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搏殺

狂風呼嘯,寒雪透過窗欞吹打進來,廳堂地上落了層淺雪如霜。

數名身著簑衣的不速來客,目含殺意,小心翼翼地踩著方步,遊走在老槐頭身畔。

霜地,草長,花開。

酒中仙酒肆內,恍若春風數度,草生鳥鳴。

隨後,數十藤蔓直撲那簑衣來客而去。

叮叮當當。

三四把兵刃被斬做兩半,落在地上。

餘者,兵刃尚存,卻多少有了些豁口。

“能使用靈寶兵刃,看來幾位都是築基境修士,隻是這數百年壽元將廢。”老槐頭雖是口稱可惜,下手卻並無絲毫憐憫。

“能壓製的我們哥幾個毫無還手之力。”為首者,麵容冷厲,眼中透露著絕望與狂熱,言語中多是戾氣“看來閣下已是金丹境真人,卻不知你乃是歸元峰哪位太上長老?”

老槐頭神色無動,想必定是暗中蓄力。

築基境對上金丹境,雖是毫無懸念的被碾壓,可也不至於無一擊之力。

先前那刀疤臉若非大意,絕不會被老槐頭瞬間秒殺。

現如今,這麵前數位築基境修士,已是作了防範。

目下,對方尚有七人,若是合力對抗,同進同退,尚且有一線得勝的機會。

最不濟,也能保得一至二人逃出生天。

是殺、是保,全在那為首者的一念之間。

“老朽道號玉槐,乃是歸元峰新敕封的太上七長老。”對方在拖延時間,以求贏得那一線得勝或是保命的機會,老槐頭何嚐不是在暗自蓄力,以求盡數絞殺不留活口。

玉槐真人?

對方臉色俱變。

歸元峰近新突破了位金丹境修士,並被峰主代師敕封為太上長老的消息,早已不脛而走,傳遍歸元峰五柱十三峰。

可誰也不曾想到,這位新晉的太上長老不好好在歸元峰上待著,反而跑山腳下的小鎮中看管酒肆。

“原來那位突破築基境,直達金丹境巔峰的師叔便是你,算哥幾個晦氣,且以頸上人頭、胸腔熱血冒犯師叔祖了。”為首者麵露悲愴,已是抱有必死之心“不過,以師叔祖的實力若是將我等各個擊破,那定是易如反掌;可我們執意保全一人,怕是你也無力阻攔吧。”

老槐頭目色微變,他自是知道對方所說無誤。

“試試便知。”

語落,數十條藤蔓直撲七人而去。

“老六、老七,跑。”

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那被點名的二人臉色瞬間煞白,眼中不忍之意稍縱即逝。

可即便如此,他們並未多作廢話,而是直撲那門戶而去。

以命相搏的戰場,片刻的遲緩,都有可能丟了自己性命,更會令戰友枉死。

其餘五人,棄攻轉守,各自拿出看家本領,纏住那恍若蛇群的藤蔓。

這整齊劃一的對敵招式,怕是在無數次生死存亡中淬煉而出的。

“我五人性命,換師叔祖金丹境修為,倒也值得。”

為首者首當其衝,手中雌雄雙股劍搖曳的是密不透風。

那人口吐血沫,臉長蒼白如紙,唯有雙頰出有兩抹酡紅。

竟是已在焚燒本命精元,阻住老槐頭的淩厲攻勢。

五名築基境修士懷揣赴死之心,便是強悍如老槐頭也片刻間沒有破敵之策。

眼看,那二人已衝至門口,即將奪門而逃。

“來的匆忙,走時又何必這般倉惶呢?”

兀然間,那二人眼前出現了個神情木訥的少年。

擋住他們去路的,正是丁小磊。

“滾開。”

二人左右開工,各持兵刃,戳向少年胸腔。

來勢如蛇,角度刁鑽且致命。

丁小磊拋掉受眾杯盞,也不拿兵刃,隻以右臂為武器,橫掃二人的靈寶。

那二人同時一喜,交換了個神色,都覺得這少年為免太過托大,竟以肉-體凡胎對抗那堅逾精鋼,削鐵如泥的靈寶兵刃。

嗤啦——叮當。

肌體被割破,鮮血濺射。

可下一刻,並未出現二人所期望的少年右臂被斬斷的一幕,反而傳來擊打金石之音。

這年輕人,竟是何樣子的怪胎。

“老七,你走,我纏住他。”

其中言語那人,手中兵刃揮舞如風,不要命的向少年劈砍。

少年眼角餘光滑過廳堂,那老槐頭正全力絞殺對手,根本無暇顧及丁小磊這邊。

“要的,便是你不曾注意。”

少年心中暗道,旋即催動幽冥氣在右臂經脈逆行,森然白骨駭然出世。

“你,你是什麽怪物?”

