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與死神做鄰居
生活恢複平靜，我也習慣了尚澤西的死神身份。
唯一的改變，就是尚澤西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掀起了一股強烈的冰山美男風，不僅迷倒了班裏的女生，還引起了全校女生的關注和追逐。大家的微博、微信、QQ群裏最火爆的消息，都是與尚澤西有關的，還有女生偷偷用手機拍下他的照片，發到群裏給大家分享，引來一陣陣癡迷的尖叫聲。
然而，尚澤西在學校這麽受歡迎，他自己卻一點也不開心。
課間活動的時候，尚澤西的目光越發凜冽冰冷，再次逼退了那些眼冒紅心的花癡後，他幾乎是強製性地將我拉到了空無一人的廢舊器材室。
“尚澤西，你要做什麽？”我哭笑不得地望著他。
他擰緊眉，沉聲說：“蘇靜妍，我受不了人間這種生活，你能不能加快速度，早些幫我返回死神界？”
“可是……”我笑得很無奈，“我已經盡力了，主要是你自己能回憶起更多的東西才行呀。還有，我一直想問你呢，你到底是憑什麽認定我能幫助你的……”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我的記憶，但是我被封印在瓶中的時候，冥冥之中總有個聲音對我說，能夠解開我的封印的人，就可以幫助我記起一切。你現在或許還不知道方法，但是總有一天你會想起來的。”
“什麽？”我像聽到了天方夜譚，又一次驚呆了。
尚澤西抿緊薄唇，絕美倨傲的臉龐浮起一抹明顯的無奈：“找不回記憶，我就不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那樣我就無法打開通往死神界的通道，無法回去。”
“那，那你現在怎麽引導那些人類的亡靈？”我好奇地追問。
“其實，現在負責引導亡靈工作的……不僅是我，還有我的魔使。我的魔使能夠帶領人類的亡靈進入死神界，而我暫時隻能停留在死神界的通道處，進入死神界的工作就交給魔使去做了。死神的工作是關注人間界，記錄人類的亡靈。如果某些亡靈留戀人間界，不願離開，死神就要利用自己的力量，強製帶走那些亡靈，以免亡靈傷害在世的人類。蘇靜妍，我想告訴你的是，死神並不可怕，我們是在保護在生的人類。”
“嗯，似乎是呢。”我笑著點了點頭，“總之，你放心，我會想辦法的。”
既然接受了死神大人的委托，我就必須盡全力幫助他，讓他早日返回死神界，也免得自己終日與死神麵對麵了。
“蘇靜妍，你不是喜歡小動物嗎？雖然你失去了三隻小動物，但作為你幫助我的報答，我可以送給你一個更特別而且壽命也特別長的小家夥，好不好？”尚澤西勾起唇角，意味深長地看著我。
我頓時來了興致，抓住他的手，興奮地問道：“真的嗎？是什麽？”
“你自己看吧，它已經來了。”尚澤西聳了聳肩。
哼！居然還跟我賣關子！
我忽閃著眼睛，四處尋找小動物的身影。
不過，尚澤西是在耍我吧？哪裏有小動物？
我一頭霧水地看向尚澤西，他還是那樣麵無表情，黑曜石般的眼眸平靜無波，我根本沒辦法從他那裏得到任何提示。
突然，一抹黑影如閃電般擦著我的鼻尖掠過，嚇得我差點兒叫出聲來。
它衝得太猛，以至於收勢不及，直接一頭栽進了那堆廢棄的器材中，揚起了濃濃的灰塵。
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音過後，一切歸於平靜。
它不會撞昏過去了吧？我有點膽戰心驚地看向尚澤西，隻見他單手撫額，也是一臉的無語。
“阿嚏，阿嚏——”
還好，很快，器材堆中發出小小的噴嚏聲，隨即那堆器材再次動了起來。
最終“唰”地一下，一個灰撲撲的球體飄浮在了空中，它生氣地甩了甩身體，又是一陣灰塵落下來後，它的真身便暴露在了我的眼前。
哇！
那竟然是一隻黑乎乎、圓滾滾的胖企鵝！
