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ARY seventeen太多太多的對不起

12月30日 星期五 晴

終於等到了那個肯定的答案,

卻不是從期待的那個人嘴裏說出來。

曾經相同的感受被我感知,

於是除了對不起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對不起,辜負你一直以來的付出;

對不起,自私地享受著你的關愛;

對不起,不能愛你,卻又不想失去你;

太多太多的對不起……

就像有人說的“指縫太寬,而時間太瘦”,日子真的過得很快。

寒冷的冬天,休息的時間我都縮在溫暖的圖書館裏學習。而許翼則會在固定的時間來這裏接我,然後送我回家。

“喏,戴上。”每次一見麵,他就第一時間脫下手套讓我戴上。手套上還殘留著他的體溫,瞬間就溫暖了我。

這個時候,如果被薇薇看到,她總會特別曖昧地在一旁偷笑,然後別有意味地取笑我:“你的死忠飯來啦。”

而許翼每次都笑得一臉燦爛,絲毫不介意地幫我拿好書包,然後半正經半調侃地回應:“沒辦法,我這輩子中了一種叫葉希雅的毒,注定是葉希雅的死忠飯了。而你的死忠飯現在在校門口等你哦。”

聽到他說阿傑,薇薇立馬紅著臉落荒而逃。唉,在損人這方麵,薇薇怎麽比得過許翼這家夥呢!

當然,有時我也會明哲保身地對許翼抱怨幾句:“你說這種話如果讓你的粉絲聽到,我大概會被唾沫星子淹死。”

“嗬嗬,好吧。大不了我以後不再唱歌,就沒有人傷害你了。”許翼沉思的樣子看起來非常認真。

我有些著急,急忙拉拉他的衣袖:“喂,你歌唱得那麽好,不唱了很可惜的。”

“嗬嗬,那就還是唱吧,不過隻唱給你一個人聽。”

他燦爛地笑起來,那笑容比冬日的陽光還要耀眼。

我的嘴角抽搐,顯然,我又掉進了一個他精心設計的陷阱。

有時,我也會望著他的側臉發怔。黑色柔軟的頭發,帥氣溫柔的臉龐,還有讓陵南高中全校女生為之瘋狂的燦爛笑容,這樣優秀的人為什麽會偏偏喜歡我呢?

他經常對我說著“喜歡”,好像永遠說不完似的。即使我無數次地提醒他我們隻能做朋友,他也依然不放棄。

而漸漸地,在連我也沒察覺到的情況下,他已經越來越多地占據了我用來思念原澈野的時間。日記裏記錄的發生在我們之間的趣事也多了起來。

偶爾我也會懷疑,我是不是對他也有一些動心了呢?

和辰打電話的時候,我也會經常聊起一直在我身邊的許翼。辰總是耐心地聽,從來不打斷我。

最近的一次,他在快要掛電話的時候忽然很欣慰地告訴我:“希雅,看來你已經找到了你的快樂。”

“嗯?”我不解。

“希雅,你答應過不讓我擔心是嗎?”

“嗯,是的。”

“那就考慮考慮他吧,嗬嗬。”

這句話讓我一下子陷入了沉默,辰的話和澈野曾經對我說的話那麽相似。是不是澈野也覺得,如果我有了新的戀人,就可以不讓他擔心了呢?

心在那一刻爆裂般疼痛,周圍的空氣似乎都遠離了我,讓我無法呼吸。

“嗬嗬,放心,辰,我會一輩子賴住你的。”

我隻能用開心的笑聲掩飾我的心情,因為我和辰都知道,我真正想賴住一輩子的人已經離開了這個城市,我沒有辦法再賴住他。

每天,我都這樣開心地麵對生活,在爸爸和同學麵前,我的笑容燦爛耀眼。

隻有在晚上,在夢裏,當思維不受自己控製的時候,我才不得不麵對那張從

記憶的溝壑裏爬出來的令我心痛的臉,它不斷地提醒著我——澈野,原諒我,我一直沒有辦法忘記你。

長長的鏡頭。

永遠不變的一張臉。

無法改變的對話。

我的眼睛憂傷地凝望著對麵那張笑容燦爛的臉,一遍又一遍期待地追問:“我對你來說,是不是特殊的人呢?”

