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拒絕秀樹“後遺症”
我們從足球部出來，站在通往公寓的道路上，我轉身對身邊的蓮見學長說：“謝謝你，學長！”
和我們一起出來的還有足球社的其他幾個成員，大家互相做了自我介紹，我這才知道蓮見學長全名叫蓮見熙，也是經濟係三年級學生。
另外一個是二年級的大島學長，他留著利落的板寸，長得又高又壯，有點像《櫻木花道》裏的赤木剛憲，個性卻很爽朗。
“押島長得小小的，沒想到這麽了不起呢！”二年級的大島學長抓著板寸頭，笑嘻嘻地對我說。
“哎？了不起？”
“就是呀！”大島學長憨笑著，“你問問大家就知道了，我們可從來沒看到過能夠抵擋秀樹荷爾蒙的女生呢！”
“哪……有這麽誇張？”說得好像秀樹是男性公敵似的。
哪知道學長們居然立刻附和，點頭如搗蒜，甚至還有人誇張地抬起手做擦拭眼淚的動作。
“知道不是每個女生都會對那家夥傾心，學長們覺得很感動呢！”
我“噗”的一聲笑了出來，原本沮喪的情緒總算在學長們誇張的動作中平複了點。
“真的，雖然我們足球社都是體育健將，也算得上學校的明星人物，卻因為秀樹那家夥太過打眼，每天都要擔心自己會找不到女生交往呢！”
“對啊，搞得好像世界上的好男生隻有織田秀樹一個一樣。”
雖然不是很懂學長們在說什麽，不過我大概能明白他們的心情——社裏有秀樹那樣的萬人迷在，要找到不被秀樹吸引的女生應該會很艱難吧！
哪怕是我……其實也有被秀樹吸引，隻是無法接受他的行為罷了。
我輕咬著嘴唇，不知不覺已經走到公寓入口處，和學長們說過再見後，身邊隻剩下蓮見學長。
“到這裏就好了，學長。”
我不好意思地站住，叫住身邊還在繼續朝前走的蓮見熙。
“啊，哦！”他回過頭打量了一下公寓，蓮見熙一副剛剛回過神的樣子，不知道他剛才在想什麽。
“蓮見學長，剛才真是謝謝了，再見。”
“小意思，別客氣！再說她們那種‘不懂得欣賞秀樹優點的人都要承受我們的怒氣’的態度，真是叫人看不過眼呢！”
蓮見熙說話的聲音帶了點地方口音，聽不太出具體是哪兒，但是配上他爽朗的語氣，卻讓人有些忍俊不禁。
“……況且喜歡誰不喜歡誰本來就是自己的事情，幹嗎要由不相關的人來講東講西啊！不過你也別太介意，過去的就都忘掉吧！”
“好的，謝謝學長。”
蓮見學長真是個好人呢！
他似乎想到了什麽，蓮見學長收斂了臉上的笑容，臉上的表情變得有點嚴肅。
“你要小心那些女生，你今天對秀樹的態度和說的那些話，估計明天所有人都會知道了！到時候，她們會想法子對付你的……”
“噯？”有這麽誇張嗎？
“在那些女生的心目中啊，秀樹那家夥就像神明一樣，你這樣當麵拒絕他，會讓你成為很多女生的敵人！”
蓮見學長這語氣，怎麽好像和秀樹很熟的樣子？
“那個，我並不是喜歡多管閑事的性子啦！不過因為和秀樹那家夥是發小，而且他好像對你不大一樣……”
發小？可是我先前說那些話的時候，他還在旁邊呢，好丟臉！
他像是看出了我在想什麽，蓮見學長壞笑著，調皮地朝我眨眨眼睛。
“安心啦，我可不是來找麻煩的，不然也沒必要帶你離開那些女生的包圍圈了。其實我是想告訴你，你那樣拒絕秀樹真是太讓人高興了！”
他們不是朋友嗎？為什麽秀樹被我拒絕了，蓮見學長反而很開心的樣子？
我一下子反應不過來他到底在想什麽了！
“作為那家夥的朋友，我的確很為那家夥受歡迎的程度自豪，可是他有時候做得也確實過分了點！如果對每個人都很溫柔的話，其實就是殘忍對不對？而且如果對每個人都一視同仁的話，真正喜歡著那家夥的人反而會被傷害吧？”
我不自覺地跟著點了點頭。
“因為大家都寵著他，什麽事情都順著他，所以押島你這樣的女孩就顯得格外可愛呢——不如押島也做我的朋友吧，我可比那個家夥認真多了喲！”
蓮見學長又眨了眨眼睛，臉上帶著明朗的笑容。
“嗯嗯。”我開心地點點頭。
秀樹那家夥不想做我的朋友就別做好了，哼哼，反正我又找到新的朋友了。
“說實在的，讓這麽可愛的押島同學一個人待著，我都不是很放心呢！主要是秀……”蓮見學長說到一半，臉上的表情有點不自然，隨即又揉了一下我的腦袋，繼續道，“唔，那些女生可不好對付。”
秀？
“嘖！明天你就會成為名人了哦，到時候肯定很多男生會因為你拒絕秀樹而被鼓舞的！”
“我不是故意的……”我扭著裙子的下擺，今天真的是被秀樹氣昏頭了，現在想想卻有點後悔，同時也忍不住為自己的處境擔憂。
“知道啦！明天一起吃午飯吧。”蓮見學長揮揮手，打斷我的辯解。
雖然秀樹那家夥不想和我做朋友，但是想到居然這樣輕易地又多了一個朋友，我還是忍不住在走道上小跑了起來，好開心……
因為蓮見學長的話，我整晚都心神不寧，到了淩晨才好不容易睡著，早上還差點遲到。
我去學生餐廳買早餐的路上，好像也沒什麽異常……
