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三流次品也有春天2

04

難得遇到了欣賞我的人,於是我徹底忘記了端木紀初的存在,徹底忘記了他還被困在更衣室裏的事實,也徹底忘記了要去救他……

怎麽辦?他會殺了我的!

第二天早上,我在這樣的噩夢中猛地從**蹦起來,把剛走進我房間準備叫我起床的老媽嚇了一跳。

“死丫頭,想嚇死我嗎?突然蹦起來,詐屍啊你!”

被嚇到的老媽脾氣很火暴,一巴掌拍在我頭上,力度之大差點將我拍暈過去,我就這樣又直直地倒在了**,眼前滿是金色的小星星。

可是比起這個,還有更可怕的事情在等著我……

我甚至能想象得出,端木紀初再見到我時的表情——唇角一勾,眼睛危險地一眯,一臉冷笑……

啊啊啊!太恐怖了!

算了,我今天還是不要去上學了,我今天會生病,頭暈眼花外加拉肚子……嗚嗚嗚,反正怎樣都好,隻要不讓我去上學。

“還賴在**幹什麽?不想上學嗎?那太好了,今天大概有一百多份外賣要送,而且也需要進貨了,摩托車壞了,你去城西的批發市場幫我把東西全部扛回來,這樣我就可以省下請搬運工的錢了……”老媽看到我的樣子,立刻列出一大堆事情給我,而且一邊說著,一邊已經動手給我找工作服了。

我迅速地一躍而起,衝進洗手間裏開始洗臉刷牙。

我還是去上學好了,如果留在家裏,一定會被老媽奴役到死的。

磨磨蹭蹭地來到學校,上課鈴聲剛剛響過,普通班的同學們已經開始上課了,而全職秘書培訓班裏卻是一片熱烈的氣氛,也不知道在搞些什麽。

我忐忑不安地推開門,第一眼就看到坐在講台旋轉椅上的端木紀初,他雙手環胸,盯著門口,臉色很不好。而在我跨進教室的瞬間,他的唇角竟然慢慢地勾了起來,對我冷冷地笑了一下。

那個惡魔一樣的冷笑成功地讓我打了個寒戰,我眨巴了一下眼睛,裝作沒事的樣子傻笑著朝他打招呼:“早……早啊,紀初少爺。”

就在這時,端木紀末不知道從哪裏跳了出來,湊到我麵前一把攬住我的肩膀,用那張跟端木紀初一模一樣的完美臉孔,笑眯眯地打量著我:“年糕同學,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你昨天是怎麽把我哥弄進更衣室的?他被店裏的人當成小偷了耶!哈哈,最後還被送進了派出所,是管家把他保出來的。太好玩了,你都不知道,昨天我在家裏都笑翻了……”

喂喂!端木紀末你在說什麽?沒看到你老哥的臉已經黑了嗎?沒看到他正冷笑著瞪著我嗎?你現在說這些是想害死我嗎?

“紀末少爺……您在說什麽?我聽不太懂……嗬嗬,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座位了……”事到如今,我除了繼續裝作若無其事,還能做什麽?於是我幹笑兩聲,推開端木紀末的胳膊,縮著脖子小心翼翼地朝課桌的方向蠕動。

就在這時,背後又傳來一個幽幽的聲音:“沒有課。”

我回過頭,發現西門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我背後,美麗的臉上依舊麵無表情,烏黑的眸子盯著我,幽幽地說:“取消了。”

沒有課……取消了……

意思是說今天的課全部取消了嗎?

為什麽?

我正疑惑時,白媛媛滿臉擔憂地從一堆電腦屏幕後麵偷偷地朝我使了個眼色,用很小很小的聲音對我喊話:“葉葉……你要小心,紀初少爺好像很生氣……”

後麵的話我就聽不清了,因為端木紀末已經先我一步走到了白媛媛麵前,捂住她的嘴巴,並且恐嚇她:“你再多嘴,我就去殺了學校後門的那些流浪貓。圓滾滾同學,那些可愛的小貓咪如果死了,可都是你害死的哦。”

白媛媛立刻乖乖地坐回座位,低著頭一聲不吭。

而端木紀末則滿意地摸著她的頭,像誇獎自己的寵物狗一樣,笑眯眯地誇道:“好乖好乖,要一直這麽乖下去,悠悠才會安全。”

呃……到底是要怎麽樣?

