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擱在發射台上的動能殺傷性武器閃著藍瑩瑩的冷光，付立華神情緊張，幾乎顫抖。“真是太神奇了。”他終於抬起眼簾，口齒不清地說道，“太完美，太先進了……”

“現在，全世界最先進的武器握在我的手裏。”付立華放聲大笑，“隻要我把這個按鈕一摁，我想對著哪裏開火就往哪裏開火，其殺傷力隻稍遜核武器。”

付立華輕輕撫摩著武器側麵電腦調解器似的計算機裝置。隻要按下那個紅色按鈕，武器便會啟動。它能積聚發射能量，自動衛星製導，精準射擊。

付立華又瞥了一眼按鈕，哀傷突然像狂風似的把他卷起來，忽忽悠悠地，仿佛飄在空中。他不得不停止動作，把那枚標著外文的彈頭重新卡進密碼盒裏，閉上驚恐的眼睛，腦海裏浮現出一九四九年日本廣島原子彈爆炸升起蘑菇雲的場景。

哀傷緣於那些無辜的生命。

他從小就懂得，弱小的生命在強權和政治麵前是多麽可憐和值得同情。他就為自己的一己之私，為了自己孩子一個人，而犧牲像廣島民眾一樣的眾多同胞嗎？

“預備！”耳麥裏傳來一個粗聲粗氣的聲音。

顫抖著拿起那顆彈頭，鋥亮的鋁鎂合金外殼上映出他眼裏的恐慌，剛剛調勻的呼吸頓時變成粗重雜亂的“嘶嘶”聲。

“怎麽回事？”耳麥裏再次響起粗暴的聲音，他仿佛看到那個發指令的家夥正對著他怒目而視。

“這是救你兒子的最後機會，準備發射！”

他掙紮著，竭力保持頭腦清醒，響應耳麥裏的命令。但那種昏厥的感覺卻正在迫近。唯一讓他快慰的是，那家夥不在麵前，那渾蛋可以發號施令，可以言語**，卻無法正麵逼迫他、傷害他，用動作幫著他完成接下來的任務。

他拉開發射器的彈倉，把彈頭裝進去，然後對照儲存在手機裏的信息校正坐標儀。

準確無誤。

他明白這顆彈頭的殺傷力，絕對可以一彈中的，讓他們的計劃完美地完成，他的兒子歡笑著撲向他的懷裏。

他想象著事情的後果，心裏充滿焦慮和緊張，關閉彈倉的手顫抖著，像是連著心裏繃緊的思緒。心是世上最脆弱的東西，誰傷到它，就與誰同歸於盡。

“你不需要扳動槍機，你隻要輕輕點一下那個紅色按鈕，輕輕地，你就可以聽見兒子的笑聲，擁抱他的身軀……”

手伸向紅色按鈕按了一下。電子驅動器啟動了，付立華顯然僵住了。武器側麵亮起一個屏幕，像電腦程序啟動一樣，不斷地跳動著數據：啟動、檢測、集成……

付立華探下身，胡亂地點擊著其他按鈕，想讓他停下來，但無濟於事。

開弓沒有回頭箭。付立華輕輕呻吟著，那就這樣吧，一切為了兒子，一切都是命運。

屏幕上顯示著武器準備進程的小窗口：

能量積聚中：2%已完成。

“屏幕亮起來了嗎？裏麵顯示的文字是什麽？”耳麥裏又傳出指令聲。

付立華不想回答，卻麵色蒼白地看著小窗口的百分比在上漲。

能量積聚中：4%已完成。

“爸爸！”耳麥裏傳來付立華兒子的聲音，“爸爸，丁伯伯說等你回來，他讓你帶我去美國，看自由女神，讓我讀美國的大學，可好呢。爸……”

兒子聲音消失了，又切換到粗暴的聲音：“這邊我的人正帶著你兒子玩耍，他玩得可開心呢！放心吧，我們不會虧待他的。”

付立華盯著正在閃爍的屏幕。此時，眼睛裏分明閃爍著憎恨之火。

我無能，我連自己的家人都保護不了啊！付立華心裏說。讓一切都化作齏粉吧，讓我自己都一起毀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