他的一頭金發在我的眼裏跳躍,就像在風中飛舞的金色麥穗。

櫻花花瓣般的唇輕揚出魅惑人心的弧度。

我的心跳在這一刻如擂響的戰鼓,怦怦怦怦……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可是忽然間我聽不到聲音了,就像以前耳疾發作了一樣,什麽也聽不到。

我看見他的嘴唇美好地張合,卻恐慌地聽不到他的聲音。

答案!他的答案到底是什麽?

我搖晃著頭,從噩夢中驚醒過來。

這個時候,我深刻地明白,無論多麽完美的偽裝都會有破綻。

我想,我永遠也不能在腦海裏抹掉有關澈野的記憶。

臨近期末考試,學校難得地放了三天假。

看著外麵陽光美好的天氣,我決定去街上隨便逛逛。許翼的電話就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希雅,你在幹什麽?怎麽好久都不來找我?”

“剛打算去逛街。因為考試快到了啊,要忙著複習。”汗,我怎麽覺得他剛才的口氣很像深閨怨婦?

“哦!我也一起去!”

“你去幹嗎?”

“我要買東西。”

“買什麽?我可以幫你一起買。”

“不!你在光景大橋附近的KFC等我,我們一起去逛街哦。”

真是拿他沒辦法!

冬天淡淡的陽光撫弄我的眼睛,很溫暖。

穿過一條條有著各種風情的街道,我疑惑地問看起來閑得發慌的許翼:“不無聊嗎?”

“嗬嗬,怎麽會?”

“男生不是最不喜歡陪女生逛街的嗎?”

“可能吧。不過我不會,因為隻有這樣才會多點時間待在希雅的旁邊啊。”他又開始了一貫的許式“告白”。

我無語,掉頭走進了一家文具店。

“希雅,等等我,你去文具店幹什麽呀?”

“要考試了,我買支好寫的筆行不行?”

我沒好氣地邊回答,邊走到擺放鋼筆的木架前仔細挑起來。沒有看到中意的,我抬腳準備離開,卻被一旁貨架上擺放的日記本牢牢地吸引了視線。

瞳孔放大,心仿佛被一隻大錘狠狠敲了一下。

那個日記本……

封麵上,漫天飛舞著天使的白色羽毛,還有女生伸出的落寞的手……

和我曾經送給澈野的那本交換日記本一模一樣!

可是那個日記本在我送給他的那天丟失了,而我自己的那個在他離開的那天也沒有送出去。

說是“交換日記”,其實根本就沒有“交換”,不是嗎?

在我傷感地和回憶拔河的時候,斷斷續續地聽見離我三四步遠的許翼正在接電話。他一邊咳嗽一邊用低啞的聲音裝可憐:

“沒有,我今天感冒了,所以才不能去樂團排練……”

“真的啦,你殺了我,我也趕不過去……而且這樣勉強,會影響排練的質量的……”

“咦,手機信號不是很好,你們說什麽我聽不清楚,也許是我病得太嚴重

了,喂喂喂……哈哈,掛了!”他拿著手機自顧自地狂說了一通後,迅速地蓋上了手機。

當他轉過頭,發現我正望著他,立即尷尬地笑了笑:“呼呼……差點被逮到。偶爾撒謊不算壞孩子吧?”

“為什麽要蹺掉排練?”我忍不住問。

“因為想陪希雅逛街啊。”

“可是他們是你的朋友,這樣沒關係嗎?”

“嗬嗬,他們是普通朋友,但是希雅你是特殊朋友,所以優先級高些。”

我的表情,因這句話而失控。在還沒想清楚之前,那個曾經問過原澈野的問題已經脫口而出:

“對你來說,我是特殊的人嗎?”