端木紀初不會是想當眾對我怎麽樣吧?

我戰戰兢兢地轉頭,剛巧對上端木紀初冷冷的眼神,然後就見他站起身,慢慢地走下講台,一直走到我麵前才停下來:“年糕女,我真是小看你了。”

“嗬嗬,紀初少爺,您這是什麽意思?”我繼續裝無辜,“我本來就很渺小,在偉大的您麵前,我渺小得連螞蟻都不如,啊哈哈……”

“確實如此。”他竟然點了點頭,然後盯著我的臉看了30秒,才慢慢地冷笑著說,“所以,我不打算跟你計較。昨天的事,就算了。”

算了?

他不打算跟我計較?

怎麽可能?我要相信他嗎?我會相信他才怪呢!

這個連往他的鞋子裏倒點年糕,都會被他瘋狂地打擊報複的小心眼暴君……

“真……的?”我疑惑地看著他,目光在他完美帥氣的臉上轉了半天,想要在他臉上找出一些他變善良的蛛絲馬跡,可是那張臉完美如初,冷笑如初,實在沒有一絲要放過我的意思。

果然……

“今天雖然沒有課程,但是我們班有一個重要的任務要做,那就是為AURORA公司的新服裝品牌做評鑒,模特就由你來當。”他雙手環胸,在教室裏轉了一圈,然後伸出修長的手指指著我笑了一下,“別讓我們失望哦。”

接著,他走上講台,拿起通話器,吩咐道:“把更衣室搬進來。”

更衣室?還搬進來?難道他準備讓我在教室裏換衣服?

我不敢置信地望向端木紀初,他若無其事地冷笑了一下,驚得我立刻又將目光移開。

算了,如果隻是換換衣服娛樂一下他,就能讓他放過我的話,那簡直就是上帝的恩寵了。正麵衝突我是鬥不過他的,嗚嗚嗚,還是忍耐一下吧。

管家指揮著兩個工人將一個移動更衣室搬進了教室,接著就有人送了一個包裝好的錦盒進來,端木紀初親自將錦盒接過來,遞到我手上:“進去吧,將這個換上。這可是AURORA公司最新的服裝品牌,能當第一個試穿者,你應該感到榮幸。”

“好……好……”

我看了眼那個包裝華麗繁瑣的錦盒,立刻就想到偶像劇裏那些有錢的男主角邀請女主角參加舞會時的場景。那種時候,男主角通常會送給女主角一套禮服,而禮服就是用這種華麗的錦盒包裝得好好的,送到女主角手上……那麽,這一件也是華麗的禮服嗎?

我帶著幾分幻想接過那個錦盒,走進更衣室,剛關上門,就聽到外麵傳來端木紀初的聲音:“把你的衣服丟出來,否則容易跟新衣服弄混。”

這是我在商場裏慫恿他試衣服時說過的話……

我自己說過的話,這個時候總不能再說“不”,於是我隻好哭喪著臉脫下製服,從更衣室上麵丟了出去。

身上隻剩下小可愛抹胸和防走光的安全小褲褲,現在還沒到夏天,早晨還是有些冷,我不由得打了個寒戰,慌忙打開錦盒準備換上裏麵的衣服,可是打開錦盒之後,我卻沒看見一片布料。

沒錯,裏麵是空的。

空的……端木紀初那個混蛋不會要我隻穿著小可愛和安全褲出去供大家參觀吧?

想到這裏,我的身上忍不住冒出一層冷汗,於是顫巍巍地問站在外麵的端木紀初:“紀初……少爺,您是不是拿錯了?這個錦盒是空的。”

“怎麽會拿錯?”端木紀初惡魔一樣邪惡的聲音從外麵幽幽地傳了進來,帶著掩飾不住的得意,“這是我親自開發的服裝品牌——‘皇帝的新衣’,怎麽樣?很有創意吧?”

皇帝的新衣……

他果然是要我穿著空氣出去展覽嗎?

