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人為瓦罐，我為瓷器
少年麵上有些尷尬。
這般被擠兌，便是泥胎仙人也得生出幾分土氣，未等他開腔，卻被那接引女修給搶了先。
“這位閣下，實在是抱歉的很。”那接引女修微顯白皙的臉上掛著淺淺笑意，不卑不亢，你倨不傲“依天機堂的規矩，每位接引者同時隻能為一位客人服務，還望您見諒。”
氤氳靈氣四逸的靈石，堆砌的整整齊齊，置放於旁邊的木桌上，在燈火的映照下格外誘人。
“你——”
媚眼女修為之氣急，若非身旁極為素衫綸巾的少年郎攔著，怕是要跳將起來，口出不遜之言。
少年目光好奇地落在那四位少年郎身上，別看他們好似懶散隨意的戰立著，可若是有人偷襲，怕是無論從哪個角落都能夠格擋。
若無意外，他們必是這媚眼少女的護衛侍者。
雖說他們隻是不言不語地站著，可從眸子中流露著股睥睨天下，未將萬物放在眼中的霸氣感。舉手投足間，柔滑飄逸，有絲絲靈氣外溢，垂下的手臂微微蜷著，厚厚的老繭泛著黃色，隻要是明眼人都可瞧出，這些人是久持靈寶殺器之輩。
這些護衛，絕非易與之輩，不僅修為極高，更是極富殺戮經驗的飲血殺手。
那麽，這脾氣暴虐的少女的真實身份，便極值得玩味了。
轉念至此，少年將已到嘴邊的話給硬生生地吞了回去，雙手抱肩，退於側旁，冷眼瞧著雙方的交涉。
接引女修極為優雅地衝著藍衫少女稍施一禮，隨即嘴角微微向左上揚，目光定格在置身事外的少年身上。
“閣下若是忘帶靈石，我們也接受以物易物。”
那媚眼少女仍要發難，卻被身旁的侍者給攔了下來，附在她耳畔低語數言後，方才一副氣呼呼的模樣站到了旁邊。
天機堂背後勢利非同小可，就算這媚眼少女來曆不凡，可若在此撒野，怕也是吃不了兜著走。
“就他，連幾十輛黃金都掏不出來的貨色，還能指望他能有‘以物易物’的東西？”
氣結的媚眼少女雖是停住了動作，可言語間的鄙夷卻毫無半點收斂。
那接引女修置若罔聞，隻是帶著盈盈淺笑注視著丁小磊。
顧不得深究為何靈石會化作廢磚，丁小磊腦中一亮，先前的玉犀酒石還剩下二十餘塊，或許能用來置換妖獸精血。
“勞煩道友，看看此物是否可置換？”
丁小磊話語十分客氣，邊說邊從懷中掏出塊玉犀酒石來。
“也不知從哪撿來的破爛玩意。”
媚眼少女沒好氣的嘟囔著。
玉犀酒石靜靜的躺在少年攤開的右手掌心上，散發著瑩瑩藍光，空氣中頓時彌漫開股淡淡酒氣，沁人心肺。
“玉犀酒石？”
接引女修話語中略帶興奮，眸子中有流蘇滑過。
“你認識此物？”丁小磊此話出口便自覺有些尷尬。
偌大的天機堂，什麽樣的寶物沒有，自己這話倒顯得有些小家子氣了。
接引女修倒也不惱，隻是含笑微微點頭。
“此物倒是有些年頭不見了。”那女修隨即話鋒一轉，算是回答了少年的問話“不過前些日子，倒是有數位大漢拿了兩枚過來換了些靈石。”
此話一處，少年心動。
大漢？
怕是那日在鬼棺穀外突然發難的那夥強人，看來他們在搶走自己靈犀酒石後便一哄而散各自逃命去了。
“他們可是被逐出師門的煉氣境散修？”
接引女修笑而不語。
“他們在兌換靈石後，可是是除去了自己被通緝的姓名？”
接引女修微微搖頭，仍不作答。
“離去後，他們又去了何方？”
接引少女一雙灼灼其華的雙目，忽閃忽閃地眨著，卻毫無搭話的打算。
“閣下理應知道我天機堂向來的宗旨。”接引少女麵待歉意，緩言道“天機秘事，晶石封口；拿人錢財，與人消災。”
少年苦笑，著實是因為那夥強人險些害了自己性命，因此心存報複之意，卻把天機堂的十六字原則給忘了。
“倒是我著了相了。”
接引少女搖頭，朱唇輕啟，話中有話，弦外有音。
“‘榜上有名’可用晶石除之。”接引女修目露狡黠，言語勾人“可我天機堂客卿，更是有資格以晶石為媒介，使其‘再登金榜’。”
還能這麽幹？
果然有錢能使鬼推磨。
“卻不知這客卿資格，如何獲得？”少年稍加躊躇，眉宇間帶上幾分謹慎，輕聲慢語詢問道。
接引女修展顏輕笑，皓齒如貝，笑靨如花。
