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血海骷髏
火焰人空洞的雙眼充斥著絕望。
化作骷髏體的丁小磊分開水波，定定地立在奄奄一息的人形烈焰前，兩盞跳躍的青苗火焰，急速閃爍著，帶著難以自抑的欣喜。
“還真是得感謝你呢。”
骷髏身軀的少年，話音入耳，顯得無比沉悶蒼涼，好似亙古冰山上的風暴，又仿若萬裏沙原上的塵暴。
哢嚓哢嚓。
丁小磊向來不喜拖泥帶水，短暫的歡喜過後，雙手十指紛飛，漫天飛舞的火屑，好似爛漫春天裏的蝴蝶。
“怎麽才三十六枚。”瞧著滿地的火光，少年低聲嘟囔。
在他身後的鎖靈池中，攏共三十六枚珠子浮浮沉沉，其中大多閃爍著淡青色熒光，而剩餘的卻是如同少年身上所掛著的聚靈珠一般，呈現出乳白色。
“罷了。”少年搖搖頭，隨手一腳，將那殘餘的火焰人軀幹踢飛出去，落在溶洞的不遠處。
那燃燼火焰的火焰人的軀幹，渾然好似一根燒焦的枯木樹幹，瞧著毫不起眼。
滿懷欣喜的少年，自是將所有的注意力定格在了那滿池的珠子上。
隨手捏起一枚，下意識的便要往身上黏。
說來也怪。
那三十六枚聚靈珠，無論是乳白色的，還是淡青色的，都無法附著在少年的白骨上。
“難不成要通過什麽秘法？”丁小磊抓了抓腦袋，發出咯吱咯吱的白骨摩擦聲。
轉手，將那些聚靈珠扔進掛於胸前的納戒中，少年凝視著那滿池氤氳的霧氣發呆。
水麵，已不再滾沸。先前那汩汩冒出、不換炸裂的靈氣氣泡，也變得極為稀少。
“可惜了這一池靈氣。”丁小磊雖道可惜，話語中卻未有半點惋惜的意思，眼眶中青焰跳動，周身幽冥氣催動。
骨骼上的肉芽，以可瞧見的速度迅速重生著，片刻功夫，渾身精肉的少年再次泡在了池水中。
雖說靈氣消散大半，可剩餘的靈氣亦是極為充裕。
少年半個身子埋在水中，臉上掛著愜意的神情。
靈氣龍卷，再次成型。
現如今那氣旋，與先前爆裂、狂躁的龍卷無法相比，隻是如同林間晚風卷起的漫地楓葉那般，繞著少年，打著轉兒。
薄薄的煙霧，阻住了少年的視線，不遠處，那散去了煙火氣息的焦木發出極為細微的窸窸窣窣聲響。
啪嗒。
焦炭般的枯木發出清脆的炸裂聲響，有個火紅色的八腳爬蟲掙紮了出來。
“什麽東西？”
少年睜開眼，下意識的朝著聲音傳來處瞧去。
可惜，眼前彌漫的霧氣，遮住了他的視線。
咻地，隻聽聞聲箭矢劃破長空的聲音，有個拳頭大小的火紅物什，扯開靈氣屏障，撲向丁小磊。
這是，什麽鬼東西？
少年猛然躍起，帶著渾身水漬，立在鎖靈池旁。
沒有了靈氣屏障的遮擋，他清楚的瞧見原本的枯木消失不見，止留下遍地的碎炭粉末。
自那攤粉末至鎖靈池間，一行火紅的印痕顯得格外醒目。
“還特麽有完沒完了。”
少年啐了口，雖說語氣中遍是厭煩，可神色中頓顯警惕。
不管那是什麽玩意，絕非善類。
堅硬山石，被灼燒的融成火紅色的岩漿，且經久不褪，天知道這鬼玩意，會不會連自己的骷髏白骨也能融斷。
吱吱吱。
蟲名音，自前方傳來。
少年急忙轉身，入目的，是個滿身絨毛，八爪，透體通紅的蜘蛛模樣的蟲子。
那火蟲頂端無數密密麻麻的複眼，盯得少年是頭皮陣陣發麻；周身長短不一、多如牛毛的絨毛上，燃著無數火星。
著實是慎的慌。
“著。”
少年口吐輕氣，體內幽冥氣聚於一點，一團湛青色火球呼嘯而出，直撲那蟲子而去。
砰。
火球直直地砸在蟲子身上，炸的火星迸射。
吱吱吱——
火蟲一聲長鳴，八爪張開，急速衝著丁小磊衝來。
地上，又是一道火紅的印痕出現。
幽冥鬼火所化的火球，接二連三地呼嘯而去，密集的仿若暴風驟雨。
若不到萬不得已情況下，丁小磊絕不想與這詭譎的火蜘蛛正麵硬撼。
“呼呼呼。”
數十個呼吸的功夫，丁小磊已覺得腳步虛浮，渾身乏力，好似體內的氣力被抽空。
反觀那火蟲，別說有些許受傷的模樣，便是連速度都未曾慢上一絲一毫。
“到底是個什麽鬼玩意。”
丁小磊緊咬牙關，催動幽冥氣，森然白骨骷髏，再次立在溶洞中。
“給我去死。”
少年探出最為堅實的右臂，猛然抓住那火焰絨毛的蜘蛛。
時間仿若凝固，骷髏好似化作磐石，伸出的右臂頂端，五指化拳，好似石錘。
咯吱，咯吱。