我心中暗暗舒了口氣：還好還好，蓮見學長果然太誇張了啦！
哪有那麽誇張？隻是因為拒絕了秀樹，我就會被全校女生攻擊什麽的……
緊繃了一晚上的情緒驟然放鬆，我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美味的早餐們，我來了……
哈哈哈……
呃——
我的好心情在踏入學生餐廳的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是押島琉，押島琉來了——”
不知道誰喊了這麽一句，而後，整個餐廳立刻鴉雀無聲。
不管是正在吃飯的，還是排隊等待的人，都瞬間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視線整齊劃一地集中在我的身上……
此刻像是被按下暫停鍵的電影，畫麵定格。
這種感覺，好可怕……
我第一次知道，原來“萬眾矚目”是這麽可怕的事情。
我下意識退後了一步，很想奪門而出。
然而，不行！
逃避並不能解決問題，該麵對的時候就要勇敢麵對！這是去世的媽媽教導我的。
呼——我深吸口氣，提著書包走進餐廳。
煉乳芝士蛋糕一份，椰絲奶凍一份，牛奶中杯……嗯……
嗚嗚嗚，真的好奇怪！
雖然在我走進餐廳的瞬間，一切已經恢複如常，可是那些旁若無人的“竊竊私語”和“關切”的眼神，快要讓我崩潰了啦！
我的步子都不知道該怎麽邁了。
左右左，左右左……
哇啊，救命——
就在我左腳絆右腳，眼看就要和地麵親密接觸的瞬間，有人及時扶住了我手中的餐盤，另外一隻手抓住了我的手臂。
“小心點——這麽可口的食物浪費了，西點師傅可是會哭的喲！”清朗的聲音，聽上去很悅耳。
嗚嗚，這個世界上果然還是有好人的。
站穩後，我立刻彎腰鞠躬：“謝謝！”
“哈哈，不客氣，押島學妹！”救我的男生爽朗地點點頭，自顧自地端著我的餐盤，往前走去。
有了剛才那鴉雀無聲的一出，我已經完全不好奇為什麽眼前這位“學長”會知道我的名字了！
噯？等等……
學長，你手裏端的是我的餐盤……
我在後麵伸了伸手，卻又有點赧於開口。
算了，看在學長剛剛幫了我一把，讓我免於和地麵親密接觸的分上，這份早餐就當做給學長的謝禮好了！
我站在原地，正打算轉身再去補買一份早餐，前麵的學長已經轉身催促道：“你還愣著幹什麽？快跟上呀！”
“哦！”好像不是要吃我早餐的樣子！
我乖乖應聲，慢慢跟上。
然後……
現在的情況是怎樣？
跟著學長走到指定的位置，我坐下才發現，自己好像被男生包圍了，而且蓮見學長和大島學長也在其中。
大家的視線好像都集中在我身上，而且臉上的表情有些莫名的……興奮！
“嗨，押島學妹，你太厲害了！”
“讓那家夥吃癟的人就是這個小不點嗎？”
“真的就是她嗎？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樣呢！”
……
雖然大家臉上都掛著笑容，也都很和善的樣子，可是我還是好緊張……
從來沒有和這麽多男生待在一起過，我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遠遠地，還隱隱可以看到女生們各種不敢置信的眼神，耳邊傳來類似“狐狸精”、“妖術”、“迷惑了男生”之類的字眼……
顯然，她們正在疑惑著，本該被鄙視被孤立的我，為什麽會突然獲得了男生們的青睞。
其實，這個問題，我自己也很困惑！
“押島，你別緊張，他們沒有惡意的。”大概是我看上去太緊張了，蓮見學長站了起來，和原本在我身邊的學長換了下座位。
看到昨天才說過要和我做朋友的蓮見學長，我這才放鬆了點。
我連忙靠近他，小聲詢問：“學長，這是怎麽回事，怎麽大家……”
蓮見學長順著我的視線，看了看周圍仍舊在圍觀著我的男生們，臉上再次露出了帶點狡黠的笑容。
“押島……”蓮見學長清了清嗓子，正想開口解釋，下一秒，已經被聽到我們對話的男生們打斷。
就見男生們四麵八方圍上來，把我圍在了中央，七嘴八舌地說著。
“押島，你昨天拒絕秀樹的事情，簡直太帥氣了！”
“哇，我還是第一次看到秀樹那家夥那麽失落的樣子呢！”
“那家夥，讓他吃吃癟也好，免得他以為所有人都應該圍著他轉！”
“對呀，女生們都喜歡他去了，我們怎麽辦？”
“……押島，你是我們心中的英雄……”
“做得好！”
“……”
啊？對於昨天拒絕了秀樹的事情，男生和女生的反應真的是完全不同呢！
不過八卦的程度，卻是一樣的。
我剛剛隻關注他們說話的內容還不覺得，現在才發現自己已經完全被包圍了……
好有壓迫感，快要不能呼吸了！
……
“你們這些混蛋，趁我不在就說我的壞話！”突然從旁邊突破出一個小缺口，隨即一份分量十足的早餐被重重摔在了餐桌上。
眾人哈哈大笑，一點也沒有被抓包的尷尬。
