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歸藏連山
床邊盡是水。我連忙起身，就要下床。
這時就聽轟隆一聲巨響，我整個人被震的朝後就倒。
慌亂之中，就見到一個巨大的棺材影子，撞破我房間的牆壁，直接衝到床前。
我還沒明白，這究竟是怎麽回事，背後就被狠狠推了一把。
力道極大，我整個人都被這一下翻轉了一圈，直接從仰倒變成趴在那棺材上麵。
棺材順著剛剛撞進來的大洞，又退了出去。
出來房間，外麵盡是一片汪|洋。旁邊平房的屋頂，都已看不見了。
皮子叔那邊，建起的二層小洋樓，也隻剩下二樓，還露著半截在外麵，黑漆漆的像個碉堡。
我被嚇的不輕，下意識回頭看我自己的屋子。
發現棺材後麵，拖出長長的水花，就好像是極速行進的快艇尾部分開的那種。
但是這棺材漂浮在水中，速度也不快啊，為什麽有那麽長的水花？
我隻能死死的扣住棺材蓋的兩邊，固定好身體。整個人都騎坐在棺材上麵。扭頭，盡力睜大雙眼，朝後麵看。
這時，天空一道閃電劃過，我就看到棺材後麵的水中，長達十多米的龐然大物，嫣紅色的身體呈之字形在水中遊動。
四周黑漆漆的，隻能隱隱約約看到一些黑影輪廓，仿佛整個世界都泡在水裏。
此刻的我，四肢僵硬，但是牙齒卻在止不住的打顫。
那麽大的一條蛇，我平生僅見。這時候我才想起皮子叔的故事，他不是嗆糊塗了，真有這麽條蛇。
我也不知道這條蛇，推著棺材要帶我去哪，對未來的惶恐，還有對汪家那邊的擔心，這夜絕對是我這輩子最難捱的一個晚上。
渾渾噩噩中，我就覺得，自己被人抱起，晃晃悠悠的，就像是躺在搖**。
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了安置中心的臨時醫院。
後來我才知道，我是被搜救隊的人，在一處高坡地發現的，當時我昏迷在草垛子上。
洪水過後，有很多悲傷。
堤壩決堤的時候，皮子叔就在上麵。當時就被洪水吞沒，連屍體都沒有找到。
汪豐的母親睡在樓下，也喪生在這場浩劫之中。
汪豐不願意進入福利院，被搶險的武警送過去之後，自己一個人偷偷又跑回到破屋村。
關於那夜的棺材和大蛇，我並未和任何人提起。
我開始收拾洪水過境後的狼藉。
在整理的時候，發現地麵鋪的磚塊，踩上去磚縫會滋滋冒水。
好奇之下，用鏟子把那塊磚撬了起來。
磚下果然有古怪，有個布包，都被水浸透了，濕漉漉的，難怪踩一腳就冒水。
這房子是皮子叔幫我起的，不知道他藏了什麽東西在這裏。
我取出布包，小心的打開，裏麵是兩本書。
一本封麵上寫著《梅花易數》。另一本叫做《歸藏》。
翻開書頁，裏麵的字跡微微有些模糊，被水泡的發散了。不過勉強還能認得出。
我不敢再翻，怕弄壞了，遂將兩本書和那個布包，都拿到院子裏，攤開來曬。
這時我才發現，這個布包上，也有一副山水畫，線條清晰，畫麵精致。一點都沒有受到泡水的影響。
簡簡單單的黑色勾勒出一副生動的山景。
即使我對水墨畫一竅不通，都能看得出，這畫的畫工是真的好。
將這塊布也攤開，放在陽光下曬著，正午的陽光正好。
我坐在走廊上，看著院子裏曬著的東西，那張布麵上，水汽蒸騰，氤氳之間，上麵的畫麵都好像活了過來，浮在離布麵幾寸的地方。
整個畫麵晃晃悠悠的，好像馬上就要趁著風，隨風飛走一樣。
我好奇上前，貼近了看，就真的像是立體投影一樣，細節都特別的清晰。
我伸手，想摸一下這個畫麵，突然，整個畫麵就像是被我的手指戳破，一下子就化作一縷青煙。
我還沒來得及吃驚，那青煙就從我的鼻孔中鑽入。
我隻聞一股檀香的味道，直沁心脾……
等我再看那塊布，發現上麵的水跡已經快幹了。
那幅畫還是原來的樣子，根本沒有什麽異象。
我不死心，又把畫布放到水中浸濕，再拿出來曬，可是上麵再沒有剛才的景象。
往後的幾日，我在收拾屋子的空閑，便將那兩本書拿出來翻一翻。
說來也是奇怪，我以前讀書的時候，背這些文言文雖然也很快，但是其中的意思還需要爺爺解釋。我自己是完全看不懂的。
但是在看這兩本書的時候，我就好像無師自通，隻看一眼不僅記得住內容，還能知道是什麽意思。
汪豐在洪水中失去了雙親，但是災難過後，生活總會以各種形式自我愈合。
傷心過後，因為沒有人管束，每天遊手好閑的沒什麽事情可做，便開始找各種理由纏我出去玩。
這天下午，他又跑來找我去抓魚。
沉浸在兩本經書中的我，其實根本沒興趣和他出去玩什麽抓魚。
隻是，想到皮子叔，我覺得自己還是得多陪陪汪豐，我拿他當自己的弟弟看待。
拿著桶和他出門的時候，我見到門前樟樹上，一窩麻雀正嘁嘁喳喳的叫喚。
也不知怎滴，一隻小的被擠出來，顯然它還沒學會怎麽飛翔。稚嫩的翅膀拚命的撲扇著，可是還是落到了地上。
樹枝上，兩隻老鳥叫的急切，我看著那隻小鳥。
心頭忽然閃過一段歌訣——
“一物從來有一身，一身還有一乾坤。
能知萬物備於我，肯把三才別立根。”
在這一刻，我突然醍醐灌頂一般，麵前撥得雲開見月明，世界仿佛都在瞬間刷新了一遍。
我轉頭看向汪豐，隻見他站在那裏，正等著我出發。
在他的頭頂，有一團雲氣翻騰，白中泛起絲絲淡紅，肩頭隱有一盞燈火，光焰熒熒閃爍。
在雲氣外圍，卻有一條黑帶如蛇，纏在那白紅雲氣上，遊走不休。
一股信息，從冥冥之中傳入我的腦海。
汪豐，長男十一歲，父母皆喪，有妹一人。
今日煞在西北，利在東南，忌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