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三流次品也有春天1
01
接下來這天的課程也跟第一天一樣，我持續保持著“聽不懂”星球的特色，好在老師根本不屑管我，所以當我明白想要跟上這個班的課程進度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之後，便樂得清閑了，直接從“聽不懂”星球移民到了“瞌睡”星球。到了第三天，我已經將我的瞌睡功練習到了端正地坐在凳子上也能睡著的地步了。
這一天下了課，我再次迫不及待地趴倒在桌子上，好讓因為一直端坐而酸疼的脖子休息一下。
“怎麽樣？現在你明白一等品和三等次品的差距了嗎？”
正當我迷迷糊糊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的時候，耳邊響起了一個得意而傲慢的聲音。我不用抬頭也知道肯定是端木紀初那個混蛋，他是不會放過任何羞辱我的機會的。
“是啊，紀初少爺，我是三等次品，所以就應該待在普通的貨櫃上，請你把我放回普通班吧。”我趴在桌子上，頭也不抬地將一句看起來很軟弱的話說得滿是諷刺意味。
“既然認清了自己的廉價，就應該努力在這裏鍍金，我最擅長的就是將次品重新包裝，讓它成為最好的黃金商品。”端木紀初挑了挑眉毛，完美的臉上有著貴族般的從容和優雅。他說著，將整個身子靠在講台上，眸中帶著笑意，似乎很享受我頹廢而無力的模樣：“為了提升你的利用價值，從今天開始，就由你來打掃班上的廁所吧。”
“什麽？”原本打定了主意趴在桌子上裝睡的我，聽到端木紀初的話再也沒辦法裝下去了，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打掃廁所？開什麽玩笑？你當我是什麽？打掃衛生的大嬸嗎？我是來這個學校上學的，我交了學費的，我交學費來這裏不是為了打掃廁所的。”
也許是我的聲音太大了，驚動了原本準備離開教室的同學，他們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露出驚嚇過度的表情。
“她……那個叫什麽年糕的竟然這麽大聲地跟紀初少爺說話。”
“她死定了……”
“好可憐，可能她家明天就得被迫從這個城市搬出去。”
……
聽到周圍的議論聲，我突然想到那天白媛媛對我的忠告，她說，如果反抗端木紀初的話，不僅是我沒辦法繼續留在這個學校，連我的家人都可能遇到麻煩……
呃，俗話說得好，好漢不吃眼前虧，更何況我不是好漢，我隻是個柔弱的少女而已。所以，嘿嘿，適當地順從一下，也是可愛的表現嘛。
於是我立刻整理了一下情緒，將剛才的義憤填膺全部藏了起來，瞬間換上狗腿的笑臉，對著端木紀初笑得花兒朵朵開：“啊哈哈，剛才是開玩笑的，不是我心裏真實的想法啦。其實我覺得能夠為班上的同學打掃廁所也是一種光榮嘛，為人民服務，勞動不分貴賤。哈哈，啊哈哈哈……”
對於我變臉式的態度轉變，端木紀初顯然有些不太習慣，雕塑一般的完美麵孔僵硬了一下，隨即勾起唇角，眸子裏閃過一絲異樣的光彩，極慢極慢地對我展開一抹好看的笑容。
“你這樣認為當然最好。”說著，他站直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仿佛對我多變的麵部表情非常感興趣，“現在是放學時間，你可以去打掃廁所了。不過我隻給你10分鍾時間，10分鍾之後我在教室裏等你，你陪我去巡視一下AURORA旗下的幾個大賣場。當然這次巡視是秘密的，我不想被其他人知道，所以，你最好穿男裝，反正你前麵和後麵一樣平，長得又這麽普通，穿上男裝也不會有人覺得不對勁。”