秀樹身上的深藍色西裝校服，因為剛剛的擁擠，顯得稍微有點淩亂了，卻一點也無損他的魅力。
我雖然說了不想再和秀樹有關係的話，但是現在看到他，卻還是忍不住心跳加速……
學長們笑鬧著，你一拳我一腳，氣氛很熱烈。有人不客氣地伸手，從秀樹盤子裏拿起早餐，往自己嘴裏塞，於是其他人也紛紛效仿……
秀樹立刻雙手大張在空中揮舞著，身體俯低，大半個身體罩在餐桌上，作保護狀。
“沒吃飽的自己去排隊買，少在我盤子裏偷吃，本少爺自己都還沒吃呢！”
雖然他們之間說話毫不客氣，但是看得出來他們關係很好呢！
我愣愣地看著，這麽多變的秀樹，到底哪個才是真的他呢？
像是這才注意到我的存在，秀樹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臉上的線條變得冷凝收緊，他站直了身體，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我這才注意到，他眼睛下麵泛著烏青，看上去有點憔悴。
難道真的如學長們所說，是……因為我的拒絕嗎？
男生們的調侃聲漸漸變小，大家自動退開身去，在旁邊的餐桌旁坐了下來。
餐桌邊隻剩下我和秀樹……
我低頭戳著盤子裏的芝士蛋糕，小口小口地進食，不知道怎麽麵對他。
“我想過了……”好半晌，秀樹突然開口說。
我愣了一下，才抬頭看向他。他雙手平放在桌麵上，身體前傾，臉上是少見的嚴肅。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整個餐廳好像再次安靜了下來。
“什……什麽？”他想過什麽了？
“你昨天的說法，對我不公平！”秀樹認真地看著我的眼睛控訴道。
啊？他這樣沒頭沒尾地，到底在說什麽？
“那天的事情，對鴨鴨來說是認真的，對我也同樣如此，我沒有在玩遊戲！而且，在我心中，鴨鴨是不一樣的，和任何人都不一樣，是特別的存在……”
秀樹突然靠近，握住了我的雙手。
近距離看過去，他眼下的烏青越發打眼。
聽著旁邊隱隱傳來的抽氣聲，感受到從旁邊射過來的刺人的視線，我連忙縮回了手。
我總算知道秀樹在說什麽了，原來他是在反駁我昨天盛怒之下說出來的話。
“別提那天的事情，說得好像你有多認真一樣，那樣的事對你來說，根本就隻是一個遊戲，不是嗎？就像你和她們中間的任何一個……”
我心跳驟然加快，激烈得心髒快要跳出胸腔了。
他這是……在告白嗎？
“鴨鴨，和我在一起吧？”
在我緊張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不知道他這句話的意思和我理解的是不是一樣時，秀樹肯定了我的猜測。
不是我的錯覺，周圍真的安靜了下來。
如果說那天晚上的話還帶了點試探，那麽現在秀樹這樣直白的話語，再也無法讓人誤會了！
我下意識看了看周圍，女生們羨慕嫉妒恨的眼神，快要把我射穿了！
秀樹雙眸一眨不眨地看著我，水潤的眸光躍動著，雙頰漸漸漫上紅暈……
我……
我該怎麽辦？
“鴨鴨……”見我沒有回應，秀樹更加湊近了些，臉上的表情略帶不安。
“我……”
“嗯？”
“我要去上課了！！！”
我推開椅子，沒種地逃跑了！
我一路狂奔跑回了教學樓，在更衣室裏靠著櫃門休息了很久，才平複下複雜的心緒。
當時會落荒而逃完全不是我的本意，而是身體在受到驚嚇時下意識做出的反應。
然而現在想來，雖然有點失落，卻並不遺憾！
這未嚐不是冥冥之中，上天給予我的指示呢！
雖然秀樹的告白很動人，但毫無疑問的是，問題並沒有解決。
雖然他有說我是特別的，但是卻並沒有想要回避那些女孩們的意思。
他享受著那種被簇擁的感覺。
所以，你的做法沒錯，小琉！我在心中給自己打氣。
我努力趕走腦子裏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我揮揮拳頭：嗯，好好上課！
我踮著腳去開櫃門，打算換室內鞋。
結果門一打開，櫃子裏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立刻朝我砸來，散發著臭味的碎紙，亂七八糟的包裝袋，還有隱隱散發著臭味的果皮……
因為身高的關係，可以說櫃子裏的東西幾乎是正對著我落下。
看著旁邊幾個裝作在換衣服的女生竊笑的表情，我木然地站在原地，無法動彈……
雖然昨天蓮見學長已經提醒過我，我也做好了被攻擊的準備，但是經過剛才的事情，我早就將這個事情忘得一幹二淨了。
可是現在，當事情真的發生時，我還是忍不住失落，也是這個時候才明白……我根本沒有做好準備！
我討厭一個人，討厭被人孤立，討厭被人討厭……
我隻是想和其他人一樣，身邊可以多幾個朋友，一起上學放學，一起吃飯聊天……為什麽就連這麽簡單的要求都這麽難實現？
