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還沒擠到中心的柯利爾，遠遠地看到那座啤酒罐塔顫動了一下。他預感到這微妙的一顫絕對與蘭諾有關係，誰知他還沒完全弄清狀況，那座啤酒罐塔就在一聲巨響中，轟然崩塌了。
飛落的啤酒罐砸向密集的人群，頓時，尖叫著逃跑的、拖家帶口集體遷移的人潮使商場門口亂成了一團。
柯利爾再也顧不上他手裏的那些商品了，一齊甩開，拚了命地朝中心擠了進去。
他剛衝到亂七八糟堆滿了啤酒罐的商場大門口，就看到蘭諾正在和幾名警衛糾纏。一股從沒有過的寒意從柯利爾的腳心升上了眉頭。
果然是蘭諾——剛才讓啤酒罐塔崩塌的始作俑者。
呀，這麽高大的幾個警衛，比噗嚕嚕星球的外星人更難對付，這可怎麽辦？
“滾開！”蘭諾被兩個警衛抓住，還一臉不可侵犯的傲慢。
不會吧！柯利爾在心裏祈禱，她不會是連警衛也不放在眼裏吧，這個時候還是乖一點好，不是嗎？
“放開我！我要教訓你！”
更恐怖的台詞差點刺破了柯利爾的耳膜，他知道不能再遲疑了，再這樣下去蘭諾就要襲警了。他立
刻衝了過去，指著自己的身後對抓住蘭諾的警衛驚慌失措地大叫：“後麵有人被踩傷了！”
“什麽？”兩個警衛的注意力頓時被柯利爾的話吸引到了別處，他們抓住蘭諾的手也出現了一絲鬆懈。
趁著這個機會，柯利爾拉著蘭諾玩命地朝人群外衝了出去。
前麵是依舊混亂不堪的人潮，身後的那兩個警衛也反應過來並追了上來。
在這緊張的時刻，蘭諾居然還時不時地強行停下來，對著混亂的人群招手大喊：“各位！我叫蘭諾！”
“你瘋了嗎？”柯利爾哇哇大叫，但現在不是發泄的時候。沒辦法，這樣一定會給人抓住的，萬般無奈之下，他一把把揮手致意的蘭諾扛到了肩上，使出吃奶的力氣在人群中破浪而行，奮力跑了出去，而且一跑就是好幾條街，直到他確認完全安全了，才把蘭諾重新放回到地上。
“你到底要幹什麽？！”柯利爾一邊死命地喘氣一邊紅著眼睛對著蘭諾追問道，“這是發什麽瘋？你不知道這有多危險嗎？”
“不要你管！”蘭諾恨恨地看著他，理直氣壯地埋怨道，“就是你！我的宣言還沒喊完呢，你就拉我出來！我才不怕那兩個警衛呢！”
你不怕！我怕！柯利爾還是頭一次遇到這麽讓他頭痛的女孩子，勉強撐起兩條已經軟趴趴的腿，拉著蘭諾說：“回家吧。”
“才不要！”
“啊？！”
“嗯……”蘭諾眼珠子一轉，看來又有什麽新鮮熱辣的恐怖主意在她的腦海裏生成了，“柯利爾！莫克洛斯城最高的樓在哪兒？”
“啊？什麽？”柯利爾預感到大難又要再次臨頭，他虛弱地問蘭諾，“你又要幹什麽？”
“我要到那上麵去！”蘭諾說著，雙手叉腰，臉上露出了勝利的微笑，對著柯利爾大聲宣布道，“我要讓所有的人都看到我！知道我！崇拜我！我要出名！”
我的聖母瑪利亞！出名就是她的夢想？！這個蘭諾太可怕了！比噗嚕嚕星球的女王還可怕！我得想個法子，既滿足她的願望，又不讓她再闖禍，不然我有九條命也不夠呀！不過話說回來，跑到最高的樓上，要怎麽樣讓大家都看到你、知道你、崇拜你呢？
金剛在國會大樓上拍胸脯大叫的畫麵閃電般襲擊了柯利爾脆弱的心靈，蘭諾要當金剛嗎？還是要做電影明星？
蘭諾做電影明星？假戲真做大開殺戒的血腥場麵立刻驚得柯利爾一身冷汗。
不行，這個絕對不行！柯利爾立刻自問還有什麽事可以瞬間出名的。
參加奧運會，蘭諾如果參加的話……什麽呀！脾氣大又不代表跑得快，肯定完不成她的願望。奧運會也不行，那麽還有什麽方法？
