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地下拳王

沒想到在走訪工作開展之初,我們就能順風順水地得到如此重要的線索,在原先的計劃中,這些信息要經過長時間甄辨挑選,最終找出與之符合特征人物,而在這次記者會議結束的時候,我們居然是直接將線索撿到手中。

這個花邊記者提供的信息十分準確,目標叫龍蟠,29歲,在D市從事地下拳擊,社會關係複雜。而且從他形容的目標特征來看,基本上可以確認此人就是現場掉落頭發的主人,隻要在接下來的行動中將此人抓獲,再配合鍾健的審訊,就能確認他究竟是不是凶手。

為了確保信息的真實度,我們想讓這個記者至少拿出一張照片作為證明,但我們向他討要證據時,他卻顯得有些有心無力,好像這區區一張照片也讓他十分為難。

“實在不好意思,我們這個工作有時候也很難做,抓拍的時候太講究時機,不一定見到就能拍到。”那記者縮著腦袋說道。

“那你是怎麽知道此人是他男友,還確認他們交往兩三年?”我不由得反問道:“你又是怎麽知道這人的具體信息的?”

“你們有你們的調查渠道,我們也有我們的信息來路嘛。至於時間上,三年前她最火的時候我親眼見過啊,兩個月前我也見過,二人動作十分親密,而且在此期間我也偶爾撞見過他們。”他皺起眉頭,顯然覺得我不應該懷疑他的判斷:“要知道,幹我們這行的,看一眼就知道男男綠女之間是啥路數。”

“那你這工作做的不專業啊,見這麽多次都抓拍不上。”一旁的隊員冷笑道:“按說你這身板兒就算抓拍人家也不一定看得見你。”

他歎了口氣,無奈搖頭道:“這也沒辦法,人家是搞拳擊的,人高馬大,要是我被發現偷拍可就真慘了,我也心虛嘛,人之常情。”

“那你有沒有摸清楚龍蟠的活動範圍,他經常在什麽地方出沒?他的交際網絡如何?他經常接觸的人能不能找到?”我皺起眉頭問道,畢竟這個記者隻提供了人物特征,至於此人與死者的關係也是他的猜測,要是他對其他情況不知情,那也算白搭。

“這……我隻知道他大概會在什麽地方工作,其他的信息了解不多。”

“你能不能保證他有很大幾率出現在你所說的地方?”我繼續問道:“這樣吧,你列一個表單,將他打比賽的地方從出現幾率大小排個序,沒問題吧?”

這人撓了撓頭,表示應該可以做到,但我和身邊的隊員都覺得讓他帶路找人這事兒可能不太靠譜,但這時候也沒有其他的線索,而且我也不知道‘龍蟠’是不是那人的化名,用身份信息網絡來找可能更沒準兒,那我們也就隻能先用這種蹲點排查的笨辦法碰碰運氣。

這個記者很快將一些表單整理出來,上麵大概寫明了龍蟠可能出現的場所,這些地方都是諸如健身俱樂部或者搏擊訓練基地之類的場館,而在他重點標明的地段裏,有的地名我們卻不曾聽說過。

這些地方大都是些酒吧夜店,但店麵的名稱卻不像是本地注冊過的,這記者告訴我們,那些地方一般都很隱秘,而且組建者們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金主,在這些夜店的地下室或停車場裏就有所謂的拳擊比賽舉行。

我們給他了一張地圖,讓他在圖上標識出這些隱秘之地,這家夥三兩下就將一張平時看不見的網絡給勾畫出來,而城市陰影裏的財團們總會在這兒進行明爭暗鬥。在這些不為人知的地下會所裏,誰都不知道進行著什麽樣的罪惡交易。

當日晚間八點,那個記者匆匆給我們打來電話,他說是目前得到消息,龍蟠今晚可能會在東城區的輝夜酒吧打一場比賽,而這也算是個不太好的消息。因為這個酒吧背後的老板應該算是有特殊關係的,一般情況下他的拳擊場地都是在半公開的模式下運營,所以我們就隻能想辦法潛入,而最好不要直接亮明身份進去抓人。

根據線報,這場比賽是在夜間十點半開始,而我和兩名警員也換好便裝,早早的來到輝夜酒吧所在地。我們本想在比賽結束後蹲守各個出入口,但想到散場時人員密度太大,而我們對龍蟠也沒有具體印象,這樣很有可能跟丟目標,隨後我們聯係上了刑警隊另一名專門收集情報的線人,而他在了解情況後,明確表示能帶我們混進去。

等記者和線人都就位後,我們便一起進入輝夜酒吧,酒吧是在負一層,而地下搏擊賽場明顯不在這個地方。我們在吧台隨便坐著,等待線人收集消息並尋找熟人,不一會兒,他帶著一名身穿黑色西服的中年人過來,看樣子這種比賽的確是有準入限製的。

“這是張哥,我的朋友。”線人指了指我,我向黑衣人點頭示意。

那人細細打量我一番,隨即小聲道:“賭拳的吧?比賽通道在這邊……”

