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苦澀的味道像一根針刺進柯斯丁的喉嚨,不光是喉嚨,連鼻子和太陽穴都被這味道蜇得好痛。他無意識地捂住鼻子,咳嗽幹嘔了幾下,才猛地睜開了雙眼,驚醒過來。

“醒了?”深沉而富有壓迫力的聲音在柯斯丁耳邊響起。

他循著聲音的方向邊朝左邊望去,邊支撐著身體站了起來。

對他說話的男人有一頭紫色的長發和一雙可以看透人心的狹長眼睛。柯斯丁迅速打量了他一番,目光又移回到他的眼睛上,一種自然的敵意在他心頭升起。

這個男人當然就是澈。

此刻,他也半垂著眼簾緊緊地盯著柯斯丁的眼睛,釘子一樣專注的視線裏透著一種說不出的壓迫感。

“這是我用艾草特製的蘇醒劑,可以讓神經興奮。”片刻的對視後,澈揚起手中的一個翠綠色的玻璃瓶對柯斯丁說,“普通人的用量,大概幾滴就夠了。”

“你是……”柯斯丁沒來得及把話說完,就被周圍的環境嚇了一跳,沒有仙人掌柵欄,也沒有小木屋,他竟然還站在荒原的入口處!

怎麽會這樣?我們不是已經進入荒原了嗎?柯利爾、艾米他們呢?他迅速地在四周搜索了一遍,確定周圍的確沒有其他的同伴。

怎麽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忽然,一個畫麵在柯斯丁的腦海中清晰地浮現起來,那是

他在昏倒前看到的一幕——流浪漢仍在吃著那塊從進入荒原之後就一直在吃的白巧克力!

他們在荒原走了那麽長的路程,流浪漢手中的巧克力竟然一直都沒有吃完,這是絕對不可能的,要知道他在來荒原的路上可是在以驚人的速度消耗著甜食。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難道我們……難道……

紛亂的思緒和猜想一時間全部湧上柯斯丁的心頭,但他迅速鎮定下來,告誡自己將這一切都暫時放下,經驗告訴他越是複雜的事情越要冷靜地分析。

於是,他略微整理了一下紛亂的思緒,什麽都沒說,淡定且毫不慌張地迎向澈的視線。

咦……這麽快就冷靜下來了?的確不簡單嘛。澈滿意地笑了笑,揚起眉毛說:“我就是你們要找的人——澈·玖月。跟我來吧。”

說完,澈不再理會柯斯丁,轉過身沿著機械垃圾山中的那條昏黃無邊的道路徑直朝荒原深處走去。

柯斯丁連忙加緊步伐跟了上去。他很清楚,在這種時刻,自己已經別無選擇。至於那些尚未求證的疑問,哼,倒也不急於這一時弄清。

思考的瞬間,柯斯丁發現自己已經被走在前麵的澈拋下了一小段距離。他不爽地推了推眼鏡,追了上去,可是就在他快要趕上澈的時候,他和澈之間竟然

神奇地多出一段距離來。

怎麽回事?柯斯丁又試了幾次想追上去,可每次都有神秘的距離橫空出現在他們之間!

為什麽就是趕不上他?!柯斯丁不懂秘術,也沒有害怕未知事物的習慣,但此刻忽近忽遠的澈卻讓他明白了一件事情——這個人,就是給進入荒原的他們製造了無數麻煩的厲害角色!

柯斯丁不再試圖追趕前麵的澈,甚至刻意地保持了一段距離。

掌控住主動權的人才是最後的勝利者,柯斯丁明白這是對手讓自己慌亂的心理戰術。

終於,澈停了下來,轉過頭用漂亮的紫色眼眸仔細地打量了柯斯丁一番,淺淺地笑著問:“你沒有問題要問我嗎?”

看來你也終於忍不住了呢!柯斯丁的鏡片劃過一道銳利的反光,他也停下腳步,平靜地看著對麵的敵人,故作隨意地問道:“你這樣把我弄回門口,又帶進來,很好玩嗎?”