許翼幾乎毫不遲疑,沒有思索地點頭:“嗯,對我來說,希雅當然是非常非常特殊的人。”

“嗬嗬。”我輕輕地笑起來,但是尾音落在空氣中卻異常落寞。

終於,終於有個人給了我肯定的答案。

隻是,不是我期待的那個人,不是澈野……

“那麽對希雅來說,我是不是也是特殊的存在呢?”許翼接著問,雙眼定定地凝視著我,“如果希雅不好回答的話,就用搖頭或者點頭來代替。點頭就表示我對希雅來說也是特殊的。”

“呃……”我愣了一下,腦袋突然一片空白,既沒有辦法點頭也不能搖頭,隻好逃避地往外走。

許翼緊跟著我走了出來,在後麵著急地呼喚我的名字。但是我走得很快,似乎在無形中,我很害怕他會追問我那個問題的答案。

這一刻,我突然間明白了那個時候澈野為什麽一直拖延回答這個問題……

因為答案……一定是我無法接受的……

“希雅……喂!喂!你們放開我,我說了不去排練啦。”

身後傳來許翼掙紮的聲音,我轉身就看見了他被阿傑以及樂團的人抓住的一

幕。

“你這個臭小子,老是重色輕友是吧?剛剛我們隻是打電話試探一下你,就知道你一定是裝病,沒想到,一出來就逮著你這小子了!看你這生龍活虎的樣子,病了才怪!”

“你知不知道馬上就要正式演出了?臭小子!”

“放開我啦!一天不去又不會死人!希雅!”

雖然許翼還在掙紮,但是終究難敵眾人的力量。他被架走的時候,還非常不舍加可憐地不斷回頭叫我的名字。

我看著他被殘忍地丟到車上,臉被身邊的兄弟使勁抵在了玻璃上,都擠壓得變了形。

發現我在看他,他的嘴唇動了動,像在說一句話。我搖了搖頭表示不懂,他就又說了一遍,然後車就開動了。

我愣在原地,終於明白了他用嘴形說的那句話。

“對不起!”

他對我說對不起,是對不起剛剛問我那個問題嗎?還是對不起一個人先離開?

感動的酸潮又在心中蔓延。

許翼,為什麽你要這麽寵我呢?我不值得你這樣做的……

“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我對著他離開的方向喃喃自語。

對不起,辜負你一直以來的付出。

對不起,自私地享受著你的關愛。

對不起,不能愛你,卻又不想失去你。

太多太多的對不起……

半個小時之後,我完全不記得自己是怎麽鬼使神差地就來到了半山腰。

曾經,澈野載著我來到這裏;而現在,我站在相同的位置向下看城市的風景。

那個時候是夜晚,而現在是白天。最不同的是,現在我的身邊沒有任何人。

原來一座城市白天和夜晚的風景真的很不一樣,沒有了夜色的掩蓋,能夠看到很多高高的大樓,但是反而找不到家的方向。

拿出手機,青蛙吊墜在空氣中劃出一條孤單的弧線。

真希望我的手指也帶有魔法,能夠將要說的話準確地表達:

澈野,我在我們一起來過的半山腰上看城市的風景。

澈野,我再也不會問令你困擾的問題了,因為那個問題的答案,以及你的心情,我全都知道了……

時間過了很久很久,我都沒有收到回複。

無法確認澈野此刻的心情,他在想些什麽?是終於鬆了口氣,還是會悵然若失?或許,這樣無言的沉默就是我們之間最好的結局。

冬天的夜晚總是來得特別早。

當我下山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遠遠地,我就看見家門前的院子裏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連背影都那麽溫暖,那麽令人心安。

聽到我走路的聲音,那個人回頭時溫柔的眼神讓我確定了自己的判斷。

“辰!”

我驚喜地大笑著跑過去,給他來了一個大大的熊抱。

“今天出去玩了嗎?”

“嗯,不過如果知道辰今天回家,我一定會乖乖待在家裏。對了,你回來怎麽也不提早告訴我?我好去接你啊!”

“你去接我,我除了照顧行李之外還要照顧你。”

“辰!我現在已經不會讓人擔心了!”

真是的,一回來就損我。我假裝不高興地捶他。

“是嗎?那樓下交給你照顧的小狗呢?現在狗屋裏可是一隻小狗都沒看見了,難道藏在你的口袋裏了?”