不要,絕對不要!我就算是死,也不要穿成這個樣子出去見人。

我氣憤地將錦盒狠狠地摔在地上,開始砸門:“端木紀初,把我的衣服還給我,快點還給我,聽到沒有?”

“你的衣服已經被我丟了,你要麽穿著‘皇帝的新衣’走出來,要麽就在裏麵待一輩子好了。”

端木紀初得意地嚷著,竟然接通了講台上的通話器,叫老師來上課:“老師,我的事情處理完了,你可以來上課了。”

什麽?這種時候叫老師來上課,那我怎麽辦?

“喂,端木紀初,你到底想幹什麽?快點把我的衣服還給我!”我著急地砸著門,可是又不敢太用力,生怕自己的力氣過大,把幾塊木頭圍起來的更衣室砸散。明明急得要命,卻要控製力度,這麽糾結的體力活不一會兒就弄得我滿身大汗。

我什麽都顧不上了,大吼道:“把衣服還給我!端木紀初,你這個混蛋!惡魔!暴君!”

“沒人攔著你,你要出來,隨時都可以出來。”

端木紀初的聲音裏滿是嘲笑,接著教室裏傳出一片哄笑聲,再接著,教室的門被推開了,我聽到老師咳嗽了兩聲,要求大家安靜,然後開始上課,而我的心也跟著沉入了穀底。

端木紀初那個混蛋是鐵了心要報複我,我再怎麽拍門也是沒用的。可是沒有衣服,我要怎麽出去上廁所,怎麽去吃飯啊?

上帝啊,難道我真的要在這裏待一整天嗎?

我靜靜地呆坐在更衣室裏,聽著外麵的動靜,上課、下課、午休……始終沒有徹底安靜過,也許是端木紀初怕我趁教室沒人的時候逃跑,特意囑咐了班上的同學看住我……

坐著坐著,我就睡著了,等我再醒過來的時候,外麵已經徹底安靜了。光線也有些暗,大概是已經放學了。我隻覺得小腹脹得發疼,想去上廁所,又不敢出去,趴在門上聽了半天,確定外麵沒有人聲,才壯著膽子將更衣室的門打開一條縫,偷偷向外瞄了幾眼,發現真的沒有人,才熱淚盈眶地打開門,朝廁所狂奔而去。

嗚嗚嗚,我這輩子都沒像現在這樣渴望過廁所。廁所廁所,你真是太可愛了,我要為你唱一支讚美之歌!

05

從廁所裏出來,我長舒了一口氣,但是緊接著我又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

就算教室裏的人都走光了,我也依然沒有衣服穿啊,這個樣子要怎麽回家啊?

隻穿著小可愛和安全褲,這個樣子走在街上,就算不是裸奔,也會招來一片異常的目光吧?被一大群人像看怪物一樣盯著看。算了,我寧願在教室裏過夜,也不允許這麽丟人的事情發生在我身上。

正當我糾結得要死,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時,身後的走廊裏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似乎是有人來了,我嚇得不知所措,慌忙轉身往教室跑,卻沒想到轉身太急,竟然一下子撞進了身後那人的懷裏。

“啊!”我尖叫了一聲,下意識地蹲下身,也不管來的人是誰,就拚命地大叫起來,“走開!快點走開!不要看我!快點走開!”

“對……對不起……我隻是回來拿點東西……沒想到……會有人……對不起……”

對方的受驚嚇程度顯然不比我低,說起話來語無倫次,還慌張地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我身上,語氣這才變得正常了一點兒:“你……我的衣服先給你穿吧,你穿得這麽少,會感冒的。”

現在根本不是感不感冒的問題好不好?是一個女生,一個連男朋友都沒交過的女生,讓人幾乎看光了——是麵子問題好不好!

不過,等一下,這個聲音怎麽這麽耳熟,好像在哪裏聽到過!

我捂著臉慢慢地抬起頭,從手指縫裏偷偷地看了一眼站在我麵前的這個人。金色的夕陽之下,香水百合的簇擁中,我看到了一張比天使還漂亮的麵孔,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擁有的那雙漂亮、純淨、如天空一樣湛藍的眼睛。

是他?竟然是他!

