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隻是四年前他遺忘的一次邂逅,卻讓她如此地付出

午後的陽光很溫暖,空氣中夾帶著芬芳的草木香氣,涼亭裏的長椅被陽光曬得暖烘烘的,躺在那上麵整個人渾身的筋骨都舒服起來,李正宇愜意地閉著眼睛,耳朵裏塞著耳塞,搭在扶手上的雙腳隨著音樂的節奏一搖一晃的。

一陣風吹來,涼亭旁邊的桃枝隨風搖曳,桃花的香氣充斥著他的鼻腔,幾瓣細碎的花瓣掉在臉上,癢癢的。

他的腦海中卻不知不覺地回放起中午放學時在走廊裏的畫麵,想起蘇培樂說的那句“就算別人嫌棄你,我也不會嫌棄你的”。

好不容易甩掉那個麻煩,怎麽還會想起她來,李正宇使勁兒搖了搖頭。

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接著眼前的一片亮光被來的人完全擋住。他氣惱地睜開眼,看清麵前站著的人,十分無奈地抬起手捏了捏自己高挺的鼻梁,同時翻了個白眼:“你怎麽陰魂不散地找到這來了?”

蘇培樂跑得有點兒急,白淨的臉頰還帶著緋紅,她用手撫著胸口努力平複著心跳,氣喘籲籲地說:“李正宇,回去上課。”

“我憑什麽聽你的?你還想像膏藥一樣貼上來黏著我回去嗎?”他輕蔑地哼了一聲。

“李正宇,如果是因為我上午的魯莽讓你感覺到不舒服的話,我向你道歉,對不起。”她心平氣和地說著,同時深深地鞠了一躬。

這讓李正宇感到很不舒服,他不爽時可以罵人,氣不過時可以伸手打人,可麵對這樣的蘇培樂,他卻完全沒有招架之力。

“我又沒死,別弄得好像告別儀式似的。”他渾身不自在地躲向一邊,右手撐著欄杆,敏捷地翻了過去,跳到地上,動作帥氣流暢。

蘇培樂微微愣神,急忙跑出涼亭,伸開雙臂擋在李正宇麵前,昂著脖子裝作嚴肅地說:“李正宇,我們談談吧。”

“有什麽可談的啊。”他煩躁地想離開,沒想到看上去笨笨的蘇培樂居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領子被拉開,露出了圓潤的肩膀。

蘇培樂看到他領子下露出的半截鎖骨還有細膩的肌膚,心怦怦跳得更快了,不過她不想失去這個機會,一定要抓住他和他好好談談。

“就給我兩分鍾好不好?讓我把話說完。”她懇求地看著他,清澈的眼神讓李正宇心軟了,倒想聽聽她想說什麽。

見他不再逃跑了,蘇培樂鬆開了手,淺淺地笑著:“你一定很好奇我為什麽會這麽執著,想和你同桌,還要看著你上課吧?”

李正宇從鼻子裏輕嗯了一聲。

“因為在鬆川的時候我見過你,很遺憾的是我們並沒有太多的交集,我以為再也遇不到你了,沒想到居然還會相見,所以我很珍惜這次重新相遇的機會,想和你做真正的同學、朋友。所以,李正宇,你可以接受我嗎?”蘇培樂很認真地看著他,等著他的回答。

“你……”李正宇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他想不起來在鬆川時到底是在哪裏見過她,他也不想問,鬆川對他來說是這輩子都不會去想念的地方,她卻念念不忘,這種執著真的讓他有些反感。

他沒有給她回答,兩個人就這樣靜默著。

風吹過,身旁的桃樹搖曳著細長的樹枝,空氣中彌漫著桃花的清香,蘇培樂澄澈的雙眸注視著背光而立的清俊少年,等著他的答案。

被風吹掉的桃花落在他的腳下,很豔的紅色,讓他聯想到了紅色的火苗,聯想到了醫院長長的走廊,還有悲戚的哭聲……

他甩了甩頭,看向蘇培樂的眼神變得淩厲,為什麽這個女生非要這樣糾纏自己,非要他回想起不願提及的過去。

他猛地抓住蘇培樂的雙手,向右邊狠狠地一甩,怒喝著:“離我遠點兒!”

蘇培樂沒想到他會突然使出這麽大的力氣,等她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兩隻腳已經離開了地麵,再往下一看,是藍色的湖麵。

“啊……”

“撲通!”