胖企鵝隻有十幾厘米高，小翅膀和小腳丫都是白色的，除此之外，全身烏黑，連尖尖的嘴巴都是黑色的，隻是此刻光潔的毛發上沾染了灰塵，看上去有點滑稽。
最搞笑的是，它居然有眉毛，而且還是白色的。它望著我，眼睛一眨一眨，骨碌碌轉個不停，超萌超可愛。
我伸出手，想將小企鵝捧起來，它卻撲騰幾下翅膀，跳到了旁邊。
“小企鵝，別怕，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我輕聲哄著，唯恐聲音太大嚇著了它。
“哼！誰怕你了？”小企鵝瞪著我，滿臉的不屑。
天啊！企鵝居然張嘴講話啦！
時間仿佛突然停止了。
我目瞪口呆地盯著小企鵝，喉嚨一窒，竟被口水嗆到了，不可遏製地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
我咳嗽得厲害，臉頰熱得發燙，眼淚也在眼眶裏不停打轉。
“蘇靜妍，你沒事吧？”
尚澤西走上前，一邊詢問，一邊輕拍我的後背。
這時，小企鵝搖了搖頭，又開口講話了。
“哎呀，這個小姑娘，真是讓人不放心呢。”
小企鵝扇動著白色的小翅膀，直接飛落在我的肩膀上，也學著尚澤西的樣子，用它那雙肥厚的翅膀拍打我的背，為我舒緩咳嗽的痛楚。
雖然我對會說話的企鵝感到十分震驚，但這一刻，看著小企鵝如此努力地撲扇著翅膀，我卻忍不住覺得好笑。好可愛，好想捏一捏它！
“謝謝，我……我沒事了。”
我從肩頭捧下小企鵝，將它放在手心，驚喜地盯著尚澤西：“這就是你要送給我的寵物？”
尚澤西還沒回答，小企鵝已經非常生氣地在我手心裏蹦躂了起來。
“誰說我是寵物？我可是澤西大人的魔使！”它嚷嚷著，似乎想到了什麽傷心事，立刻又變換了表情，哀哀地哭訴道，“嗚嗚，我可憐的澤西大人，如果兩百多年前不是因為我被派去訓練新魔使，他就不會莫名其妙地被封印，而且居然還連自己為什麽被封印都忘記了！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什麽？魔使？還訓練新魔使？
難道，難道這隻黑不溜秋的小胖企鵝，就是尚澤西剛才口中所說的引導亡靈的魔使嗎？
嘩啦啦！
我的心瞬間碎了一地，這樣的心理落差簡直太大啦！我還以為，尚澤西的魔使也是像他那樣帥酷倨傲的美少年呢。
幸好，除了美少年，小動物也是我的最愛。
“小企鵝，你叫什麽名字？”
我摸著小企鵝的羽毛，笑眯眯地問它。
小企鵝昂首挺胸，非常驕傲地回答：“我叫派克，是死神界排名第一的魔使，也是死神界資曆最深的魔使！”
“資曆最深？就是說，年紀也最大吧！”我眨著眼睛，故意取笑它。
尚澤西點頭補充道：“嗯，派克確實是年齡最大的魔使，現在已經七百多歲了。”
“澤西大人，您這是幫我，還是糗我呀？”小企鵝氣得眼睛都瞪得圓鼓鼓的，小翅膀撲扇著，向我抗議道，“哼！就算年齡大，那又怎樣？在死神界所有魔使中，我做的工作最多最好，每一百年舉行的優秀魔使評選活動中，我都是第一名！”
“是呢，你很棒，也很可愛。”我捏了捏小企鵝的小翅膀。
小企鵝扇開我的手，瞪著我說：“人類小姑娘，不準隨便碰我！”
“可是，怎麽辦呢？你家主人已經把你送給我做寵物嘍。”我托著下巴，骨碌碌轉動眼珠，邪惡地笑道，“既然你成了我的寵物，我就給你換個名字吧。派克，派克，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支鋼筆呢！你胖乎乎的，又這麽可愛，幹脆叫‘小可愛’吧？”
“不要！我堅決不要！”小企鵝再次表示強烈抗議，“我都七百多歲了，居然被人叫什麽‘小可愛’，太丟人啦！澤西大人，您快救救我吧，我才不要做人類的寵物呢。我會更加賣力地做您的魔使，請您不要把我送人，好不好？”
尚澤西望著可憐兮兮的小企鵝，擰眉歎氣道：“派克，我可從沒說過讓你結束魔使的工作。你當然還是我的魔使，獨一無二的魔使。”
