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修仙2

那骨妖妖力非凡,極其難殺,清音與其大戰了七天七夜才將它誅殺,待她帶著骨妖的頭骨跟妖丹回到蓬萊山時,已經是半月之後了。

自打沐子瞻回宮,由玉虛宮帶頭,蓬萊山十六宮齊齊出動,下山除妖。在眾人的合力圍剿之下,山下所有作祟的妖邪都被除了個幹淨,蓬萊山又恢複了往日太平。沒了那些妖孽作亂,整座仙山再度被仙氣縈繞,飛禽走獸活躍在青草山澗之中,飲清泉,食甘露,好不歡快。

與之相比,孟章這邊就不大好過。他跟沐子瞻打完一架,還未得喘息,天帝就派了夜明神君下來把他訓了一通,責備他不該與那牛鼻子老道動手,原因在於那老道不是別人,他乃上神寶華天尊轉世。

當年,青木攜鬼妖上天作亂,天帝命寶華用他的煉丹爐焚燒青木的魂魄,誰料清音突然出現,為救青木,她把寶華的煉丹爐直接劈成了兩半。那煉丹爐不是尋常爐子,乃寶華的護身法器。法器被毀,寶華如何能忍,可當時清音死都死了,他縱使心中有萬分憤恨,也難尋清音報仇。

為了修複自己的法器,寶華向天帝告了假,前往六界尋修複爐子所用的靈草。誰知他因平時太過剛正不阿,樹敵眾多。一下九重天,就遇到了下界鬼妖的埋伏。沒了法器的寶華什麽都不是,明明打不過,他又好麵子不願向天族同僚求救。幾戰下來,寶華不敵鬼妖,神元受損,就此隕落。幸得天帝聞訊及時趕到,才保留其幾絲殘魄,送他入了轉世輪回,成了現在的沐子瞻。

因前世是名尊神,地位崇高,故而沐子瞻一出生就與其他凡人不同,他極有仙緣,且靈脈充足,是修仙的好苗子。

天族如今上神稀缺,又是用人之際,天帝一心想讓寶華早點歸位,便在沐子瞻幼年,就派了太白金星下去,讓太白化成老道,引導沐子瞻走上了修仙之路。如今不過短短數十年,沐子瞻果然沒有辜負天帝的期望,已修成半仙。相信再不出多少時日,他便可修成正果,飛升成仙,回歸神位。

沐子瞻成仙已迫在眉睫,偏偏這關鍵時刻,孟章跟他打起來了,這讓天帝如何能不惱。沐子瞻若有什麽三長兩短,天帝這數十年的心血就都白費了。

從夜明那得知了沐子瞻的來曆,孟章不免暗自吸了口冷氣,還好他不是清音,下手知道輕重,沒把這沐子瞻傷得太重,若沐子瞻對上的是清音,清音直接把人給打死,那天帝就算再惱,也殺不了清音,屆時遭殃的鐵定是他。

說曹操曹操就到,這邊孟章剛送走夜明神君,一道白影便落在了土地廟中。孟章連忙朝來人望去,隻見清音一身狼狽地從廟門口走了進來,白衣滲血,長發淩亂,清冷的臉上還破了劃了幾道血口,不用想,定是那骨妖所為。

看到她手中拎著的白色頭骨,孟章心中一驚,趕緊迎了上去,諂媚地問道:“清音上神,你果真殺了那骨妖?”

清音傷得不輕,那骨妖比她想象中還要厲害,她殺它耗了大半神力,取完妖丹,她又急著回來看顏溟,都沒顧得上療傷,這會累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她沒好氣地微瞪了孟章一眼,將手中的頭骨扔給他,聲音暗啞地問:“你出來作甚?顏溟呢?”

說罷,不等孟章回答,她就急著進了屋,去看兒子。

孟章見狀,連忙暗叫一聲不好。

果然,不過眨眼的功夫,清音又去而複返,右手如寒冰般扼住孟章的喉嚨,眼眸眯緊,聲音比先前冷了好幾分:“人呢?”