轉身正要離開的李正宇以為甩掉了麻煩,可是聽到落水聲才發現蘇培樂被他扔進了湖裏,而他轉頭一看,湖裏的人正慌亂地撲騰著,很明顯不會遊泳。

看著水中揮舞著手臂的蘇培樂開口在對他喊著,可是聲音還沒發出來,就嗆了一口水往下沉去,水麵**漾著一圈圈波浪,李正宇的心髒猛然墜了一下,眉頭狠狠地擰在一起,在數秒鍾的呆滯後,整個人才迅速有所反應。

四麵的水鋪天蓋地地覆蓋了過來,蘇培樂壓根就不會遊泳,看著岸上的身影,她揮舞著手臂,想張嘴喊,但是鼻子和嘴巴一瞬間湧進了很多水。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般漫長,隻聽見“撲通”一聲,當蘇培樂感到快要窒息的時候,一個人遊到了她的身邊,用雙手托著她的腋下把她帶出水麵,一邊遊著一邊急切地喊著她的名字。

她就知道,李正宇是不會扔下她不管的,就像四年前那場大火發生時一樣。

從湖裏把她救上來後,李正宇不敢怠慢,抱著她跑到了醫務室。

幸好蘇培樂隻是嗆了水,校醫進行了緊急處理後,便讓她在醫務室休息一會兒。見這兩個學生的校服都濕透了,校醫便去後勤部替他們倆拿更換的衣服。

“咳咳咳……”蘇培樂的咳嗽聲幾乎要把醫務室的屋頂震碎了。

李正宇皺眉看著她,隻是嗆了幾口水,怎麽感覺她要把胃液也咳出來一樣。

“你再咳嗽一聲我就揍你。”李正宇生氣地吼著。

蘇培樂迅速用手捂住嘴,她還沒有從驚嚇中緩過神來,心有餘悸地看著李正宇,本來就剛被他從水裏救出來,發梢還滴著水珠,這副樣子讓人看了就會心軟。

他皺眉看著她說:“喂,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就去醫院。”

“我沒事,不用去醫院了,咳咳。”她又咳嗽了一聲,馬上把嘴捂得更嚴了。

“想咳嗽就咳嗽,你要把自己捂死嗎?”

這人真是的,不讓咳嗽的是他,讓咳嗽的還是他,她放下手,撇了撇嘴,心裏對他很是不滿。

李正宇把她的小動作全看在了眼裏,也意識到是自己失手才導致她掉進水裏,便低聲對她說:“對不起,剛才我不是故意把你推下水的。”

發現他的態度有所轉變,蘇培樂心裏很開心,卻沒表露出來,而是大方地說:“沒關係,也是我自己不小心站得太偏了。”

雖然嫌她煩,但是害得她差點兒溺水,李正宇心裏還是覺得有點兒愧疚,見她還在隱忍著咳嗽,那難受的樣子讓他的腦海中不禁浮現起另外一個人來。

每次咳嗽時幾乎能要了半條命一樣,鬼使神差地,眼前的蘇培樂瞬間觸動了他心髒最柔軟的地方。

“我感覺你真是不把我帶回教室誓不罷休啊,連命都不要了,讓我去上課對你來說這麽重要嗎?”他嘲笑著,坐在床邊,修長的雙腿交疊著,隻是他遺忘的四年前的一次邂逅,卻讓她如此地付出……他的魅力有這麽大嗎?

聽他這麽說,蘇培樂穩了穩氣息,很認真地對他說:“當然很重要啊。”

李正宇的臉上露出了隱約的不悅,心裏卻湧動著一絲異樣的情愫,他第一次聽別人說,他對她很重要,“重要”這個詞讓他心裏有一種小小的得意,原來世上還是有人和那些人不一樣,會對他還保留著一種信任感。

這時蘇培樂腦海中靈光一閃,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說:“你要對我負責哦。”

李正宇被她這個舉動嚇得站了起來,卻沒甩開她的手,驚慌地問:“你都承認是我失手了,我還對你負什麽責啊?”