昨天一眼就認出我是女生,並且免費送我衣服的那個男生。

沒想到這麽快就又和他見麵了,我很想開心地笑,但是又實在笑不出來。上天啊,雖然我很想再跟他見麵,可是為什麽偏偏選在這種時候——我最狼狽、最丟臉、最無地自容的時候?

他顯然也認出了我,漂亮的臉上露出興奮又開心的笑容:“是你?我一直在找你,還特意畫了你的畫像四處打聽,花了一天時間才打聽到原來你也是歐若拉學院的學生。你的名字好可愛哦,年糕,是姓年嗎?你特別喜歡吃年糕嗎?還是你爸爸媽媽喜歡吃年糕,怎麽會給你起這麽可愛的名字呢?”

他竟然一直在找我?難道他也想再跟我見麵嗎?

而且……歐若拉的同學們還真是將端木紀初的話當作聖旨一樣地在執行啊,他的一句話,就徹底沒人記得我的真實姓名了。

我有些無奈地裹著他的那件大外套站起來:“其實我不叫年糕啦。我叫葉葉,葉子的葉,因為一些原因……反正是一些意外啦,大家就開始莫名其妙地叫我年糕了……”

唉,我能跟他說,是因為我在端木紀初的鞋子裏倒了年糕,端木紀初為了報複我,就強行將年糕這個名字塞給了我……我能這麽說嗎?顯然不能。

“葉葉……”他小聲地念著我的名字,揚起唇角甜甜地笑起來,“這個名字也好可愛。”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他也穿著歐若拉學院的製服,製服外套披在我身上,他隻穿著白色的製服襯衣和長褲,沒有戴帽子,一頭金色的短發隨意地搭在額前,加上白皙的皮膚和湛藍色的眼睛,還有稍微有些弧度的唇角,真是越看越漂亮,越看越可愛。我忍不住驚歎,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漂亮的男生啊,真是比女生還漂亮。

他見我盯著他看,有些局促地眨了下眼睛,隨即像是想到什麽重大的問題一樣,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認真且堅定地對我說:“葉葉,你放心,我會對你負責的。”

哈?負責?負什麽責?

我被他沒頭沒腦的話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接著說了下去:

“我看到了你的身體很對不起,但是你放心,我一定會對你負責的。在我們國家,女生如果被男生看到了超過80%的**身體就代表已經失去清白了,不過你放心,我不是那麽不負責任的人,我會認真地和你交往,將來也會跟你結婚的。”

哈?女生如果被男生看到超過80%的**身體,就代表著已經不清白了?這到底是什麽規定?他們國家是火星上的國家嗎?地球上不可能會有這樣的規定。

雖然被人看到我穿著小可愛的身體,我也十分不好意思,但是交往、結婚……這也太誇張了吧?

“那個……”我有些僵硬地推開他的手,“其實你不用對我負什麽責任,在我們這裏沒有這樣的規定啦。而且現在的風氣比較開放,女生去海邊都會穿得比我現在還少……所以你不用負責啦,嗬嗬,我們做朋友就可以啦。”

“你瞧不起我嗎?”他聽完我的話,漂亮的臉上竟然露出沮喪的神情,湛藍的眼睛裏閃過一絲陰霾,“你瞧不起我嗎?在我們國家,男生主動要求負責卻被女生拒絕,是被瞧不起的表現。你討厭我嗎?”

喂喂,你到底來自什麽國家啊?怎麽會有這麽多讓人糾結的習俗?

我真是有些欲哭無淚了。

“不是的,不是的,我絕對沒有瞧不起你,也沒有討厭你,事實上,我還是很喜歡你的,你看出我是女生,說了那麽多誇獎我的話,還送了衣服給我……”我慌忙擺著手,極力想安慰他,“我怎麽可能討厭你呢?而且更不可能瞧不起你,我發誓!”

“真的嗎?”

他抬起頭,湛藍色的漂亮眼睛裏滿是期待,在看到我狠狠地點頭時,才終於重新眉開眼笑:“那麽你願意讓我負責嗎?”