他指著人流量稀少的一個角落,那兒的一道門有兩三個青年把守著,看樣子是地下搏擊場所的入口。我們在他的帶領下進入其中,很快下到地下二層,而在進入場館的時候,裏麵的歡呼聲已經超過了喧鬧的音樂聲,我大概打量四周,這兒大概能容納五百餘人觀看比賽。

不出我們所料,這兒正在進行的所謂拳擊並不是什麽標準格鬥賽,而是國外流行的一種‘鐵籠死鬥’。在場地的正中央有一個看似十分堅固的大鐵籠,而裏麵進行搏鬥的人更像是馬戲團的猛獸,比賽場上沒有裁判員和醫護人員,隻有聲嘶力竭進行解說的主持人,當然,主持人必定站在外麵的看台上,而看台下方則是賭拳下注的地點。

戰鬥雙方全身都沒穿戴任何護具,隻有頭上有一個簡易格鬥頭盔,但這東西其實對於膝撞和肘擊等危險動作沒有多大防護作用。而且這種比賽沒有任何動作限製,也沒有計分標準,雙方一直戰鬥到其中一方失去行動能力為止,所以這種比賽本該是嚴令禁止的。但其實對於賭拳來說,這種比賽的真實感並不強,很多時候都是莊家在背後操縱,而且拳擊手們都算是在圈子裏相互認識,大多數情況下都隻是表演賽的性質而已。

根據線人透露,這兒的老板很有背景,很多時候也知道分寸,所以這種比賽總是遊走在灰色地帶,況且他們支隊目前在進行另一件案子的偵破,現在露頭並不是時候。

所以我們也就隻能在看台上慢慢等待,一旦這個小記者認出龍蟠來,我們就能在散場時將他秘密帶走,至於善後工作,就交給線人去完成了。

我和兩個隊員懷著看樂子的心態看了兩場比賽,發現這兒的比賽果然是莊家作假的,而籠子裏的拳擊手們顯然很擅長於這種搏擊表演,在保持著高對抗性和精彩程度的同時,他們也能應莊家的要求最終假裝勝敗,這當然隻有經常幹這個的能看出來。

過了一會兒,另一場比賽開始了,在觀眾紛紛下注後,走上擂台的一個小夥子引起了我的注意。這人的胳膊上負了傷,打繃帶的地方還隱隱帶有一絲血跡,但他與剛剛上台‘表演’的拳擊手們有明顯著不同的氣場,他的出拳路數和步伐很沉穩,而且基本不玩什麽陰招,他以前應該也是職業運動員。

這時候那個小記者忽然叫住我,他說這人就是龍蟠。我和隊員們隨即走向幕後入口附近,準備在比賽結束後帶走他。

而這時候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在他上場不到三十秒的時間裏,對手被他一記重拳擊倒,而主持人這時候卻啞巴了,反倒是觀眾們爆發出巨大的歡呼。這說明他本應該輸掉比賽,但他卻真真實實的打了一場,讓莊家賠了一大筆。

直到觀眾的歡呼持續很長時間,主持人好像才反應過來,他好像並沒有為龍蟠的勝利準備任何解說台詞,在鎂光燈聚焦在龍蟠身上時,主持人宣布了今晚的輝夜拳王得主。

龍蟠並沒有下擂台,我看得出他的眼神裏沒有絲毫興奮,觀眾的歡呼還在持續,但我和隊員們都覺得事情好像不太妙。在線人的帶領下,我們進入了賽場的後台,這時候後台已經亂作一團,休息室裏的拳擊手們都跑出來議論紛紛,而一些衣著整齊的中年男人則開始憤怒地吼叫著。龍蟠這家夥,不知出於什麽原因,他沒按莊家的要求來。

不一會兒,龍蟠被人從擂台上帶下來,而一旁的中年人立刻圍了上去。

“你怎麽回事?連續兩次了,你想不想幹了!”一個瘦小的小胡子男人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今天你帶著傷本來不想讓你上,你非要去,搞了半天是來砸場子的?”

龍蟠攥緊拳頭,我估計他要是真出手,這個小個子會被打飛五米遠。

這時候另一個胖子端著茶碗也湊上去輕聲細語說道:“小龍,你連續贏四天了,但你也破壞了兩次規矩,現在老板在你身上已經開始賠了,我們知道你不痛快,但你自己心裏也得有點數。別忘了前幾天的事情是誰替你擦的屁股?”

此人的一番話讓我更加懷疑這個叫龍蟠的小夥子,龍蟠到底做了什麽,是誰替他擺平了什麽事?這會不會與命案有關係?

我們本想著今天可能會揭曉答案,但線人這時候明顯察覺到不對勁,他湊過來對我說道:“小張,今天事發突然,估計這人帶不走了,要不咱們改天再想辦法。”

我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意思,畢竟當線人的要長期提供線索,就必須讓自己處於不暴露的條件下,很多時候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魚死網破。而今天的事情顯然將龍蟠推到風口浪尖,要是我們貿然將人帶走,輕則暴露線人的身份,重則破壞以後的長線大計。更何況這名線人是其他專案組的,我們的確不好意思破壞別人的行動。

現在看來事情也隻能暫時作罷,不過我們也並不是毫無收獲,至少隊員們已經將人鎖定,隻要等到以後查明他的身份信息就沒什麽大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