，接下去我們該怎麽辦？有她在蓬萊山，我們那些妖屍根本沒法行動，殺不了人，取不了他們的精血，元嬰會餓死的。”
男人搖了搖頭：“人間這麽大，凡人數以萬計，不殺這蓬萊山的人，我們可以殺其他的，但清音必須得留在蓬萊山。”
夜鳳柏困惑地看著男人。
男人臉上依舊掛著笑，眼神卻變得陰鷙毒辣起來：“她若不來蓬萊山，我去哪裏取她神元，將元嬰煉化成魔嬰呢。夜鳳柏，傳我命令，出動萬妖，為元嬰取血。我要這人間大亂，魔嬰出世。”
“是！”夜鳳柏領命，再度化成一團黑霧消失了。
男人坐回琴榻，繼續伸手撫琴，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深，最終他忍不出發出幾聲狂笑。
滄離啊！滄離！
若不是你以身換她一線生機，我如何能有機會籌謀此大計。
一萬年前，你殺我摯愛，一萬年後，我要你也嚐一下我這噬心之痛。
幽曦……
呢喃聲起，男人臉上的笑意退得一幹二淨，轉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悲傷。
九重天上，天帝滄霄猛地睜開雙眼，心中生出一絲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