“什麽叫弄回門口?”澈揚起眉毛擊退柯斯丁平靜表麵下波濤暗湧的目光,努力裝出疑惑的樣子,俏皮地反問。

“……”柯斯丁沒有回答,隻是在兩人視線交會的時候,毫不客氣地回瞪過去。

“嗬嗬。”澈無所謂地笑了笑,似有意似無意地

提醒柯斯丁道,“就和那個寇西公主說的一樣,我在門上放了那麽厲害的印記,怎麽會讓你們輕而易舉地翻過圍牆進入荒原呢?”

“可我們不是毫發無傷地進入荒原了嗎?”柯斯丁努力不讓自己的氣勢被壓倒,也刻意灑脫地一笑,“你隻管虛張聲勢好了,心理戰對我可沒有效果。”

“是嗎?你就這麽自信,已經走進了荒原?那麽被幻象弄得不省人事的你,為什麽蘇醒的時候是在大門口,而不是木屋外呢?”

這家夥為什麽對我們說的話做的事都這麽清楚?他……難道一直在監視我們?那麽我們的行蹤也是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下了?

柯斯丁的心底一陣發緊,但還是強作鎮定地還擊:“所以我才問你,你把我這樣搬來搬去的,很有意思嗎?”

“哈哈哈哈……真是固執的家夥,果然是不會變通的莫克洛斯人呢。”

澈的笑聲撥弄得柯斯丁心裏一陣焦躁。這個紫色頭發陰陽怪氣的家夥,居然完全copy了自己平時那種“故意讓別人陷入謎團,等盡情冷嘲熱諷之後才說出答案”的行事風格。

雖然處處落在下風,雖然處處被人牽著鼻子走,但是柯斯丁依然咬牙忍耐,因為他需要答案。

他明白,戲弄就是為了炫耀,而公布答案的那一刻,才是這種惡趣味升華到最**的時候。隻要耐心等待,這家夥一定會忍不住說出真相。

這個叫澈的家夥身上似乎有和我一樣的氣味呢……柯斯丁

不自覺地想著,然而三分之一秒後,他便咬牙切齒地扼殺了自己這一荒謬的想法。呸!我和陰陽怪氣的家夥才不是同一卦!!

果然,澈如柯斯丁所料想的那樣,主動說出了真相,可是這個答案卻是柯斯丁最難以想象的那一個——

“從你翻過圍牆、推開門的那一瞬間開始,製造幻象的印記就生效了。你和你的同伴一直都昏倒在門口,一步也沒踏進過荒原。你們經曆的所有都是幻覺!”

柯斯丁繃緊的麵孔上強裝出的鎮定立即崩潰了。原來從進入荒原開始,大家所看到的所有奇怪的現象,還有在最後時刻發生意外的小木屋,竟然從頭到尾都是澈做出的幻象。

那些困擾柯斯丁的問題此刻雖然豁然開朗,但他的心情卻更加沉重了。

澈盯著柯斯丁的眼睛,果然露出興奮而滿足的表情來,他臉上掛著“好爽好爽”的笑容對柯斯丁說:“不過你放心,和我在一起的時候絕對不會有幻象,我還沒有自己跳進幻象的習慣。”

“哼!”柯斯丁冷笑一聲,“難道我和我的同伴就有跳進幻象的習慣?”

“嗬嗬……”澈莫名其妙地低笑了幾聲,突然陷入了沉默。

柯斯丁等了一會兒,澈也仍然沒有再開口的意思,隻是用那種似笑非笑的目光一直盯著他看。

被這樣的目光騷擾實在是再惡劣不過的體驗了!柯斯丁為了盡快從這難受的感覺中擺脫出來,隻得冷冷地開口詢問:“你想說的就是這些?”

“是啊。”澈聳了聳肩,“剛才——就是我告訴你,你們從來都沒進過荒原的時候,你的那個差點把舌頭都吞下去的表情已經讓我很滿足了,所以接下來我什麽都不會說了。”

“你什麽意思?!”自己盡力營造的偽裝被對方輕而易舉地識破,柯斯丁幾乎惱羞成怒。

可是澈似乎並不打算點到即止,反而更加愉快地念了起來:“這家夥是個大嘴巴呀!隻要順著他的意思,他什麽都會說出來呀!我的同伴到哪去了?好想知道呀!”他甚至快活地打起了拍子。

“渾蛋!”柯斯丁咬著嘴唇狠狠地憋出一句,卻沒一點力氣否認對方說出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正是剛才自己心中最真實的想法。

這家夥會讀心術嗎?自己的想法和策略竟然被完全揭穿!這種躺在砧板上當魚的感覺還真是讓人抓狂!

