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永遠在一起
我強烈懷疑明蒼鬱所說的話，但他的表情相當認真。
這是怎麽回事？
兩百年前的真伊，明明是現在的夏辰星，可尚澤西兩百年後喜歡的人並不是夏辰星，而是我！尚澤西愛上的人類女孩，是我蘇靜妍！
我和夏辰星，當然不可能是“同一個”女孩。
奇怪！
明蒼鬱既然是尚澤西的直屬上級死神，不應該犯下這麽簡單的常識性錯誤呀！
“你……抱歉，你好像說錯……”
“蘇靜妍，我沒說錯，千真萬確！”明蒼鬱垂眸看著我，肯定地說，“在澤西被封印的兩百年間，我幾乎時刻都在關注著真伊的輪回轉世，怎麽可能會弄錯呢？兩百年前的真伊，就是今天的蘇靜妍！”
我難以置信地望著明蒼鬱，萬般震驚地後退兩步，膝蓋不小心撞在茶幾上，發出一聲低沉的悶響。
怎麽，怎麽可能？
我連續做了幾個深呼吸，才勉強讓自己的心情稍稍平靜下來，向明蒼鬱追問道：“這是真的嗎？尚澤西他……他找回記憶後，很清楚地告訴過我，兩百年前的真伊與兩百年後的另一個女孩，擁有同樣的麵孔，但那個女孩並不是我。你，你卻說……為什麽會這樣？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是因為，在你解開澤西的封印時，我已經悄悄篡改了他的記憶。”明蒼鬱幽幽地歎了口氣，唇邊露出一抹苦笑，“澤西是我最器重的下級死神，他的前途本應該無限美好，但他竟然喜歡上了一個從沒見過他的人類女孩。這個無法挽回的錯誤，令他失去了一切……”
所以，上次雷雨天氣時，我才會下意識地說出那句讓尚澤西想起真伊的話來？
我並不讚同明蒼鬱的說法，低聲反駁道：“尚澤西雖然是死神，但死神也有自己的感情，為什麽死神就不能喜歡人類女孩呢？”
“這是死神界的規定，或者，也是你和他之間的宿命吧。”明蒼鬱訕訕一笑，目光從我的臉龐掠過，又望向了窗外，“我很了解澤西，從來沒有為誰動過心的他，如果真的愛上哪個女孩，注定會付出他的全部！他不惜違反死神禁忌，也想延續真伊的生命；他寧願放棄自己的生命，也希望真伊活下去，這就是他永遠不會改變的執著！我擔心兩百年後，他仍然無法舍棄那段感情，就狠心消除了他的記憶。而命運早已注定，能夠解開澤西封印的人，隻有兩百年後的真伊，也就是你，蘇靜妍！”
“我，我是幾世輪回後的真伊？”我依然無法相信，腦袋裏亂糟糟的，“為什麽隻有真伊才能解開尚澤西的封印呢？”
明蒼鬱有些意興闌珊，輕笑道：“大概……這就是你們人類的感情羈絆吧。兩百年前，當澤西不惜一切想要挽救你的生命時，你和他之間的牽絆就產生了。”
這，這是什麽意思？
我愣愣地望著明蒼鬱，大腦幾乎無法思考了。
“澤西雖然被丟入人間界受罰，但他背負的封印，哪怕最高級的死神也不能解除，隻有你可以做到。”明蒼鬱淡淡地說。
我吃驚地睜大雙眼，追問道：“這……這怎麽可能？為什麽會這樣？”
明蒼鬱看了看我，低低地笑了一聲：“是呢，你和澤西都不知道原因。其實很簡單，束縛澤西兩百年的封印，並非來自死神界，而是你們兩個的感情牽絆締結出來的！當初，澤西被封入死神界的青花瓷瓶，心裏仍然時刻思念著你，這份感情太深太深，產生了超越所有界限的羈絆，變成了他無法掙脫的感情封印！而你，就是唯一能夠解除封印的人。”
“你，你是說……”我簡直難以置信，心髒仿佛被一隻手緊緊抓住，疼痛並幸福著，“那個跨越兩百年的封印，其實不是死神界對他的懲罰，而是……我和他之間從沒有被阻斷的聯係！是這樣嗎？”