前麵和後麵一樣平……長得普通……穿上男裝也不會有人覺得不對勁……
世界上沒有一個女生聽到這種話還能笑得出來吧。
這個混蛋，是在試探我的忍耐底線嗎？
我笑眯眯地點了點頭，拳頭卻忍不住在桌子底下握了起來，心裏有個聲音不停地告訴自己：忍耐，忍耐！
“好的。紀初少爺。”
忍耐，忍耐……
沒錯，忍耐是為了保存實力，我一定能找到機會整他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哼！
雖然是答應了，但是要在10分鍾內打掃完整個廁所還是有些勉強。我充分發揮在家替媽媽做家務的特長，緊趕慢趕，等到衝下樓送完垃圾再回到樓上時，還是遲到了1分鍾，端木紀初早已換好了便裝在教室裏等我。
“遲到了1分鍾。”端木紀初靠在講桌上，雙手抱胸，衝我挑了挑眉毛。
他穿著一套普通的連帽休閑外套，卡其色長褲，再普通不過的款式卻勾勒出他修長的身材，透露出一股貴族的優雅氣質來。
下午的陽光帶著特有的橙紅色照在他的臉上，使他原本就很白皙的皮膚呈現出極漂亮的細膩質感，長睫毛在眼瞼上形成一片小小的陰影，唇角微微揚起，露出一抹邪惡的笑，但在這樣暖暖的陽光裏，他的冷笑竟然也顯得不那麽冷漠了。
“你怎麽還穿著製服？”
陽光下的他太過耀眼，一時間讓我有些恍惚，心髒也跟著漏跳一拍，竟然忘記了自己要保存實力的偉大計劃，沒好氣地衝他嚷了回去：“11分鍾打掃完廁所已經很快了好不好？不然換你去試試，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還有，我來學校就是穿的製服，到哪裏去找男裝來換？”
這話一出，我又猛地想起白媛媛的話，慌忙捂住嘴巴，無辜地眨巴眨巴眼睛，撓著腦袋無比狗腿地傻笑起來：“哈……幻覺幻覺，剛才肯定是幻覺。紀初少爺，我沒有男裝，怎麽辦呢？”
“年糕女，你的表情還真是豐富，有時候我都覺得奇怪，你的臉是不是一部行動電視機。”端木紀初饒有興趣地撇了撇嘴，走到我麵前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後轉身走到講台上，拿出一套衣服丟到我麵前，“不過算了，我也沒什麽時間計較你的臉，賣場還有幾個小時就關門了，快點換上衣服跟我來。”
“是的，紀初少爺，讓您費心了。”
是啊，他真是費心了，為了整我簡直是煞費苦心。我一邊接過那套衣服，一邊嘀咕著。
哼，說我是行動電視機，混蛋，你才是電視機，不對，你是點鈔機，你們全家都是點鈔機。
02
端木紀初丟給我的衣服是一套男式休閑襯衣，米色的長褲，尺寸剛剛好。穿上之後，我照了照鏡子，不滿地嘟囔起來：“怎麽看都還是女生嘛，雖然頭發短了點，胸部平了點，男生氣重了點……”
好吧，說到最後，連我自己都覺得心虛了。
而端木紀初那個混蛋見到穿著男裝走出教室的我，更是誇張地大笑起來，笑完對著我挑了挑眉毛，一本正經地說：“年糕女……啊，不對，年糕男，你有沒有考慮過變性？真的，你不做男生太可惜了。如果你哪天想通了，記得來找我，我資助你手術的費用，哈哈。”
看著他那張得意洋洋、詭計得逞的奸險帥臉，我真想一拳打過去，但最終還是忍住了，一邊笑眯眯地點頭道謝，一邊在心裏罵他。
“讓您費心了，紀初少爺。”
混蛋，你怎麽不去死？你要是死了，我讚助你牌位錢，哼！