“天機堂客卿，可分為三品九階，當然在其之上，另有分類，卻不是我們這些底層接引者可知的。”接引女修裙擺無風自動，雖是麵色無邊，可微微顫栗的雙手，無不展示著其內心極為克製的欣喜“而本天機堂為三等分堂，可發放三階七、八、九品客卿令牌。”
少年微挑眉梢，心中暗自盤算揣測，壓低聲音，試探著問道“卻不知如何可成為這客卿？”
接引女修纖纖十根玉指顫抖幅度更大，強自按捺住情緒，稍踱數步，平聲說道。
“九品客卿三百靈石，八品客卿五百靈石，七品客卿一千靈石。”
嘶。
不僅是丁小磊，便連那媚眼少女與身邊四名喬裝作凡人的侍者皆齊齊倒吸了口涼氣。
他們包袱中堆砌著的靈石已有二百之數，可購得兩枚一階靈獸、妖獸內丹，卻連最低的九品客卿的令牌都兌換不了。
少年心中極為震撼，這一階靈獸、妖獸的實力可是與未佩戴靈寶的築基境修士大致相當，換而言之三位築基境修士的性命都趕不上枚九品客卿的身份。
那性子刁蠻的媚眼少女再次控製不了情緒，出言譏諷。
“三百靈石？”媚眼女修言語中既有嫉妒的醋意，更兼毫不相信少年財力的揶揄“怕是他連三十靈石都拿不出，不過三百贗品磚頭靈石估計能給你們。”
此言既出，那接引女修眼中滑過絲忿怒的寒意，旋即斂起這稍縱即逝的怒意，轉過身來，淺笑答道。
“便是這位公子的玉犀酒石，已然可置換三十靈石。”
靈石當道，連稱呼都由閣下改作了公子。
媚眼女修接連被擠兌，不覺又有些控製不住脾氣。
“就這小小一塊破石頭，能換三十靈石？”
“我天機堂想來公道，童受無欺，還望閣下莫要質疑我們的權威。”
此話雖是說的極為客氣，可其中不屑、鄙夷、威脅之意，已是呼之欲出。
媚眼少女雖是脾氣暴躁了些，可腦子不傻，哪能聽不出接引女修的話外之意。眼看著又要暴走，那四名侍衛趕緊死死攔下。
“好，我倒要開開眼，這位‘公子’是如何取得這天機堂九品客卿的令牌的。”
接引女修嘴角微微下撇，做出副漠然神色，回轉頭來，笑容再次洋溢。
“卻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人前人後，態度兩重天。
那媚眼女修何曾被這般輕視過，氣呼呼地死死盯住麵前二人，若少年搭不上話，她必定以最惡毒的言語打擊的這對狗眼看人低的“狗男女”羞愧的無立錐之地。
“卻不知若要那幾個人再登金榜，要幾多靈石？”
麵對那怒不可遏的媚眼少女，丁小磊直接選擇了無視，倒是那險些要了他性命的散修強人，他是恨不得將其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他們統共來了三人，其中一人懸賞三枚晶石，餘下二人各兩枚。”接引女修極為認真的回答著少年“‘榜上除名’須晶石翻番，為二十枚；若天機堂客卿要使其重新榜上有名，則再翻一番，便是四十枚晶石。”
接引女修稍加停頓，旋即格外加重語氣的提醒道。
“必須是天機堂客卿，方才能使榜上出名之人的姓名，重登金榜。”
丁小磊麵色陰沉，點頭示意自己已然明了，旋即微挑眉梢，再次詢問道。
“若我要活口，需要多少晶石。”
那接引女修似早猜到丁小磊會有此問，毫不遲疑地答道。
“如果要活捉，我們的懸賞金額會提高，一至二倍，一百晶石便已足夠。”
聽到這，丁小磊尚未開口，那媚眼少女卻忍不住出言打擊了。
“一百晶石，換取初始懸賞不過三五枚晶石的煉氣境散修，如若有人這般做，不是腦袋進水，便是神智迷糊了。”
天機堂向來明碼標價，這三五枚晶石的懸賞，的確最多不過煉氣五六層的煉氣境而已。
這次，丁小磊意外的選擇了開口回答，不過聽其語氣倒更是自問自答。
“一百晶石。很多嗎？”丁小磊麵露冷笑，眼中盡是狠戾“以一百晶石，換三條不知躲藏在何處，險些謀了我性命的宵小人頭，我怎麽覺得一點不貴呢？”
這番話，根本無法反駁。
“人為瓦罐，我為瓷器。”少年意猶未盡，繼續說道“既然有膽量敢加害於我，那便做好了被我追命的心理準備。”
接引少女輕挑拇指，捂口輕笑。
“公子，好氣魄。”
被擠兌的語塞的媚眼少女咬牙切齒了半晌才從牙縫裏擠出句蒼白無力的話來。
“等你拿出這四百靈時，再大放厥詞也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