孟章艱難地吞了口口水,一邊掰清音的手,一邊慌亂地解釋說:“上神請……息怒……顏溟他……沒事……他就是被他……他師父給帶走了……”

清音鬆開手,將孟章甩在地上,壓抑住胸口澎湃的血氣,神情俱冷道:“說清楚點。”

“玉虛宮的宮主沐子瞻回來了,他帶著弟子來找顏溟,那人法力修為都在我之上,我打不過,所以……”孟章捂著被凍疼的脖子,又急又委屈地說道。

“所以你就讓他帶走了我兒子?”清音厲聲道。

孟章默默點頭。

“那沐子瞻不過是個凡人,你貴為天族四大將,竟然跟我說打不過。孟章,你跟天帝到底要耍我耍到什麽時候?骨妖我已經幫你們殺了,我說過,我別無所求,隻求能陪青木這一世,你們為何要戲弄我!”清音發狠道,突然喉間一股腥甜,嘴裏吐出一口鮮血。

看她傷得這般重,孟章自覺有愧,連忙施法幫她療傷,嘴裏繼續解釋:“清音上神,你先消消氣,我豈敢戲弄你。讓你殺骨妖確實是帝君老人家他不厚道,但你也知道的,神魔大戰之後,我們天族折損了不少神將,像你這樣法力高超的上神更是屈指可數。兩百年前,你跟青木之事,又讓天族損失慘重。而今,那骨妖作亂,帝君不是沒派過他人去除它,是除不了,那妖不知道吃了什麽,妖力漲得太快了。帝君是沒辦法,才想到讓你去除妖的。至於那沐子瞻,他是凡人沒錯,但他不是普通凡人,他是寶華天尊轉世,身份尊貴,遠在我之上,我豈敢傷他。”

“寶華?”清音蹙眉,有孟章的施法,她身上的傷沒先前那般疼了,臉色也緩和了許多。

“你說沐子瞻是寶華轉世?你沒騙我?”清音垂眼盯問孟章。

孟章將頭埋得低低的,都不敢看她的臉,聲音發顫:“上神,天尊轉世之事乃是天族大事,我豈敢拿此事騙你。你若不信,大可直接回九重天詢問帝君。”

“罷了,量你也不敢騙我。”清音斂眉,抬手擦了下嘴角的血絲,轉身就要出廟門。

孟章立刻跟上,緊張地問:“上神,你的傷需要好生休養,你這是又要去哪?”

“找寶華,要兒子。”清音幹脆道。

孟章一陣頭疼,他最擔心的事終究還是來了。

寶華天尊跟清音上神,這對前世的宿敵……

孟章頓時一個頭變兩個大,一個是殺不死的上神,一個是地位崇高的尊神轉世,他兩邊都得罪不起,關鍵是不能讓他們打起來,不然天帝那邊他又不好交差了。

帝君啊!帝君!你可真給了我一份好差啊!

在孟章自怨自艾之際,清音一個閃身,身影從土地廟前消失了。孟章看著空中直奔蓬萊山頂的白影,不敢遲疑,急忙跟了上去。

玉虛宮後山穿過百草堂便是思過崖,君墨拎著食盒小心翼翼地踩著天梯走進崖洞中,剛看到跪在崖邊思過的顏溟,他就興奮地叫喚起來:“顏溟,今天我纏著廚娘給你做了糖醋排骨跟蔥花魚,思煙師妹說這都是你最愛吃的菜,菜還熱乎著,你快過來嚐嚐。”

顏溟正在默背沐子瞻教他的心法,聞言,他慢慢睜開眼,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腿上的灰塵,朝君墨走了過去。

君墨雖比顏溟年長幾歲,但性子要比顏溟更孩子氣。

顏溟幾步走到君墨麵前,沒有急著去看食盒裏的飯菜,而是畢恭畢敬地朝君墨作揖道:“勞煩君墨師兄了。”

“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顏溟,你不用跟我這般客氣的。師父讓我給你送飯,我求之不得呢!你不知道,自打師父這次回來,宮內的弟子們都遭了殃。以前我們隻需練半天法術,現在得練一天。今天練,明天師父就帶我們下山除妖,說這叫實戰演練。你也知道的,山下那些妖邪都厲害得很,那可是拿命去除妖,大家都怕死,所以都爭著要跟師父學本事,連偷懶都不敢了。”君墨邊說邊將飯菜從食盒裏拿了出來,放到顏溟麵前。