競選總統！柯利爾瞬間後悔自己想到這麽無厘頭的主意，他都有點鄙視自己的智商了。
“喂！你要發呆發到什麽時候？！”蘭諾早就等不及了，湊到柯利爾耳邊大喊，“喂！帶我去最高的樓啦！”
怎麽辦？有什麽方法能保證蘭諾不會捅婁子呢？柯利爾腦袋裏一團糟，可蘭諾不斷地在他耳邊催促著。
唉，反正都是捅婁子，就帶她去沒人可以管我們的地方吧！這樣起碼闖了禍，還可以大搖大擺地離開。
“醒醒！快醒醒！帶我去……”
“有主意了！”柯利爾眼前一亮終於有了主意，激動地拉起蘭諾的手，“我們去遊樂園呀！”
蘭諾腦袋一歪：“遊樂園？是什麽東西？”
柯利爾帥氣地揚了下頭，終於恢複了他外星人殺手的威風，笑著對蘭諾說：“遊樂園是一個很神奇的地方，那裏有一堆很困難的任務，隻要你能夠全部完成，就可以得到大家的擁護和愛戴喲！”
“是嗎？”蘭諾頓時興奮地笑起來，大叫道，“那還不趕快帶我去？”
柯利爾連連遵命，帶著蘭諾朝那個神奇的遊樂園趕了過去。
遊樂園果然是一個充滿了神奇和驚喜的地方，被五光十色的彩燈包圍著的夢境一般的旋轉木馬、高聳入天際的雲霄飛車、滿園的各色小吃和拿著大串五顏六色氣球的小醜……第一次到遊樂園的蘭諾完全被各種各樣的遊樂設備、滿眼的新鮮玩
意驚呆了。
“怎麽樣？！我沒說錯吧！”柯利爾不無得意地在蘭諾耳邊說。
蘭諾全部身心都被眼前繁華的遊樂世界吸引住，愣愣地看著前方，點了點頭。
趁熱打鐵！柯利爾故作玄秘地在蘭諾耳邊嘮叨起來：“到了這個地方，想要出名就一定要完成很多別人都完成不了的挑戰才行喲！”
“什麽挑戰？”聽到“出名”二字，蘭諾立刻回過神來，拍著胸脯像宣誓一樣對柯利爾說，“快說！任何挑戰都難不倒我！”
“嗯……”柯利爾一副好像很肯定的樣子，“首先是麵不改色地經過鬼屋，然後一口氣吃掉20串章魚燒，接下來坐摩天輪並看到最遠處的廣告牌，然後去坐雲霄飛車，下了車還要用毛筆寫個‘吉’字，最後……”
“邊做邊說！趕緊去那個什麽鬼屋！”早就等不及的蘭諾邊說邊推著柯利爾狂奔起來。
“好，我帶你去就是了，慢一點！”
“不要！我要快點成功！”
……
柯利爾忘了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他製訂的這些任務執行起來都非常麻煩，能夠把蘭諾困在這裏很久沒錯，但這些任務似乎都會把自己賠進去呢。
一同進鬼屋，心髒就被小小地刺激了一把。不過還好，堅持走了出來，眼前還晃悠著那個舌頭一米長的女鬼，蘭諾就立刻拉他一起去吃章魚燒，還是20串！最後一串章魚燒還填在柯利爾的喉嚨眼裏，蘭諾又立即拖著他衝上了雲霄飛車。
連續8個360度大翻轉，柯利爾隻能夠勉強保證章魚燒還待在肚子裏，蘭諾居然還能瀟灑地在紙上寫下了一個超大Size的“吉”字。
啪！啪！啪！好一陣鼓掌聲。
不知什麽時候，旁邊已經聚集了一票蘭諾的小粉絲，對著蘭諾和她手中那張囂張的“吉”字鼓掌叫好。
這下可好了，終於有粉絲滿足她了，不過這個女孩到底是什麽東西做的？柯利爾第一次專注地審視起眼前全新的蘭諾來，小強悍的樣子也挺可愛的。
不過……她又要幹什麽？
“下一個任務呢？”蘭諾受到鼓勵，急不可耐地催促柯利爾。
“下一個任務，去兒童劇場扮演正義俠打敗怪獸。”柯利爾無奈地指了指旁邊的兒童劇場，心想這下總不會拉著他一起行動了吧。
