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謀定:故技重施

“那一日,我被一個糟老頭帶走,自此,便每日被他逼著做飯和練劍,一晃便是十六年......”蘇黎言簡意賅。

倒不是他有所隱瞞,實乃這十六年他便是如此度過。

“那你這一頭白發?”魯文麵帶疑惑。

“嗬,那一日之後,便一夜白頭!”蘇黎不以為意一笑。

“唉......”魯文歎了一聲,神色複雜;十六年前,他也是幾經崩潰。

“時隔十六載,不曾想你我二我再度重逢,今夜,且一醉方休!”

各自講述了自身經曆後,二人似有默契地不再提那些糟心之事,而是聊起了兒時趣事,坊間奇聞,樂此不彼。

天際浮起一片魚肚白,大地也漸漸的光亮了起來,不知不覺,二人竟是聊了一夜。

“皮皮,你這計劃當真可行?”魯文鄭重地看著蘇黎,對於適才蘇黎與他說的計劃,他心下還是沒底。

畢竟這可關乎他阿媽的性命,容不得任何差錯。

“一切,皆係於你身,需要你配合得當......”蘇黎認真地點頭,對於自己的計劃,他也不敢打包票;計劃的關鍵,在於魯文本人,一切都得靠他自己。

魯文皺眉沉思,不得不承認,蘇黎的計劃已是相當周密,但他心下總歸還是有那麽一絲擔憂,若此間出了差錯,那後果不堪設想。

他自己倒是無關緊要,但若是阿媽有個三長兩短,他萬死不能贖罪。

奈何,眼下除此之外,他亦是想不到更好的辦法。

“為今之計,便如此吧!”魯文決心已下。

“如此,接下來,我等便依計行事!”蘇黎抬眼看了看窗外,但見天色已明,招呼魯文略作小憩,不過魯文卻是擺了擺手:“不必,時間緊迫,我這便起程!”

整整十六年,母子二人受盡了王氏欺辱,如今有機會將母親救出地獄,魯文如何能坐得住?

他恨不得立即飛往陵川。

“且慢!”

蘇黎自也明白魯文的感受,並非在挽留,而是有事要交代:“還有兩件事......”

“嗯?”魯文怔了怔,帶著些許疑惑。

“第一件,這些年來,我通過多方打聽,得知十六年前,那伏地印於西坡山現世,並非巧合,而是......有幕後黑手在操縱......”說話間,蘇黎的臉色已是沉了下來。

“什麽?”魯文聽罷,身子亦是止不住顫抖,咬牙切齒,憤恨交加:“是誰?”

“不知!”蘇黎搖頭。

魯文:“那你是想讓我......”

“不錯,你此番回去救出汪大嬸後,便隱藏起來,暗中查探,揪出那個人!”蘇黎不置可否。

“明白了!”魯文不作深思地點了點頭,又道:“那第二件事?”

蘇黎淡笑:“第二件事,很簡單,你此番回去後,代我向赤雲宗兩個老鬼傳句話,就說有朝一日,我蘇黎定踏平赤雲宗!”

“這......皮皮,赤雲宗乃神州三大派之一,你當真......”魯文隱有憂慮。

“無妨!”蘇黎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雲淡道:“這個仇,總歸是要報的!”

“也罷,從今以後,你便不再是孤軍作戰,有我陪你瘋狂!”魯文正色說道。

蘇黎笑笑點頭,並未言語,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吱嘎!

房門打開,二人一前一後,走出房間。

“公子!”

門外,林浩微微施禮,這一夜,他可都是守在門外。

“嗯!”蘇黎微微點頭,也不多言。

不過片刻,三人便來到寬闊廣場。

轟隆!

陽光下,長順眾人的選拔對決早已開始。

雖說此番他們損失慘重,折了不少兄弟,但也正因如此,使得他們一個個心誌愈發堅定,奮發向上。

“動手吧!”魯文攤了攤手,神色坦然。

“你且忍耐一下!”蘇黎有些於心不忍,但,這一步,終歸要邁出,一切都是為了後續計劃。

叮......