“嗬嗬,我們走吧。”

欣賞完柯斯丁臉上震怒而又沮喪的表情,澈滿意地笑了笑,隨即轉過身,加快步伐繼續向荒原深處走去。

柯斯丁緊跟在他的身後,沒有多問,他知道眼前的這個家夥,遠比他之前碰到的對手都要厲害得多。而他現在要做的,隻能是準備好迎接一切可能的答案和絕對不能再輸掉的下一次

對決!

兩個人一前一後在荒蕪的大道上走了許久,終於,那個曾經在幻象裏看到過的、被仙人掌柵欄包圍著的紅瓦白牆小木屋再一次出現在柯斯丁的麵前。

澈穿過由仙人掌組成的柵欄,走到木屋的門口,回頭看了一眼柯斯丁,推開門走了進去。

跟在後麵的柯斯丁不自覺地停下腳步,在柵欄外細心地觀察起這個小木屋來。

果然和在幻境中看到的一模一樣,看來這裏就是他的巢穴了。那麽裏麵有什麽呢?諾蘭?還是其他人?或者,是一些別的不好的東西?

管不了那麽多了,就算前麵是陷阱,柯斯丁也決定不顧一切地邁進去。同伴和弟弟的安危以及即將揭曉答案的這個人的真實目的——再也沒有什麽比這些更重要了!

走進木屋後,映入柯斯丁眼簾的第一個東西,不是坐在桌邊的藤椅上盯著他的澈,也不是澈身邊的桌子上那個被藍絲絨布刻意遮蓋起來的東西,而是床邊的一麵大鏡子。

鏡麵正對著柯斯丁,可鏡子裏麵映出來的圖像卻不是他,也不是他身後的大門和門外的柵欄,而是和這間小木屋一模一樣的另一間小木屋,唯一不同的是,那間木屋的**多了一樣這裏沒有的東西——

沉睡著的諾蘭!

“諾蘭!”

柯斯丁壓抑不住,激動地衝到了鏡子前,雙手在鏡子上不停地拍打著。可無論他怎麽晃動鏡子,鏡子裏的圖像始終靜止不動,沒有絲毫改變。

這也是幻象嗎?一個活生生的人竟然被封進了鏡子裏,這絕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這個對手……柯斯丁把凍結到冰點的視線轉向悠然地靜坐在一旁的澈——

“把諾蘭放出來!”他的聲音裏透著不可抑製的憤怒。這憤怒有一半是為了自己的無能為力。

澈隻是微風拂過般地笑著,似乎沒看到他的眼神,更沒聽到他的聲音。

“把諾蘭放出來!”柯斯丁又重複了一遍,同時衝到澈麵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

“真粗魯!”澈調皮地歪了一下眉毛,柯斯丁忽然感到手腕針紮一樣疼痛,隻見澈輕巧地動了一下便將他的手腕整個翻轉了過來。

柯斯丁還要掙紮反抗,卻被喉嚨上一絲莫名的涼意止住了動作。他垂眼一看,澈中指上那枚用記憶金屬做成的戒指已經變成了一根鋒利無比的針,長長的針尖閃著懾人心魄的光芒,悄無聲息地抵在他的喉結上,隻要他稍稍一動就會立刻刺穿他的脖子。

“請坐。”澈用眼角瞟了瞟桌子旁邊的另一張藤椅,用命令的口氣對柯斯丁說。柯斯丁斜過眼睛看了澈一眼,又將目光回歸到針尖上。

“哦。”澈笑了笑,逼在柯斯丁喉嚨上的尖針應聲縮了回去,重新變成了澈中指上的一枚戒指。

柯斯丁繃緊的身體這才鬆弛下來,他狠狠地看了澈一眼後,坐到了對手為他指定的座位上。

好!我就看你要耍什麽花樣!打定主意後,柯斯丁將身體徹底放鬆下來。麵對的對手越是強勁就越要冷靜,柯斯丁再一次平穩了情緒。

看到柯斯丁已經坐好,澈又拉下白幕,戴上了他那副奇怪的眼鏡。

紅色的光芒映照在白幕上,清晰立體的畫麵再一次浮現,卻與之前諾蘭看到的截然不同。

柯斯丁轉頭看向白幕,視線剛一接觸到那上麵的畫麵便立即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是什麽?楚河?漢界?