明蒼鬱輕輕點頭：“嗯，算是吧。這個感情封印究竟什麽時候能夠被解除，我和別的死神也不知道，它取決於澤西和你之間的緣分，可能是一百年、兩百年，也可能是五百年、一千年，隻有你再次來到他的身邊，他的封印才能徹底解除！命運早已注定，你會出現在澤西麵前，我改變不了他的命運，隻能想辦法讓他結束這段感情，重新返回死神界。但你是開啟他記憶的鑰匙，偏偏這把鑰匙我又控製不了，所以……”
“你篡改了他的記憶，想讓他徹底忘記我！”我接下明蒼鬱的話。
明蒼鬱笑望著我，毫不掩飾地點了點頭：“正是如此！你解除澤西的封印時，我早已在死神界有所察覺，而我也知道，當你出現在澤西麵前，他的記憶遲早會回歸。於是，我趁機篡改了他的記憶，將真伊的模樣改成了比你更漂亮的女孩。”
“夏辰星嗎？你為什麽要選擇她？”
我總覺得，除了容貌之外，明蒼鬱應該還有其他目的吧。
“哈哈！靜妍，你的好奇心真強呢。”明蒼鬱抬手覆在自己的額頭上，手指沒入銀色的發絲之中，“嗯，我遵循就近原則，挑選了一個在你和澤西身邊的女孩。就算澤西找回被篡改的記憶，但兩百年後的真伊並不是他牽掛的那個女孩，他應該也會徹底放下這段漫長的感情，毫無牽掛地返回死神界，可惜……”
明蒼鬱無奈地聳了聳肩。
我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可惜我失敗了。”他自嘲般地笑道，“不知是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還是低估了你和澤西之間的感情牽絆，總之……澤西在兩百年後，又一次愛上了你。跨越兩百年，你們終於兩情相悅、心心相印啦！你和尚澤西之間的牽絆，並沒有因為時間和空間而改變，這就是你們兩人早已注定的命運吧。”
我幸福地笑了起來，抬頭望著明蒼鬱說：“那麽，你會祝福我們嗎？”
“不會。”明蒼鬱的回答沒有絲毫猶豫，他將雙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沉聲說，“靜妍，我今天來，不是來祝福你和澤西的，而是……勸說你放棄他！”
什麽？
放棄尚澤西？
我仿佛突然遭遇晴天霹靂，腦海裏一片空白，什麽都無法思考了。
放棄尚澤西？
不，不，我舍不得！
我和尚澤西跨越了兩百年的時空，總算……總算能夠幸運地在一起，我……我怎麽能放棄他呢？
如果說，明蒼鬱沒有告訴我真相之前，我還抱著與尚澤西分開的覺悟，那麽，當我知道自己是兩百年前的真伊後，我就沒有任何放棄尚澤西的理由啦！
因為，尚澤西一直深愛著我，無論兩百年前，還是兩百年後的今天！這份彌足珍貴的感情，比我的生命更加重要，我絕不能輕易放棄！
明蒼鬱看出了我的猶豫，歎氣道：“靜妍，我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過分，但是，與澤西的生命相比，其他的我都不會在乎！我剛才已經對你說過了，死神愛上人類，需要付出生命的代價，所以……澤西會死。”
下一秒，我的心髒猛然一縮，就像被什麽東西狠狠纏繞般，越纏越緊，越纏越緊，整個人快要窒息了。
他會死？
尚澤西會因為和我在一起而死亡嗎？
我靠在窗邊，拚命支撐著自己，低聲問：“尚澤西他，他知道這個結果嗎？”
“嗯，他上次返回死神界，我已經告訴他了。”明蒼鬱顯得很無奈，苦笑道，“即使明知會死掉，澤西還是選擇了你。我本想強硬地攔住他，不再讓他回到你的身邊，但他寧願選擇死亡，也要和你在一起！靜妍，我和你一樣，非常在乎澤西，他是我最看好的死神，我不希望他這麽早就死亡。你可能不知道，我們死神……失去生命的結果隻有一個——萬劫不複、灰飛煙滅！如果澤西堅持和你在一起，那麽，他將永遠從死神界和人間界消失，再也不可能……”
“不要說了！求求你，不要再說啦！”