“哇！太好啦！澤西大人，我就知道您對我最好了。”小企鵝感動得淚光閃閃，差點兒要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起來。
“不過……”尚澤西看了看我，用指尖摸著小企鵝的頭說，“靜妍是我在人間界的向導，對我來說非常重要。派克，你就辛苦一點，順便做靜妍的寵物吧。”
我望著尚澤西，得意地笑了笑，對小企鵝說：“放心吧，小可愛，我這個新主人保證會好好照顧你的。”
“哇哇哇！我不要！澤西大人，我死也不叫‘小可愛’！”小企鵝抓狂般地大叫。
尚澤西歎了口氣，黑眸幽深，沉聲說：“其實，我也覺得‘小可愛’這個名字很適合你。”
“嗚嗚嗚，連澤西大人都欺負我……”小企鵝撅著圓滾滾的屁股，努力想用短短的翅膀去蓋住自己濕漉漉的眼睛，它超級憤恨地瞪著我，卻不知道自己這副模樣看上去更加憨態可掬了，“你這個人真是太壞了，竟敢收買我家澤西大人！我知道，你下一步一定是追求我家澤西大人，想將澤西大人占為己有！哼，你死心吧，隻要有我在，絕不會讓你的陰謀得逞的！我家澤西大人是風靡整個死神界的美少年，有很多漂亮可愛的死神少女都喜歡他呢，你一個區區人類女孩，是不可能得到澤西大人的心的……”
“派克，不許胡鬧！”尚澤西提高聲音，向小企鵝發出命令，帶著不怒而威的氣勢。
“是，澤西大人！”小企鵝立刻回答，身體站得筆直，小翅膀垂在身體兩側，圓鼓鼓的小肚子越發腆出，卻不敢再瞪我了。
尚澤西舒展開眉頭，抬眸望著我說：“靜妍，派克是魔使，別人看不到它，隻有你可以。前段時間我沒來上學，就是去死神界的通道入口召喚它了。它要向我的上級死神申請，得到允許後才能來人間界。靜妍，以後就讓派克跟在你的身邊，陪伴你也順便保護你吧。別看它看上去小小的，關鍵時刻還是很有用的……”
“不要！”
“不要！”
哈哈，這次我和小企鵝竟然異口同聲呢。
我笑了笑，搖頭說道：“尚澤西，謝謝你願意將最珍愛的魔使送給我做寵物，但真的沒有必要。現在，我已經接受了兔寶寶、淘氣貓、嘻嘻狗離開的事實，相信它們在死神界也能生活得很好，這就足夠了。放心吧，我很快會打起精神的！”
小企鵝也扇動翅膀，趁機搶著說：“澤西大人，您聽到了吧？她根本不需要我，我也不想留在她的身邊。更何況，我活了七百多年，還是第一次做保護人類這種事呢，一點兒經驗也沒有，我……我怕自己做不好。”
“派克，你是死神界排名第一的魔使，肯定能夠做好任何工作。”尚澤西微微挑眉，扭頭看了看我，繼續說，“靜妍是我在人間界的向導，對我非常重要。派克，如果你希望我早日返回死神界，就乖乖服從命令，接受保護靜妍的任務吧！”
小企鵝把頭抬得高高的，非常勉強地點了點頭：“那，那好吧。澤西大人的命令，我可不敢違抗。”
說完，小企鵝還嫌惡般地看了我一眼，好像我是罪魁禍首似的。
我哭笑不得地望著這對死神主仆，幽幽地歎氣道：“拜托，我又不是小孩子，真的不需要什麽保護！”
“靜妍，這是命令，死神的命令。”尚澤西居然緩緩地說出這樣一句話，嚇得我差點兒心跳停止，以為他要強製將我帶去死神界呢。
“最重要的是，有派克在你身邊，我就能夠及時了解你的行蹤，你是唯一可以幫助我的人，我不希望你遇到任何危險！”
呃——
我嘴角抽了抽，滿臉黑線地望著尚澤西，額角落下一大滴冷汗。
嗬嗬，尚澤西居然冠冕堂皇地說什麽不希望我遇到危險，其實，他就是想讓小可愛時時刻刻監督著我，生怕我出爾反爾不幫助他吧。
尚澤西，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哼！我蘇靜妍在此發誓，不把尚澤西送回死神界，我就……嗚嗚嗚，我還能怎樣？如果他不走，我也隻能允許他繼續纏著我了。
清爽寧靜的早晨。
我正沉浸在美夢中樂滋滋地傻笑時，一陣刺耳的聲音將我陡然驚醒。
“大懶蟲蘇靜妍，該起床啦！”
“大懶蟲蘇靜妍，該起床啦！”
……
“住口！住口！”