正當我陷入低落的情緒中難以自拔的時候，頭上突然傳來“啪”的一聲，有人拉開了我衣櫃上麵的櫃子。
我抬頭，一條玉石般白淨的胳膊正從我頭上離開，她的手上拿著一雙室內鞋。
我順著胳膊仰頭看上去，正好看到一張精致的臉……
咦！腦袋後麵軟綿綿的感覺是……是……是胸部？
“啊——”我大叫一聲，連忙朝旁邊跳開，靠在櫃門上看向那位身材高挑的大美人。
“瀨、瀨田同學……”我結結巴巴地叫著她的名字。
瀨田篤姬是我的同班同學，我一直記得第一次見到她的情景。
那是上學的第一天，由於班上同學基本都是從凰華學院初中部直升上來的，所以大家基本上都在三三兩兩聯絡感情，隻有我……和她例外。
她安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閱覽著掌上電腦，好像整個世界的聲音在這一刻都漸漸淡去，隻剩下她。
她有一頭漂亮的栗色直長發，身上穿著一件剪裁利落的白色襯衫，搭配著駝色的百褶裙，明明是再簡單不過的衣著，在她身上卻多了一種高雅的感覺。
大概是因為她也是獨自一人吧，等到我意識過來的時候，我已經站在了她的座位旁邊。
“那個……”我小心地開口，“我叫押島琉，我們可以交個朋友嗎？”
“……”
毫無回應，女孩繼續翻著資料，好像完全沒聽到我的話，是我聲音太小了嗎？
我臉頰微微有些發熱，正考慮是不是應該重新打一次招呼，手突然被人拉住，隨後被一路拖拽到了教室外。
幾個坐我身邊的同學都是一臉複雜地看著我，並且告誡我遠離瀨田篤姬，因為她是繼承了詛咒神社的巫女，傳說有詛咒別人的能力，所以外號是“電波女”，平時也沒有人喜歡接近她。
瀨田篤姬默不作聲地把手中的室內鞋翻了過來。
隻聽一陣“嘩啦啦”的聲響，幾個寒光閃閃的圖釘落在了之前從我的櫃子裏掉出的垃圾堆中。
“哇啊，怎麽會有這麽多圖釘！”我驚叫。
這要是直接穿上了，腳會廢掉吧？
我原本以為我已經夠慘了，可是看到眼前這位大小姐，我才明白自己被整蠱的事情是多麽的小巫見大巫。
我是得罪了喜歡秀樹的女生們，這位瀨田大小姐是得罪了什麽更加不得了的人呢？
“嘖嘖，這次居然還有貼紙條呢！”瀨田大小姐突然從櫃子裏摸出一張紙條，捏在指尖輕輕揚了揚。
在這樣的情況下，這位大小姐居然還能一臉平靜，我真不知道是該佩服她的冷靜還是感慨她的無畏了。
“‘都是因為你的詛咒所以我爸爸的公司才會經營不暢，去死去死……！’好多去死呢！”瀨田隨手把貼在櫃門後那張紙丟在垃圾上。
我低頭一看，上麵用紅墨水寫著起碼幾百個“去死”的大字……
“瀨、瀨田同學……”我遲疑著叫她，“你這樣沒關係嗎？”
“嗯，沒關係，習慣了！”瀨田淡然地換上室內鞋，然後看了看我的櫃子，從垃圾堆中露出一角的室內鞋已經髒得不像樣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瀨田卻突然脫下了自己的鞋子，拎著遞到我麵前。
“你拿去穿吧！”
我正想推辭，她卻已經毫不猶豫地鬆開了手，我連忙慌亂地伸手接住。
“你的鞋尺碼應該和我差不多，等你的鞋洗幹淨了再還給我就好。”
瀨田大小姐說完，轉身就走。
我連忙緊走兩步，抓住了她纖細的手腕。
沒想到現在還會有人這麽善意地對待我，好感動……
“謝謝！”
瀨田仍然是那副雷打不動的神色，隻是抬頭看了看通往教室的樓梯。
“要上課了哦！”
“等等……”我連忙說，“我把這裏打掃一下，我怕有人路過的時候踩到圖釘會弄傷腳。”
說完我咚咚地跑開，找到放在牆角的掃帚，把那些髒東西和圖釘掃了起來。
“那我先走咯！”瀨田點點頭，便轉身上了樓。
我滿懷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趕緊打掃。
物理實驗課上，我看著坐我斜對麵的，正在安靜聽課的瀨田大小姐，輕輕歎了口氣。
雖然平安度過了垃圾攻擊一劫，可是事情並沒有因此而結束。
就像之前我有一道題目不會做，想找同學請教下，結果卻被無情地甩了這樣的話——
“就算知道，也不要告訴不懂得欣賞秀樹的人呢！”
而且每個人都是這樣的反應，這也太誇張了一點吧！
下課後，我一邊走一邊翻閱著筆記本，耳邊傳來瑣碎的議論聲，明明聲音很大，但是如果抬頭去看，女同學便會立刻撇頭。
我果然是被大家討厭了！
“物理實驗老師最近脾氣很暴躁喲，去晚了小心被罵。”有人從我身邊掠過去老遠後，我才反應過來剛才這句話是對我說的。
仔細一看，前麵不是瀨田大小姐又是誰呢？
“啊，等等我……”我抱著書本，邁著小短腿追了好遠才追上。
“謝謝你……”我傻笑著，一路小跑著跟在快速走動的瀨田大小姐旁邊。
“那個，如果不介意的話，以後可不可以一起……”
“和我一起會被欺負喲，這樣也沒關係嗎？早上的那些凶器你也看到了，所以還是離我遠點比較安全。”