神啊,為什麽說來說去,又繞回到原來的話題上了。

我頭疼地撫額,決定轉移話題,暫時分散他的注意力:“那個……你能不能先幫我找一套衣服,我這個樣子沒有辦法回家,而且一天都沒有吃飯,肚子好餓。”

“你一天都沒有吃飯?”他驚訝地瞪大眼睛,“為什麽?”

說到這裏,他好像是想到了我昨天騙他時說的家裏很窮,隻能穿爸爸穿過的衣服這句話,於是又問:“是因為沒有錢嗎?”

“呃……不是,總之發生了一些事情……”被騙進更衣室,被騙走了製服,被關在更衣室裏一整天……這一天真是發生了不少我不願意回想的事情,我苦著臉,勉強對他笑了笑,“之前發生過什麽都無所謂啦,你幫我找套衣服來,讓我回家吃飯,這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

“嗯,我明白了。”他沒再追問下去,而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認真且堅定地對我說,“你等著我,我馬上就回來。”然後飛快地跑下樓梯。

我馬上披著他的製服外套以更快的速度從另外的樓梯跑下樓,準備暫時找個地方躲起來。

雖然是第二次見麵,但是這樣善於發掘和稱讚別人的優點,善良單純又明媚的家夥,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其實如果是他的話,我想我會願意跟他交往,但是我不要這種純粹是為了負責任才開始的交往。在街頭巷尾像野草一樣混大的我,雖然個性不好,沒骨氣又倔強,還經常撒謊愛捉弄人,但是對於愛情還是非常執著的,我希望和真正喜歡我而我也喜歡的人交往,除了相互喜歡,我無法接受別的方式。

現在雖然是放學時間,但是學校裏還是有不少人在,隻裹著一件製服外套的我還是沒辦法自由地走來走去,隻好先躲進了學校專門為老師們設立的停車場裏,而躲了沒多大一會兒,竟然就聽到了湛藍色眼睛的男生叫我名字的聲音。

雖然受到重視的感覺是不錯啦,但是我實在是怕他再對我說出什麽負責任、交往、結婚之類的話,於是一咬牙轉身鑽進了旁邊一輛沒鎖車門的車裏。

“喂,你縮在那裏幹什麽?扮演鴕鳥嗎?”

正當我暗自慶幸怎麽會這麽巧,有人忘記鎖車門的時候,前麵駕駛座的方向就傳來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一下子就將我的心打壓到了穀底。

是端木紀初的聲音。

我怎麽能夠在這種時候聽到端木紀初的聲音?難道這是端木紀初的車?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情?一定是我聽錯了,一定是的……

我自欺欺人地抱著頭縮在後座裏,用心理暗示法企圖擺脫這個殘酷的夢境,但是下一秒,一隻大手就伸了過來,提著我緊裹在身上的製服外套,將我從跑車後座上提了起來。

“啊——”我大叫著慌忙拉緊衣服,以免身上那件原本就很大的製服被他整個拉開,然後抬起頭,極不情願地對上一雙滿是嘲笑的黑眸。

“年糕女,你還真是有辦法,我記得我已經提醒過所有人,不許在班上放任何可以穿的衣物,你竟然還能弄到一件製服,而且是男生的製服……”端木紀初說著,狠狠地瞪著我身上那件製服外套,仿佛要將那件外套瞪出一個窟窿來,“這個學校的男生還真是喜歡英雄救美,看來校規要修改一下才行。比如,除了全職秘書培訓班的學生,誰都不許靠近星宿樓。”

真是個惡毒又任性的家夥,校規是可以隨便更改的嗎?我恨恨地瞪著他,真不明白自己當初怎麽會因為想要見他而考入這所學校。如果世界上有時光機這種東西存在,我一定第一時間回到填誌願的那一天,將自己的所有誌願都填成離歐若拉最遠的學校。

被惡整了一天,我實在沒有力氣再說什麽恭維話,更何況是對著惡整我的罪魁禍首,於是我翻了個白眼,一把將他的手拍開:“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好人存在的。”

比如那個湛藍色眼睛的男生,好吧,除了他們國家那些奇怪的規定,他真的是個很好的人。

“葉葉,你在哪裏?快點出來,我已經幫你找到衣服了,是女生的製服哦,快點出來,不要藏了。”

我正想著那個湛藍色眼睛的男生,沒想到耳邊立刻就傳來了他的聲音,而且似乎非常近。

他這麽快就找到這裏來了?