“失手也是你推的,我不管,你要對我負責。”蘇培樂馬上裝作要哭起來的樣子,用手背去擦眼淚,其實是光打雷不下雨。

“喂,你裝哭一點兒也不像,有什麽條件盡管開吧。”這個丫頭看起來笨,但腦子真是轉得夠快。

聽他這麽說,蘇培樂又仰起小臉,得逞地笑起來:“我的條件就是,以後你要老老實實地在教室裏聽課,不曠課不翹課。”

“不行!”

“那另一個條件就是讓我做你女朋友。”她其實隻是順口說說而已,估計這是他最怕的吧,他這麽隨性衝動的人,肯定是不喜歡被束縛的。

果然,李正宇的臉上露出懼色,使勁兒搖頭說:“這個更不行。”

“那你以後就老實上課。隻能二選一。”見他中計了,蘇培樂心裏竊喜。

而李正宇不作聲,低眉合計著,那讓蘇培樂羨慕嫉妒的長睫毛輕輕扇動著,突然他睜大一雙黑眸,冷不防地注視著她,讓她的心快速地跳了幾下。

“老實上課可以,不過有期限,一周。”

“不行,最少一個學期。”

“喂,別過分哦。”李正宇抬手作勢要打她。

蘇培樂早就看出他是虛張聲勢,歪著腦袋直視著他說:“不行。”

“一個月。”李正宇做出了最後的讓步,盯著蘇培樂的嘴,見她剛要說不字,他直接站起來做出要走的樣子說,“不答應你就想別的條件吧,我不陪你玩了。”

蘇培樂整個人幾乎是要撲下床似的抓住他的胳膊:“別走,我答應你,一個月就一個月,啊……”

沒想到她過於著急而忘了自己是坐在床邊的,要不是李正宇眼疾手快地拎住她的衣領,她就要頭朝下如倒栽蔥般掉到地上了。她的脖子被他勒得窒息,同時也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下一秒,她整個人被李正宇甩到了**,他暴怒地衝她吼:“喂,你老實點兒好不好!”

蘇培樂仰躺在**,雙手舉在耳旁,像是投降一樣,嘿嘿地笑著。看她此刻的姿勢,李正宇覺得有點兒像個翻過去的烏龜,還是最笨的那一種。

他把臉扭過去,咬住唇,想笑卻忍住了。

“李正宇,一個月哦,你要說話算話。”蘇培樂伸出一根手指對著他晃了晃。

李正宇惱火地想,幹嗎要同意和她講條件,直接摔門出去不就得了,真是上了她的當。

他深吸了一口氣,很不情願地說:“我可以在教室裏不走,但其他的事我都不會再答應你。”

大不了這一個月都在教室裏趴著睡覺好了,以他在明新中學的劣跡來說,估計老師看到他一直在教室裏坐著,應該會覺得不可思議吧。

蘇培樂欣喜地坐了起來,不停地點頭說:“好好好,隻要你在教室裏坐著就行,其他的事情全都交給我。”隻要能把他拴住,其他的事情當然好說了。

看著她興高采烈像是撿到寶貝的樣子,李正宇挑了挑眉,嫌棄地看了她一眼。

這時,醫務室的門打開了,女校醫拿了兩套幹淨的校服走進來說:“這是從後勤老師那拿來的校服,你們兩個先換上吧。以後再洗幹淨還回去。”

“謝謝老師。”蘇培樂開心地接了過來。

而李正宇卻緊皺著眉頭,沒有去接,一臉不悅地抗議:“我不穿校服。”

蘇培樂伸手扯扯他還潮濕的衣角說:“換上嘛,否則會感冒的。”

“我穿校服可是會丟學校的臉。”李正宇看都不看校服一眼,不過身上潮濕的T恤貼在身上,也讓他很不舒服。

“那是因為他嫉妒你穿校服太帥了吧。”蘇培樂風馬牛不相及地說了這麽一句,讓李正宇和校醫都怔了一下。

這都是什麽跟什麽啊?

在四道不解的目光注視下,蘇培樂努嘴想了想,語氣稍顯牽強:“你穿著這麽濕的衣服回教室,不是更丟人嗎?”

李正宇覺得她說的有道理,於是拿起校服跑進裏屋去換。

蘇培樂鬆了一口氣,終於勸他穿上校服了。這時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抬起頭,見校醫微笑著對她伸出了大拇指。

下午的第二節課,當蘇培樂帶著李正宇出現在教室時,正在上課的老師和同學們都驚詫地看著他們。

已經翹課的李正宇居然又回到了教室,這是什麽情況?