白幕畫麵所顯示的空間就像是一個虛無縹緲的異世界,東南西北的方向全是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邊界,而空間的中心飄浮著一個巨型的象棋棋盤,在棋盤裏放著的,也不是普通的圓圓扁扁的棋子,而是一些披著金甲的機械武士。機械武士的胸口全都貼著黑白兩色的標誌,有的是兵,有的是車,有的是馬……這代表著它們各自的身份。

在這副象棋棋盤裏一共有十二三個機械武士,它們被黑白兩種顏色的標誌分做了兩個陣營,代替了棋子。從布局上來看,這應該是一副象棋的殘局。

這是什麽意思?柯斯丁帶著疑惑,把視線向下移

動。當他注意到右邊的一個胸前掛著“炮”字的機械武士時,驚詫地瞪大了眼睛。

這個戴著黑色“炮”字的武士模樣有些特別,他頭上鋼盔下並沒有戴著純白的麵罩,而是一張熟悉的麵孔,他是……

“柯利爾!”柯斯丁驚叫出來,棋盤中的一個棋子竟然是柯利爾!

柯斯丁猛地轉過頭來,目光刀一樣地刺到澈身上代替了嚴厲的質問。

澈沒有理會他,隻是自顧自地笑了笑,伸手掀開了桌子上那塊蒙在神秘物件上的藍色絲絨布。一盤象棋的殘局出現在柯斯丁的眼前。

一個個跟畫麵上的機械武士一模一樣的小木人立在桌上的棋盤中,對應著白幕上的棋盤裏每一個棋子所在的位置,而放在黑色炮的位置上的正是一個麵容和柯利爾一模一樣的小木人。

柯斯丁看了看黑色這邊的其他棋子,發現不光有雕刻得像柯利爾的小木人,還有像艾米、瑪卡、瑪修,甚至像流浪漢的小木人。艾米是兵,瑪卡是車,瑪修是馬,流浪漢是帥。

柯斯丁重新轉過身注視著白幕,果然在相應的位置找到了披著盔甲扮成棋子的艾米、瑪卡和瑪修,隻有流浪漢不見蹤影,也許是視角不對吧。

目前的情形,柯斯丁已經足夠清楚了——麵前這副小的棋盤就是白幕上那副真人棋盤的縮影,而柯利爾和艾米、瑪卡、瑪修此刻都被困在了一個象棋殘局的空間裏。

“這是個象棋殘局,你知道,所謂殘局就是,從所有的象

棋子裏挑出一部分,按一定位置布置成局。破殘局的人主攻,布殘局的人主守。每個殘局都有固定的破解套路,懂套路的人是很容易破解這個的,所以,我布好了個局,等你來攻……”澈自信地微笑著,“我們用這個決勝負。”

“決勝負?”柯斯丁的視線久久地停留在白幕上,淡淡地問,“決什麽勝負?”

澈看了柯斯丁一眼,繼續說:“你也看到了,你的同伴都被我困在了這個象棋殘局中,他們和我們下棋用的棋子是一一對應的。我的提議很簡單,隻要你能贏了這局棋,不但你的朋友沒事,諾蘭我也會還給你。但是如果是我贏了,你們都要做我的仆人聽從我的命令,怎樣?”

又耍什麽鬼把戲?以為是你設的局,我就一定會輸嗎?柯斯丁仔細地又看了一遍棋局和屏幕,忽然間好像明白了什麽而稍稍猶豫起來,但他的目光再一次從鏡中的諾蘭身上掃過之後,遲疑的神情便全部從他臉上消失了。

堅定了心意的柯斯丁抬起頭來,對澈一字一句地說:“一言為定。”

“那麽開始吧。”澈眨了眨眼睛,直起背,對著柯斯丁抬了抬手,“是你的先手。”

“大家聽好了!”