在蘇黎略作示意後,林浩便心領神會,銀牙劍眨眼出鞘,咻地一下,劍光大作。

噗噗噗......

魯文筆直地站著,道道劍光落到他身上,不過片刻,他周身上下已是破破爛爛,血花飛濺,觸目驚心。

“嗯......哼......”劍傷傳來的劇痛,使得魯文死死地咬著牙,發出陣陣悶哼。

“如此......便可!”但見魯文此時傷痕累累,蘇黎不得不示意林浩停下,上前將其扶住。

“無礙!”魯文臉色慘白,強撐著:“些許皮外傷,怕是糊弄不了那些老家夥,再來,使點內勁!”

“這......”林浩遲疑地看向蘇黎。

蘇黎亦是一陣猶豫,最終,他還是點了點頭,退到一邊:“既如此......你可要把握好分寸!”

“明白!”林浩點頭,手中劍再次揮動。

唰唰......

“呃......啊......”

劍意縱橫,這一次,林浩動用了內勁,劇痛之際,魯文隻覺得一道劍意在他體內亂竄,五髒俱震。

哇的一聲,他更是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一癱,倒在地上。

“蚊子!”蘇黎大驚,趕緊上前將之扶起查探。

好在林浩下手有分寸,隻是讓他受了點內傷,略作休養便能痊愈,殃及不到性命。

“無礙,還撐得住,咳......”魯文咳著鮮血,卻是笑了起來:“如此,那些老家夥便不會再有懷疑了!”

蘇黎無言,魯文又道:“依計將我扔出去吧!”

“唉!”

最終,蘇黎無奈歎了一聲,招手將刀疤喚了過來:“扔出去吧!”

“明白!”刀疤雖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但就這一夜,他也是能看出,公子與地上這家夥關係不一般。

當下,他也沒那般粗魯,在抓過魯文後背之時,他甚至還說了聲“得罪”。

砰!

長順大門外,魯文被扔出,落到地上。

“哼,回去告訴你們老祖,若想要王遠義活命,十五日內,帶上靈丹千枚,寶藥萬株前來贖人,不然......就等著收屍吧!”蘇黎自是把戲做足。

“咳......”魯文咳著鮮血,艱難地自地上爬起,目光‘狠狠’地瞪了蘇黎等人一眼,放下‘狠話’,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山野土匪,你們等著,承受我王氏的怒火吧!”

說罷,他搖搖晃晃,禦空而去,倒是有些狼狽。

“天啦,發生了何事?王氏天驕竟被折磨成這般模樣?”

“還有,這長順鏢局,到底是何來頭,竟敢將王遠義給綁了?敲詐勒索王氏?”

突然的一幕,自是引得眾人駐足圍觀,猜測紛紜,難以置信。

“嗬嗬,你等還有所不知吧......”議論之際,有人卻是神秘一笑,好似知道更多內幕。

“什麽?”眾人附耳。

“在昨日,城北發生混戰......”那人也不賣關子,簡明扼要,將昨日長順鏢局與赤雲宗發生在城北的混戰道出。

“原來如此......”眾人恍然,紛紛看向長順大門處白發飄飄的蘇黎,神態各異。

“如此說來,王氏與赤雲宗沆瀣一氣,伏擊不成,卻反倒是被長順眾人屠戮殆盡?”有人又問。

“不錯,正是如此,那王遠義和王遠文便是那時被俘!”

“哈哈,這兩家蛇鼠一窩,囂張跋扈,橫行霸道,沒曾想此番竟是碰到了硬茬,栽了跟頭,當真......當真是大快人心!”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孜孜不倦,津津樂道;不知不覺,已是從初始的震驚,轉為幸災樂禍。

同時,不管是長順鏢局,還是蘇黎,在他們眼裏,已是蒙上了一層神秘的薄霧,神秘無比,看之不透。

蘇黎並未理會眾人,他抱著小家夥,轉身回到院中。

“吱吱......”

而小家夥似乎很享受眾人的目光,竄到蘇黎肩頭,對著眾人舞動著爪子,好似打招呼。

不過蘇黎沒去理會小家夥,由它任性;隻是皺眉思索著。

如今他與魯文相互配合,用王遠義對王氏做文章,諸事謀定,第一步已邁出,接下來,需要的便是等待......

