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一繡

正午刺青,三更繡陰,這是行裏不成文的規矩。

章彪走後,我關上了所有的窗戶和門,趁著這段時間,得先做好準備。

桃木針、屍油、時辰香,還有最關鍵的黑貓。

師父在的時候,我都是打下手的,這是我的第一繡,絕不能出任何差池!一是我要吃這口飯,就必須要立自己的招牌!二是師父的仇還等著我去報,沒本事怎麽給師傅報仇?

……

三更一到,章彪準時出現在了店門口。

我隨意招呼了一聲:“章哥,您進來坐會兒,稍等片刻,讓我先把手頭上的事做完。”

我抱起黑貓把它放到桌上,戴好口罩和手套,將油均勻地塗滿黑貓全身。

這是屍油,有一種奇異的香味,要是不戴口罩,聞一聞便會產生輕微的窒息感。

聞久了,還會出現幻覺,甚至有可能被煞氣附體!

塗完油,本就無魂的黑貓懨懨地趴在桌上,雖然還有氣息,但身子已經慢慢僵硬了。

隨後,我又燃起了一炷時辰香,將香供在了店裏東南角的財神位。

時辰香,顧名思義,一炷香燒完,剛好就是一個時辰。

按照規矩,在香燒盡之前,我必須做完所有的事。

我從一個暗箱中取出了一枚烏黑油亮的桃木針。

桃木自古就有辟邪驅魔的說法,所以繡陰的時候,基本上都用桃木針。

一切準備就緒,我讓章彪戴好口罩趴在按摩**。

開始前,我反複地端詳著他背上的夜叉。

章彪見我遲遲不動手,忐忑地偏頭問:“小兄弟,沒事吧?你打算怎麽改?”

“您好好趴著就行,我現在必須十分專注,得保證待會兒不出任何閃失。”

我把桃木針在屍油裏蘸了蘸,抬起他的右臂,對準夜叉的眉心,一針刺下!

血還沒流出來,黑色的煞氣就纏在了針尖上。

我順勢一挑一拉,黑色的煞氣就在空中劃出了一條弧線。

這一刹那,店外突然狂風怒號,屋內溫度驟降!

頭頂的燈忽明忽暗,門和窗戶同時發出了“吱吱”的聲響。

燈影下隱約出現了一個影子,我定睛一看,是虎的輪廓!

每當我將桃木針重新放入屍油裏,屍油便開始沸騰,並且發出“滋滋”的聲音。

餓虎的魂魄正被我一絲絲地拉出,禁錮在屍油裏。

正所謂鎖血拘魂,說的便是如此!

再刺再挑,反複幾個來回之後,我看準時機,猛地刺了一下夜叉的額頭!

鮮血瞬間湧出,不一會兒,夜叉就被血給遮住了。

我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拍了拍已經被嚇得失了魂的章彪,示意他坐起身子。

幫他擦幹淨背上的血後,我讓他去照照鏡子。

而我則回到桌前,拿起桃木針蘸取器皿裏仍在沸騰的屍油,對準黑貓的百會穴刺了下去!

腦為髓海,百脈之會,屍厥開竅,貫達全身!

隨著我刺入的針數越多,原本僵硬的黑貓漸漸有了反應。

它一邊掙紮一邊發出淒厲的叫聲,伸出爪子在我的手背上留下了幾道猩紅的血痕。

此時,它已不再是那隻呆滯且沒有靈魂的黑貓。

而是一頭借屍還魂的餓虎!

我把它放回地上的瞬間,同時抬起腳從它身上跨過。

黑貓瞬間不再掙紮,而是匍匐在我身前,仰頭看著我,金色的瞳孔微微眯起。

我蹲了下來,摩挲一把它那變的油光水滑的毛,它輕輕一躍便蹲在了我的肩頭。

這叫“玄壇伏虎”,屬於繡陰八法裏的“繡魂法”!

“玄壇”,指的是武財神--趙公明!

傳說他能夠驅雷役電,除瘟禳災,還能主持公道,求財如意。

而抬腳跨過黑貓的這一步,就叫“伏虎”!

照貓繡虎,自詡玄壇,我的目的,就是在幫章彪除煞的同時,重塑黑貓魂魄,再猛提了一下自己的財運,一箭三雕!

我看了看時辰香,最後一截香蒂落入香爐中,時間剛剛好。

站在鏡子前的章彪,突然轉頭看向我,雙眼瞪得圓溜溜的,嘴張的老大,驚訝地說:“我去!真…真沒了!”

當然沒了,夜叉再凶,不過是借了虎的威風。

以凶鎮凶,便是我古楓的第一繡!

我笑了笑:“您活動活動筋骨,看看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章彪忽然抓著我雙手,激動地說:“兄弟,你他娘的可太牛了,趕明兒我請人畫個你的肖像放家裏,把你給供起來!”

好家夥,我這年富力強,活得好好的,把我供起來可還行?

我連忙擺了擺手說:“章哥,這大可不必!您朋友多,幫我做做宣傳,再多介紹幾單生意就行!”

“小事兒一樁,這忙我一定幫!”

章彪是個爽快人,直接給我轉賬五萬塊,眼睛都不帶眨一下。要知道平時一單刺青繡陰也就大幾百塊,複雜點兒的上千塊,這一單夠我吃倆月了。

夜還深,我們互相留下了聯係方式,他穿好衣服便說要回家休息了。

可他剛沒走幾步,像是想起些什麽,忽然轉過身對我說:“小兄弟,我突然想到個事兒,馬上就可以介紹給你,就是不知道屬不屬於你的專業範圍。”

我一聽就樂了,這“玄壇伏虎”招來的財運果然不一般!

章彪告訴我,他幫忙看場子的夜總會老板,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煩事兒。

老板妻子懷胎六月,肚子總是疼得翻來覆去,去醫院檢查,大夫說一切正常,讓兩口子別瞎緊張。

可沒多久,老板妻子就開始做噩夢,而且是同一個噩夢。

說是夢中有一個全身灰色,長著獠牙紅瞳,看著陰森恐怖的嬰兒,爬到她無法動彈的身上,撕咬她的皮肉。

“這老板也算一把年紀了,老來得子,本來就重視,他年輕時候混不吝,得罪過不少人,媳婦兒做這麽邪性的夢,他自己急得很,多少醫生大拿都看過了,愣是沒有能解決的!”

“這不,一說這種事兒,我就想起他了!你手段了得,要不要試試?”

章彪剛說完,我心裏就琢磨上了。

做噩夢不可怕,可怕的是,經常做同一個噩夢。

這興許已經超越了夢的範疇,而是一種預言。

傳說,人的額頭長有第三隻眼。這隻眼睛不能觀,不能望,卻能感知到未來將要發生的事情,就像是預言的超能力一樣。

可是經過時間推移,這隻眼睛逐漸退化成醫學上常說的鬆果體,但仍然存在預言的能力。

這孕婦重複做這種噩夢,很有可能就是身體預感到危險做出的一種示警!

而我這刺青就像道士的符籙,用得妥當,對症下藥,自然能鎮壓一些邪祟。

當然,刺青無論是時辰、圖樣、命格還是油墨,都有講究的。

畢竟這和請神上身差不多,一旦失敗,就是萬劫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