“好！”蘭諾放眼一望，那裏有好多小朋友在看，每一次正義俠打敗怪獸都有好多人喝彩，於是手一揮，“我們去吧！”
柯利爾立刻感到強大的不安：“我也要去嗎？”
“當然啦！”蘭諾一把抓住柯利爾，絲毫不給他逃跑的機會，陰冷地笑著對他說，“現在開始你就是怪獸了！哈哈！”
在悶熱的怪獸套裝裏接受了蘭諾好一頓拳打腳踢，柯利爾隻覺得全身的骨頭都要散架了。就在這個時候，他聽見台下響起一片熱烈的鼓掌聲。
伴隨著的，還有小朋友們歡快的呐喊聲——
“姐姐好棒！”
“姐姐是英雄！”
“姐姐……”
……
“啊哈哈哈！”
“姐姐！能不能幫我們射氣球拿禮物？”
“好的！柯利爾！跟我上！”
天啦！我又不是狗！柯利爾搖晃著疲倦受傷的四肢，無奈地跟在蘭諾的身後，狂奔到射氣球區。
蘭諾精神好得不得了，端起槍一頓狂射。綁氣球的木板和店鋪的雨篷上倒是射滿了子彈，氣球卻隻破了兩三個，完全達不到拿禮物的地步呢。
“錢！拿來！”蘭諾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一層辛苦的汗水，但絲毫沒有停下來休息的樣子。
“這個我會，我來……”
“不要！是我答應了他們，我就要實現我的諾言。”蘭諾打斷了柯利爾的話，再一次舉起了槍。
一次又一次……一直到蘭諾的手腕都顯出了勞損的微紅色，所有的小朋友手裏才都有了一個用汗水換來的小禮物。
實現了所有小孩子的願望的蘭諾終於成為了遊樂
場裏所有孩子最崇拜最敬仰的人。看到被孩子們包圍、笑得如太陽般燦爛的蘭諾，柯利爾的心裏湧起了一種怪怪的感覺，這個蘭諾也挺可愛的。
蘭諾從孩子堆中擠出來，朝柯利爾走了過來，柯利爾不禁向她祝賀：“現在你是Super Star了！”
“嗯！”蘭諾快活地笑著，這一次她終於被好多人崇拜了，不過……她回頭看了看，怎麽都是小鬼呢？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喲！
懷著隱隱的疑慮，蘭諾在跟著柯利爾回家的路上走得緩慢而不甘心。
柯利爾完全不知道蘭諾的想法，隻覺得完成了重要的任務，渾身都舒坦起來，差點就邊走邊跳了。
看到柯利爾得意的樣子，蘭諾更加覺得有問題：“喂！柯……”
“姐姐……”蘭諾才開口，背後突然傳來了一聲弱弱的呼喊聲。
她轉身一看，原來是一個穿著樸素的小女孩。
“竟敢跟蹤我！小鬼！要簽名還是合影？快說！”蘭諾一副女王的樣子，拽拽地看著小女孩，心情不好地催促道。
“姐姐，這個……”小女孩弱弱地看著蘭諾，從衣服裏抱出一隻白白的、毛茸茸的小狗狗來。小狗從衣服裏鑽出來，立刻睜大了它那雙桂圓核一樣又大又圓又黑的眼睛，好奇地向四周張望，最後看到了麵前的蘭諾，立刻像看到親人一般撲了過去，粘著蘭諾撓撓舔舔的，還拚命地擺動它那條坨坨狀的小尾巴，胖嘟嘟笨拙的樣子，十分可愛。
“好可愛。”柯利爾忍不住蹲了下來，小家夥立刻把攻擊目標轉移到他身上，對著他的臉一頓口水襲擊。
“姐姐，你能不能收留這隻被遺棄的小狗？媽媽不準我養它，但它真的好可憐。”原來小女孩的目的是這個。
說話間，小狗又開始和蘭諾親熱起來，不過蘭諾好像沒有柯利爾那麽享受。
諾蘭就喜歡這種小東西，麻煩死了！我才不要呢！蘭諾冷冷地避開小狗，不爽地說：“我不養這種麻煩的東西。”
“啊？”小女孩沒有料到蘭諾會拒絕，立刻露出了失望難過的表情。
柯利爾立即安慰她說：“沒關係啦，可以把它送到小動物收容中心，那裏的叔叔阿姨會好好照顧它……”
