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像極了等著吃唐僧肉的小妖精

趙雲棲順著白簡的目光,看到了那名布衣男子,隻是對方神色自若,仿佛混不相幹似的朝另個方向走去。

看似普通,卻又讓趙雲棲的狗鼻子覺出點不尋常來。

她連忙拉住白簡追上了顧成帷,將此事與他說了一遍。

顧成帷卻一把合攏了折扇,敲在了她腦門上:“你小舅舅我受人追捧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你這樣會嚇壞那些對我心懷傾慕之人,不妥不妥。”

“……”

“呃……”

趙雲棲和白簡的目光撞在一起,透露出一個意思。

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顧成帷卻不理會二人是何反應,笑眯眯地掃過街角,帶著趙雲棲和白簡大搖大擺地回了城南顧家老宅。

天色將暗未暗,街上人潮湧動。

花燈一盞盞接連點上,一片流光,與人間的煙火氣交相輝映。

趙雲棲不過癮地帶著白簡繼續逛。

美名其曰,帶白簡見見世麵,然而白簡手裏的東西堆疊起來,越來越多。

剛走到販花燈的攤子,白簡忽然停了下來。

趙雲棲見狀伸手朝著攤主身後豪氣一指:“把你後麵那上邊的兔兒燈拿下來。”隨後付了銀錢。

她獻寶似地遞給白簡,孰料白簡沒接,反而眉頭皺得更緊:“怎麽了?”

“有人跟著。”

趙雲棲往四處看了看,一看就發現好多姑娘家在前麵逛的時候就見過,可不跟了一路麽!

她伸手挽住了白簡的胳膊:“夫君,我們回府吧。”

省得便宜了外麵的小妖精。

白簡被趙雲棲拖著往前走,很快到了顧宅門前,喧鬧聲如潮水褪去,仿佛隔了一重朦朦朧朧,分為了兩個邊界。

“夫君?什麽意思?”

趙雲棲被他深邃眼眸凝視著,兀的老臉一紅:“是、就是,摯友,最好最好的那種!”

“原來如此。”白簡點了點頭,絲毫沒有懷疑她的話。

趙雲棲紅著臉推開了門,心底未泯滅的良知正在唾棄自己。

這行徑和哄騙入世未深的小姑娘有什麽區別。

因此也未注意到,在她身後,嚴謹如白簡,已經默默給”夫君”備注了釋義。

地球文明源遠流長,知識點太多,需得抽空好好記下來才是。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顧宅,宅子門內冷清,白牆黛瓦,簷出鬥拱古樸厚重,此時蟲鳥蛙鳴聲都隱去,仿佛都不願擾了這清淨地。

從趙雲棲記事開始,這座宅子就沒什麽人氣,就同趙家在京城裏的府邸一樣,平時都空置著,請了幾名仆役打掃,反而父女倆住在明澤書院的時間更多。

“這是我外祖住的地方,不過後來外祖過世,小舅舅又常年雲遊在外,隻有一個啞仆住在後舍,收拾宅院。”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白簡想起記錄過的一些文獻資料,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趙雲棲愣了愣:“這好像也不是那麽個意思,祖上確實出過不少文人學士,不過到了我小舅舅這輩兒就歪了。”她頓了頓,又湊近了悄聲提醒道,“你別看我小舅舅人模人樣的,實際蔫壞又記仇,還討厭別人的風頭蓋過他,指不定怎麽就被坑了。”

在前麵給二人引路的啞仆,略顯滄桑的臉上爬上了幾分笑意,隨後指著前麵“啊啊”了幾聲示意二人今晚的住處。

趙雲棲看了一眼被收拾得幹幹淨淨的屋子,踏都沒踏進去,問:“他睡哪兒?”

啞仆指了相反方向的盡頭,又使勁指了指。

一看就知道是之前回來的某人安排。

“那不行,我害怕,”趙雲棲才不管,推開隔壁那間屋子的門,“就住這間好了。”

啞仆怔了一瞬,又連連點頭,小祖宗向來說一不二。也就是不能開口說話,否則,還得問問小祖宗方才說自家少爺心眼多又蔫壞時虧不虧心。

啞仆告退後,門前隻剩下趙雲棲和白簡二人,而後者滿腦子都在消化今日見聞,並未注意到少女凝視他的眸光,透著某種不尋常的光。

“那些都是給你置辦的行頭,趕緊試試去。”趙雲棲看著他懷裏的“收獲”,抬眸打量,視線從他健碩的肩膀上掠過,“這麽熱的天……還是先沐浴吧。”

白簡來了有幾日,並非完全不懂,且熟悉了趙雲棲每次突發奇想時候的小表情,故靜靜凝著她,暗暗戒備。

趙雲棲忍不住靠近他,眼裏寫滿了誠摯:“送佛送到西,幫人幫到底,你不會穿衣服還是得由我來幫你,你別客氣,我順便還可以幫你搓——”

“不必。”

伴隨著簡明扼要的拒絕,“嘭”的一聲,門幹脆闔上,徹底阻斷了趙雲棲的肖想。

有點惋惜呢,不過來日方長。

趙雲棲索性一屁股坐在了門前的台階上,托腮望著夜空,美美想了起來。

不得不說自個的眼光是真好,買的那幾身衣裳光是往他身上一比劃,都能想到那身量撐起來該有多絕色。

月兒彎彎,爬上樹梢,趙雲棲等了又等,朝後看去:“真的不用我幫忙?”