“慘了……”我慌忙縮進跑車後座繼續偽裝鴕鳥,同時小聲警告坐在駕駛座上的端木紀初,“不要說見過我,聽到沒有?”

端木紀初看到我慌張的模樣,又看到抱著一套女生製服,隻穿著襯衣的湛藍色眼睛的男生朝這邊跑來,似乎明白了什麽,勾起唇角朝我冷笑了一聲:“製服是他的?你認識他?”

“不關你的事。”我趴在後座上,盡量將自己的身子往座位裏麵縮,順便瞪了端木紀初一眼。

如果說之前我還可以裝裝樣子,說說恭維話,期望他放過我,但是經過這件事之後,我已經徹底放棄這種想法了。端木紀初絕對是個有仇必報的家夥,既然我已經徹底得罪他了,也就沒必要再偽裝下去了。

“那我隻有告訴他,你在這裏。”端木紀初惡劣地斜了我一眼,作勢要搖下車窗。

“啊!不要!是他的,製服是他的沒錯!”我嚇得小聲驚叫起來,“我見過他兩次,算是認識,也不能算了解。”

“是你搶的吧?就憑你,怎麽可能會認識他?”端木紀初對我的話嗤之以鼻。

“是他主動給我的好不好?”我有些怒了,難道在他的眼睛裏,我就真的是個一文不值的女生嗎?

“他說看到了我的身體,要為我負責,要跟我交往,還說將來會跟我結婚……”

大概是被氣昏頭了,我賭著一口氣把所有的話都說了出來。

“他還說認識我很開心。不要以為世界上的人都像你一樣冷血無情,還是有好人存在的,就像他!”

“是嗎?”

端木紀初回過頭來看著我,眼睛危險地眯了眯,黑寶石一樣的眸子露出一絲冷冷的光芒,接著他竟然搖下車窗,跟湛藍色眼睛的男生打了一聲招呼。

“嗨,樂歐,你回學校了嗎?”

等下,他叫他什麽?樂歐?

AURORA集團的王牌設計師——樂歐?

怎麽可能?樂歐怎麽可能會是這麽年輕的男生?他那麽有名氣,不應該是個四十歲以上的大叔嗎?

我震驚地張大嘴巴,眼睜睜地看著車窗外的那張漂亮臉孔對端木紀初綻放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嗨,紀初,好久不見。紀末還有西門,你們都好嗎?”他愉快地笑著,接著想起什麽似的著急地問端木紀初,“啊,對了,紀初,你剛剛有沒有看到一個女生,沒怎麽穿衣服,身上披著一件男生製服。”

“沒怎麽穿衣服,身上披著一件男生製服的女生啊——”端木紀初故意拉長了聲調,還有意無意地朝我這邊瞄了兩眼。

完了,他一定會出賣我的。

他那麽討厭我,想盡辦法整我,一定會出賣我的。

我沮喪地在心裏歎了一口氣,有些放棄想要躲藏的念頭了,畢竟走出去麵對湛藍色眼睛的樂歐,總比麵對傲慢的端木紀初好。

想到這裏,我慢慢抬起頭……

可是——

“我沒見過。”端木紀初竟然撒了謊,而且說得臉不紅心不跳,“你是說歐若拉學院裏有女生衣冠不整地走來走去?是誰?告訴我名字,明天我一定要風紀主任好好調查一下,這樣影響學校風氣的學生,必須開除。”

“啊……開除?會這麽嚴重?”樂歐漂亮的臉上閃過一絲擔憂,隨即拚命擺了擺手,為我掩護起來,“也許是我看錯了,剛才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對了,紀初,我還有事先走了,晚上再找你們聚會哦,拜拜。”

他似乎不擅長撒謊,漂亮的臉上染上一層紅暈,說完便轉身逃走了。

相對於端木紀初這家夥撒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樂歐真是太單純了,而且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被人騙了,還拚命地替我掩護,嗚嗚嗚,真是好感動。

如果是在正常的境況下,如果我身上好好地穿著衣服,我一定會衝下車抱著他感動地大哭,可是眼下不行,我實在是太狼狽了,不想再給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他已經走了。”

看著樂歐的背影跑遠,端木紀初回頭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口氣裏竟然沒有了之前的嘲諷,也跟著眼神一起變得淡淡的:“看來樂歐對你真的很特別,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撒謊。”

很特別?