從上學期就開始不穿校服的李正宇居然又穿上了校服!

更讓人驚奇的是,李正宇像換了一個人似的,老老實實地連續一周都沒有曠課,完全讓全校師生跌破了眼鏡。

於是一時間,蘇培樂這個聽起來搞笑卻造就了神一般奇跡的名字傳遍了明新中學。很多人看著蘇培樂的眼神,都帶著那種朝聖般的敬仰與膜拜。

不過李正宇也後悔了,他認為是中了蘇培樂的苦肉計,可是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他不能言而無信,慶幸隻答應了這個丫頭一個月的期限,再熬三個禮拜他就能解放了。

不過那也是三個禮拜以後的事,現在他已經感覺到了一種生不如死的滋味,和一種有苦說不出的挫敗感。

看到以前囂張的李正宇被名不見經傳的轉校生管住了,夏盈覺得這簡直就是奇跡,蘇培樂的膽量和勇氣讓她很佩服,也轉變了不讚成的態度,決定支持她。

盡管有蘇培樂嚴防死守地看著,李正宇還是想出了很多花樣和她對抗。

比如,蘇培樂不讓他上課睡覺,李正宇特意在家裏提前下載了很多歌曲還有各種小遊戲在手機裏。

不過李正宇有計策,蘇培樂就有對策,他想出來的花招都一一被蘇培樂化解,他書桌裏的課外書全部被她收繳,睡覺也會被她叫醒,甚至連手機都被她搶去沒收。

總之,蘇培樂簡直就是李正宇的克星。

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李正宇最近屢屢在蘇培樂手中吃癟的事情被明新中學的廣大師生們在茶餘飯後沸沸揚揚地議論著。

無論他走到哪裏,都會引來比以前更多更肆意的目光關注著。

這種感覺很不好,李正宇覺得自己像個木偶一樣被人牽著鼻子遊街,讓大家看熱鬧。

等到下午自由活動的時候,李正宇趁蘇培樂去洗手間的時候偷偷溜掉了。

這段時間,因為蘇培樂的關係,他有好久沒有摸到他最心愛的籃球了。

他跑到籃球館的時候,校隊隊員們正在休息,隻有幾個高年級的男生在打球,其中一個正是前不久和他鬧矛盾的安群。

遠遠地看到安群,他不屑地哼了一聲,漫不經心地走過去。

安群看到他走過來,臉上露出了一抹譏笑:“喲,怎麽有空來這兒了,你的貼身小管家呢?”

“用你管!不相幹的人最好出去。”

“哼,李正宇,你裝什麽,你都被禁賽半年了,也是不相幹的人。”安群的火氣也很衝,都是學院裏被列為危險分子的學生,憑什麽學院會給李正宇機會去當好學生。

雖然最近學校裏的傳言看似在取笑李正宇,可是眼尖些的人都能看出來,老師們甚至是教務主任看這個小子的眼神都比以前柔和了。

現在唯一感覺不出來的,就是李正宇自己了。

見這兩人言語過激,校隊的隊員還有安群的朋友都分別攔著兩個人,讓他們保持冷靜。

“我就算是禁賽,也是籃球隊的人,你這種連校賽都沒打贏過的人來這裏湊什麽熱鬧?”李正宇越看他越礙眼,再加上本來就心情不佳,一股邪火都衝向了他。

而安群因為上次打架的事也一直耿耿於懷,於是一步跨過來指著他說:“李正宇,你找碴是不是?”

“我就是想來清理一下不該出現的人。”

“你欠揍吧!”安群對他吼著,同時衝了過來。

李正宇正要挺身而上,校隊的隊員緊緊地拽住他,勸說著:“正宇,你馬上就能解禁了,再打架,你是不是以後都不想打籃球了?”