顏溟端著飯碗,聽著君墨的抱怨,默默地吃著飯,沒有吭聲。

君墨發現了他的低落,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他趕忙伸手一掌拍在顏溟的肩膀上,安慰道:“顏溟,你別難過,師父讓你做個文修,不教你法術,說你學了沒用,但這不是還有師兄我嘛,等你吃完飯,我把師父新教我們的法術給你展示一遍。這法術叫焚妖策,有了它,我們再也不怕殺不死那些妖屍了。”

聽到君墨這麽說,顏溟頓時又有了精神,抬起雙眼,一臉期盼地望著君墨,低聲問:“君墨師兄,你說的可是真的?”

君墨小手拍著自己的胸脯:“真,師兄什麽時候騙過你。不過,我教你法術的事,你不能跟任何人說,不然師父知道了,又要罵我了。”

顏溟了然地點點頭,感激道:“謝謝你,君墨師兄。”

除了顏溟外,君墨便是宮內最小的弟子,平素都隻有他喊別人師兄的份,現在聽顏溟左一句師兄右一句師兄叫的,君墨心裏那叫一個滿足,當即看顏溟更加順眼起來。

為了不白當這個師兄,君墨急不可耐地從地上撿了根樹枝,給顏溟演示起了焚妖策。

顏溟認真地看著,連飯都顧不得吃了,默默記下了所有的招式,然後跟著君墨一道練習。

一大一小兩個孩子在崖洞中玩了一個時辰,君墨收拾好食盒要走了,顏溟依依不舍地送他出洞。

“君墨師兄,明日你還來嗎?”顏溟忍不住地問君墨。

君墨撓了撓頭,嬉笑地承諾:“明日若師父不要我們下山除妖,我就來。”

顏溟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師兄,那明日我等你來。”

“好咧。”君墨高興地笑著,露出一排白牙,兩個小虎牙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兩師兄弟還未告完別,突然山頂傳來一陣巨大的轟隆聲,像是有什麽東西塌了,顏溟跟君墨的小臉上都露出了驚愕的神情。

“山門那出事了。”君墨道,顧不得與顏溟寒暄,急著要走,“顏溟,我先去看看,明日再來看你。”

顏溟點頭,乖乖地留在崖洞口,沒有跟著君墨一道離開。

待君墨的身影剛沒入天梯,山門處又傳來幾道巨響,顏溟忍不住好奇地朝山門望去,就見一黑一白兩道人影突然飛到空中,扭打在了一起。

他隔得遠,即使看不清那兩人的臉,但顏溟還是認出了他師父那魁梧的後背。

沐子瞻跟人打起來了,放眼整個蓬萊山,誰有那個膽子竟然跟沐子瞻打上了天?

顏溟眉頭微蹙,看著遠處上空中與沐子瞻打得激烈的白色人影,心中隱約有股不好的預感。

“寶華,兩百年前,你用煉丹爐焚我兒子,我還沒有跟你算賬,今日你又未經我同意,來我廟搶人,你真當我清音好欺負的?”清音冷嗬一聲,手中冰蓮再度朝沐子瞻飛了過去。

沐子瞻被她罵得一頭霧水,一邊施法還擊,一邊急吼道:“什麽寶華,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你這妖女,毀我宮門,我沒跟你計較,你倒好,還敢倒打一耙!今日我倒要好好教訓下你,看看你這土地娘娘到底是披了誰的皮,竟如此囂張!”

“誰教訓誰還不知道呢!”清音不屑,飛身上前,攻勢越發凶狠起來。

她雖是神體,法力遠在凡人沐子瞻之上,可因她先前殺那骨妖受損不小,此時法力隻剩不到原先的十分之一,就算嘴上罵得狠,但與沐子瞻對打,根本占不到便宜。反倒是沐子瞻越戰越勇,他活了四十多年,又駐守這蓬萊山二十有餘,從未見過有人在他麵前這般豪橫。