天空中突然出現的一聲巨響讓柯利爾打了個冷噤蘇醒過來。

咦?我在哪裏呢?他迅速掃視了一下自己所處的狀況,不禁更加迷惑了。他身上穿了件厚重的鐵皮盔甲,試著動了動手,雖然吃力但是還挺靈活,但腳卻怎麽也抬不起來,好像是被固定到了地麵上。

還有,他此刻所站立的地方是一個從未見過的、到處都是一片白色的房間,地上用黑色的粗線條畫出好多格子。

這裏是什麽地方?我怎麽會穿這麽一身衣服?我不是……他隱約想起的最後畫麵是柯斯丁推開了小木屋的大門。

柯斯丁呢?剛才天空中喚醒他的聲音好像是柯斯丁的,他在哪裏?柯利爾回過頭搜索柯斯丁的身影,卻發現除了柯斯丁以外,其他人都和他一樣穿著一身鐵質的盔甲站在黑線條格子裏,隻是胸前寫的字不同罷了。

艾米是兵,瑪卡和瑪修是車和馬?還有流浪漢,他居然也在,還是帥!而我是炮!搞什麽嘛?

現在不是想這些東西的時候吧!柯斯丁呢?還有麵前怎麽有這麽多黑糊糊的機械兵?他們是什麽?有的騎著馬比他高三倍不止,有的高舉著寬大得離譜的巨斧,有的腳下踩著兩邊冒火光的戰車。這些機械人個個都比他們要高出許多,而且每個人手中的武器都閃耀著冰冷的光芒,一看就知道它們肯定鋒利無比。

唯一和他們相同的是,這些機械人身上都寫著和他們一樣的兵、馬、車、炮等字樣。

這些是什麽東西?我究竟在什麽地方?柯利爾正想著,柯斯丁的聲音再一次從天空中傳了過來:

“大家聽好了。”

被聲音驚動的艾米和瑪卡、瑪修也都仰起了頭和柯利爾一起在天空中茫然地尋找了起來。

“大家聽我說,你們現在是在一副象棋的棋盤裏。”柯斯丁頓了頓,才繼續說,“抓走諾蘭的人——也就是把大家放到棋盤裏當棋子的人,叫做澈·玖月。他將要和我對陣這個殘局,隻要我勝了,他就會放了你們和諾蘭。所以你們要把自己當成棋子,聽我的口令來走位!一定不能錯……”

“你放心啦!我們會聽你的話的啦!”艾米聽明白柯斯丁的意思衝著天空喊了起來。

“公主,我們為什麽要聽他的,不如自己想辦法衝出去算了……”瑪卡不滿地抱怨。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艾米打斷了:“你看不出要把活人放進幻象空間,還有製造真實幻象是多麽高深的秘術嗎?能使用這種秘術的人,我基本上都沒有見過的說。這種時候,對方竟然不用最擅長的秘術而是用下棋對決,我們已經占便宜啦。”

瑪卡也知道製造這麽龐大的幻象空間需要多麽巨大的能量,而擁有這種巨大能量的人即使是在寇西國裏也是屈指可數。

“話是這麽說啦,但是不知道柯斯丁的棋下得怎麽樣?”瑪卡雖然認可了艾米的話,但他還是對柯斯

丁的能力有些不放心。

“放一百個心啦!”柯利爾毫不猶豫地大聲回應瑪卡說,“柯斯丁是把賺錢當做人生第一目標的家夥,雖然比起我的目標——對抗噗嚕嚕星球的入侵而言是低級了一點點,不過,類似高等數學、棋類牌類、推理小說呀,這些鍛煉腦力的東東他可是從小就拿來當做訓練自己的手段哦,所以區區一個象棋殘局是難不倒他的。”

“這樣啊……”如果是這樣,那就是一定會贏的了。艾米長舒了口氣,嘴巴上還不肯放鬆,喃喃道:“下棋我可是最頭痛的說!不過柯斯丁也要小心,我可不想有事啊。”

