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誅妖1
清音跟孟章前腳剛下山，藍不秀就追了上來。
“兩位仙君，請留步。”老遠，藍不秀就急切地朝兩人喊道。
孟章率先回頭看了一眼，見來人有點眼熟，他便拉著清音停下了腳步。
藍不秀提快身法，快步跑到兩人麵前，氣喘籲籲地作揖道：“兩位仙君，鄙人乃是蓬萊山翠屏宮宮主藍不秀，方才在玉虛宮有幸得見兩位仙君的英姿，很是敬仰。故而特意前來，想邀請兩位仙君去我翠屏宮做客，不知兩位仙君可否願意？”
在玉虛宮時，清音一顆心都在那顏溟身上，全然沒有注意周遭的人，所以她對這個藍不秀一點印象都沒有。聞言，她微微蹙了下眉頭，蒼白的臉上神色微冷，朝孟章看了一眼，示意要離開。
孟章知她心性，扶著她要走。
藍不秀繞到他們前頭，擋住去路，繼續恭敬道：“兩位不必急著離開，我看這位仙子傷得厲害，我們翠屏宮雖不如玉虛宮威名遠揚，但也是蓬萊山第二大宮。鄙宮什麽都不多，唯獨那治傷的靈丹妙藥藏了不少。兩位若不嫌棄，可以隨我回宮，我立刻讓弟子們奉上靈丹為仙子治傷。”
聽到藍不秀那有治傷靈丹，孟章不免有些心動。清音的確傷得很重，以他那點微薄的法力完全不足以治好她身上的傷。他本想帶她回九重天，但她又執拗得不願回去。若藍不秀所言非虛，有靈丹給清音服下，再加上他的療傷術，清音的傷定能很快恢複。
孟章暗自盤算了番，忍不住懷疑地問藍不秀：“據我所知，你們修仙者都愛收集靈丹，以提升自己修為，我們與你素不相識，你為何願意慷慨贈予我們？”
聞言，藍不秀立刻擺出副笑臉，趁勢解釋道：“不瞞兩位仙君，我之所以舍得讓出珍藏已久的靈丹，隻是希望能與兩位仙君做個交易。”
未等藍不秀說完，孟章聽到“交易”二字，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拉著清音就要走。
藍不秀再度阻攔：“仙君莫急，我說的交易並非是讓兩位替我做什麽不義之事，而是一筆買賣。”
“什麽買賣？你倒是說來聽聽。”孟章好奇道。
在他身旁的清音不禁嘴裏又吐出了一口鮮血，孟章連忙扶住她。
藍不秀見狀，連忙急著說：“眾所周知，蓬萊山共有十六宮，但山外之人，皆隻知那玉虛宮還有沐子瞻的威名，全然不識我們其他十五宮。方才我見這位仙子與沐子瞻大戰，雖落了下風，但正如仙子所言，仙子落敗全因先前殺骨妖浪費了太多靈力所致，不然未必鬥不過那沐子瞻。當今世道妖孽橫行，四處有妖邪作亂，我們身為修仙者，當以誅妖為己任，若誅妖時能獲得群妖之妖丹，加以煉化服用，也可增強修為。但吾等能力有限，實在不是大妖的對手，所以我此番前來挽留兩位仙君，一是真心希望仙子能留在我們翠屏宮養傷，二也是希望他日仙子傷好，在除妖之時，能帶上我們翠屏宮弟子，好讓我們沾沾光，將翠屏宮發揚光大。”
藍不秀厚著臉皮說出了自己的企圖，孟章心裏頓時亮如明鏡。看來那藍不秀要留他是假，留清音才是真。沒想到這翠屏宮宮主看起來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腦子卻轉得挺快，打的一手好算盤，妄圖用區區幾顆丹藥就想換清音替他們翠屏宮除妖，想得挺美。
孟章暗自嗤鼻，轉頭看向清音，全憑她的意思。她若想留就留，若不想就算了。反正天帝需要清音留在凡間除妖，若她傷得太重真沒法醫治，帝君也不會見死不救的。
清音本就孤身慣了，讓她帶著一堆修仙者除妖，她又不是沐子瞻，這事她做不來。何況她本就無所謂自己身上的傷，所以對於藍不秀的提議，她根本沒有聽進去。
連看都沒看藍不秀一眼，清音轉過身繼續往山下走。
孟章也跟著她同去。
發現自己被這般無視，藍不秀心中微惱，但還是耐著性子再度追了上去，對著清音嚷嚷道：“仙子，你不是在意那顏溟嗎？我們翠屏宮與那玉虛宮就隔了一座山泉，隻要你願意留在我宮，我會每日讓弟子盯著那玉虛宮，顏溟那有任何風吹草動，你都能第一時間知曉……”