“嗬嗬……它們……去找狗爸爸了。辰,我好餓。”我吐吐舌頭,搖晃著辰的手臂開始轉移話題。

“好吧,來我家,我做飯給你吃。”

“好耶!”我歡呼著跟在辰身後,朝他家走去。

“你是小豬,你是小豬,小豬快接電話……”剛踏進辰家的客廳,我的手機就響了,是許翼打過來的。

“喂……”

“喂,希雅。對不起,白天沒有陪你好好逛街,你的假期就這樣被我破壞掉了。”

“好啦,沒事啊,我知道你沒辦法,排練重要。”

“哪有,在我心中希雅永遠是排第一位的,嗬嗬。你現在吃飯沒有?一定沒有對不對?”他不等我回答就接著說了下去,“我知道一家新開張的西式咖啡廳,那裏的西餐很好吃哦,而且我偷來了阿傑的打折卡,哈哈哈……”

“那薇薇一定氣得跳腳吧?”想到那個場景我不禁輕笑起來,一偏頭,看到辰別有興味地看著我,於是不好意思地幹笑,“改天再去那裏吧!如果你沒吃飯的話,就來我這裏吧。我帶你認識一個人,他做的飯很好吃哦。”

“是嗎?我馬上來!10分鍾。”許翼的聲音顯得格外興奮,馬上就掛掉了電話。

“是不是那個叫許翼的男生?”辰問我。

“嗯。”我點點頭,不知道為什麽,我想介紹辰認識許翼,而且覺得他們一定會合得來。

“你們現在是不是……”辰笑得別有意味。

“沒有沒有!”我連忙否認。

辰也沒有再繼續詢問,隻是溫柔而憐惜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去冰箱裏找原料做飯了。

不一會兒,許翼就氣喘籲籲地跑到了樓下,我下樓把他領了上來。

“希雅,是你的朋友來了嗎?”辰聽到開門聲,從廚房裏走了出來。

我趕緊拉著許翼的手走到辰麵前:“許翼,給你介紹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他是我從小到大最信賴的哥哥和朋友——顧皓辰。”

“辰,這是許翼,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這樣說了出來。

許翼對我這樣介紹他有一點點失望,但還是燦爛地笑著:“嗬嗬,你就是顧皓辰啊,早就聽希雅提起過你的大名了。”

辰溫和地伸出手:“你好。知道嗎?你碰上的可是一個大麻煩。”

“是嗎?沒辦法,這個麻煩太可愛了。”許翼看了我一眼,裝做無奈地搖搖頭。

“嗬嗬。以後辛苦你了。”

“嗬嗬。以前也辛苦你了。”

我無語地看著他們。什麽嘛,都無視我的存在,好像他們才是認識了很久的老熟人,而且怎麽都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接下來,他們非常默契地走進廚房。我不放心,也跟著走了進去,果然,一進去就看到了許翼打蛋笨拙到捏碎蛋殼的樣子。真是心寒啊!

“你默念什麽?”許翼一邊清理著碎雞蛋殼一邊對一旁念念有詞的我發問。

“我在為這些雞蛋超度,念一段大悲咒。”我以無比憐憫的目光審視著那堆雞蛋。

“葉希雅!”許翼不滿地抗議。

我不理他,接著問:“你等下要做什麽菜?”

“煎蛋,問這個幹嗎?”

“搞清楚比較好,等下我就不會夾錯菜。”

“葉希雅……我是第一次做菜嘛。”許翼楚楚可憐地撇著嘴。

“嗬嗬,你知道希雅最愛吃什麽菜嗎?”辰在旁邊溫和地笑著,趁機向許翼出賣情報。

“不知道。”許翼搖搖頭。

“宮保雞丁。”

“嗬嗬,是嗎?”

“嗯。所以什麽菜不會做都行,但是這個菜一定要會。想不想學?機會隻有一次哦。”

“想,不是有句古話說抓住一個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一個人的胃嗎?”

許翼搭著辰的肩膀,兩人相當默契地搭檔做菜。

啊,果然跟料想的一樣,他們兩個相當投緣。

我笑著搖頭,無聊地晃進辰的房間。這半年來,也不知道辰交女朋友沒有?嘿嘿,需要偵察偵察。

我將目標鎖定在辰的背包裏,朝它詭異地笑了笑,然後將魔爪伸了進去。

首先翻出的是他的錢包。嗬嗬,一般人都會把重要的照片放在錢包裏,辰會不會也把和女朋友的合照放在這裏呢?