我一邊煩躁地大喊，一邊不情願地睜開眼睛，狠狠怒視那隻站在我床頭、手拿鈴鐺、滿臉壞笑的黑色小企鵝。
哼！如果我現在的目光能夠殺死人的話，小企鵝早已葬身在我眼中的火海裏，永不超生了！
“喂，誰讓你進入我房間的？”
我的起床氣還沒有消，揚起下巴，坐在**睨著小企鵝。
“我當然是在執行澤西大人的命令！澤西大人怕你上學遲到，特別讓我來喊你起床。”
我打了個哈欠，朝小企鵝擺了擺手：“小可愛，你的任務已經完成，可以走了。”
它怔了怔，不悅地盯著我說：“別再叫我小可愛，我叫派克！還有，澤西大人命令我時刻跟在你的身邊，不能離開半步。”
“可是，我現在要起床換衣服！”我氣鼓鼓地瞪著小企鵝。
小企鵝沒出聲，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著我。
“你，你看什麽看！”我抓緊睡衣的衣領，向床尾挪了挪。
小企鵝不屑地搖頭說：“就你這種搓衣板身材，誰會喜歡看呀！在我們死神界，有很多身材好、長相美的少女死神，你連人家一根頭發都比不上呢。哎呀，為什麽我家澤西大人在人間界的向導會是你這樣要身材沒身材、要智慧沒智慧的……”
“咚！”
我抓起床邊的鬧鍾砸向小企鵝的腦門。鬱悶的是，它明明拖著胖胖的身體，竟然靈活地閃開了。
“臭企鵝，給我出去！如果你敢偷看我換衣服，我就掐死你！”我氣得直咬牙，兩眼差點兒噴出火來。
當我整理完畢，背著書包走出小閣樓，竟意外地在樓下見到了尚澤西。
怎麽回事？他一大早不去上學，在這裏做什麽？
“嗨，早上好！”
尚澤西向我微微頷首，黑眸直視著我：“早上好！靜妍，從今天開始，我……”
“等等！”我急忙打斷尚澤西的話，蹙眉盯著他說，“你可別告訴我，你是特意來等我一起上學的。”
尚澤西並沒有否認我的話，而是輕輕點了點頭，沉聲說：“我也不是特意等你，隻不過……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樓上樓下的鄰居了，能夠順路一起上學。”
什，什麽？
我猛地怔住，嘴巴張張合合好幾次，才支支吾吾地問：“尚澤西，你……難道你搬到這裏住了？”
“嗯，我就住在你樓下。”他稍稍停頓，目光平靜地望著我說，“你是我在人間界的向導，住樓上樓下，一旦我回想起什麽，行動起來也會比較方便。”
我蹙緊眉，憤憤地瞪著尚澤西，恨不得在他身上瞪出幾個洞來。
嗚嗚，老天爺，我自認沒做過什麽壞事，你為什麽要這樣耍我呀！
在學校，我已經與死神成為同班同學，回到家居然還要與他做鄰居，這簡直沒有天理呀！
自從和尚澤西變成鄰居，我的麻煩就接踵而來了。
我們兩個每天一起上學放學，同進同出，很快就被班裏那些超級敏感的尚澤西的粉絲們發現了端倪。尤其是尚澤西一直給人冷冰冰、生人勿近的印象，可自從我答應了幫他找回記憶，這家夥在我麵前就笑得越來越多，簡直令班裏的一眾花癡女生驚掉了下巴。
結果，大家紛紛向我投來既羨慕又妒忌的目光，讓我變成了眾矢之的。幾乎每一天，我都要麵對兩種非常極端的情形。
“靜妍，你和尚澤西是不是很好的朋友？”
“靜妍，你幫幫忙，讓我跟他走近一些。”
“靜妍，尚澤西是我的偶像，我想靠近他！”
……
這些女生都是尚澤西的崇拜者，我是她們拉攏的對象。她們希望得到我的幫助，從而順利地靠近尚澤西。
另一種情形，剛好相反。
“蘇靜妍，你給我離尚澤西遠一點兒！”
“哼！尚澤西可不是你一個人能霸占的！”
“如果你再敢靠近尚澤西，我們就對你不客氣了！”
……
這些女生同樣是尚澤西的崇拜者，我卻變成了她們攻擊的對象。她們希望將我從尚澤西身邊趕走，以阻止我和尚澤西來往。
嗚嗚嗚，事實根本不是大家想的那樣，好不好？
尚澤西之所以和我拉近關係，那是因為他需要我的幫助。而我，隻是想盡快送他返回死神界，免得終日與死神麵對麵，總是提心吊膽。
不過，除了學校的麻煩事，我在小閣樓的平靜生活也被打亂了。