我用雙手捂住耳朵，驚慌而絕望地搖頭喊叫，淚珠堆積在我的眼裏，不停地、不停地打著轉。
我從沒想過，自己愛上尚澤西，會帶給他一場致命的災難。
是的，我喜歡他，用自己的生命和全部喜歡著他。正因為如此，我才不得不放棄他，不得不離開他……
在生命與感情的選擇題中，尚澤西選擇了後者，而我……為了保護他，必須也隻能選擇前者。更何況，從我喜歡上尚澤西那一刻開始，我就做好了與他分別的覺悟，我和他終究生活在兩個不同的世界，注定遲早要分開的，這就是我們的命運。
我以為，隻要不斷努力，牢牢守護這段珍貴的感情，我和尚澤西就能改變命運，幸福快樂地在一起。然而，我繞來繞去，最後還是回到了起點，什麽都沒有改變。
“尚澤西他，他必須返回死神界，才能……才能活下去嗎？”我望著明蒼鬱，淚水不知不覺滑出眼眶，漸漸迷離了我的視線，明蒼鬱的身影也變得模糊起來。
“是的。”
“那……那你想讓我怎麽做？”我的大腦已經不能思考了，現在我心中唯一的念頭，就是希望尚澤西能夠平平安安活下去，哪怕我再次輪回轉世忘記了他，隻要他還活著，隻要他的心中有我，我就毫無遺憾了。
明蒼鬱輕輕抬手，拍了拍我的頭，低聲說：“靜妍，我不會規定你做什麽或者不做什麽，我的用意隻有一個，就是保住澤西的性命！說起來，我比你更了解他，在他身邊的日子也更久，可即使如此，我依然勸說不了他，也改變不了他的決定。我想，在這個世界上能夠說服他的人，除了你，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了。靜妍，你好好考慮一下，我就不再打擾，先返回死神界了。”
“喂，你等等！”我喊住明蒼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猶豫地說，“如果，如果我放棄尚澤西，他順利返回死神界，一切都會好起來，是這樣嗎？”
明蒼鬱微擰眉頭，似笑非笑地看著我，薄唇輕啟道：“我想，你們兩個最初分開時，應該都不會太好過。但是，時間是最好的療傷劑，總有一天，你們心底的傷口會慢慢愈合，一定會好起來的。”
“嗯，你……你放心吧，我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了。”我含著眼淚向明蒼鬱點了點頭。
明蒼鬱淡然一笑：“那麽，一切拜托了，再見！”
話音剛落，明蒼鬱就像他來時那樣，卷起一陣颶風，從我的眼前消失不見了。
“嗚嗚嗚……嗚嗚嗚……”
我慢慢蹲下身，背靠冰冷的牆壁，掩麵痛哭起來。
心，好痛，好舍不得……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抹掉眼角的淚水，一步步走到沙發前，坐在尚澤西的身邊，輕輕抱住了他。
此刻的尚澤西，像個熟睡的孩子，不再糾結著眉頭，也不再緊繃著薄唇，墨玉般的黑發輕掩他的額角，偶爾會隨風飄舞，在俊臉上灑落幾道剪影。他那卷翹的長睫毛，如同蝴蝶的美麗觸須一般，整齊而密集地覆蓋在眼瞼處，好美好漂亮啊……
我將自己的臉頰緊貼著他的俊臉，感受他微涼的體溫，感受他平穩的心跳，淚水再次奪眶而出……
尚澤西，我愛你，真的很愛你……
但是，這是我最後一次抱著你，聆聽你的心跳聲了。我希望你能夠活下去，就算我們分隔在兩個世界，隻要你還活著，你就能夠看到我，不是嗎？隻要你還活著，當我的生命終結那一天，我們還會在死神界相遇，不是嗎？
尚澤西，為了我，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為了我，早日返回死神界，繼續做你的死神大人吧。而我，也會為了你，變得更加堅強勇敢，讓你不再擔心。
