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庭審前夜

在這個辦公室裏,依舊隻有我們三人,而這兒自然也安裝了監聽設備,一旦蔡啟亮說出的證詞足夠,我們就能立刻對蔡啟明進行抓捕。就算這家夥有所警覺,那我們也能造成他自己前後矛盾,並且據此對他造成威脅,畢竟這家夥對十多年前的事情早就懈怠,我們就是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最終通過這種旁敲側擊的手段將蔡啟明抓獲。

老刑警指著屏幕上的一張CT圖,圖上是一副腦部掃描,他對蔡啟亮解釋道:“您是病人家屬吧,這事我們都沒想到,病人在多年前收到創傷變成植物人,而如今居然有複蘇跡象。”

“這不可能吧?大嫂腦袋都撞成那樣了,還能醒來?”蔡啟亮這時候開始語無倫次,一些線索也被他不經意間說出。

“這並不奇怪,雖然病人是後來才送到本院接受治療的,但我們經過觀察後發現,當年她經受的撞擊其實並不嚴重,隻是由於一個大血快堵塞了中樞神經。”扮成醫生的老刑警接著說道:“就因為不是腦組織損傷,所以病人的精神活動完全正常,隻不過她無法正常支配身體而已,如果不太明白,你可以理解為腦血栓的一種。”

“不對啊,當年在海口市人民醫院,醫生分明說了,我大嫂絕不可能再醒來,你們一個縣醫院怎麽就能做出這種診斷?這是誤診吧……”蔡啟亮在無意間將一個個信息披露出來,經過十多年,他居然還能將事情記得這麽清楚,那此事必然與他有聯係。

“這也不難理解,當時病人剛剛經受事故,所以創傷麵積很大,一般來說初期診斷都會有一定誤差,而且當時的治療工作主要是進行創傷清理和生命體征維係,在一次次搶救中保留病人的生命。”老刑警攤了攤手:“由於創口部分有很多顱骨碎片,那時候也不可能冒險進行開顱手術,所以顱內的大量血塊就有可能被判斷為腦損傷。這與市醫院和縣醫院的治療水平沒什麽必然聯係,在那時候保守治療是最可靠的手段。”

“那為什麽現在又好了?這也太匪夷所思了。”蔡啟亮不停搖頭,始終不肯相信這件事。

“別著急,我慢慢給你解釋。”老刑警將我們刻意作假的腦部CT放大,接著說道:“這是七年前的腦CT,下一張是五年前的,你再看這一張,是最近掃描的結果。腦部的血塊在慢慢消失,這是很自然的情況,時間過了這麽久,人體的自我恢複功能在慢慢起作用。”

“這可能主要歸功於錢媛媛的大姨,要不是她多年來的悉心照料,估計病人也不會正常恢複。”我這時候開始插話,並且加入一些幹擾信息:“但我覺得還是錢媛媛的做法沒錯,你大哥當年其實沒必要這麽快放棄治療。”

蔡啟亮這時候已經坐不住了,他急忙問道:“就算血塊在消失,你們怎麽知道她還保留意識和記憶?難道大嫂醒來還能記得以前的事情?”

“這是人們通常的理解誤區,病人隻是被血栓幹擾了神經,與傳統意義上的植物人還是有區別的,她當然能記得之前的事情,而且在昏迷期間,她隻能在不斷回憶中度日,所以她的記憶可能比一般人更準確。”老刑警補充道:“打個比方,如果病人現在醒來,那一定記得事故當天的一切細節。”

“這隻是你們的理論猜想吧?現在也沒什麽證據表明我大嫂還保留著意識啊。”蔡啟亮不依不饒,但他沒發現自己早就破綻百出。

我趕緊補充了一句,想給蔡啟亮最後一擊:“當然不隻是猜想,這件事是周潔發現的,醫生對周潔說過,植物人有可能聽得見別人說話,而一定的語言交流和精神刺激有利於病人複蘇,所以周潔經常對著你嫂子聊天。前幾天周潔給病人擦洗身體的時候,她將錢媛媛的死訊告訴了病人,而這時候病人出現了強烈的反應,不僅僅心率加快,她的部分神經突觸也開始運作,同時牽引肌肉表現出抖動,隨後病人開始流淚,整個過程持續了好幾分鍾。”

“對,這種表現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病人的思維完全正常,隻不過無法行動而已。”老刑警再次攤了攤手:“所以這的確算是好消息,也可以算是奇跡。”

“那現在根據您看來,病人會不會突然蘇醒?醒來之後能不能正常交流說話?”蔡啟亮此時問題不斷,他可能已經猜到事情不妙,錢媛媛母親的蘇醒對他來說是個天大的壞消息,而十二年前的往事自然不是意外事故這麽簡單。

“這個不一定,但是現在病人的恢複狀況很好,如果去大一點的醫院,病人就已經可以進行手術了,隻要將剩餘血塊清理掉,病人一定能恢複如初。”老刑警對著蔡啟亮笑了笑,但蔡啟亮的臉色卻變得鐵青。

“醫生,這種手術成功的幾率大不大?”蔡啟亮閉著眼問道:“手術能不能延緩一段時間再進行?我是說……可能對我大哥現在的家庭影響不太好。”