小企鵝每天早晨都會定時扯著嗓子喊我起床，害得我再也不能睡懶覺。我中午帶去學校的便當，本來隻有自己一個人的分量，可每次在天台吃便當的時候，尚澤西和小企鵝都會跟在我身邊，眼巴巴地看著我吃午飯。最終，我還是心太軟，無法漠視他們，承擔了給他們準備便當的工作。
當然，如果事情就這樣結束，我會忍耐著堅持下去的。但死神大人和他的魔使小企鵝竟得寸進尺，幹脆連他們的晚飯也挪到我的小閣樓來吃啦！
過分！實在太過分！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厚臉皮的死神呢。
不過，嘿嘿，卻也因此，很快讓我知道了尚澤西的死穴。
那天放學後，我依舊如往常那樣，背著書包回到小閣樓。而尚澤西和小企鵝去引導某些不願離開人世的靈魂，沒有跟我一起回來，我總算能清靜一會兒了。
可是，我剛走上樓梯沒幾步，就被房東大嬸喊住了。原來，房東大嬸知道我在寵物商店打工，想讓我幫忙送一隻小刺蝟給寵物商店。
我滿口答應，決定吃過晚飯後去一趟慧姨家的寵物商店，希望有好心人可以收留小刺蝟，給它找個安穩的家。
“小刺蝟，不要怕，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我將小刺蝟暫時放在一個幹淨的紙盒子裏，又削了幾塊蘋果給它吃。它有些怯怯地望著我，試探性地伸出小爪子，想要去拿蘋果。
看著它滑稽可愛的模樣，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安頓好小刺蝟，我就坐在書桌前，側對著窗口，準備寫作業。
夕陽照耀著小閣樓，餘暉暖暖的，晚風輕輕吹拂，帶來一陣陣混著泥土氣息的青草味道。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當太陽落山、夜幕降臨的時候，小企鵝那聒噪的聲音在我耳邊響了起來。
“蘇靜妍，我好累，要餓暈了。”
小企鵝晃晃悠悠地站在書桌上，雙手捂著圓滾滾的肚子，可憐兮兮地望著我。
我一邊收拾作業本，一邊笑著敲了敲小企鵝的腦袋：“哦？看來，你今天引導的亡靈很多呢。”
“哎呀，是那些亡靈太不聽話，總是在反抗。”小企鵝直接坐了下來，滿臉倦容，眼睛都快睜不開了，“這一次，為了引導亡靈去往死神界，澤西大人和我耗費了不少力量呢。”
“咦？那尚澤西他沒和你一起回來嗎？”我蹙眉追問。
小企鵝有氣無力地搖頭說：“澤西大人說他還有點事情沒忙完，讓我先回來。”
我望著小企鵝，抽了抽嘴角，從書桌前站起身來，準備去做晚飯。雖然我不喜歡這對死神主仆天天來我這裏蹭飯，但今天是個例外，他們似乎真的很辛苦呢。
我正要拉開小閣樓的門，突然背後傳來一聲衝破天花板的尖叫。
“啊——”
這，這是怎麽回事？
我飛快地轉過頭，發現小企鵝抬起翅膀，顫抖地指著角落裏的小刺蝟，眼睛瞪得像兩個烏黑的銅鈴一般。
“喂，小可愛！你沒事吧？”我走到小可愛身邊，輕輕拍了拍它的腦袋。
“那，那是什麽？”
小可愛沒有看我，仍然目瞪口呆地盯著正在吃蘋果的小刺蝟，好像隨時都會暈倒似的。
我聳聳肩，不以為然地笑道：“那是刺蝟，有什麽大驚小怪的。難道，在你們死神界沒有刺蝟嗎？”
“我，我當然知道它是刺蝟啦！”小企鵝總算恢複過來，腆著圓肚子反駁我，顯得很不服氣。
“可你剛才明明被它嚇到了。”我故意挑眉望著小企鵝，在心裏暗暗偷笑，想看它出糗的窘態。
果然，小企鵝漲紅了臉，兩隻小翅膀互相交叉，不安地搓來搓去。
“哈哈！小可愛，你現在的模樣超萌超有趣，我愛死你啦！”
“不準胡說！我，我才不想被你這個人類喜愛呢。”小企鵝噘著嘴，焦躁而著急地催促道，“蘇靜妍，你馬上把刺蝟藏起來。快，不然就來不及了！”
我哭笑不得地望著它：“為什麽？難不成你在妒忌小刺蝟搶了你的寵物位置？放心，我今晚就會把它送去寵物商店，你……”
小企鵝突然抓狂般地大叫起來，身體在桌麵上快速蹦躂著：“哇哇哇！不是我的問題，而是……”