這句話果然有效,李正宇硬生生地停了下來,不過眼中的怒火還在燃燒著,狠狠瞪著安群。

“行了,安群,咱們馬上就畢業了,和學弟一般見識幹什麽。”安群的同學也在旁邊拖住他勸著,大家都心知肚明,這兩個人的梁子不是一天兩天結下的,可是犯不上在這個節骨眼較勁,影響了畢業就不好了。

就在雙方對峙的時候,籃球館的大門被人猛地推開,一個小小的身影走了進來。

“李正宇,你在幹嗎?要上自習課啦。”蘇培樂看到球場中間站著一群男學生,那架式感覺像是要打架似的。

等她小跑到李正宇麵前,才發現還有上次那個叫安群的學長,馬上想起了自己做假證的事情,不由得心虛起來。

李正宇看到她走過來,臉色非常難看,沒有說話,俊朗的臉上仿佛蒙上了一層寒霜。

而安群皮笑肉不笑地說:“喲,李正宇的小管家來了。”

“喂,閉嘴!”李正宇朝他吼道。

蘇培樂聞到了強烈的火藥味,她看向李正宇說:“李正宇,該上自習課啦,我們走吧。”

“正宇,你先回去上課吧,等春季長跑之後,你就能回校隊了,我們再一起訓練。”一個體格壯碩的隊員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正宇轉身往外走,蘇培樂對那個隊員感謝地笑笑,又瞟了一眼安群,有點兒尷尬,不過還是微笑了一下,然後朝李正宇追了過去。

當他們走到籃球館大門口時,安群突然開口了:“李正宇,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麽樣子嗎?真是很窩囊呢。”

李正宇一聽,熱血上湧,怒衝衝地要返回來,蘇培樂伸開雙臂攔住他,小聲央求著說:“李正宇,你就當是聽見汪汪聲好不好,別理他啦。”然後使勁兒推著他出了大門。

外麵明亮的陽光有些刺眼,吐出新葉的柳樹婀娜地隨風輕輕飄動。

蘇培樂推著李正宇到了前方不遠的花壇中間,春風中各色花兒正迎風搖擺著。

“別煩我,走開!”李正宇憋了一肚子的火終於爆發了,他狠狠地甩開蘇培樂。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又一次傾斜,然後整個人就撲倒在了花壇裏,壓倒了滿是花苞的花枝。

看到她摔倒了,李正宇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慌,不過當蘇培樂掙紮著坐起來時,他的臉上還是盛怒的表情。

“蘇培樂,我不陪你玩什麽負責這種無聊的遊戲了,你要是心裏不平衡,一會兒一起去人工湖邊,大不了你把我踹進湖裏。”

“李正宇,我們說好的,你怎麽要反悔?”蘇培樂齜著牙說,剛才撲倒時手掌被花壇粗糙的邊硌得很疼。

“你是誰啊,我幹嗎要聽你的!我告訴你,我忍你好一陣了,你知不知道你讓我覺得很討厭,我從來沒這麽討厭過一個人。”氣極的李正宇完全不經過大腦地發泄著心中的怒氣。

連續兩個“討厭”,讓蘇培樂覺得心窩像是被針紮了一樣,疼痛著,委屈著。

李正宇繼續氣憤地奚落她:“我爺爺和爸爸媽媽都管不了我,你更不要妄想來管我,從今以後你離我遠點兒,別以為我不打女生就不會跟你動手。”

看他這麽生氣,蘇培樂不知道該怎麽應付,委屈地低喃:“你……你這段時間表現得很好啊。”

“讓別人當笑話看叫表現得很好嗎?”

“安群是嫉妒你才這麽說的。”

“閉嘴,以後我才不信你的鬼話。最後警告你一次,離我遠點兒!”李正宇說著轉身就要走。

蘇培樂急忙追上去問:“你去哪裏啊?要上自習課了。”

“你有完沒完!離我遠點兒!”李正宇猛地伸手一推。

她完全沒有防備,“啊”的一聲再次摔倒在地。

李正宇見她又摔倒了,下意識地想去扶她,可是想到剛才的事,心中氣憤,又把手縮了回來:“明知道我生氣,幹嗎還纏著我?非讓我動手,你心裏才舒服是嗎?”

“我……”蘇培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但是膝蓋摔到地麵,讓她感覺到很痛,沒有力氣站起來。

一隻手伸到她的麵前,李正宇不情願地說:“起來,別讓人看到以為我在欺負你。”

她把手放進他的手心,任由他把自己拉起來。

看她的雙腿可以自然站立,李正宇稍微安心了,縮回手說:“蘇培樂,我真的很不喜歡你用這種方式纏著我,我感覺很不舒服,從現在開始不要再跟著我了,給我一點兒自由的空間,好嗎?”說完,他鬆口氣轉身走遠,修長的身影隱沒在刺眼的陽光中。

蘇培樂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沒想到自己會讓李正宇這麽反感,這麽討厭。

難道真的是她做錯了嗎?還是李正宇變了?