“我……”我不害怕。
可是還沒等我說出口，瀨田大小姐已經飛快地朝前衝去，離開了我的視線！
鈴聲叮咚響起的時候，我終於趕到了實驗室。
隻顧著慶幸自己沒有遲到，完全沒有注意到這節課是和三年級的學長一起共用實驗室。
學校的實驗室很大，經常會有好幾個班級一起上實驗課。
我剛跑到貼著自己名字的桌子旁邊，就看到了隔壁桌站著的，栗色頭發的陽光少年。
“蓮見學長，好巧！”
蓮見熙見我跟他打招呼，馬上對我擠眉弄眼，又用手指了指我身邊的位置。
我回頭過去看，沒有人呀，怎麽了？
於是不解地望著蓮見學長，朝他口語：“怎麽了？”
他再次指了指我的旁邊，用口型示意我：“牆邊。”
我疑惑地順著他的視線再次回頭，突然間，我覺得頭皮都快要炸開了。
怎麽會這麽巧，偏偏是那個家夥？
此刻，半長黑發的少年站在實驗桌前，正在專注地準備實驗用具。
我想收回視線，視線卻不由自主地黏在了他的身上。
我明明說過和他已經沒有關係了，可是為什麽隻是這樣看著他，臉頰就會開始發燙呢？
我正被莫名的情感糾纏著，卻在這個時候對上了突然抬頭的秀樹的視線。
他漫不經心的視線，在掠過我時閃過一瞬間的怔愣，下一秒那雙漂亮的眉毛已經皺了起來。
偷窺被抓包，我慌亂地連忙低下了頭，按照實驗說明準備材料。
然而，即便如此，我還是能感覺到秀樹的視線落在我的身上，像春日裏的陽光，漸漸凝聚著熱量……
我感覺雙頰越來越熱，全身都快要在那炙熱的眸光中燃燒起來。
“三年級的同學們，準備好了嗎？”物理老師敲了敲桌麵，引起大家的注意後，開口。
“準備好了！”
在那麽多的聲音中，當聽到秀樹的聲音響起來時，我還是忍不住轉頭去看。
風從窗戶吹進來，掠起他半長的黑發，輕撫在他俊美的臉上，窗外的陽光在他的身後形成淡淡的剪影……
少年的麵孔，帶著一股傲氣，再過幾年就會成長為讓人無法轉移視線的男人吧！
這樣的男生，會被那麽多的女生喜歡並不是沒有理由的啊！
他的睫毛好長，頭發好軟，風一吹還飄飄****的。
我胸腔裏像是藏著一頭小鹿，噗通噗通地跳個不停……
對於秀樹的事，即便說了那樣的話，我也還是很在意呢……我這麽想著，發現秀樹也正在看著我。
我再度低下頭，懊悔自己為什麽總是盯著那家夥看。想要努力把思維集中在實驗上的我，卻忽然發現桌子上多了一個東西——一個還在搖晃的紙團。
我小心地看了一眼老師，發現沒人注意之後趕緊把紙團抓到掌心中打開。
“你在偷看我吧！”紙條上的話讓我猛然抬頭，正好對上秀樹帶著笑意的黑眸。
我咬緊了嘴唇，連忙又低下了頭，被抓包了！
又一個紙團落在桌麵上：“早上的事情，你的答案呢？”
他怎麽還不死心？
我低著腦袋，可不可以裝作沒看到？
再一個紙團落在桌麵上：“不理我的話，這個就完蛋了！”紙團上畫了朝向他所在方位的箭頭。
我一轉頭，臉都白了。
秀樹那壞蛋手中捏著從我這裏搶過去的鴨子布偶，正在用力扯著鴨子的腳蹼和嘴巴，整個鴨子被拉得緊繃繃的，好像馬上就要裂掉了。
“你——”我氣得差點吐血，但礙於在上課，隻能用口型對他說：“還給我！”
可是那家夥隻是搖搖頭，快速從實驗材料上扯下一張紙，飛快地寫上了幾個字後，再次扔了過來。
紙團扔過來後，他便再次冷笑著反複地拉扯無辜的鴨子公仔，逼我看紙條上的字。
“答案！否則的話……”
嗚——我欲哭無淚地瞪著那個殘暴的家夥。
大壞蛋！
你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屈服了！
我嘟著嘴，不再回頭看他！
下課鈴一響我就衝出了教室，門嘎吱關閉又立刻被推開了，我的胳膊被拽住。
“不說清楚的話，我是不會讓你就這麽走開的。”冷酷的話語中明顯帶著怒意。
“放開我……”我揮著手臂，想甩開他的束縛。
他居然拿我的寶貝小鴨鴨威脅我！
討厭，我恨死他了！
可是為什麽我的心還是會因為這家夥抓著我的手而悸動？
他明明就是個混蛋，臭雞蛋，爛皮蛋——虐待布偶的大壞蛋！
“喲，押島學妹！”正巧這個時候有人叫我，我一抬頭，就見蓮見熙正從樓梯下方走上來。
“蓮見學長！”
“熙，你怎麽在這？你剛才不是早就做完實驗，去學生餐廳吃午餐了嗎？”拽著我的秀樹顯然對蓮見熙的出現有些驚訝。
課堂自助也是凰華學院區別於其他學校的地方，隻要你自己按時完成了課程任務，掌握了該掌握的知識，想要隨時離開教室也是被允許的。
隻是，聽說三年級的物理實驗向來很難呢，蓮見學長這麽厲害啊！
“走到學生餐廳才突然想起來，我和押島學妹昨天約好了一起吃午飯呢！”蓮見一臉爽朗地說。
“是嗎？”秀樹雙眸驟然眯起，看得我心驚膽戰。
他……又在盤算什麽？
“不好意思喲，秀樹！我呢，有話要對押島同學說，所以你如果有什麽事情的話，下次再另外約時間吧！”蓮見擋在了我和秀樹的中間，壞笑著朝秀樹眨眨眼，邊說還邊摸了摸肚子，“哎呀，做了一上午的實驗，肚子都餓了呢！”