瑪卡和瑪修雖然都不再說話,但比起開始也放心了許多。這個時候,空中柯斯丁的聲音又響起來了:“準備好!開始了。”

艾米和柯利爾立刻擺出了拿刀衝鋒狀,而瑪卡和瑪修也信心滿滿的,隻等柯斯丁一聲令下了。

可是等待了好久,天空中都沒有再傳來柯斯丁的聲音。艾米舉著長劍的手都開始酸痛了。

他到底在幹什麽呀?艾米忍不住朝柯利爾殺過去一個質問的眼神,可惜柯利爾好像已經全情投入到角色扮演中,絲毫沒有察覺。

其實柯利爾的心中也和艾米一樣納悶,柯斯丁平時可不是這個樣子,再難的棋局他也下得很快的呀。

“喂!柯利爾!柯斯丁到底怎麽了?他不是很厲

害嗎?!”艾米終於忍耐不住對柯利爾發問起來。

柯利爾心裏也已經等得有點慌亂了,不過他可以肯定柯斯丁是那種越緊迫就越冷靜的人,他會這麽久都不下決定,原因隻可能有一個。

“放心,艾米。”柯利爾肯定地對艾米說,“柯斯丁一定是在謹慎地思考,關係到我們還有小蘭,他會反複斟酌後才落子的。”

“是嗎?”艾米和瑪卡一道露出了懷疑的表情。

雖然艾米沒有再多問,但大家都開始擔憂起來,柯斯丁怎麽還不做決定呢?是謹慎,還是這個殘局真的太難了呢?

又過了好久,柯利爾等得背都被汗濕透了,天空中終於再次響起了柯斯丁的聲音:

“帥六平五。”

哢嚓一聲,一個巨大的機械人被流浪漢一劍砍殺,化成地上的一攤廢鐵。流浪漢也隨之向前走了一步。

那麽大的機械人,被流浪漢一劍就砍倒了,看來當棋子也沒有那麽可怕,大家懸著的心頓時都放了下來。可才放下來不到一秒鍾,天空中便傳來了另一個讓人擔憂的聲音:

“馬5進4。”

對麵的方陣一個持刀的金屬機械人立刻聽命地移動了位置。

是誰?口令下得這麽快?好像柯斯丁的棋路完全在他的預料之中一樣。柯利爾好不容易平複的心頓時跳得猛烈異常,和柯斯丁對陣還沒有誰可以這樣輕鬆的。這個聲音就是抓走了諾

蘭、禁錮了他們的那個澈嗎?這個人難道真的這麽厲害?

“車五平六。”

瑪卡應聲上前,照著流浪漢的樣子,一刀下去,一個比他高一倍的機械人在他麵前變成了廢鐵。

果然很輕鬆,他轉過頭對柯利爾露出了勝利的笑容。

柯斯丁這次的反應也快了許多,柯利爾稍稍放心了一些,但是柯斯丁的聲音怎麽聽起來怪怪的?艾米也偷偷地在他身後小聲嘀咕了一句:“柯斯丁說話怎麽這麽猶豫呀?他也會猶豫,是不是……”

“不!”柯利爾正要否定,澈的聲音又在天空中響起了:

“將4平5。”

還是好快,一點猶豫的時間都沒有,聽上去就像勝券在握一樣。柯利爾的額上不知不覺間已被細密的汗水布滿了。

“馬……八進七。”

瑪修也應聲砍殺掉了一個機械人,雖然我們一直在吃子,但為什麽柯斯丁的聲音反而越來越猶豫了呢?