什麽意思?

我想起在街上第一次跟樂歐見麵時,我拉著他在小巷子裏飛奔,累得氣喘籲籲的他笑著跟說我:“我還是第一次像這樣在街上跑……”

那也隻能說明他對我的印象還不錯,沒什麽特別的。

我抬頭看向端木紀初,他的眼神與我的相撞之後立刻移開了,表情有些古怪,雖然也是冷冷的,但是好像……對,是好像……如果我沒瘋,沒被他整到開始產生幻覺的話,他的表情裏好像還帶著一點兒醋意。

醋意?

因為樂歐對我的態度?

天啊,這怎麽可能!他可是端木紀初耶,在他的臉上可以出現任何表情,就是不會出現什麽“醋意”,尤其是對我這種一文不值的女生,絕對不可能!

我被自己的想法弄得很鬱悶,索性推開車門,準備豁出去了,就裹著一件製服回家。可是我還沒走兩步,就被跟著開門下車的端木紀初拉了回去,重新塞進車裏。

“穿成這樣,你是暴露狂嗎?”他把我塞在駕駛座旁的副駕駛座上,皺著眉頭瞪了我一眼,“身材這麽爛,就不要走出去影響市容。”

“你以為我想嗎?”拜托,我變成這個樣子,到底是拜誰所賜啊?我生氣地朝他吼了回去。

真受不了,世界上怎麽會有脾氣這麽古怪的家夥?

“我不這樣回家,要怎麽回家啊?你會把製服還給我嗎?”我再吼。

他側過頭看了我一眼,竟然破天荒地沒生氣也沒對我冷笑,更沒有威脅我,而是伸手從座位旁邊拎出一個紙袋丟到我身上。

我疑惑地打開紙袋,意外地發現裏麵竟然是我的製服。

他竟然還給我了,不會吧?

莫非天要下紅雨了?

我呆呆地一會兒看看紙袋,一會兒看看他的臉,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該有什麽反應。我沒說話,他也沒再說話,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尷尬,於是我輕咳了一聲,說:“那……既然這樣,我們就當扯平了,誰也不欠誰的了。”

說著,我伸手想開門,卻再次被攔住。

“雖然你的身材確實很爛,臉也長得不好看,但是走在路上還是會不安全,我還是送你回去吧,免得被人說閑話,說我欺負平民。”

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接著便發動了車子。

拜托,你欺負得還少嗎?

把我的名字強行改成年糕,分配我打掃廁所,將我強行關在更衣室裏一整天,這些難道都是愛護嗎?

我瞪著他,憤憤不平地抱著紙袋坐在副駕駛座上,可是不知道怎麽了,心裏竟然沒有之前那麽討厭他了,仔細想一想,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先挑起的,叫我年糕,是因為我先在他的鞋子裏倒了年糕,被關進更衣室也是因為我先對他做了同樣的事情……

呃,這麽想一想,如果沒有我的挑釁,沒有我自以為是的小聰明,我們兩個會不會相處得和平一些呢?

靠在舒適的真皮座位上,我一邊看著車窗外飛速倒退的樹影,一邊沒有頭緒地胡思亂想著,沒多久竟然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而且還做了一個夢——夢裏,端木紀初將車停在路邊,靜靜地盯著我看了好久,然後伸出手,很溫柔很溫柔地揉了揉我的頭發,喃喃自語:“為什麽不求饒?隻要你求饒……我隻是想讓你求饒而已……”

求饒?怎麽可能,我葉葉雖然沒什麽骨氣,也有點欺軟怕硬,但是想讓我求饒,再等一百年吧,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