對於他這樣對待自己,蘇培樂心裏很難受,想起火災中他給予的溫馨與安全,為什麽現在都變了呢?

心情鬱悶的蘇培樂走上了教學樓的天台,這裏很安靜,靜得隻能聽到風吹過的聲音,像被水洗過一樣純淨湛藍的天空離她是那麽的近。

小時候,每當父母吵架,她就會爬到小區裏最高的滑梯頂端坐好,仰望著天空,好像周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了,那一刻,她的心會像天空一樣寬廣舒暢。

“喂,你不會想在這裏用跳樓威脅李正宇吧,沒用的。”夏盈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蘇培樂扭頭看著她走過來,奇怪地問:“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樓頂的風吹亂了夏盈的短發,她伸手理順頭發,迎著風說:“當心裏難過的時候,爬到最高的地方,看到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的腳下,心裏才會舒暢,不是嗎?”

“我才沒難過,隻是想上來透透氣。”

“透氣?那麽多窗戶呢,至於到天台來嗎?嗬,不用騙我了,你那點兒心事都寫在臉上了。”

心事被揭穿,蘇培樂一時語塞,望著遠處城市的高樓沉默不語。

夏盈斜靠在天台邊,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腿說:“說吧,李正宇又衝你發什麽火了?”

“他說討厭我。”

“不要相信他,他說話向來口不對心,如果真的討厭你,不可能這段時間對你言聽計從。”

“可是他說,讓我離他遠點兒,說我沒資格管他。”

“哈哈……”夏盈聽她這麽說,不由得笑了起來。

蘇培樂疑惑地看著她,其實夏盈長得很嫵媚,笑起來也撩人心神,為什麽性格像個假小子一樣,如果她留長發的話,會是一個很美的女生呢。

“你怎麽笑得這麽開心啊?”蘇培樂忍不住問,她心裏都難過得要死了。

夏盈向她傾斜了一下身體,湊近她說:“李正宇說你沒資格管他,是因為他突然發現,你不是他的父母和親人,卻讓他不知不覺有了屈服意識,這讓他感覺到了危機,所以才排斥你。”

“啊?”

“所以,你要找一個有資格管他的理由,那就能名正言順地繼續接近他了。”

“什麽理由啊?”

“當他的女朋友啊。”夏盈神秘地一笑。

蘇培樂很驚訝,急忙搖頭說:“我要是說當他的女朋友,他會不會殺了我啊?做同桌都已經這麽讓他反感了。而且我之前……”有說過一次的……她在心裏補充。

“李正宇對你和對我的態度明顯是不一樣的。培樂,相信我的眼力,你行的。”

“他肯定不會同意的。”

“你不試試怎麽知道他不同意?以我對李正宇的了解,他那樣性格的人,也許你比我更合適。”夏盈朝她笑著,突然問,“你應該是喜歡他的吧?”

“我,我不知道。”會是喜歡嗎?如果不是有四前年的事情,估計以李正宇現在的性格,她可能也不敢靠近他吧。

不過要是說不喜歡,她想到他跳進人工湖救她上來的那一刻,還有剛才他發脾氣的樣子,為什麽她的心情會隨著他的情緒而起伏,被他的言語所左右呢?

“我看你是喜歡的吧,如果不是喜歡一個人,哪有勇氣做這麽多事。”夏盈瞟了一眼明明走神嘴角卻露出一絲笑意的蘇培樂。

最後,她歎了一口氣說:“蘇培樂,去試試吧。”

第二天早上上學。

李正宇走到小區大門口時特意站了一會兒,雖然和蘇培樂住同一個小區,但是早上上學的時候從沒遇到過,所以他現在才想特意在這等等她,想看看她有沒有因為昨天的事生氣。

昨天讓她不要再纏著他,她會不會真的傷心了,以後不再靠近他了呢?