“才不要！”小女孩打斷柯利爾的話，眼眶紅紅地反駁道，“隻有沒人要的、多餘的動物才會被送到那裏去！”
“也不是……”柯利爾試圖解釋，“很多小動物在那裏……”
“不要說了，柯利爾！”蘭諾的臉色忽地一沉，眼眶更是瞬間泛起了微紅，她一把奪過小女孩手中的小狗，宣布道，“我決定收養它了！從今天起它就是我的跟班二號，簡稱二號！”
“哎？”柯利爾疑惑地站了起來，蘭諾立即將小狗往他懷裏一放，繼續宣布道，“你是一號，從今天起，就由你全權照顧二號！”
“啊？”事情的轉變也太快了吧！柯利爾驚訝得下巴都差點掉下來。小女孩倒是非常滿意這個結果，大叫著“姐姐你最棒”之類的口號高興地跳走了。
十月略帶寒意的冷風中隻剩下跟在蘭諾身後、抱著小狗卻比小狗還可憐的柯利爾。
要死也要死個明白吧！柯利爾無力地掙紮著向蘭諾的背影問道：“怎麽突然改變主意了？”
許久蘭諾都沒有回答，看來他的發言又一次被女王陛下刪除了。算了！不管明白不明白，結果又不會有所改變。
可是就在他都要遺忘掉自己曾經做過掙紮的時候，蘭諾的聲音卻在前方幽幽地響起了。
“我不是被你們簇擁著的諾蘭，我甚至沒有名字。如果不是機緣巧合，你甚至永遠都不會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我，一個叫蘭諾的我。連名字都沒有、被人拋棄、被人漠視、沒有存在感……”
長久地沉沒在心湖最深的黑暗裏，從來沒有被人看見過，從來沒有被人關心過，甚至連存在與否都無所謂。
希望被人注視，哪怕是做推倒啤酒罐塔這樣危險的壞事，哪怕是做出邊走邊喊“我是蘭諾”這樣正常人絕對不會做的瘋狂舉動，哪怕是去最高的樓，去遊樂園……都是因為太需要關注和注視了吧！哪怕是用這種手段獲得的也不在乎。
蘭諾的心情，柯利爾似乎能夠理解了。她的出現、她的行為、她的脾氣，似乎也都能被原諒寬容了。更深的是，柯利爾竟然有種被人打動內心的感動，這個蘭諾再也不可怕，不討厭了。
“呀！”蘭諾忽地高聲一叫，把柯利爾從感動中扯出來的同時，也打破了她親手造成的尷尬氣氛。
她猛地轉身，惡狠狠地盯著柯利爾大叫道：“我明白哪裏不對了！柯利爾！為什麽知道我的人全部都是小鬼頭？我要大人也知道我！”
“也許……”她鬼鬼地一笑，故意對柯利爾說，“我一高興，沒準就把身體還給諾蘭了喲。”
“是嗎？”柯利爾聽到這個消息，立刻欣喜地跳了起來，“真的嗎？你保證！”
“我……”一抹感情複雜的灰色從蘭諾眼中一閃而過，她僵硬地笑了笑，點了下頭。
柯利爾興奮地大叫道：“看來，我隻有出絕招了！”
沉黑的天幕裏，幾點閃爍的星光朦朧地閃耀著。
“怎麽星星這麽少？”
“因為天還沒有黑透，我們也還沒有到山頂。”
柯利爾說完，繼續默默地朝山頂走去，他身後的抱著二號的蘭諾的腳步聲似乎沒有白天時那樣輕鬆
了。終於在北鬥星升起的時刻，柯利爾和蘭諾來到了他的絕招使用地——莫克洛斯城裏最高山峰上的天文台。
蘭諾把臉緊貼在天文望遠鏡上，鏡頭裏的天幕，天鵝絨般細膩純粹，滿天的星辰仿佛散落在上麵的碎水晶，美得清麗壯闊。
“怎麽樣？星星是不是很多？”
低沉的話語伴隨著柯利爾溫熱的氣息貼著蘭諾的耳朵傳了過來。
蘭諾回頭，看到柯利爾弓著背，一隻手撐在地上，胸膛離自己隻有一寸距離地站在她的身後。難以表達的感覺讓蘭諾忘了回答柯利爾的問題。