聽到藍不秀嘴裏一直叫喚著顏溟的名字，清音眼神一凜，猛地停下腳步，身形一閃，往後退去，素手一伸，擒住了藍不秀的咽喉，聲音冷厲道：“方才在那玉虛宮我便說過了，我找顏溟是一時瘋魔，錯認了他，你為何一直要提他！你竟還想派人監視他，到底有何居心？”
藍不秀感到一陣窒息，但看清音這般激動，他又忍不住心生歡喜，艱難地開口，回道：“仙子莫惱……鄙人雖法力低微……修為遠不及仙子與那沐子瞻……可慶幸生了一雙明眼……仙子是真瘋還是假瘋……我還是分辨得出來的……仙子若不願我派人盯著顏溟也無妨……隻要仙子願意留在我宮……仙子想做什麽便做什麽……就算仙子想當我翠屏宮宮主……我也可讓予仙子……不秀隻求我們翠屏宮能在仙子的帶領之下……能超越玉虛宮……成為蓬萊山十六宮之首……”
藍不秀此言非虛，他早就看沐子瞻不順眼了，現在好不容易等到一個人能與沐子瞻抗衡，他豈舍得錯過。
那沐子瞻過去就仗著自己法術高超，看不起他們其他幾宮宮主。現今又得一法寶，不僅把這位女仙傷成這樣，還讓這名男仙對他畏懼，以他的性子，日後可不得更不把他們這些宮主放在眼裏。
俗話說得好，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既算那沐子瞻本領再強，他藍不秀也不是個好欺負的。他想過了，若他們其他十五宮的人聚集在一起，再拉攏這兩位仙君，他們未必敵不過沐子瞻與他那玉虛宮。
清音神情冷峻地盯著藍不秀看了好一會兒，見他態度誠懇，不像是在撒謊，她這才收回手，放開他，捂嘴輕咳一聲，漠然道：“即便我有傷在身，但殺你們這些凡人易如反掌，量你也不敢騙我。”
“是是，仙子息怒，我是真心想與仙子合作，豈敢欺瞞於你。”藍不秀一臉狗腿道。
清音嫌惡地白了他一眼，放下手，素手垂在身側，掌心竟是一片猩紅，方才她又吐血了。
孟章跟藍不秀兩人皆看到了她手心的血跡，心知她確實傷得不輕。
“仙子，你這傷再不醫治恐留病根，我們翠屏宮離這不過幾裏路，仙子與仙君若不嫌棄，就跟我走吧，我讓宮內弟子即刻準備溫泉靈丹，助仙子療傷。”藍不秀趁勢勸說道。
這一次，清音沒再拒絕。
她留在人間本就要替天帝除妖的，待在土地廟還是待在翠屏宮，對她來說都一樣。若翠屏宮當真與玉虛宮隔得那般近，她留在翠屏宮其實更方便見顏溟。雖顏溟不願見她，可她心裏又如何真舍得放下那孩子。
顏溟天生靈脈廢損，年紀又尚小，孤身在玉虛宮內，平素都是怎麽生活的？修仙者們素來慕強，他這般無用，玉虛宮的弟子們會不會欺負他？那沐子瞻是寶華轉世，如今已恢複真身，寶華的記憶自然都回來了，他知道顏溟就是青木後，還會善待顏溟嗎？待她離開後，顏溟會不會受其責罰？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如何能與九重天的上神天尊抗衡啊！
清音越想越擔心，若不是她這會傷得太重，又見顏溟對她那般厭惡，她如何甘心把顏溟留在沐子瞻的身邊。
孟章在旁看穿了清音的心思，見她這般鬱結，索性推波助瀾道：“清音仙子，這位藍宮主說的不錯，那翠屏宮的條件定比我們那土地廟好，不失為療傷的好去處，我們要不先去那小住幾日？”
“是啊！仙子，我們翠屏宮可是蓬萊山環境最好的宮了。”藍不秀毫不遮掩地炫耀道。
清音沉吟一聲，微微點頭，由著藍不秀在前帶路，跟孟章一起去了那翠屏宮。
果真如藍不秀所言，翠屏宮就在附近，他們不過前行了十幾步，清音就看到了那矗立在雲霧之中的輝煌宮宇。
“翠屏宮”三個字金光閃閃地矗立在他們眼前，與那門庭陳舊的玉虛宮不同，翠屏宮跟其宮主藍不秀一樣，周身都透著一股奢靡的氣質。
玉虛宮守門弟子就一個叫君澈的，可翠屏宮不同，清音剛走到宮門前，就看到宮殿門外矗立著十幾個穿著錦衣羅裙的少男少女。那些孩子大約都十二三歲的樣子，個個都生得粉雕玉琢，好看得緊。
見藍不秀回來，那些孩子皆笑吟吟地對著藍不秀作揖道：“恭迎宮主回宮。”
藍不秀很看起來早已習慣了這般浮誇的歡迎模式，很是受用地點點頭，神情自豪地對著眾弟子介紹道：“這兩位是山下土地廟中新來的仙君，這位是灶王爺孟章仙君，這位是土地娘娘清音仙子，以後，兩位仙君就是我們宮內的貴客，爾等好生伺候著。”