我趕緊打開錢包,才看了一眼就張著嘴巴愣住了。

錢包裏麵確實夾著一張照片,可是——

那唯一的照片為什麽是——我和他的相片?!

我記得這張照片還是我們很小很小的時候,我抓住怎麽也不肯照相的他照的一張。他的臉上還有別扭的神情,隻是那雙溫和的眼睛綻放著微笑的光芒。

心裏有些感動,但是我想到了我的任務,於是放棄錢包,再往裏翻。

背包的內側有個夾袋,也許重要的東西會在這裏麵。我好奇地拉開拉鏈,卻失望地發現這裏並沒有我想找的東西,隻有一部手機。

手機?在看清楚那部手機後,我的心不安地一震!

這是一部看上去非常舊的手機,但對我來說,卻非常熟悉。

因為它……和原澈野的手機很像!雖然同一個型號的手機都會很像,但是某個人曾經在上麵留下的氣息和痕跡,是瞞不過我的眼睛的。

我用顫抖的手拿起了它,緩緩打開收件箱,立即無比震驚地捂住了嘴巴!

怎麽會?!這裏麵存著的竟然都是我最近發給原澈野的信息!

心一下子空了,頭腦一片混亂!

這部手機真的是原澈野的那部嗎?可是原澈野的手機怎麽會在辰這裏呢?

太多太多的疑惑朝我席卷而來,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

一種莫名的恐懼攥住了我,心裏的不安越來越大,形成一個飛速旋轉的旋渦,旋渦中心的黑洞就快把我吸入裏麵……

“希雅!”

辰在這時走了進來,看到我手裏拿著原澈野的手機,他的表情漸漸僵硬。

我顫抖著嘴唇,用陌生的眼神死死地盯住眼前的人影,聲音徹骨地寒冷:

“辰,你能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嗎?”

靜默。

長久的靜默。

時間仿佛停止。

許久——

“對不起,希雅。”辰走過來,試圖拉我的胳膊。

但他臉上的擔憂表情刺傷了我,於是我用力甩開了他!

“不用跟我道歉!你隻要告訴我,原澈野的手機怎麽會在你的手上?”

“希雅,你冷靜一點,聽我說,其實……一直以來和你發信息的是我。”

“什麽?這不可能!”

雖然我已經猜到了,但是親耳聽到這個消息,我還是震驚得幾乎暈過去。

這麽說來,一直以來寄托我所有思念的短信全部都是辰接收的?而我真正想念的那個人根本就沒有跟我回過隻言片語?這實在太荒謬,太殘忍了!

“原澈野,你這個混蛋!既然不想和我聯係,為什麽不直接把手機丟掉?為什麽要串通辰一起來欺騙我?!為什麽要這麽殘酷地對待我……”

心越來越冷,血液也越來越冷,整個人好像掉進了冰洞一樣,周身刺骨地寒冷,疼痛。

眼眶卻不爭氣地開始發熱……

“不是的,原澈野離開了!”辰急忙阻斷我的話。

“我知道他離開!他還帶著女朋友來跟我告別,他是個冷血無情的混蛋!他怎麽可以利用你來騙我?”我悲憤地大聲咒罵,淚眼蒙矓中隱約看到許翼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卻隻是神情複雜地凝視著我。

“不是!希雅……”辰頓了頓,終於咬著唇狠下心,對我吐出了一句殘忍無比的話,“原澈野離開這個世界了,他去了天國!”

嘣——

我清晰地聽見自己身體裏緊繃的一根弦驟然斷裂的聲音。

辰剛剛說了什麽?他剛剛……說的“原澈野離開這個世界了”是什麽意思?“去了天國”又是什麽意思?

“我不懂!我不懂!你在說什麽?”我瘋狂地搖頭,拒絕接受這樣絕望的答案。

辰一貫沉穩溫和的聲調因為著急而提升了幾度:

“他死了!希雅!原澈野死了!你要接受這個事實!你遲早要接受這個事實!”

“不!不可能!你說謊!你說謊!你說謊!”

我喘著氣用力朝辰嘶吼,是的,一定是辰在說謊。辰在說謊!