到了掛著AURORA標誌的大賣場，端木紀初立刻像變了一個人，帶著我走進一家又一家店，完美的臉上始終帶著認真的表情，仔細審視著賣場裏的每一個櫃台，不時裝作顧客詢問一些問題，儼然是一個成熟而優秀的總裁。
隻不過，他說話的方式依舊沒變，苛刻惡毒得讓人抓狂。
“上班時間塗指甲油，這種不負責任的導購還不如一元硬幣有價值！”
“廣告牌掛在那種地方，給誰看呢？這個賣場的經理是幹什麽的？AURORA集團什麽時候成了養廢物的地方了？”
“更衣室那麽少，竟然還讓顧客排隊等著試衣服！”
“早知道這個市場部經理這麽無能，當初還不如請隻猴子，猴子還有娛樂顧客的作用，真不知道他的腦子裏還有些什麽！”
……
一來二去我真的有些聽不下去了。
雖然他說的都是事實，但是也沒有必要說話這麽惡毒吧，人跟錢怎麽能相提並論呢？反正在他眼裏，所有的人都不如金錢來得有價值吧？
我跟在端木紀初身後一連轉了三個賣場，腿都跑斷了，還要聽他的惡言惡語，真是一種折磨。
到了最後一個賣場，我終於走不動了，一屁股坐在一家名牌店的沙發上，不肯再走半步。
“才走了幾個小時而已，沒想到你不但智商不行，連體力也這麽差。”端木紀初在我旁邊坐下，雙手枕在腦後，整個人靠在沙發裏，一副很累的樣子，但是嘴巴依然惡毒得很，“你這樣的女生真是一無是處，怎麽可能會有男生喜歡上你。”
“這個就不勞少爺您費心了。”
我捶著酸疼的腿，用眼角瞄了身邊的端木紀初一眼。
真是有些不明白，為什麽他明明一副很疲憊的樣子，卻還要硬撐著不休息？剛才若不是我不肯再走，他肯定會一步不停地直到巡視完所有的賣場為止。
明明跟我一樣隻有17歲，明明還不能算是大人，為什麽要這樣勉強自己？不覺得辛苦嗎？
這樣的念頭閃進腦海，連我自己都被嚇了一跳，我竟然會關心這個家夥，竟然會在意一個以折磨我為樂趣的惡魔辛不辛苦，天啊，我是瘋了嗎？
他累不累，辛不辛苦，關你什麽事啊？葉葉，你這個傻瓜，冷靜一些吧。你們是敵人，是永遠對立的兩個世界的人，隻要想著怎麽報仇就行，不要有那些多餘的想法，嗯，絕對不能有。
我使勁搖了搖腦袋，想將那些奇怪的念頭都搖出去，沒想到端木紀初卻突然伸手過來摸了摸我的頭，把我嚇了一跳。
“啊！你幹什麽？”我很沒形象地從沙發上跳了起來，警惕地看著他。
剛才他摸我頭的動作竟然一點兒都不粗魯，反而非常溫柔，那一瞬間我感覺到一股電流從他的手心流竄到我的身體裏，讓我全身一陣酥麻，心髒也跟著狂跳不已。
“不幹什麽，就是突然想摸一摸不值錢的腦袋。”端木紀初依舊將手枕在腦後，一副悠閑的神情，唇角勾起一抹意義不明的笑，“沒燙過也沒染過，沒用過頂級的護理品，更沒有經過著名發型師的修剪吧？”
看吧，他果然是在羞辱我，惡趣味的家夥。
“沒有。”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我家裏很窮，媽媽又很小氣，才沒有那麽多錢做這些事情。”
為了節省洗發水而不許我留長發，我媽媽就是這麽小氣。
“年糕女，你果然是從頭到腳都一文不值啊。”端木紀初抬頭看我，眸子裏閃爍著一抹讓人看不懂的光芒，那光芒裏帶著幾分傲慢又帶著幾分認真，還有一些讓人無法忽略的溫柔顏色，“不過，以後也不許染不許燙，就連去剪頭發也要經過我的允許。”
憑什麽？
我真的有些憤怒了。我賣身給他了嗎？憑什麽連這些都要管我！
“你不覺得這樣有些過分嗎？”我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沒那麽生氣，“歐若拉學院的校規裏可沒有這樣的規定。”
