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一更
京城往南，約莫四五個時辰左右便到了南山，這裏人煙稀少，兩麵環山，有一整片的坡林可供人出入，是京郊外最大的圍獵場。
為了保證秋獮時獵物足夠充沛，平日裏南山並不開放。
各色的旗子插滿了圍獵場的周邊，大門口兩排士兵迎接，一色的上陣鎧甲。
趙雲棲跟著書院的隊伍入內，一眼就在其中看到了淩家軍的旗幟，她飛速的在人群中掃了眼，並沒有看到郡主的兩位兄長，但依照這架勢，他們定然也是在場的。
不知道還會不會尋她的麻煩。
趙雲棲這般想著，很快的，她就在秋獮的開場盛會上見到了淩家大公子，站在太子殿下身側，器宇軒昂。
這般身姿自然吸引了許多前來觀看圍獵的京中貴女，也吸引到了白簡，他的視線在淩大公子與太子間轉了轉，詢問趙雲棲：“太子監國，是否等同於皇帝？”
趙雲棲連忙捂了下他的嘴：“噓，這些可不能在外說，會被治罪的。”
白簡有些疑惑，不是說了皇帝病重，太子監國，那權力不就等同於皇帝？
“即使是太子監國，那也不能等同於陛下，九五之尊可隻有一位，讓別人聽見的話會治大逆不道之罪。”趙雲棲踮腳，湊在他耳畔輕輕道。
在T-80，如果繼承人已經開始接手處理星球事務的話，他就是如同大尊一樣的存在，受人敬重。但這或許就是地球人現在曆史發展形態下的一種階級模式，不可逾越。
白簡心中默默地記下，點了點頭：“這次秋獮與訓兵有關，如何評定書院勝負？”
“朝中之事，我們不可多言……”趙雲棲頓了頓，低聲道，“往年，論書會名次出來後，第二輪便是圍獵，各個書院會派出代表，分別參加圍獵中的騎射、狩獵、比武三個項目。這一回，圍獵時我們的成績隻要比崧山書院好，且拿一個三項中的一項第一，第一書院便不成問題。”
趙雲棲踮著腳，溫熱的呼吸伴隨著說話，在白簡的耳畔來回的縈繞，像是小蟲爬過，癢癢的，又帶著另一種別樣的情緒。
這種感覺對白簡而言很陌生，他長大以來的所有已知信息裏也沒有告訴他如何分析這感覺。
但他唯一清楚的是，這感覺他並不討厭。
“騎射我們應該不成問題，狩獵的話不好說，比武得看別家出什麽人，我爹素來不屑找外援，但崧山書院每年都會找，所以我們隻要保證騎射上躲得第一就沒問題。”趙雲棲還在分析形勢，一抬頭，對上了白簡的目光，從中有打量，更多是那極度的認真。
他的眼裏就隻有她，清澈的映襯著，臉紅也好，心動也罷，趙雲棲一時間滯了呼吸，腳下一個沒注意，踮著的鬆了下來，被白簡一把扶住。
動靜引了趙子越扭頭看，見白簡扶著趙雲棲，露了個“大庭廣眾你們能不能注意點”的嫌棄表情。
趙雲棲連忙站穩，輕咳道：“今天看樣子應該是演練入林，還要在林中安排人手以防意外。”
這一幕盡數入了身後沈予安的眼底，他深深的看著白簡，想起卷宗內看到的那些人，身份不明……便是大問題。
開場之後便是演練，各個書院除了山長與幾位頗受重視的學生外，其餘的學生都四散開去，回紮營之處亦或是去看台。
趙秉承帶了賀連昇前去，趙雲棲他們這一幫子自然放了生，趙子越揉了揉脖子，蹦到了趙雲棲身旁，哀歎道：“姐，你得給我報銷。”
“如何？”
“說前幾日有人在城中看到過與舅舅神似之人，但給跟丟了。”趙子越衝趙雲棲攤手，“我那點家底都用完了，還問長安借了二十兩。”
趙雲棲一愣，看向陸長安，後者靦腆一笑：“不著急，是我平日裏攢下來的。”
“那怎麽行！”趙雲棲手劈趙子越，“你怎麽能問長安借錢。”二十兩人家爹娘得攢多久才有。
“當時不是急麽，那你給我。”趙子越擋了她的招數，“我好歹打聽到了些，也囑托人了，姐，舅舅這回得罪的人不得了啊，金葉子不要錢似的扔出去當懸賞，搞得我都有點心動了。”
趙雲棲白了他一眼：“別廢那銀子了，金葉子懸賞都找不到，能讓你幾十兩銀子找到人?”
“話可不能這麽說，我認識的人和他們的不是一幫，打聽消息還沒我這靈通呢。”
“說不定已經出城了。”趙雲棲微歎，以舅舅的聰慧，怎麽可能讓自己留在城中，過去這麽些天早就逍遙去了，說不定過個半年又會生龍活虎的出現。
趙雲棲不敢往深處去想，老爹的擔憂，那幾日的愁容，還有舅舅的傷……
“顧先生應當還在城裏。”陸長安忽然開口，“我跟著子越去城裏那幾回，看到不少人在找顧先生，已經持續很長一段時間了，而且城內外都有人拿著畫像對比出入的人，要出城並不容易。加之有人曾看到顧先生，雖說沒有下落，但看搜查的力度，我想顧先生應該還在城中。”
“要是能出城，小舅舅當然會走。”趙子越倒是覺得出城概率大一點，他比較相信小舅舅的本事。
“倘若城中有他非留下不可的理由呢？”
幾道視線齊刷刷看向陸長安，他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猜測一下，畢竟事情鬧得這麽大，一定有緣由。而搜找他的人中還有刑部的稽捕隊，應該不是煙花之地女子引起的紛爭。”
趙子越後知後覺，張大嘴覺得陸長安說得特別有道理：“我怎麽沒想到呢，那些搜查的人一個個凶神惡煞的，和那些府邸護衛根本不一樣。”
趙雲棲的心沉了沉，麵上維持著鎮定：“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腳的，舅舅的風流債極多，惹怒了那個王公侯爵的，派出稽捕隊也不是不可能。”
趙子越又點了點頭，堂姐說的也有道理。
陸長安笑了笑：“我也就是猜測一下，若真出城了也好，比在城裏安全。”
趙雲棲轉移話題：“明天我把子越借的錢還給你。”
“不著急，我現在也用不著。”
“這哪行，你使銀子的地方也多，說不定想去書局逛逛，手頭沒錢怎麽行。”
說罷，趙雲棲便帶著白簡往演練之處走去。
“長安你不去看麽？”趙子越拍了拍他，陸長安回頭，衝著趙子越笑了笑，“銀子不著急，找顧先生更重要。”
“聽我姐的意思，是找不到人了。”趙子越歎了聲，他是個沒原則的，左右都感覺有道理，這下子不知道如何下手了。
“興許是他躲得好。”陸長安看了眼趙雲棲離開的背影，再看趙子越沒什麽心眼的樣子，眉眼淡淡，“找總比不找的好。”
“你說的對。”趙子越又重新有了自信，“我其實也覺得舅舅還在城裏。”
陸長安臉上笑意更甚：“你可以多與你姐姐商量一下。”
趙子越點點頭：“那我過去瞧瞧。”
目送了趙子越走遠，陸長安臉上的笑意漸漸斂下，看趙雲棲的樣子，顧成帷一定是出事了，或許生死都不清楚，城中戒嚴到這地步，與那天夜裏淩府起火，這兩件事，定是有關聯的。
想要顧成帷性命的人不少，但，他必須死在自己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