可是……

可是我了解辰,他是從來都不會說謊的。

何況是這麽殘忍的謊言,他騙我幹什麽呢?

那麽原澈野他……死了?

真的死了嗎?

想到這個可怕的字眼,我的手指甲狠狠地嵌入掌心的肌膚,隨即頹然地癱倒在地板上,用盡全身力氣也無法支撐身體的重量。

“希雅,你堅強一點。原澈野是真的死了,就是在離開的那天……發生了車禍……”辰扶著我的肩膀,急切地解釋,“那天,你待在浴室裏的時候,我在外麵接到了原澈野父親打來的電話。他大概是看到原澈野最後的那條信息是要發給你的,所以才打電話給你。我知道你那麽喜歡澈野,聽到那樣的消息一定會很難過,所以我就沒有告訴你,自己去見了原澈野的父親,還取回了原澈野的手機。我想先假裝原澈野的名義給你發短信,暫時瞞你一陣子,等你慢慢忘記他了再……”

“夠了夠了!!我不要聽!我不要聽!我不相信……”

心已經破碎成一片一片,痛到麻木。鋪天蓋地的悲傷牢牢地抓緊我,可我還是頑固地拒絕相信。

要我怎麽相信?辰,你要我怎麽相信?!這麽殘忍的事……一直那麽喜歡的人,在幾個月前就已經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而我直到現在才知道這一切……

“希雅,如果你不相信,就看看原澈野最後想要發給你的那條短信吧。在手機的草稿箱裏。”

聽到這句話,我迫不及待地翻開了澈野手機的草稿箱,裏麵真的保存著一條沒有發出的短信——

希雅,如果這樣走掉,我一定會後悔。我現在回來,有樣東西想交給你。

直到這一刻,一直積蓄在眼眶的淚,才瘋狂地宣泄下來。

“原澈野的父親說,原澈野本來是坐著大巴離開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半路換乘了回來的車,然後就是這趟車出了意外……”辰的話在耳朵裏越來越模糊。

逐漸清晰的,是手機上那幾個刺痛眼睛的字——

有樣東西……

想交給你……

原澈野,你就是為了交給我這樣東西,才半路返回的嗎?

“希雅,對不起,原澈野的父親也不知道原澈野想交給你的東西是什麽,所以……”辰看著神情恍惚的我,小心翼翼地措詞。

“沒關係。”我輕聲說,臉上浮起一個蒼白的微笑,“我知道。”

“你知道?”辰驚訝地低呼。

“嗯!”我猛地站起來,趁他們來不及反應,跌跌撞撞地跑出辰的家,一口氣回到自己家,把自己鎖進房間。

是的,我知道澈野要給我的是什麽。

因為他離開那天,我向他提出過那樣過分的要求啊!

“希雅!”

“希雅!”

外麵隱隱傳來許翼和辰大力敲門的聲音。

可是我什麽都聽不見了,我不想再聽見那些聲音。隻要有那張對我微笑的臉就夠了,金色的頭發,褐色的眼睛,把孤單藏在心裏,常常對我綻放出滌淨一切的燦爛笑容,隻要有這些……就足夠了。

原澈野,傻瓜!

為什麽要回頭?既然對我說了再見,為什麽還要回來?

如果你不曾回頭,就不會遇到車禍了。

也就不會丟下我一個人。

原澈野……

原來你對我做的最殘忍的事情不是給出那個隻做朋友的答案……

而是你已經永遠地離開,我卻什麽都不知道……

用力打開房子裏的所有窗戶,將窗外刺骨的冷空氣全部放進來,讓它們洶湧地包裹住自己。

奇怪的是,麻木的我竟然一點兒也感覺不到寒冷。是因為……靈魂已經冰冷得如同一尊沒有生命的冰雕了嗎?