“希望蚊子此去一切順利,別出差錯!”蘇黎喃喃的同時,轉頭又向身旁的林浩交代:“小浩,接下來,你且受累,多跑幾趟,時刻關注著蚊子的近況!”

“明白!我這便出去安排!”林浩也不遲疑,拱了拱手後,便出得大門,禦劍而去。

“接下來,首要之事,便是盡快將劍陣布下!”

雖說此番損失慘重,但好在瘦猴等人已是將劍陣材料購齊。

隻是,一夜未眠,蘇黎隻覺得濃濃的倦意襲來:“罷了,先睡上一覺再說!”

於是乎,他往那木椅上一躺,睡了過去。

而就在他呼呼大睡之際,另一邊,魯文拖著重傷之軀,已是趕回了雲池城,麵見老祖。

......

雲海。

雲池城。

高檔客棧,豪華客房。

“二祖,二祖,大事不好了!”魯文火急火燎,也顧不得四周眾人目光,當即跪倒匍匐在王氏二祖王世雷身前,一把鼻涕一把淚,嚎啕大哭。

同時,他眼角餘光不動聲色地向四周掃了掃,這才發現,原來,除了二祖外,在場的,竟還有四個老者,皆是老態龍鍾,儼然一副得道高人之相。

這四個老者他自是識得,正是赤雲宗的燭焚公和燭燼公,上清觀的符道子和清玄子。

一時間,他心下不由一凜,暗叫不妙,這些老家夥可都是活了千餘載的老怪物,不好糊弄啊。

“哭哭啼啼,成何體統,真是丟我王氏的臉!”主座上,王世雷眉頭挑起,很是不悅地喝斥道。

魯文身子顫了顫,卻是哭得更甚了,那叫一個撕心裂肺,好不悲憤:“二祖,快救救義少爺吧!”

“什麽?你且莫慌,細細道來,義兒如何了,為何僅你一人歸來?”王世雷登時一驚,卻是坐不住了。

“二祖,義少爺他......”魯文言語‘淒涼’,卻是支支吾吾。

“快說,義兒如何了?”王世雷心下大急,再次喝問。

“回二祖,義少爺他......他被那夥賊子給扣押了......那夥賊人說了,若要想義少爺活命,那十五日內,便奉上靈丹千枚,寶藥萬株,贖回義少爺。”魯文‘如實’交代。

而隨著他話音落下,在場的五個老家夥卻是瞠目結舌,神色各異。

赤雲宗兩個老家夥對視一眼,不言而喻。

上清符道子和清玄子怔了怔,麵露驚色。

至於‘當事人’王世雷,此刻則是驚怒交加:“好啊,好大的賊膽,竟勒索到我王氏頭上,本座定讓爾等吃不了兜著走!”

“諸位,依某之見,我等還是莫要再作爭執,一舉踏平那匪窩便是!”燭焚公目光灼灼,當即提議道。

“不可,此事,還需要從長計議......”符道子擺了擺手,隻是當他定睛看向魯文時,原本平靜的神色卻是一變:“嗯?清風四劍?”

霎時間,他身影一閃,大手一探,直接抓過魯文手掌,扣在脈搏上,不禁驚呼:“嘶!果真是清風四劍!”

符道子神色鄭重,他在魯文體內,竟是感受到一股毀滅的劍意。

這劍意極為淩厲,竟是與他們上清《清元造化劍經》同源,四處亂竄,侵蝕著魯文的內腑。

當下,他眉頭輕皺,修為運轉,探出一道劍意沒入魯文體內,將那股劍意擊散於無形。

“多謝前輩!”魯文神色‘激動’,‘誠懇’拜謝。

“舉手之勞罷了,好生休養些許時日,你便能痊愈!”符道子鬆開魯文,麵色愈發難看,不曾想,他們上清的鎮派功法《清元造化劍經》當真泄露了。

“好啊,你上清一向自詡道門正宗,行事端正,沒曾想,暗地裏竟做出此等勾當,屠殺我等門人!”燭燼公當即陰陽怪氣。

“好一個上清觀,如此戲耍我等,此番若是不給個交代,我王氏定不罷休!”王世雷亦是怒不可遏。

“諸位,稍安勿躁,此事,恐有誤會!”