“是！”
“是！”
眾守門弟子齊齊回應，整齊地轉身，對著孟章跟清音恭敬道：“恭迎兩位仙君。”
孟章鮮少受到這般殊榮，他尷尬地笑了兩下，心中總算明白了為何這翠屏宮貴為蓬萊山第二大宮，但實力與玉虛宮差那麽遠了，原來，整個宮的人都忙著搞這些花裏胡哨的東西，哪有時間練習法術啊！不過不得不說一句，這藍不秀審美挺在線的，瞧這些守門的弟子，可比玉虛宮那個君澈養眼多了。
總之孟章挺吃這套的，就不知道清音喜歡與否。孟章朝清音看了一眼，隻見她還是那副清冷的模樣，什麽話也沒說，直接抬腿跨進了翠屏宮的宮門。
一進宮內，孟章頓時有種回到九重天的錯覺。這翠屏宮宛如仙境，裏麵全是瓊樓玉宇，仙山玉泉，就連所見的弟子無論男女皆一身白衣飄飄，生得花容月貌，像仙子仙童。與之相比，他們先前在山腳棲身的土地廟真的就隻是一座破廟。
孟章覺得他們來對了地方，這處清音肯定喜歡。果真，他再抬眼，就看到清音的臉色比先前好看了許多，沒那麽冷了。
按之前說好的，剛回宮，藍不秀就派弟子去丹藥庫給清音取治傷的丹藥，準備溫湯泉水，自己則帶著她跟孟章前往下榻的廂房。
雖為男修，但藍不秀心思細如女子，知道清音願意留在翠屏宮皆為了顏溟，他特意將清音帶去了靠近山泉邊的一處空中樓閣，得意地介紹道：“仙子，此泉便是我宮與那玉虛宮的鏈接之處。你若想見那顏溟，隻要穿過那道水簾就可以到那玉虛宮。”
清音靜靜地看著眼前的瀑布沒有說話，素手微抬，隻見那瀑布變得清透起來，玉虛宮弟子房頓時顯現在他們麵前。
幾名藍衣弟子拿著佩劍從弟子房中出來，有說有笑地朝練習台的方向走去。一名穿著灰布長衫的小少年拿著掃帚矗立在一旁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稚嫩的臉上滿是豔羨。那孩子不是顏溟又是誰。
藍不秀被她這法術驚了不小，陰柔的臉上頓時露出驚歎的神情，剛要吹捧幾聲，清音突然甩手一揮，水簾上的畫麵散去，變回了原樣。
“就這吧。”清音淡淡道。
藍不秀愣了下，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這是答應留下來了。
藍不秀大喜，立刻喚了兩名女童過來，為清音清掃那空中樓閣，而孟章則被他安置在了清音附近的廂房之中。
待一切布置妥帖，藍不秀又殷勤地湊到清音麵前，手中奉上一個金絲軟盒，恭敬道：“仙子，此丹是我從蜀山秦華觀觀主那所得，乃是由萬株靈草煉製而成，十分珍貴，普通凡人吃了都能起死回生，仙子若吃了，傷勢定能即刻轉好，還請仙子笑納。”
“嗯。”清音沉吟一聲，站在樓閣的危欄前，目光沉靜地望著水簾的方向，頭也不轉地說道，“放在一旁吧。”
沒想到她這般不客氣，藍不秀心中一梗，但還是強顏歡笑地繼續說：“仙子，湯泉也準備好了，你可以隨時讓童女領你過去。”
清音又點了點頭，沒有應聲。
藍不秀很是尷尬，他不由得朝坐在一旁的孟章看了一眼。
孟章對他搖了搖頭：“你先回去吧，清音仙子喜靜，若沒什麽事，你就別讓人來打擾了。”
藍不秀明白地點點頭，又有些不放心：“那除妖之事？”
“放心，仙子答應帶你們除妖那定不會食言，隻是除妖也得等她傷好了不是？”孟章皮笑肉不笑道。
藍不秀猛點頭：“對對，那請仙子先安心在這養傷吧。”
話落，不等孟章他們趕人，藍不秀識相地帶著兩名童女先退出了樓閣。
藍不秀一走，孟章便從廊簷上飛了下來，落在清音身後，拿起藍不秀留下的藥盒，將裏麵的丹藥仔細辨識了一番，確定那丹藥沒問題後，才把盒子交到清音手中：“上神，這丹藥確實是上好的藥草所製，不比太白金星煉的差，你快吃了它吧。”
清音斂眉，低頭目光沉寂地看了會藥盒，伸出玉手將那枚青綠色的藥丸放入口中。
那丹甫一進口，就化成一團清涼之氣，在她的體內流竄起來。片刻後，那丹藥徹底被清音吸收，她的臉色比先前好看了許多。
孟章鬆了口氣，對著清音作揖道：“上神暫且在這好好歇息，小神先告退了。”
清音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