如果真是這樣,他應該慶幸,可不知道為什麽,心裏頭卻高興不起來。

他等了許久,也不見蘇培樂出來,便一個人去學校了。越走近教室,越感覺腿像灌了鉛似的。

昨天回到家後他就後悔了,腦海中全是臨走時蘇培樂看向他的眼神,失望中帶著傷楚,他罵了自己無數次,真是個渾蛋,怎麽能對女生動手,還對一個一心為自己好的女生說出那麽過分的話。其實他不想那麽傷害蘇培樂。

走進教室的時候,蘇培樂已經坐在了座位上,她抬起頭時,李正宇心裏閃過一絲內疚,她昨晚一定是沒有睡好,雙眼有一圈黑眼圈。

蘇培樂沒有說話,默默地站起來,讓他走進去又坐下。

李正宇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烏黑的眼珠來回轉著也想不出來該怎麽開口。

這時,蘇培樂的胳膊突然被夏盈狠狠地掐了一下,夏盈用嘴形在告訴她,讓她說話。

蘇培樂心裏揣測著,現在就說嗎,周圍好多同學啊。可是早上夏盈叮囑她,隻有在教室說出來,大家才能做證,這樣李正宇才不能耍賴。

她猶豫著,夏盈又伸手掐了她一下,非常用力,痛得蘇培樂眼淚都要掉出來了。

“李正宇。”她痛得咧嘴叫道。

李正宇沒想到她會先和自己說話,也許她的氣消了一些吧,他心裏微微放鬆,不過又提防著她是不是要耍新的花樣。

他有些警惕地看著她,等她繼續說下去。

蘇培樂張了張嘴,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氣說:“我……我,我做你女朋友吧?”

這句話像是晴空霹靂一樣,教室裏所有的同學都機械地轉動脖頸從四麵八方看向蘇培樂和李正宇。

“你說什麽?”李正宇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緊皺著眉開口想再確認一次。

“我說,我要做你的女朋友。”

她的話音剛落,“啪”的一聲,李正宇剛拿出來的筆被他硬生生地折斷了。

同學們嚇得顫抖了一下,蘇培樂也向後躲了躲,眼角的餘光瞟向夏盈,猜想如果李正宇真的動手,夏盈會不會救她,可是夏盈像沒事人似的目視前方,與其他同學目光的方向相反。

“蘇培樂,你是不是覺得學校很無聊啊!”李正宇如大家所料暴怒起來。

“李正宇,從四年前開始,我就沒忘記過你,我喜歡你,讓我做你的女朋友吧。”蘇培樂說著事先想好的詞,可說完臉頰還是紅了起來。

同學們不約而同地看向她,敢和明新中學的“火星王子”表白,這種勇氣已經令人稱奇了,要知道,曾經有多少向李正宇表白過的學姐、學妹都被他的臭脾氣傷心傷到太平洋了。

李正宇極力壓著心裏的火,緊抿著嘴唇注視著她問:“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要不哪有女生會在全班同學眼皮底下和你告白。”嘴裏吃著零食的韓靜靜被這一幕感動了,她說完,其他同學不約而同地點點頭。

“蘇培樂,你想清楚啊。”盧墨文心有餘悸地說著,他總感覺這事不太對,可是想不出來是哪裏出了問題。

夏盈手托著腮,瞟了一眼蘇培樂說:“蘇同學,這家夥不值得你喜歡,不要被他的假象蒙騙了哦。”

她怎麽突然這麽說?蘇培樂很奇怪,但接下來李正宇的反應讓她明白了夏盈的目的。

“姓夏的,我騙誰了!”李正宇不悅地反駁著。

“那你就答應啊,你敢嗎?”

“有什麽不敢的。”

李正宇果然中了夏盈的激將法,看向蘇培樂說:“好,月末全校春季長跑,我們一起報名,如果你能贏過我,我就答應讓你做我的女朋友。”

“李正宇,你沒誠意。”夏盈惱怒地說著,手掌一拍桌麵,“噌”地站了起來。

春季長跑?蘇培了呆了一下,她知道這是明新中學即將舉行的比賽,不過她很多年沒跑過長跑了。

“李正宇,你是在故意為難人吧,你可是去年的長跑冠軍啊。”一直看熱鬧的體育委員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長跑冠軍?蘇培樂驚訝地看著他,那她怎麽贏啊?

“不敢答應了嗎?”李正宇嘲笑地看著她。

“培樂,答應他,我們支持你。”夏盈伸手拍了拍她,握拳替她助威。

扭著身子看向這邊的韓靜靜也讚成地點頭。

蘇培樂吐出一口氣,心底湧起一股莫名的勇氣,她正視著李正宇,微微一笑,鏗鏘有力地說:“好,比就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