一時間,五個老家夥便爭執了起來,竟是劍拔弩張。

原本,他們五個老家夥齊聚,便是為了昨日之事。

昨日那場混戰,影響甚大,不僅使無數房屋化為廢墟,街道滿目瘡痍,甚至還波及無辜,死傷無數。

上清兩個老家夥此番前來,便是為了向赤雲宗和王氏這兩家問責。

隻是不曾想,這兩家態度卻是相當強硬,反過來譏諷:“不過一些螻蟻罷了,賤命不值一提!”

尤其是赤雲宗兩個老家夥,在昨日混戰中,他們赤雲宗可謂損失慘重,一堆天驕都折進去了;由此,兩個老家夥已是鐵了心要**平‘匪窩’。

而眼下‘事實’擺在眼前,三個老家夥也正好借此向上清發難。

“哼,這裏可是雲海,我上清地界,何時輪得到你等來指手畫腳?”然而,麵對如此咄咄逼人,上清兩個老家夥當即也是怒了。

“你......”三個老家夥咬牙切齒,漲紅了臉。

“那個......”這時,匍匐在地的魯文卻是突然出聲,他抬了抬頭,向赤雲宗兩位老家夥行禮,道:“兩位前輩,那賊子還托我給您二位帶一句話。”

“嗯?”燭焚公和燭燼公不約而同地滯了滯。

“那賊子說了,有朝一日,他定會率眾踏平赤雲宗!”魯文將蘇稱黎的原話道出。

“什麽?”

“好大的口氣!”

是可忍,孰不可忍,如此狂妄挑釁之言,兩個老家夥當即暴跳如雷:“兩位道友,還請給個準話,你上清當真要插手?”

符道子眉頭皺起,思索片刻,道:“此事關乎我上清功法泄之事......你等大可派出門下弟子行事,我上清不會從中幹預,但,有兩個條件......第一,不到萬不得已,你等不可出手,畢竟如今仙門大會召開在即,我上清也不想落人話柄;第二,將那賊子擒住後,需交予我上清處置,畢竟我上清還需要通過他來查清功法外泄的源頭......如此可好?”

燭焚公、燭燼公以及王世雷皆是眯著雙眼,各自思忖。

“如此,希望符道友說話算話!”良久,三人相互對視,各自點頭。

三人心下雖有不忿,但,畢竟是在上清地界,一切,還得按上清規矩來辦;如此,大家麵上都好看,皆大歡喜。

“二祖,那義少爺......”魯文試探地問道,眼見三方達成共識,他暗道不妙,又道:“恐對方被逼急了,魚死網破啊!”

“這......”王世雷臉色沉了下來:“他敢!”

不過隨即,他腦海中念頭轉過,以防萬一,還是得做兩手準備,取出身份令牌,便要安排人返回陵川。

“二祖,義少爺向來待弟子不薄,且弟子已是重傷,留在此處亦是幫不到什麽忙,不若就讓弟子返回陵川,帶上寶物來贖回義少爺吧!”魯文表麵神色懇切,實則心下卻是砰砰跳個不停,能否持令返回陵川,乃是蘇黎謀劃中最為關鍵的一步。

“你也算有心了......如此,也好!”隻是略作沉吟,王世雷便點頭同意。

隻是,他畢竟是活了千餘載的老怪物,對於魯文這個外姓人,並未絕對信任,時刻提防。

“衡兒,你且持我令,帶上文兒,一起返回陵川,將此間之事向大祖稟明,由其定奪!”王世雷抬了抬手,喚過一名王氏天驕王遠衡,將令牌交予他。

“老匹夫!”魯文心下暗罵。

“若無他事,你二人且出發吧!”

“是!”

“明白!”

於是乎,二人拜別,踏上了返回陵川的歸途。

“哼,待我傷好,便找個地方了結了你!”

雖說多了王遠衡這個變數,但一切,都在按照蘇黎的謀劃走,已踏出了關鍵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