瑪修砍殺掉機械人,同樣朝瑪卡甩過去一個勝利的微笑,但奇怪的是,在形勢占優的狀況下,瑪卡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了。

“馬3退4!”澈的聲音更快更響,在連連失子的

情況下,他卻好像已經完全吃準了柯斯丁的棋路,控製了所有的一切。

大家漸漸地都發現了這種奇怪的現象,才退去的冷汗又爬滿了所有人的額頭。

柯利爾轉身看了一眼,瑪修和艾米就跟在身後,他們等待著柯斯丁的命令的同時,臉上也或多或少地表現出了焦躁和不安。而臉色最可怕的是離艾米最近的瑪卡。

柯斯丁,加油呀!柯利爾也隻能在心底默默地呐喊,恨不得下一步柯斯丁就能夠絕殺取勝。

可是柯斯丁的聲音卻朝著背離他期許的方向越走越遠,他是那麽地猶豫那麽地消沉:“車六……”

又是等待,居然在做決定的中途暫停了起來。

瑪卡的表情在等待中迅速地蒼白下來,如果他的下一步是車四進一的話……一個胸前寫著車字、手持利刃的金屬機械人,正惡狠狠地在他的位置等著他。但似乎他擔心的還不是這個,而是別的東西。

“平五。”柯斯丁終於下定了決心,瑪卡也隻能遵命走位到點。頓時,他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機械人手中的巨斧就懸在離他的腦袋不到一寸的位置。

他緊握住手中的劍,一會兒緊張地朝前方的另一個敵人望去,一會兒又萬分不安地回望向身後的艾米。

出什麽事了嗎?我們明明在節節勝利啊!柯利爾的疑慮越來越深。柯斯丁究竟怎麽了?!這是他此刻最關心的問題。

“將5平6!”澈幾乎沒給任何人喘息的時間便做出了決定。

胸前掛著“馬”字的機械武士,聽命地輕輕一躍壓到了瑪卡的身邊,和原來手持巨斧的機械武士一起把他合圍了起來。

兩個高出瑪卡一倍的機械人在相隔不到一尺的距離包圍著他,懸在他身體上方的兵器的鐵腥味充滿了他的鼻孔,他感受到濃重的壓迫感。

褲管鞋襪已經被冷汗浸透,如果被吃子的人是他,結果會是怎樣?他也會變成地上的一攤碎片嗎?他會流血嗎?

汗水順著他的嘴角淌到了舌尖,苦澀的味道驚得他渾身一震。

柯斯丁的下一步棋會是怎樣?瑪卡驚恐地回過頭來,目光刀子一樣落在艾米的身上。是恐懼還是擔憂,誰也分不清。

艾米看著被包圍的瑪卡,心也懸到了嗓子眼,下一步是什麽?難道柯斯丁會輸?

在所有人的擔憂中,柯斯丁清了清喉嚨,許久,才用有點沙啞的聲音平靜地命令道:“兵五進一。”

艾米早就等不及了,一個箭步衝到了瑪卡的身邊,抬起手中的長劍護在他的麵前。

瑪卡終於有了援助,奇怪的是瑪卡的臉色蒼白無比,連身體都禁不住微微地顫抖起來。難道艾米的支援才是他一直擔心的?

他不停地張望著,眼神越來越恐懼擔憂,好像有一塊大石頭重重地壓在了他的心頭一樣。

“馬7進5。”澈繼續咄咄逼人地下達著指令,本來圍防在瑪卡身邊的車也退到了和艾米齊平的地方。

局勢好似緩和了一些,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柯斯丁的下一個命令。

柯利爾有點不解,怎麽解圍了的瑪卡的臉色反而更糟了呢?還有他四處張望做什麽?是不是他發現了棋局裏的什麽漏洞?

“車五退六!”柯斯丁的這個命令下達得快而狠,但他的聲音透露的卻絕不是有把握的快和狠,是什麽原因,柯利爾一時也弄不明白。

“嘎!”一聲尖厲的金屬摩擦聲打斷了柯利爾所有的思緒,本來應該退下去的瑪卡不但沒有聽從柯斯丁的命令退下去,反而向前衝了一步,一斧頭砍倒了艾米身邊的機械人!

“你怎麽違反命令呀?”艾米拉住他,大聲質問道。

瑪卡不顧艾米的質問,反倒大叫一聲:“馬四退六!”自己發起命令來。

“你是不是瘋了?”艾米推開防護到自己身邊的瑪卡,大叫道,“殘局隻要走錯一步就會輸的!”

“那我也隻能這麽走!”

瑪卡原本蒼白的麵孔頃刻間已被憤怒的鮮紅占滿,氣憤地顫抖著對艾米說:“你還不明白嗎?公主!那個渾蛋柯斯丁想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