“完全不必擔心,這隻是常規手術,而且我們建議現在就轉院手術,因為病人的眼瞼經常跳動,這說明她最近的精神活動很頻繁,這正是最佳治療時機。”老刑警再次露出微笑,而蔡啟亮則不停的咽唾沫。

“沒錯,而且你已經在轉交證明上簽了字,一旦完成轉交,你大哥還有這個義務對病人進行治療。”我盯著他的眼睛說道:“我們明天就安排這件事。”

“不對,為什麽我大哥要負責?人又不是他砸的……是意外事故!”蔡啟亮擦了擦冷汗,繼續說道:“那我現在反悔行不?這件事先暫停一段時間,畢竟大哥現在有家庭了,可能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這件事。”

“我們可沒說人是蔡啟明砸的,這是你自己說的……隻不過病人在失蹤前與蔡啟明屬於合法夫妻關係,而且現在病人失去自理能力,所以他才必須負責治療。”我冷笑一聲說道:“而你現在想反悔?恐怕來不及了。”

“你什麽意思?我什麽都沒說!”蔡啟亮這時候才恍然大悟,他覺得自己已經成了掉入獵人陷阱的狐狸,隻不過他隻是小狐狸,我們就是要用他這個小狐狸來引出真正凶手。

這時候我將他簽字的那個文件收回公文包裏,又取出昨天方冷對病人的檢查報告,並鄭重告訴他:“蔡啟亮,我們現在正在調查十二年前周麗麗的事故,根據鑒定信息表明,她的傷並不是車禍意外導致,而是有人蓄意傷害,希望你配合調查。”

“這和我有什麽關係?”蔡啟亮忽然激動起來,此時也將頭轉向一邊。

為了將他的視線重點轉移,我立刻補充道:“如今錢媛媛的案子已經基本結案的,龍蟠也會在明天進行初審,而我們在調查過程中發現了這個十二年前的故意傷人案,這個案件的審理也會很快進行,所以我們隻是希望你配合調查。”

“配合我當然配合,但是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蔡啟亮的語氣稍微緩和,他搖頭歎道:“畢竟過了十二年,這種事情誰都記不清了。”

“現在說這些沒什麽意義,畢竟周麗麗很快就會進行手術,到時候她醒過來也能幫助我們調查,但從被害人口中說出來,和從證人口中說出來的結果是不一樣的。”我聳了聳肩道:“現在請你跟我走一趟,我們隻要將事情弄清楚,也就沒什麽麻煩了。”

蔡啟亮看起來已經到了極限,因為他們弟兄倆都不會知道,專案組突然轉變了視線,而且這件事二人並未進行商討,就算多年前曾想過對策,但在時間的衝淡之後,兩人或許早就將這件事忘卻了。所以他們之間絕不會有串供的可能,隻要將他們分別提審,這個案子很快就會有結果,而我們最終的想法,就是讓蔡啟明這個老狐狸露出真麵目。

我們當天晚間在縣公安局的會議室對蔡啟亮進行問訊,由於他是證人身份,所以這個工作不能在審訊室進行。但我們刻意找了一個很狹小的辦公室,並且將其中的大部分東西搬走,這樣一來也能營造出審訊室的效果,這也能或多或少對蔡啟亮造成心理壓力。

“證人蔡啟亮,現在我們對十二年前的故意傷人進行取證,希望你如實回答,我們還會對其他相關人進行問訊,如果你有不清楚的地方可以選擇不回答,但我們也隻是對你剛剛在醫院說的話進行確認,我們隻會問你知道的情況。”

當這句話說完,蔡啟亮忽然提出一個要求,他想給他大哥蔡啟明打個電話。按他所說,這些年自己幾乎將事情忘光了,這明顯是不知所措想要串供。

“這不必要,你隻需要回答你知道的,而且我們已經錄下了你在醫院的錄音,我們不會為難你。”我將之前的錄音器材取出來,準備對他發起總攻。

“蔡啟亮,十二年前受害人周麗麗是由於什麽原因入院進行搶救?”我埋著頭問道。

“就是車禍嘛……具體什麽原因我也不知道,反正當時我去醫院的時候我哥也沒多說。”蔡啟亮有些支支吾吾。

“當時車禍現場還有沒有其他人?是誰發現的受害人?”

“這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我哥發現的……不對,我哥不在現場,是路人發現的”我們還沒問兩句,蔡啟亮此時說話已經開始沒有邏輯,看起來他快撐不住了。

“我再問你,當時受害人周麗麗是否穿著一件大紅色棉襖?”我忽然放出一個陷阱信息,想給他致命一擊。

“這沒有,當時是夏天,嫂子穿的是襯衫……”當蔡啟亮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自己也意識到,事情的確瞞不住了。

“告訴你,受害人周麗麗醒來之後,我們會立刻進行調查,但如果你現在依舊什麽都不承認,你的量刑估計不會輕。”我將文件隨意丟在桌上,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

大概沉默了一分多鍾,蔡啟亮終於冒出一句:“好,我都說,我知道的都會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