好累……

思維好像停止了一樣,風聲好像也幻化成了那個人戲謔的聲音,在一遍遍地呼喚我:“嗬嗬,笨蛋。”

“笨蛋。”

原來我真的很笨,笨得無可救藥。

連那個人的離開我都感覺不到,失去了那麽珍貴的東西,連一絲挽回的機會都沒有。

心髒緊縮,窒息般地疼痛,疼痛得快要死掉。

我從書桌抽屜裏拿出澈野送給我的那些生日禮物,一件一件小心翼翼地撫摸著,仿佛上麵還存留著澈野留下的氣息和……承諾。

預先選好十年的生日禮物,竟是為了迎接這樣的結局嗎?我抱著玻璃魚缸坐在地板上用力地哭泣起來。

我最想要的那樣東西,為什麽要在那時候提出來呢?

如果我不提出來,這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呢?

澈野,如果我不提那個過分的要求,不要那樣東西,你是不是就可以繼續在這個世界上活著,笑著……即使你不再陪著我,但隻要我知道你依然和我仰望著同樣的天空、同樣的月亮,就會覺得幸福和滿足……

呼嘯的風從窗外吹進來,冷冽如刀刃。

溫熱的淚水從眼眶裏流出來,立刻變冷,滴落在魚缸裏,轉瞬便消失不見。

隻有水中的黑蝶尾,仍然不知道我的哀傷,擺動著尾巴自在地遊來遊去。

我就那樣一動不動地哭著,哭到窒息,哭到麻木。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直到一個人影從陽台上的窗戶翻進來,我才微微動了動。

“希雅,你怎麽把窗戶都打開了?外麵這麽冷,你這樣會生病的!”是許翼,他擔心地說著就要關上窗戶。

“不可以!”我大聲阻止著,雖然視線找不到焦點,但還是跌跌撞撞地走過去抓住他的手,“你不能關!不能!我不許你關!”

“希雅。”許翼用溫暖的手把我凍得冰涼的手緊緊捂住,扣在胸前,聲音充滿了憐惜,“別鬧了,希雅。這樣吹冷風也無濟於事的,我們先把窗戶關了好不好?”

“不!不行!”我拚命地掙紮,眼淚在臉上無聲地流淌,“不可以把他關在外麵!不可以!沒有他,我會窒息的啊!我會窒息……”

“說什麽傻話,希雅?”許翼有點生氣了,他一隻手扣住我掙紮著阻止的身體,另一隻手砰地關上麵前的窗戶。

流動的冷冽空氣一下子靜止下來,我愣愣地盯著許翼,隨著最後一滴劃過眼角的淚水,如同斷了線的木偶一般頹然地跪倒在地上。

“你把他關在外麵了……”

“空氣……澈野……”我無助地低聲呢喃,“你把澈野關在外麵了……”

“什麽?希雅,你說什麽?”許翼詫異地瞪大眼睛。

“空氣……澈野最後要給我的東西,是空氣啊!!!”

我抬起頭,空洞的眼睛已經幹涸,再也流不出一滴淚水:“我曾經對澈野說,他就是我的空氣,沒有他我會漸漸不能呼吸……所以他離開的時候,我對他說,我還要一件禮物,我要空氣……”

“澈野滿足了我的要求,他把自己變成了空氣,送給我……嗬嗬……”說到這裏,我顫抖著笑起來,笑聲蒼涼而嘶啞,“可是為什麽……為什麽我把所有的窗戶都打開,把空氣放進來,還是覺得要窒息了呢?”

許翼凝望著我,嘴唇動了動,卻最終什麽也沒說出來。

忽然,他蹲下身,緊緊地抱住了我,那麽用力,用力到整個身體都不住地顫抖,似乎在訴說他害怕失去我的恐懼。

燈光從窗外透進來,籠罩在許翼那麽憐惜、那麽憂傷的臉上,在他身後的地板上投注下一小塊心碎的暗影。

不知道誰家正在播放音樂,那樣悲傷的歌聲,如泣如訴,和我此刻的心境竟是如此貼合……

隻要能遠遠這樣看著你

看著你看著你

就算傷心心裏還是好想你

好想你好想你

隻要能靜靜這樣陪著你

陪著你陪著你

就算分手還是選擇喜歡你

喜歡你喜歡你

我好希望整個地球

隻剩下我和你,

我就勇敢地說我還愛著你

我好希望我會忘記你說再見的聲音

我不再回憶也不再傷心

……

原澈野。

我好希望時間能重來一次,這樣在你說離開的時候,我一定會緊緊抓住你的手……

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