柯利爾看到蘭諾沒有回答，皺了皺眉頭，從她手中接過天文望遠鏡，麵頰從蘭諾的耳邊擦過。
他看了看鏡頭裏的天空，自言自語地說：“很清楚呀！好多星星呢。”
再回頭，柯利爾終於察覺到了蘭諾的異樣，擔心地皺起眉頭問她：“怎麽了，不好看嗎？”
“不……”才開口，蘭諾就覺得麵頰的溫度提高了不少。
我怎麽能在他麵前臉紅呢？太沒麵子了！蘭諾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還好偌大的天文台裏，隻有他們背後的很遠處有一盞豆黃色的小燈。柯利爾看不清蘭諾臉上的緋紅，也感受不到她身體的溫度。
想到這裏，忽然而至的落寞感又讓蘭諾的心裏備受煎熬。哼！討厭的柯利爾！
蘭諾狠狠地橫了柯利爾一眼，一把推開天文望遠鏡，怒氣衝衝地對他說：“都是你出的好主意，說什麽隻要我能夠找到一顆新的小行星，就會成為名人！我的名字還能被用來命名那顆新的星星！根本就是騙人的！”
“怎麽會是騙人的呢？”柯利爾連忙解釋，“好多星星都是這樣的，比如牛郎織女什麽的……”還好他閃電般地意識到自己舉錯例了，立刻轉移話題對蘭諾說，“如果能觀測到外星人和UFO也是可以出名的！真的！”
這個家夥……蘭諾怒視著柯利爾那雙超沒演技的眼睛，忽然一股異常的勇氣湧滿了全身。她徑直地將身體向柯利爾靠了過去，直到她的鼻尖都要碰到柯利爾的嘴唇了，才停下來。
兩個人的呼吸在一瞬間交疊在一起，柯利爾感覺到嘴唇上隱隱傳來麻麻的觸覺，仿佛有輕微的電流在上麵通過。
感覺怎麽這麽奇怪？連身體都繃緊了，不能動好難受！可他卻又覺得時間最好就這樣停下來……怎麽會這樣呢？
柯利爾僵直著身體，連眨眼都忘記了，他隻是呆呆地注視著麵前模糊的蘭諾。
她在做什麽？這種期待的感覺又是怎麽回事？還有這種難以忍耐的酥麻感到底是什麽？
“你該不是喜歡上我了吧？”
蘭諾用她有些倔強的聲音在柯利爾的下巴處輕輕地吐出這句話，每個字都像一片玫瑰的花瓣，輕撫過柯利爾下巴上最敏感的地方，弄得他的心和身體一瞬間像有電流通過。
他不禁也想到了那盞遠處的微小的燈光，還好燈光昏暗，蘭諾看不到他的全身皮膚都紅透了。
“啊？”好久，柯利爾才奪回了身體的控製權，勉強發出了聲音。
“我是說……”蘭諾清了清嗓子，大聲地對柯利爾喊了出來，“用這種方法，花上一百年我也出不了名。你就這麽想整天和我膩在一起嗎？”
天天和她在一起？這個念頭頓時在柯利爾的心頭引發無限的甜美暢想。我到底是怎麽了？今天她是很可愛，可她是蘭諾呀！占領了諾蘭的身體的蘭諾呀！我不能這樣！
想說點什麽，可嘴巴卻不受控製。
努力！柯利爾想著，更加用力地控製住自己激動的心情，但嘴巴就像是故意在作對。
“唉……算了。”蘭諾的歎息聲解放了糾結的柯利爾。歎息聲中的蘭諾，眼中好像閃過了一道蒼白的灰色。
“看在今天玩得開心的分上，我就放過你吧！不過……明天一定要認真地幫我完成計劃哦！”
說完，蘭諾笑了，笑得那麽燦爛驕傲，可柯利爾卻發現她的眼睛並沒有笑。
“走吧。”蘭諾看了依舊傻傻地望著她的柯利爾一眼，迅速地轉過身，把已經熟睡的二號往他懷裏一塞，獨自朝山下走去。
“等等我！”柯利爾立即趕了上去，卻不知為何沒有跟蘭諾並排，隻是默默地在她身後跟著。
異樣的氣氛在兩人時遠時近的距離中傳遞，直到這奇妙的一天終於消失在夜的沉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