一開始君潭認出此女就是救顏溟跟他的女仙,沐子瞻還想迎人進門,表達一番謝意,可她倒好,什麽話也沒說,素手一揮,劈頭蓋臉地就把他們玉虛宮的宮門拍成了兩瓣。那大門當著他的麵直接掉了下來,差點砸到他養了好幾年的守宮狗,這讓沐子瞻如何能忍。

整個修仙界認識他沐子瞻的都知道,他這人一貫護犢子要麵子,誰有本事欺負他可以,但欺負他的弟子乃至他的狗就不行。這妖女這般不給他麵子,他自然也不會給她好果子吃,二話不說,兩人便戰作了一團。

這兩人法力都在尋常人之上,他們在天上打得激烈,所到之處,萬物折損,幾乎毀了半座蓬萊山。蓬萊山上不止玉虛宮一個修仙派,一下子其他十五宮的人都被驚動了,幾名宮主又組團紛紛趕到山頂查探情況。這不看還好,一看大家都被嚇得不輕。

玉虛宮的宮門竟然被人給踢沒了,普天之下,到底誰這麽勇,竟然敢踢壞沐子瞻的宮門。

抬頭一看,竟然還是名女子。

這女子好本事啊,不僅敢踢玉虛宮的宮門,還能跟沐子瞻打上那麽久,隻是,她到底是誰啊?蓬萊山何時來了這麽一號人物。

不懂就問,其他十五宮的宮主中就屬藍不秀最愛看玉虛宮的笑話,所以他也是最好奇的那一個,他隨即抓了一名玉虛宮的弟子問了下情況。

那弟子見是翠屏宮宮主,也不敢隱瞞,但自己也是一頭霧水地回道:“聽君潭師兄說,那女子是山下土地廟新來的土地娘娘,先前除屍妖的時候,她還救過我們的弟子,但不知怎的,突然跑來我們宮前鬧事了。”

“既然是土地娘娘,那好歹也是個地仙,為何這般不講理,竟然把你們宮門毀了,這多羞辱人啊!是不是你師父出門遊曆時,做了什麽事對不起人家了,她才這般惱怒?”藍不秀揣測道。

那弟子聽他話中有話,立刻虎著臉反駁:“藍宮主莫胡說,我師父素來剛正,求賢若渴,怎會做出得罪女仙的事。定是那女仙誤會了什麽,才跑來這鬧事的。”

“誤會?什麽誤會!我方才上天遠遠地探了一下,你們知道我聽到什麽了,那女仙嘴裏一直嚷嚷著沐宮主搶了她兒子!硬要沐宮主把兒子還給她!”藍不秀跟玉虛宮弟子正在說話間,突然一位宮主從天上飛了下來,一臉八卦地朝眾人挑眉道。

聞言,不止藍不秀等外人愣了,就連玉虛宮內的弟子們也都愣了,其中最震驚的要數玉虛宮大弟子君潭了。隻見君潭年輕的臉上露出幾分錯愕,惶然,他呆呆地朝天上的白衣女仙看了過去。

沒想到,這女仙這般年輕,竟然已經有孩子了!隻是,她兒子是誰啊?他師父何曾搶過別人的兒子啊?

君潭茫然間,忽然感覺後背被人戳了一下,他下意識地轉過頭去,就看到一張略眼熟的臉。

“顏溟呢?”孟章從人群中探出頭來,偷偷地小聲問君潭。

“你是?”君潭震驚,剛要說出孟章的名號,就被孟章給打斷了。

“快把顏溟帶過來,不然這兩人再打下去,別說你們宮門沒了,整座蓬萊山都要被打沒了。”孟章壓低著聲音,頭疼地說道。

君潭隱約聽懂了孟章的話,他有些難以置信地問:“你是說那位女仙來這是為了找顏溟?難道,顏溟就是那位女仙的兒子?”

話音剛落,四麵八方湧過來數百個人頭。

“什麽兒子?”

“是顏溟嗎?那女仙是來找顏溟的?”

“什麽!師兄!你是說顏溟是那位女仙的兒子?”

“啥?顏溟是女仙跟師父的兒子?顏溟不是商賈之子嗎?”

“什麽!沐子瞻始亂終棄,跟人生了兒子,還把人拋棄了?”

“怪不得顏溟廢靈脈師父還收他作弟子,原來是因為這一茬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