“哢嚓！”
小閣樓的門被推開，尚澤西徑直走了進來。
拜托，死神都是這麽沒禮貌的嗎？進門都不知道要敲門。
“哎呀，這下死定啦！”小企鵝低聲說，還抬起翅膀，小心翼翼地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我一頭霧水地看著它，又望了望尚澤西，輕笑道：“尚澤西，你的魔使可真奇怪，它居然跟小刺蝟較起勁來了，你說它是不是……”
後麵的話堵在我的喉嚨裏，被我硬生生吞了回去。我驚愕地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地望著尚澤西。
尚澤西他，他這是怎麽啦？
此時此刻，那個總是繃著冰山俊臉、麵無表情的死神大人連連後退，居然變得臉色灰白，像遇到了什麽可怕的敵人似的！
他那頎長挺拔的身體微微顫抖，額頭布滿了細密的汗珠，黑曜石般的眼眸直直地盯著角落裏的小刺蝟，嘴巴張張合合好多次，卻什麽話都沒有說出來。
“尚澤西，你……你怎麽啦？”
我慢慢挪動腳步，走到他的身邊，抬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像觸電般地甩開我的手，身體顫抖得更加厲害，聲音也開始變得不穩定了。
“刺，刺蝟……”
我蹙起眉，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沒錯，是房東大嬸送給我的小刺蝟，看起來很可愛吧？”
“蘇靜妍，趕快把它拿出去！不要讓我見到它！”尚澤西趔趄著後退兩步，汗水簌簌而下，打濕了他耳邊的黑發。
“這……”我撓撓頭，更加困惑了。
但看到尚澤西難受的樣子，我隻好捧起紙盒，先將小刺蝟放入我的臥室裏。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在客廳裏走來走去，一會兒看著尚澤西，一會兒看著小企鵝，想要弄清今天他們兩個如此反常的原因。
小企鵝繼續搓著翅膀，低下頭不出聲。
而尚澤西的臉上依然掛著汗珠，兩道原本很好看的眉毛擰得緊緊的，薄唇繃直如線，深潭般的黑眸也沒了燦亮的光芒，卻流轉著層層疊疊我無法看懂的複雜情緒。
“尚澤西……你還好吧？”
我遞給他幾張紙巾，讓他擦擦臉頰上的汗水。
他淡淡地看著我，很快就從我身上移開了視線，既沒有抬手，也沒有出聲，絕美淡漠的臉龐隱隱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紅暈。
他這是怎麽啦？害羞嗎？
我無奈地笑了笑，坐在他的身邊，再次將紙巾遞到他的麵前。
“你在流汗呢，先擦擦吧。”
聽到我的話，他的後背陡然僵硬，薄唇也瞬間失去血色，抿得越來越緊。但他始終如雕像般僵坐著，一動不動，任憑汗珠繼續淌下臉龐。
我實在看不下去了，抬手就要幫他擦汗。
他有些閃躲，也不看我的眼睛，隻是條件反射般地越躲越遠。
“尚澤西，你給我乖乖坐好！”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將他拉回來，稍顯不悅地瞪著他。
如果是平時，遇到這樣的情況，他肯定會冷冷地回望著我，眼底溢滿寒霜，令我主動知難而退。可今天，他果然很反常呢，不但沒有擺出那張千年冰山臉，還非常聽話地接受了我的命令，任由我幫他擦掉了汗珠。
尚澤西低咳兩聲，總算正眼看我了：“蘇靜妍，謝……謝謝你。”
哈哈哈！
我在心裏大笑三聲，湊近尚澤西，仔仔細細地盯著他。
奇怪！
今天尚澤西究竟怎麽啦？
他每天都厚著臉皮來我這裏蹭飯吃，從來沒有主動說過一句感謝的話，仿佛我照顧他是理所當然的事。現在，聽到他親口說謝謝，我反而有些不習慣呢。
“尚澤西，你沒事吧？是不是發燒啦？”我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將手背放在他的額頭上，想試試他的體溫。