“明天就會有了，而且是隻針對你一個人的特別規定。”端木紀初看到我瀕臨抓狂的表情，顯然非常得意。他一把抓過我的胳膊，將我按到他身邊坐好，惡劣地衝我笑，“你最好認真遵守這項規則，否則我會讓你非常痛苦。比如，每天中午的課間音樂，全部改為數字運算之類的廣播。”
“少爺，您到底想說什麽？”
明明心裏怒氣衝衝，臉上卻還要笑得桃花朵朵開，但我的笑慢慢地變得有些咬牙切齒。
他勾了勾唇角，冷不防丟過來一個問題：“734.57的二分之一是？”
“367.285……”我的大腦立刻條件反射地運轉，瞬間報出答案，比按計算器還快。
“就是這樣。如果整個中午都在播放這樣的廣播呢？”
惡魔的笑容越來越得意，我忍不住沮喪地低下頭，嗚嗚嗚……如果整個中午都是這樣的數字廣播，我會條件反射地運算到死為止。
這個惡魔！
“兩位想買些什麽？今天我們專櫃有打折活動，部分商品七到八折，非常劃算哦。”
也許是看到我和端木紀初坐在那裏很久都沒有看過一眼衣服，身著整潔製服的導購小姐很專業地主動上前來招呼我們。她的到來讓我原本沮喪的心瞬間振奮起來，一個念頭在我的大腦中一閃而過。
嘿嘿，端木紀初，我葉葉怎麽可能總是被你欺負折磨而不反抗呢？
我在心裏奸笑了幾聲，飛快地整理好自己的心情，笑眯眯地湊到端木紀初耳邊，向他提議道：“紀初少爺，您隻是這樣看怎麽行呢？要真正了解賣場的服務質量和顧客對賣場的看法就隻有將自己當成真正的顧客。少爺，您不妨把自己當成顧客來試一下這裏的衣服，故意刁難一下導購小姐，看她到底合不合格，對不對？”
“提議是不錯，可是這種事情你來就行了，為什麽一定要我親自去？”端木紀初瞥了我一眼，頗為警惕地盯著我的臉看了半天。
“我是女生呀，這裏賣的是男裝。雖然少爺您說我比較像男生啦，但我畢竟是女生，還是有胸部的，萬一被發現……而且少爺您隻有親自去試才能發現問題。”我一本正經、苦口婆心地勸說他，配上滿臉熱情的笑容，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像誘拐小孩的狼外婆。
也許是我的表情太過真誠，端木紀初注視了我一會兒，竟然真的同意了。
他站起身，像模像樣地看起了櫃台裏的衣服。
我則熱心地在一旁出謀劃策：
“少爺，這件衣服很帥，跟您太配了。”
“少爺，這條休閑褲也不錯，簡直就是為您量身定做的。”
“啊，少爺，我一看到那套衣服就想起了您，真是太有貴族氣質、太優雅了！”
最後在我的慫恿之下，端木紀初一連拿了三套衣服走進了試衣間，而我更像個合格的小廝，在他進試衣間之前就慌忙替他脫下了外套拿在手上：“這件我來幫你拿著吧，否則容易弄混。”
“年糕女，你今天真是殷勤得反常。”端木紀初奇怪地瞥了我一眼，但還是拿著外套走進了試衣間裏。
不一會兒，他便穿好了第一套衣服走出來。
那是一套跟我身上的襯衣款式有些像的休閑白襯衣，外麵搭配著黑色暗條紋領帶，鬆鬆地係在領口下麵，露出完美的鎖骨，好看得讓我忍不住吞了幾口口水。
“怎麽樣？”端木紀初看到我呆呆的樣子有些不爽，上前拍了拍我的頭，“發什麽呆？我問你怎麽樣！”
“好……好看……”我這才回過神來，慌忙使勁點頭，不過這次的恭維是出自真心的，“好看，比我穿襯衣好看多了，真是嫉妒你有那麽好的身材。”
“我也這麽認為，算你眼光還不錯。”
端木紀初似乎對我真心的恭維話十分受用，揚了揚唇角笑得有些得意，轉身走進試衣間準備試第二套衣服，而在這之前，在他照鏡子的時候，我已經不動聲色地將他放在試衣間裏的長褲拿了出來，藏在我抱在懷中的他的外套裏。