我不由自主地看了秀樹一眼，卻被他眸中的不快和隱忍的怒氣嚇到……
午後，已經過了用餐時間，學生餐廳的人已經散得差不多了。
我一個人占據著一張餐桌，用刀叉戳著麵前我最喜歡吃的午後甜點起司蛋糕，直到碟子裏都是小碎塊，剛才發生的事情在我腦海中仍舊揮之不去……
“我也有話要對鴨鴨說，別忘了，她可是我的‘責任’。而且，她剛才也已經答應我了。”
原本還因為我和蓮見學長的約定而生氣的秀樹，不知道想到什麽，突然變了臉。
責任？什麽責任？
“押島，是這樣嗎？”蓮見學長的表情看上去有點失望，“你已經忘記了和我的約定嗎？”
“我……”沒有！
我想反駁，可是秀樹卻冷笑著，湊近我，露出潔白的牙齒，在我耳邊一字一頓地說道：“是——不——是，鴨——鴨？”
好恐怖，這……這絕對是威脅，而且他的樣子好可怕！
我忍不住縮了縮脖子，打了個寒戰，腦子裏的疑問也因此被成功轉移。
狂帝——曾經聽同學們說過，這是秀樹在帝君中獨特的稱號。這一瞬間秀樹給人的感覺，的確很符合他的稱號，像森林中唯我獨尊的狼王，狂傲而自我！
我努力推拒著秀樹越靠越近的胸膛，好不容易才讓秀樹退後了一點點。
把我的沉默當成默認的蓮見學長，臉上露出了苦笑的表情。
我雖然覺得過意不去，卻因為被秀樹威脅，不敢隨便回應他。
我隻能在心中默默地說了聲：“對不起！”
還是下次見麵再和他解釋好了！
“我說，秀樹……”蓮見學長用手比比走廊的另一端，臉上突然露出了惡意的笑容，“你確定你中午有時間和押島單獨吃飯？”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我忍不住嚇了一大跳——一大群女生帶著各種精美的食盒，正朝這邊衝過來。
“秀樹，今天和我一起用餐吧！”
“不對，今天應該輪到我了！”
“說到手製的便當，誰能和我相比！”
“討厭，上次不就是和你，這次怎麽也應該輪到別人了吧——”
……
吵嚷的女孩子聲音此起彼伏，聽得我頭都大了。
“秀樹你這個家夥下課也好放學也罷，連晚上的自習時間都已經和人約了吧，你確定能有時間？”
我豁然抬起頭，對著那個萬人迷的家夥怒吼：“我絕對不要和你一起吃午飯，也絕對不要聽你說話！”
糟糕……我又對這家夥吼了！看來一定會被女生們加倍討厭吧！
“蓮見學長，對不起，咱們還是另外再約時間吧！”唯今之計隻有溜走了事了，嗚嗚，不然我一定會被女生們圍攻的。
拔腿就跑的我，並沒有注意到秀樹別有深意的目光。
“押島她看來真的很討厭你喲，秀樹！”我轉身後，蓮見學長突然這樣說道。
“所以啊！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會在意她呢，和某些人的安排……”
後麵秀樹說了什麽，我就沒聽到了。
我繼續戳著碟子裏的蛋糕，心不在焉地想：秀樹後麵那句話到底什麽意思，“和某些人的安排”什麽？
旁邊突然傳來一陣殺氣，我打了個寒戰，連忙回頭，卻見凰華學生餐廳的西點師傅正瞪著我戳蛋糕的手，好像恨不得要剁下來似的。
我連忙把戳壞了的蛋糕大口大口地送進口中，那股衝天的殺氣才得以消散。
因為吃得太急，有點被噎到，我連忙喝了幾口檸檬水，就見瀨田大小姐端著盤子正等在點餐處。
“哎？瀨田同學，你怎麽也這麽晚？”我一路小跑著到了她身邊。
“好嘍，您的炸醬麵。”廚師將一碗炸醬麵放到瀨田大小姐的餐盤裏，一股濃烈的蒜香味兒頓時在空氣中蔓延開來——
“唔……”大小姐的口味還真重，看著幾乎被醬汁覆蓋的麵條，我頓時有一種在看驚悚片的感覺。
她自己卻不覺得，目光從我身上一掠而過，便自顧自開始尋找座位，“我做實驗忘記時間了！”
對於她這樣溫吞的反應，我有點哭笑不得，眼見她就要落座，我連忙抓著她的胳膊，把她拖到了我的座位旁。
“請坐這裏吧！”我撥開自己的盤子，看著瀨田大小姐。
大小姐看看我，她終於把盤子擱下，坐在了我的對麵。
“你這樣子看著我，看上去很傻。”
安靜進食的瀨田大小姐突然蹦出這句話，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啊？”
“還是你想吃我的麵？”瀨田用筷子攪拌著炸醬麵，挑眉問我。
我看著那一碗黑糊糊的炸醬麵，連忙搖頭：“我已經吃飽了。”
她沒再多說什麽，隻是沉默著大口開吃。
“我和你說過了吧……”瀨田大小姐一邊吃，一邊跟我說起話來。
“你和我在一起會被人欺負的。”
“嗯。”我點點頭，這個話她的確說過。
“說起來押島你真是個奇怪的家夥啊，難道完全不介意這種事情嗎？”
她這樣邊大口吃著黑糊糊的炸醬麵邊說話，還能看上去如此有氣質，我大概一輩子也修煉不來！
嗚嗚嗚，這就是人和人之間的差距嗎？