“我沒事。”他拉下我的手，聲音漸漸恢複了固有的冰冷。
我輕咬嘴唇，抬眸望著他，低聲說：“尚澤西，剛才的事情……你，你不會是害怕刺蝟吧？”
尚澤西微微一怔，黑亮幽深的眼眸深深注視著我，卷翹而濃密的長睫毛整齊地覆蓋在眼瞼處，灑下一道道清晰的暗影。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轉而看向小企鵝，冷聲道：“派克，靜妍不知道還好說，難道你也不知道我討厭刺蝟嗎？”
“我說了，讓她把刺蝟藏起來，但是……”小企鵝委屈地低下頭，聲音越來越低，好像它犯了什麽大錯似的。
我趕緊幫小企鵝說情，笑著擺了擺手：“好啦，小可愛已經盡力了，是我沒有聽它的勸告，都是我的錯。”
“算了，不關你的事。”尚澤西輕輕搖頭，悻悻地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喂，你不是來吃晚餐的嗎，怎麽又走了？
我剛想開口，小可愛卻飛到我的麵前，朝我搖了搖頭。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它這樣嚴肅的表情，一時之間很不習慣。
“尚澤西到底怎麽了？他怎麽這麽討厭刺蝟？”看著緊閉的房門，我問小可愛。
小可愛歎息著，給我說了一段尚澤西小時候的經曆。
原來，尚澤西小時候，因為小夥伴們的慫恿，曾經打算抓一隻小刺蝟魔使，卻反而遭到它的攻擊，被刺得遍體鱗傷，連臉蛋都被刺花了，全身上下布滿了冒著鮮血的小紅點，疼得好些天沒出門。
不過，身體受傷還不是最讓人難受的，最丟人的是，因為這件事，尚澤西被別的小死神嘲笑，說他連隻刺蝟都鬥不過，是個笨蛋、膽小鬼，沒資格成為死神。
很長一段時間他都生活在別人嘲笑輕視的目光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心理陰影。從那以後，尚澤西就對刺蝟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恐懼感，雖然他自己不肯承認。
沒想到尚澤西小時候還有這樣一段經曆呢，想到小小的尚澤西被刺蝟紮得全身都是紅點的可憐模樣，我便忍不住想笑。
我怎麽都沒想到，無所不能的死神大人，居然會對小小的刺蝟不能釋懷呢。
我也因此發現，其實死神並不可怕，死神與人類的距離也沒有我想象中那樣遙遠，尚澤西隻是在用冷淡漠然的麵具掩蓋著他內心的脆弱罷了。
尚澤西，這次我可抓到你的弱點嘍，如果以後你還敢欺負我，哼哼，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夕陽停在天邊，彩霞絢爛美麗。
一天很快就要過去了。
下課鈴敲響後，班裏的女生們又開始犯花癡，圍著我問起尚澤西的事。我扭頭一看，尚澤西竟然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離開了教室，難怪大家會這麽肆無忌憚地談論他。
我費盡口水，回答了各種各樣的問題，總算將花癡們打發走了。
“靜妍，你和尚澤西在交往嗎？”
成恩冷不丁地突然提問，嚇得我差點兒直接從座位上摔下去。
“成恩，你……你胡說什麽呢？”
我睜大眼睛，無奈地搖了搖頭。
與死神交往？
別開玩笑了！
盡管我和尚澤西的關係越來越好，彼此越來越了解，但那也隻是因為，我和他成了經常見麵的鄰居。
成恩托著下巴扭頭望向我，若有所思地說：“我發現，這段時間，靜妍你和尚澤西總是在一起，有點兒形影不離的意思呢。”
咳咳……形影不離？
成恩的話讓我滿臉黑線，額頭“唰”地冒出冷汗。
“成恩，你誤會了，我和尚澤西……”