就在試衣間的門關上的那一刻，我顧不上導購小姐奇怪的目光，抱著端木紀初的外套大笑著狂奔出賣場。
錢包、手機、車鑰匙……
哈哈，所有的東西都在這個外套裏，看他等會兒怎麽付款！而且，沒有褲子，看他等會兒怎麽走出來！啊哈哈，我真是太聰明了！
我一邊大笑著，一邊提著手上的衣服在街上閑逛。
哼，端木紀初，你就先在試衣間裏待著吧，沒有半小時一小時，本姑娘是絕對不會去救你的，啊哈哈哈！
03
心情大好的我在街邊買了一個冰激淩，一邊笑眯眯地吃著，一邊閑閑地溜達。
太陽已經下山了，滿街的霓虹燈都亮了起來，閃爍的燈光猶如美麗的彩虹，鼻翼間滿是冰激淩的甜味和街邊花店飄出來的花香，讓我覺得夜晚的芋花市比白天還要美麗。
等冰激淩吃得差不多了，我也逛完了整條街，已經走到了距離剛才的大賣場很遠的地方。因為感到肚子有點餓，我走進路邊的小吃店點了一份五彩涼粉吃了起來。
端木紀初……他好像還沒吃晚飯吧？
那個家夥放了學就拉著我來巡視賣場，這幾個小時裏一直在不停地走路，一定很餓了吧？
吃著冰涼可口的涼粉，我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背包，裏麵有端木紀初的外套和長褲，思緒也不自覺地轉到了他身上。
把這樣又累又餓、一直在工作的他關在試衣間裏……是不是太過分了？
不對不對，葉葉，你在想什麽？
心軟的想法一出，我腦袋裏的那個長著惡魔小角的小人立刻跳出來，將之前那個揮舞著潔白翅膀的小人踹在地上，指著她的鼻子恨鐵不成鋼地嚷：“他可是強行把你的名字改成‘年糕’，抓住一切機會羞辱你，又指派你去打掃廁所的惡魔暴君耶！過分的是他，不是你，好不好？”
於是長著潔白翅膀的小人立刻倒地不起了，我的大腦再次被長著惡魔小角的小人占據，心安理得地繼續吃起了涼粉。
哼！沒錯，過分的是他，不是我。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我現在回去救他，會死得很慘，要死也要等到明天再死，今天先享受一下勝利的喜悅吧，啊哈哈！
這麽想著，我又開心起來，吃完涼粉繼續在街上閑逛，走到文化街的一家賣場旁，就再也無法往前走了，因為前麵的路被一大群擠在一起的小女生、大嬸和奶奶們圍得水泄不通。
能夠引起一群雌性生物聚集在一起，而且不分年齡大小通殺的，難道是哪個明星？
我好奇地擠進去，費了好大力氣才擠到靠前麵一點兒的位置。當我看清包圍圈中間的那個人時，就立刻跟著那群大嬸和小女生們尖叫起來：
“好帥，好帥！”
與其說是帥，不如說是漂亮。那個身旁放了個超大衣架、被包圍得水泄不通的男生有著一張精致得讓人忍不住尖叫的臉，跟端木紀初一樣完美帥氣。與西門人偶一樣的美麗不同，這個男生的臉孔是東西方完美結合的產物，臉部輪廓帶著東方特征，沒有西方人的粗獷，眼睛輪廓卻很深，最重要的是他有一雙比最晴朗的天空還要美麗的湛藍色眼眸。
雖然他穿著誇張的骷髏頭大T恤外加有無數個口袋的奇怪褲子，脖子上還掛著很多條鏈子，反戴著一頂鴨舌帽，但是他漂亮的臉和臉上洋溢著的無敵甜美的笑容，足以讓人忽略那些。
“這位姐姐，其實你身材很棒哦，不要總是穿這麽保守的衣服，你的腿形不錯，可以試著穿一穿到膝蓋以上部位的修身款連衣裙。”他燦爛地笑著跟身旁一個顯然快要暈倒的大嬸說話，然後從身旁的衣架上拿起一件淡紫色V領修身連衣裙遞到大嬸手上，唇角彎彎的，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炫目，“我想這件衣服會非常適合你。”