“因為……反正我已經在被人討厭了呀……”我頗有點破罐子破摔的無奈。
“……說得也是，在這方麵，你和我確實算得上同盟了。”
大小姐喝了一口檸檬汁，對我們的關係做出結論。
“噗——”這話害得我一口水全噴了出來。
她優雅地側了側身體，伸手端起桌上的麵碗，躲開我的“攻擊”。
她的動作並不慌亂，卻很迅速，堪稱完美。
難道……這就是“巫女”和我們這些普通人的區別嗎？
好羨慕……
“對不起，對不起……”連忙擦拭幹淨桌麵上的水漬，隻是……她所說的這種同盟到底有什麽意義啊，聽起來好像我們是倒黴蛋組合一樣。
“很好笑？”大小姐完全不受幹擾地放好麵碗，吃掉碗裏的最後一口炸醬麵，優雅地擦幹淨紅唇，雙手交叉撐住圓潤挺翹的下頜，若有所思地望著我。
“不好笑……”
不過很有意思……
“有的人就是很喜歡做無意義的事，你大概有聽過我的外號吧？”
“你指的是……”
“‘電波女’啦！”大小姐輕輕搖晃青蔥般纖細的手指。
“……詛咒嗎？”
“是啊，他們覺得我會詛咒人。因為我們家是天草家族旗下的巫女世家，我是本代的巫女。初中時我偶爾會提醒一下同學注意安全，就是類似小心最近會摔下樓梯摔斷手腳之類的……”
“唔……”真的是巫女嗎？
“其實隻要小心的話，應該可以避開危險，但是他們完全不聽。”
輕微厭煩的表情從大小姐白皙的臉上掠過。
“因為我並不怎麽喜歡和人交往，所以也沒有人在意吧，不過等到真的摔斷手腳之後，就會想起我曾經說過的話來。”
“所以……你就這樣變成了‘電波女’？”
“對啊！”瀨田輕輕地籲了口氣，“現在如果有人家裏出事，都會說是因為我討厭她們所以進行了詛咒呢！”
“啊，所以上次……”
我就說嘛，怎麽自己爸爸的產業出了問題這種事情，卻怪在大小姐身上。
“不過她們這樣做也是沒用的吧！”我鼓起勇氣，抓住大小姐涼涼的手。
“哎？”
“因為你是巫女啊！就算想要詛咒你也不可能成功，朝你的東西裏放釘子也不可能紮到你吧！”我認真說道。
一說完，我頓時感覺氣氛有點奇怪。
本來她就是因為巫女的身份才會被人孤立起來的，我怎麽這麽笨，哪壺不開提哪壺呀！
我正在糾結著該如何挽救，對麵卻突然傳來一陣大笑聲，我茫然地看著對麵狂笑不止的大小姐。
她笑得整個人都趴在了桌上，纖細的身體抖個不停。
“啊呀！你這個家夥真是有趣呢！”大小姐一邊擦眼淚一邊說。
有趣……是說我嗎？好像很少有人這樣說我呢！
不過升入凰華學院後，雖然被人討厭，可是好像也開始有人誇我了！
可愛，有趣，厲害……
雖然有些可能隻是客套，但是我還是覺得很開心呢！
“瀨田同學也很有趣呢，你吃拉麵的樣子好漂亮，人家還是第一次看到吃炸醬麵都吃得這麽漂亮的人呢！”
“哈哈哈……救命！你不要一本正經地說出這種話來好不好？還有，別叫我瀨田，直接叫我篤姬就好！”
“篤姬……好像公主的名字。”
“押島你到底幾歲，怎麽好像幼稚園學生一樣想什麽說什麽……”瀨田大小姐輕笑著，突然伸手揉了揉我的腦袋。
我雖然被美人兒嘲笑了，不過，不知道為什麽，還是覺得好高興……
“那篤姬也要叫我名字哦！叫我琉或者鴨鴨都可以……”
“鴨鴨？直腸子的鴨子，噗哈哈……這個名字居然和你很匹配呢！”瀨田大小姐已經誇張地趴在桌上了。
“直腸子的鴨子”什麽的，好像秀樹也這麽說過呢……唉……
“救命！哈哈哈……”
瀨田大小姐的笑聲，趕走了我腦子裏的傷感，我忍不住也跟著她傻笑了起來。
我好像又交到朋友了呢！
不知不覺中，愉快的心情驅散了我之前的鬱結，就像天空中的烏雲，被清風吹散，露出了碧藍透徹的天空！
幾天後的午餐時間，我和蓮見學長一起坐在學校的餐廳裏。
“對不起學長，那天本來說好一起吃午飯的……”我坐在蓮見學長對麵，忍不住又想戳盤中的食物，抬頭一看，遠處的廚師大人時不時便掃我一眼，嚇得我連忙放下了手中的叉子。
“沒事啦，我們現在不是補上了麽，雖然好像有點惹火了那小子……不過話說回來，押島你還真是容易讓人擔心的體質呢！”蓮見的手越過桌麵，輕輕揉了揉我的腦袋。
長得高的人是不是都比較喜歡揉別人的頭，蓮見學長如此，瀨田同學如此……秀樹也是如此。
“話說，那天中午，你後來有好好吃飯吧？原本這幾天我一直想來問你的，但是三年級的課程實在太多了點，而且那些老頭子天天念叨個沒完，所以到了今天才約你，你不介意吧？”
啊啊，蓮見學長果然是很溫柔的人呢。
“新的朋友啊，那倒是挺好的。”蓮見學長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看上去卻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噯，他怎麽了？
難道是因為我私下交了新朋友……讓他不高興了？
“我在想要不要告訴你關於秀樹的事啦。”