那揮舞兵刃的築基境修士麵露恐懼,話語微顫。

戰場之上,須臾時機,都能取人性命。

他那愕然出神之際,便已注定他的下場唯有死路一條。

“走好。”

少年不閃不避,白骨手指化掌為爪,絲毫不懼的擰住那靈寶兵刃。

叮叮當當。

堅逾金剛的下品靈寶瞬間寸斷,灑落滿地。

噗哧。

下一刻,少年森然骨爪已陷入那築基境修士的胸腔之中。

旋轉,擰動,拉扯。

爛作肉泥的心髒便被扯了出來。

嘩啦——

丁小磊隨手一甩,心髒肉泥,好似雨天泥巴般糊得滿牆皆是。

“唉,髒了老槐頭酒肆牆壁了。”

少年抱怨了句,卻毫為發覺附著於白骨上的數股幽冥氣順著那人破出個大洞的胸腔,鑽進了屍體。

“可否有遺言?”少年扭頭,撇嘴一笑,白齒若刃,笑意冰寒。

那餘者,滿麵驚恐,霎那間竟忘了離去。

好在他久經沙場,見慣了血雨腥風,雖是頓覺不妙,不過短短片刻,就回過神來,扯開門扉,便要奪路而逃。

風雪漫天,寒意徹骨。

這冰霜世界在他看來是那般的溫馨,隻要踏出那個門檻,隻要數息功夫,隻要邁出數步,他便能逃出生天,最不濟也能發出訊號,引來同伴。

可惜。

丁小磊不可能給他這個機會。

白骨,沒入胸腔,透體而出。

血,爛漫如花,璀璨綻放在皚皚白雪上。

白骨手爪,猛然後抽,帶動那築基境修士的殘**體急速後退。

那不過咫尺之遙的白雪世界,成了永遠無法觸及的夢幻。

吱呀——

門扉緊閉,那修士病態的張開雙臂,好似要擁抱那急速遠去的門戶。

可惜,隻是徒勞。

唯有那門外積雪上所綻放的朵朵血花,訴說著他那幾乎要得到的執念。

噗——

又是口鮮血噴湧而出,其中夾雜了不少破碎的內髒碎片。

搗碎心髒的重傷,加之無比的絕望,那修士的呼吸漸緩,直至毫無聲息。

少年抽出白骨,任由那屍體無力的向後癱軟到底,無法閉合的雙眼,帶著無盡的渴望,逐漸黯淡。

死不瞑目。

電光火石間,少年以煉氣境三層的實力,連殺兩名築基境修士,若是傳將出去,不知要驚駭多少修士。

不過丁小磊自知,他這絕殺,並非全憑實力。

若非那兩名修士毫無戀戰之心,若非他們被少年突然顯露的森然白骨所駭道,孰勝孰敗,真是個未知數。

少年當即催動幽冥氣,想要重新在右臂上生出肌膚肉-體,卻意外發現,徒勞無功。

“怎麽了?”

丁小磊心中大驚,總不能舉著個白骨手臂出現在老槐頭麵前吧?

定睛細瞧,縷縷幽冥氣自那屍體中的傷口中溢出,飄回白骨之上。

灰霧?

少年不由得大吃一驚。

顧不得多想,當即在右臂經脈上逆轉幽冥氣,劇烈疼痛,折磨的他麵如金紙。

著實不是少年想要如此,他唯恐那藏於納戒中的《幽冥泉譜》再次領著那戒尺飛將出來,對他來上頓暴擊。

那有如雷噬的痛楚倒還罷了,隻是一書一戒尺憑空飛舞,著實有些太驚世駭俗了。

灰霧盡數沒入少年白骨手臂,那手掌五指的墨綠已蔓延至整個手掌,那森然白骨盡數化作了碧綠顏色。

顧不得多想,待到最後絲幽冥氣載著灰霧沒入體內,少年趕緊生出肌體,轉身瞧那老槐頭的戰況。

見少年立於側旁,那些簑衣客愕然瞧向門口,卻是瞧見了兩具極為熟悉的屍體。

見最後期望也盡數落空,他們不由得心生絕望,立馬將打法換成了以傷換傷,以命換命,以求魚死網破,想要給老槐頭造成致命傷害。

隻可惜連傷敵的想法,也成了奢望。

已是強弩之末的他們隻能手忙腳亂、無力的斬殺著那些藤蔓。

無窮無盡的藤蔓被斬斷一截,立馬抽穗生出新的綠枝。

那五人好似在同一堆斬不盡、殺不絕的毒蛇搏殺,漸漸開始動作遲緩,遍體鱗傷。

油盡燈枯的那刻,終於降臨。

隨著最後根藤蔓插入為首者的胸膛中,老槐頭那邊的戰鬥落下帷幕。

少年頂著張麵如金紙的臉,走到上前去,倒把老槐頭嚇了一跳。

“哪兒受傷了?”

老槐頭麵露關切,急忙問道。

丁小磊瞧了瞧自身,再看老槐頭,不由得無奈的咧嘴而笑。

老槐頭衣衫整潔,莫說有殘破了,便是半點零星血跡都沒有,反觀少年,由於是近身搏殺,全身上下盡是血漬,配上那毫無血色的臉頰,乍然瞧去倒像是身受重傷。

“我無礙。”少年捏了捏那快要幹涸的血漬,淡然一笑“都是那兩名築基境修士的血。”

聞聽此言,老槐頭懸著的顆心總算是放下了。

瞧著滿地屍體,老槐頭毫無喜色。

“沒想到,圍攻來的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