“啊啊啊！是AURORA的最新款！”看到那件衣服，大嬸，不對，應該是她身邊的所有女性同胞，包括我，都一起尖叫起來。
大嬸更是對那件衣服愛不釋手：“是AURORA的王牌設計師樂歐的作品，幾天前才剛上市的款式，一定很貴，我沒帶那麽多錢。”
“不要錢。”男生對著大嬸甜甜地笑了起來，“隻要這件衣服讓姐姐你變得美麗，它就榮幸地實現了它最大的價值。”
不要錢？免費贈送？
天啊，這可是樂歐設計的新款服裝耶！這個家夥到底多有錢啊？難道他是天使？世界上竟然有這樣的好事？
嗚嗚嗚，好吧，我已經被刺激得語無倫次了。
就在我又羨慕又嫉妒地看著拿起衣服幸福得快要暈倒的大嬸離開時，那個有著湛藍色雙眸的混血男生突然走到我麵前。
“你是女生吧？”他笑眯眯地從上到下打量了我一番，“而且還是很可愛的女生，為什麽要穿成男生的樣子？你這樣糟蹋自己的可愛，是不行的哦。”
“你看得出我是女生？”我激動地一把抓住他的手。
“當然啊。”他揚起唇角笑了起來，連帶著湛藍色的雙眸都跟著彎了起來，光彩奪目得像某珠寶品牌最新推出的鑽石飾品，“短發很可愛，眼睛大、膚質也不錯，身材是近來流行的骨感身材，一看就是女生啊。”
他……看出了我是女生……
他竟然一眼就看出了我是女生！
怎麽可能？我可是隻要穿上男裝就絕對不會被認為是女生的平板身材，而且臉也不是很女性化。有一次穿著男裝打架，一個混混扯開了我的衣服，露出裏麵的小背心，他還讚許地誇獎我的胸肌不錯……這樣的我穿著男裝站在人群中，竟然會被人一眼就認出是女生？
他一定是天使，是上蒼派來拯救我的天使！嗚嗚嗚，我感動得流淚了。
“可是你為什麽穿著男裝呢？”湛藍色眼睛的男生惋惜地搖了搖頭，“你明明可塑性很好，甜美的少女裝扮和中性的帥氣裝扮都可以嚐試，為什麽要穿這種毫無美感、毫無曲線的男裝？”
我身上的這套衣服確實是十足的男裝，襯衣也是完全男式的剪裁，一點兒修身作用都沒有。沒錯，這就是端木紀初讓我穿的衣服，是他為了羞辱我而特意準備的衣服。
可是這些話我能說嗎？
在這個城市裏，誰都知道端木紀初這個名字，就算沒見過他本人，也多多少少聽到過這個名字，所以我說出實話等於是在給自己找麻煩。
於是，我隻好撒謊：“啊……這個，我平時就比較喜歡穿啦，而且我家裏比較窮，這些都是爸爸的舊衣服，媽媽改小之後拿給我穿的，這樣就會省下買衣服的錢。”
其實這也不全是謊話啦，我那個小氣的老媽確實做過這樣的事情，當然她改的是她自己的衣服，難看的大嬸衣服。
“這樣啊……”湛藍色眼睛的男生聽完我的話，竟然沒有表現出一絲懷疑，反而露出非常同情的表情，將我拉到衣架旁邊，認真地挑了幾套衣服遞到我手上，“率性而帶點可愛設計的襯衣很適合你，學院風的格子短裙也應該很合適，今年最流行的連身褲，加了少女風格的荷葉邊設計，還有我最喜歡的這套淺藍色小洋裝……這些都很適合你，尺寸應該也合適，通通都送給你吧。”
“真……真的？”我看著男生手上的衣服，又抬頭看了看他那雙比天空還要漂亮的湛藍色雙眸，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但是看他漂亮的臉上滿是真誠，又不像是在耍我，這才顫抖著雙手接過那些衣服。拿過衣服，還是有些不確定，於是我再次抬頭問道：“真的送給我嗎？你確定？”
要知道這些衣服可都是AURORA旗下的王牌設計師樂歐的作品啊，是我垂涎一輩子也未必買得到的……