“哈哈，也對，可能是我想多了，靜妍你是會長大人的崇拜者，喜歡的是會長大人。”成恩似乎想通了，轉頭看向尚澤西的座位，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花癡表情。
看著她眼底躥動的小紅心，我又忍不住掉下了幾滴冷汗。
本來，我想把自己與尚澤西成為鄰居這件事告訴成恩，可成恩是尚澤西的超級粉絲，如果讓她知道這個消息，我敢保證，幾秒鍾內尚澤西的花癡後援會就會氣勢洶洶地殺到我的麵前。
嗚嗚嗚，我一定要守口如瓶，絕不能變成無辜的犧牲品！
“成恩，你這麽喜歡尚澤西，如果將來他離開了怎麽辦？”
我知道，尚澤西不會在人類世界停留太久，當他找回記憶，就會返回死神界，不可能繼續做我們的同班同學了。
想起這些，我莫名地有些難過，心口悶悶的、沉甸甸的。
成恩突然靠近我，一個勁兒地盯著我看，蹙眉問道：“靜妍，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尚澤西他……他要轉學嗎？”
“咦？”我微怔，飛快地搖了搖頭，“哎呀，當然不是啦！他才來我們學校沒多久，怎麽會轉學呢？”
“那你是什麽意思？”成恩居然還抓著我不放了。
我看著她那副好奇寶寶的模樣，抬手推開她，無奈地笑了笑：“我隻是隨口說說而已，你別在意。其實，我主要是想提醒你，就算你崇拜尚澤西、喜歡尚澤西，是他的忠實粉絲，也不能太過沉迷，知道嗎？”
“臭靜妍，你還敢說我呢？瞧瞧你自己，不也在迷戀會長大人嗎？”成恩不服氣地噘起嘴，笑著嗔怪我。
我趕緊擺了擺手，否認道：“成恩，你一直都弄錯啦！我崇拜皓哲學長，隻是單純的粉絲對偶像的支持，絕不是迷戀哦。”
不過，成恩說起皓哲學長，反而提醒了我。
周末是皓哲學長的生日，我準備親手為皓哲學長做個生日蛋糕，所以要先去學校圖書館借本烘焙書籍來參考參考。
“成恩，我有急事，先出去一趟。”
說完，我立刻站起身，走向教室門口。
距離皓哲學長的生日沒幾天了，我得借完書回家去練習，爭取做個美味又漂亮的生日蛋糕送給皓哲學長。
想到這裏，我頓時心情大好，樂滋滋地哼起歌來。
“拜托，蘇靜妍，別再唱了。不會唱歌不是你的錯，可你用跑調的歌曲來禍害大家的耳朵，我就必須站出來抗議啦！”
這麽聒噪而毒舌的家夥，除了尚澤西的魔使小企鵝，根本就找不出第二個！明明是我的寵物，卻總是吐槽我這個主人，小企鵝真是越來越不聽話，越來越沒有規矩了。
呼！壞壞的小企鵝，看我怎麽收拾你！
“小可愛，你再敢多話，我就對你不客氣嘍。”我舉起拳頭，故意繃著臉說。
小企鵝憤憤地瞪著我，蹦躂著大聲強調道：“不準叫我小可愛！否則，我就把你喜歡那個會長大人的事散播出去！”
什麽？小企鵝居然威脅我！
我輕輕挑眉，冷笑地望著它：“好啊，隨便你怎麽做！反正大家看不見你，更聽不到你說什麽，才不會有人理你呢。”
“那我就散播給亡靈，讓亡靈們嘲笑你！”小企鵝不甘示弱地說。
“哈哈！小可愛，虧你想得出來。”我努努嘴，毫不客氣地賞給它一記栗暴。
“哇！”小企鵝抱頭大叫，“蘇靜妍，你這個暴力女！”
我拍拍手，不以為然地笑道：“在你麵前，我就是暴力女，怎麽樣？”
“哼！別說我沒提醒你，很少有男生喜歡暴力女，小心你找不到男朋友！”小企鵝氣呼呼地瞪著我，講話一點兒也不客氣。
“咚！”
我已經懶得跟它廢話，直接抬手就是一拳，打得它眼冒金星，暈倒在地。
哈！這下整個世界都清靜了。
快走到圖書館的時候，旁邊小路上突然傳來的一句話讓我停住了腳步。
“尚澤西，我喜歡你！”
我好奇地四處張望，看到不遠處站立著兩道身影。我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躲在距離他們最近的一棵梧桐樹後麵。
沒錯，站在那裏的男生正是死神大人尚澤西，而向他告白的女生……
哇！那個女孩居然是校園女神夏辰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