蓮見學長眨了眨幽深的栗色雙眸，若有所思地說。
秀樹的事情……
會是關於他的什麽呢？
“秀樹那家夥啊，其實人不壞，爽朗通達又講義氣，隻是被惹毛的時候有點暴力……呃，你忘掉這點好了，反正押島你是女孩子，他在女孩子麵前都很溫柔的。”
哪有，在我麵前一點也不溫柔好不好？
我在心中反駁，沒有打斷蓮見學長的話。
蓮見學長撓了一下頭，似乎有點不知道如何啟齒：“那家夥……不大喜歡自己的家。”
“哎？”
怎麽會有人不喜歡自己的家？
“大概是從小學五六年級開始，他就獨自住在屬於家族產業的別墅裏，畢竟他還是小孩，也會害怕孤獨，所以那時開始我便會經常過去陪他。”
那麽小的孩子，一個人住在一幢別墅裏麵，就算有傭人也……感覺好奇怪。
“而且那家夥很喜歡收留流浪貓流浪狗，晚上還摟著它們一起睡覺。我一直覺得他身邊有那麽多的女生大概和這個有點關係——不過這是我的猜測啦，不是有一種‘皮膚饑渴症’之類的說法嗎？”
皮膚饑渴症？
“那……那是什麽？”我第一次聽到這個詞。
“押島不知道嗎？大概就是說……會希望身邊有人，想要隨時可以觸碰到對方，感受到對方，如果沒有人就會無法自處。”
我第一次知道還有這樣古怪的毛病……隻是，秀樹有這樣的病嗎？
身邊不能沒有人，聽起來好像很寂寞的樣子呢！
“噓，千萬不要說出去哦，畢竟隻是我的猜測而已。”
不知不覺已經和蓮見學長聊了很久，馬上就要上課了。
離開前，蓮見學長對我說：“有空的話一起出去玩吧！”
“哇哦！”腦子裏關於秀樹的思考，在聽到蓮見學長的提議後馬上被衝淡。
我好想去呢！我還從來沒有和朋友一起出去玩過呢！
“小琉，快去上課啦，晚進教室會被老師訓哦！”
我一回頭，發現瀨田大小姐正從我身後路過。
“好的，我馬上就來——”說完這話我才想起應該跟蓮見學長介紹一下瀨田，可是一回頭卻被蓮見學長的反應嚇了一跳。
他那種奇怪的表情是怎麽回事？
“瀨……瀨田……篤姬？”明明剛才還好好的人，怎麽突然之間連話都說不清了！
“學長，你沒事吧？”我擔憂地開口。
不要呀！
“押島，你和瀨田很熟嗎？”蓮見學長的雙頰已經瞬間爆紅，他突然雙手合攏，將我的雙手合攏在了他的手心。
“篤姬就是我和你說的那個新朋友呀！學長，你不會……”也和那些人一樣討厭篤姬吧？
我戰戰兢兢的話語還沒說完，蓮見學長已經拉著我跳了起來，他的臉上洋溢著巨大的驚喜：“太好了，押島！其實從初中開始，我就喜歡上瀨田了！”
哈？
不是討厭？
我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
“拜托了，既然瀨田是小琉的朋友，可不可以請你約她出來……”蓮見學長說著，就對著我彎腰，來了一個九十度大鞠躬。
哇啊，不要這樣！
我手忙腳亂地扶起蓮見學長。
“小琉，你答應我了是不是？”蓮見熙苦情地抓住我的手腕，用像被拋棄的小狗般無辜的眼神看著我。
他就像一隻想要肉骨頭的小狗狗……噗！
“好吧。”我看著眼睛閃閃發光的蓮見學長，點了點頭。
因為被蓮見纏住，當我往教室趕時，預備鈴已經響過，走道上已經沒有什麽人了。
我剛走到教室門口，學校的廣播突然響了起來。
聽到自己的名字，我驟然停下了腳步——
“經濟係一年級四班，押島琉，請到教學樓下，學生工作處有事找。”
哎？學生工作處？我好像沒有做什麽奇怪的事吧……
正巧這個時候班導老師走了出來，見我站在門口發愣，於是開口說：“去吧，押島，完事了趕緊回來就好！”
我趕緊鞠了一躬，朝電梯跑去。
學生工作處就是這個樣子嗎？
擺渡車停下後，看著眼前的建築，我忍不住驚訝地張大了嘴。
校園的一角，建築高高聳立在遼闊的草地中央，塔尖直插雲霄，與天地連成一線，像中世紀的古堡，顯得肅穆而莊嚴。
這裏就是學生工作處？
當那扇厚重的浮雕大門在我麵前敞開的時候，我頓時瞪大了雙眼——
隻在動畫片中看到的畫麵驟然降臨到了我身邊：室內的牆壁上繪滿了西式的油畫，一直向前蔓延開去的紅色地毯旁，穿著黑白兩色女仆裝的仆人們分立兩旁，在我走過的時候整齊劃一的來了個九十度鞠躬。
一個穿著黑色燕尾服的年輕男人，腰板挺得筆直，站在地毯的中央，在我靠近後，微微頷首示意：“押島小姐麽，請隨我來！”
我點點頭，緊張地跟在男人身後，直到進入那個房間……深淺不一的紫色，從地毯到牆壁，再到天鵝絨的窗簾……點綴著白色的家具。
精致而時尚，仿佛讓人走進了迷幻的夢境中。
“押島同學，還記得你進入凰華學院的承諾嗎？”風撩動窗簾，有人突然開口問道。
少年身上穿著一件深紫色中世紀帶襟花複古襯衫，搭配黑色吊帶九分褲，他有著一張巴掌大的瓜子臉……
此刻他站在窗邊的陰影中回眸，上挑的丹鳳眼中閃著妖異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