“當然啊，身為男子漢，當然要說話算數。”他彎起眉眼甜甜地笑，說到“男子漢”三個字的時候還比了個握拳的手勢，“這些衣服送給你，我想它們自己也會很開心的，因為隻有穿在正確的人身上，它們的存在才有價值。”
也就是說，就算是我也可以讓這些昂貴的衣服變得有價值嗎？
一直被端木紀初貶低、挖苦、羞辱的我，聽到這些話，真的感動得想哭了。
沒錯，他一定是天使，人類中怎麽可能會有這樣漂亮的容貌和善良的心，而且還能說出這麽溫暖人心的話的呢？
圍繞在我和湛藍色眼睛男生周圍的大嬸和女生們顯然都跟著激動起來，原本她們還隻是癡迷地看著這個男生，現在竟然有人開始動手拉扯他的衣服，並且想搶衣架上僅剩的幾件衣服。現場一陣騷亂——
“我家裏也好窮……”
“我身上穿的是我媽媽以前穿的衣服！”
“擠什麽擠？我的衣服還是我奶奶以前穿過的呢！”
“我的是我太奶奶留下的——啊！搶到了！”
……
騷亂中，湛藍色眼睛的男生被擠得東倒西歪，衣服也被拉扯得亂七八糟，漂亮的臉上漸漸露出痛苦的表情。但是他似乎太紳士太善良了，被這麽多雙手“**”著，竟然都隻是默默忍受著，一點兒也沒有要推開這些人的意思。
站在一旁的我實在看不下去了，身體裏的混混王血液開始沸騰，於是一咬牙將衣服全部塞進背包裏，然後拉起他的手用盡全力衝出人群，飛快地衝進一條小巷子。
一連跑過了三條小巷子，確定身後已經徹底安靜下來，我才停下腳步，一邊靠在牆上呼哧呼哧地喘粗氣，一邊回頭問他：“你……沒事吧……那些大嬸真是……太彪悍了……比我還能跑……累死我了……”
男生似乎也累得不輕，白皙漂亮的臉上暈了一層淡淡的紅暈，他學著我的樣子靠在牆上喘著粗氣，然後朝我開心地笑：“謝謝你救我！我還是第一次像這樣在街上跑呢。”
“第一次？”我驚訝地回頭看他，不過很快就意識到，他連送AURORA的服裝都這麽大方，一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孩，而有錢人家的小孩怎麽可能會像我這種在街頭小巷子混大的女生一樣，總是很沒形象地在街頭亂竄？
想到這裏，我也笑了笑，問他：“感覺怎麽樣？”
他歪了歪頭，認真地想了一會兒，才眉開眼笑地回答我：“很刺激……感覺很奇妙，總之很開心！”
“你開心就好。”
他的笑容就像他的眼睛一樣，如同湛藍的天空一樣幹淨，帶著一些特有的甜蜜味道，讓我瞬間忘記了身體的疲憊，也跟著他笑起來：“還有哦，謝謝你送給我的衣服。”
我還想說什麽，他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跟我說了聲“對不起”後接了電話。
掛斷電話後，他的笑臉僵硬了，戀戀不舍地看了我一眼，說：“我要走了，家裏人在找我……能認識你真的很開心，再見哦。”
要走了嗎？
他跟我揮了揮手就匆匆忙忙地轉身走了，我這才發現自己竟然也有些戀戀不舍。也許是因為我身邊不是豆丁、瘦猴這樣的小混混，就是端木紀初這樣嘴巴惡毒的人，或者就是老媽那樣摳門的人，很少有像這個男生這樣真心稱讚我的人，所以……真想跟他做朋友，真想跟他多聊聊天。
但是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巷子口，就像天使一樣，隻留下一片雪白羽毛映亮的光輝。
“再見。”
雖然有些惋惜，我還是對著他的背影揮了揮手。嗯，希望還能再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