骨骼碎裂的聲響傳來，丁小磊雙目中青焰顫抖，眼睜睜地瞧著自己的右拳，如同被破的蠶蛹，分崩離析。
糟了。
隨著嗤啦聲響，白骨右拳裂成一堆碎骨。
那火蟲一躍而出，直撲少年額頭而去。
這右拳，可是經過淬煉重新凝成的，莫說普通的蟲子了，便是中品靈寶都無法傷它分毫。
紅光曳過，少年隻覺得顱骨炙熱，眼前渾然發黑，撲身倒地，徹底沒了直覺。
無邊無垠的黑暗中。
少年仿若瞧見一望無際的血海。
波濤洶湧的血色潮水，翻滾起驚天的浪潮。
他，以骷髏之體，手持青柄血刃的巨型鐮刀，翱翔於雲際。
森白色的骨骼，化作猩紅色，那是血的顏色。
青色的刀柄上，鐫刻著無數張各式各樣的麵孔，而萬千人麵的共同之處，便是無比的猙獰，仿若受盡了無盡的折磨與煎熬。
三對骨翅，斜插於背後，骨翅上有著薄如蟬翼的紫青色薄膜。
眼眶依舊漆黑，隻是青色火焰化作了暗金色，好似有著可熔鍛世間萬物的魔力。
血海中，殘存著座孤島，幾個熟悉的身影，遍體鱗傷、奄奄一息。
焱芸真人、老槐頭、歐陽雲瑤、雲散師叔……
端坐雲端，手持血鐮的“自己”，一刀揮出，帶起巨大的半圓刀氣，直撲那孤島而去，眼看便要連島帶人盡數釀成碎屑齏粉。
“不要。”
丁小磊疾呼到，臉色中盡是驚恐，猙獰無比。
血骨骷髏，回頭咧嘴而笑，慎人無比。
少年有些虛晃。
若這具血色骷髏是自己，那自己又在何處瞧著這一切。
驀然間，意念轉動，隻覺得周圍擁擠無比。
丁小磊驚愕地發現，自己，竟然隻是那鐫刻在青色刀柄上萬千猙獰麵龐中之一。
刀意出，氣斬至，天地變色，血海湧動。
整座孤島，盡數化作灰燼。
“不——”
丁小磊狂嚎數聲，隻覺得天旋地轉，無數人影帶著詭譎的笑容，伸手怒指，仿若在斥罵於他。
無比滑稽而荒誕的世界。
“不，不，不。”
丁小磊猛然一個猛子坐起身來，頓覺得眼前漆黑無比。
“隻是場夢啊。”聲音中帶著些許劫後餘生的慶幸感“嚇得我渾身冷汗。”
少年伸手去扶額頭，卻發發出刺耳的骨骼摩擦聲。
還是骷髏之體？
丁小磊微微怔住，片刻後，隨手一甩，雷鳴鍾乳－汁液撒在地上，形成窪小小的銀色水池。
“怪事。”
瞧著麵前的鎖靈池，空空****，一池鍾乳－汁液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是什麽？”
丁小磊手指觸碰到個凸－起物。
幽冥鬼火亮起。
借著火光，少年探頭一瞧，那反光的銀色水池渾然化作麵鏡子，倒映出少年那有些可怖的骷髏頭。
原本光滑無比的額頭，不知何時，烙上了隻火紅色的八爪蜘蛛，好似天生的印記，如那火蟲一模一樣。
回想起先前那無比真實的夢境，少年隱隱然間，感覺這印記有些不祥。
“算了，多慮無益，是福是禍，我皆兜著便是。”
丁小磊苦笑著搖了搖頭，不再管那額頭上的印記，催動幽冥氣，打算重塑肉身。
這次，幽冥氣顯得無比遲滯，白骨上的肉芽緩慢生長著，慵懶的好似不願動彈的貓。
“唉，又要去尋些妖獸血來吃了。”
少年自是知道，這是體內血氣匱乏的緣故。
赤－裸的丁小磊，抓起散落在旁的衣物，剛打算往身上套，借著幽冥鬼火那淡淡的光澤，少年瞧見鎖靈池內躺著位仿若酣睡的絕佳仙子。
“焱芸真人？”
丁小磊眼神中有些異樣，心念中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理不亂的情愫，抽搐再三，不由得微微歎息。
若是外人瞧見仙子這番模樣，怕是有損其清譽。
少年苦笑，抓了抓腦袋。隻是穿起了幾件貼身衣物，將罩在身外的衣袍，擔在肩上。
不該看的也看了，不該親的也親了，不該摸得也摸了。
好在焱芸真人昏睡過去了，若是等她恢複神識後，要找自己麻煩，也就認了。
跳下鎖靈池，抱起焱芸仙子。
幽蘭的呼吸吐納之氣，噴射在少年臉上，慌得他幾欲難以自持。
軟玉在懷，少年熱血。
丁小磊屏氣凝神，闔目，伸手為仙子穿上衣物。
手指所觸之處，酥軟如玉膏。
也不知是否是錯覺，丁小磊隻覺得懷中小子身體不複先前般柔軟，顯得有些僵硬。
隻是，這般情況下，麵紅耳赤的少年哪還能分神顧及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