像極了等著吃唐僧肉的小妖精。

這想法把自己給逗笑了。

同時也聽到屋子裏傳來一聲悶哼,以及那一句悠悠的:“……我會。”

趙雲棲捧著臉,眉眼裏掩不住的笑,剛才那比喻不對,她分明是在等著心上人出嫁。

正美滋滋念想著,她忽然看到啞仆從不遠處端著個托盤,朝著書房的方向去,托盤上放了一副茶具。

小舅舅可沒有大晚上喝茶的習慣,他隻喜歡喝酒。

於是趙雲棲跟了過去,剛走到門口,就看到啞仆推門進去,漏出來的聲音裏裹挾著一道她極為熟悉的。

書房裏,啞仆上了茶,看了眼劍拔弩張的二人又默默退了出去。

說是對峙,不如說是趙秉承單方麵,而在他對麵那人渾似沒有骨頭似地癱坐在圈椅上,沒個正形。

“子璋,古人雲三十而立,你也老大不小,萬不能再像從前那樣……就說這回,莽莽撞撞就進了城,萬一惹了事端可如何是好! ”子璋是顧成帷的表字,趙秉承完全是拿他沒轍,隻能苦口婆心地勸道。

“是是是,我知道。”那敷衍的態度讓人一眼就看出壓根沒往心裏去。

“你知道個……”溫文儒雅如趙秉承都被逼得想罵粗話,就對上顧成帷戲謔的眼神,硬生生忍住了。

“身邊還不帶個人手,若不是你這些年閑散的,叫人不往心裏去,隻怕是這城都難進,書院裏的那些護院都是有功夫底子的,是我這些年網羅的,正好,你來了就讓他們跟著。”

“我姐要知道你如今變成這老媽子模樣,當初指定不會看上你。”顧成帷掏了掏耳朵,這一晚上都被念得頭昏沉沉的,困得不行。

趙秉承被氣噎了一下,好一會兒,才從齒縫中擠出幾個字:“顧子璋,顧家就隻剩下你了。”

顧成帷的眼神霎時變了變,無端暗沉:“我知道。”短暫的沉默過後,他又恢複了往日吊兒郎當的模樣,“所以我可惜得自己這條命,就連算命的測,都說我命硬。”

滿門覆滅,惟獨留下他,豈不是命硬。

“你這樣子,讓我如何跟你姐姐交代。”

顧成帷眉眼彎彎,然而笑意卻未達眼底:“姐夫放心,待這件事了結,我會親自去交代。”

“你……怎就還不肯死心!”

“嘭”的一聲拍案而起,趙秉承顯然是被他氣著了。

書房外,前麵啞仆守著,趙雲棲想聽得更清楚些,繞到了後窗外,卻仍是聽不得真切。

正要再湊近些,忽然看到牆頭躍入幾個黑色身影。

她愣了一瞬,轉而想到白日裏白簡說有人跟蹤。與此同時,那幾道黑影已經往白簡那屋搜尋而去。

趙雲棲連忙貓著腰抄近道,從後窗翻進了白簡的房間,彼時男子剛剛沐浴過,身上僅著了一件輕薄的單衣,四目相對,皆是意外。

“你……”門鎖都擋不住,直接翻窗?

不等他話音落,一柄寒光爍爍的長刀已經劈開了屋門的鎖,接著一踹,幾名黑衣人徑直闖了進來。

“人在這!”

趙雲棲顧不得細想,一腳踹開了最先衝過來的刺客,接著借著白簡的身子一個飛旋,踢飛了兩個,落地之時被白簡接個正著,撞入他懷中。

肌理蘊藏的力量隔著薄薄單衣傳遞,和那淡淡的皂角香氣包覆著的美好……

那心猿意馬的念頭一起,趙雲棲一個晃神之際,有人拿著大刀砍了過來,白簡摟著趙雲棲稍一側身,接著擒住那人手腕,看似巧勁一送直接讓那刺客撞在了空**的門柱上,重重跌在了地上。

隨著院子裏打鬥聲響起,屋子裏已沒了刺客身影。

趙雲棲抱著白簡的腰身,趁手的捏了一把,沉浸在美色中:“你別怕,我保護你!”

而被抱著的白簡恍若未聞,隻怔怔盯著自己的右手,隱隱的藍光乍現過後,又徹底消失。而這關鍵,便是在這女子身上。

四目相對,趙雲棲暗喜他竟如此配合,便借著保護名義貼得更緊。

就在這時,一道疾呼聲傳來,“棲棲!”,緊接著又響起一聲怒吼:“大膽,你們兩個在做什麽!”

趙秉承扶了扶自己歪斜的發冠,瞪著這旁若無人的兩個人,吼聲都破了音:“還不快撒手!”

趙雲棲瞥了一眼,這才不甚情願地收回了快要觸到胸口肌肉,那隻蠢蠢欲動的手。

唉,怪可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