“尚澤西，我愛你……”
微微抬起頭，我將自己的唇覆在他的薄唇上，輕輕吻住了他。
無數次，我在心中祈禱：如果時間就在這一刻停止，那該多好啊！可是，太陽依然會從東方升起，新的一天依然會宣告到來……
為了讓尚澤西返回死神界，我想到了一個最荒唐卻又最有效的辦法。
“靜妍，你說什麽？”
我跑去學生會，找到最信任的皓哲學長，懇求他假裝和我交往。皓哲學長一聽，當場就大驚失色，難以置信地盯著我。
“靜妍，發生了什麽事？你和尚學弟交往不順利嗎？”
我輕輕搖了搖頭：“不，很順利，就是……太順利了，我才請學長幫忙的。”
“你，你怎麽越說我越不明白啦？”皓哲學長望著我，俊美的臉龐浮起一抹苦笑，“靜妍，無論你想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為你去做。但是，你必須向我說清楚，你和尚學弟之間究竟是怎麽回事。”
“我……”我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事到如今，我拚命想辦法讓尚澤西返回死神界，與人類世界隔絕，就已經沒有必要再讓皓哲學長知道尚澤西的死神身份了。否則，皓哲學長肯定更加驚訝，說不定會像我當初那樣嚇得麵如土灰呢。
皓哲學長望著我，清澈如水的黑眸中流轉著相當無奈的笑意。
“靜妍，直到現在，我對你的感情也沒有改變。但是，我想要的，是你那顆真心，不希望你勉為其難地接受我，甚至向我提出假交往的要求！靜妍，你這樣做，根本就是在踐踏我對你的感情啊……”
“對不起，皓哲學長……”我抱歉地望著他，心裏翻湧著歉疚。
皓哲學長的意思，我當然很明白，可我已經沒有辦法，無路可退了。
尚澤西那樣深刻地喜歡著我，如果我隻是說幾句勸他返回死神界的話，肯定起不到任何作用，他也絕對不會離開我。
我唯一能夠想到的，能夠逼他離開的方法，就是不但親口告訴他，我不再喜歡他，還要讓他親眼看到，我做出了背叛他的行為。
那麽，他一定會憎恨厭惡我，從而毫無留戀地離開我，返回死神界。
“靜妍，你和尚學弟吵架、鬧別扭了？”皓哲學長自顧自地猜測著，有些擔憂地握住了我的手。
我微微一怔，本能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卻看見皓哲學長突然笑了起來。
“學長，你……”
“靜妍，我隻是握住你的手，你就這麽排斥，居然還想和我假扮戀人瞞過尚學弟？那是根本不可能的！”皓哲學長放開我，寵愛般地揉了揉我的發絲，“放棄吧，何必自欺欺人地演戲呢？”
我蹙緊眉頭，沉默不語，無力去反駁皓哲學長的話。可我一旦動搖，尚澤西的生命就會受到威脅，為了讓他活下去，我什麽都願意做！
“學長，我們試著交往吧。”
這是我鼓足勇氣說出的違心之言。
“為什麽你要這樣傷害自己呢？”皓哲學長幽幽地歎氣，眼眸逐漸暗淡下來，冷靜地分析道，“現在，你和尚學弟彼此喜歡，心有靈犀，而辰星已經去國外讀書，也不會對你們產生什麽影響。至於我自己，雖然我還沒有放棄你，但我絕不會勉強你做不喜歡的事……這樣看來，阻礙你和尚學弟交往的……難道是他的家人？”
“呃……”
我猛地怔住，原本混沌的思緒因為皓哲學長的提醒突然清晰了。
“沒錯，學長你猜對了。尚澤西的家……家人，強烈反對我們交往，還明確表示，如果我和尚澤西在一起，就……就要與他斷絕關係！”
皓哲學長明顯一驚，似乎沒有想到問題會這麽嚴重，眉頭擰得更緊了。
我拚命在心裏給自己打氣，趁機誇張地說：“如果我和尚澤西的感情，是他放棄一切得到的，我怎麽樣都會不安的！背負家庭壓力的我們，又能相愛多久呢？學長，我不想讓尚澤西後悔，更不想讓他左右為難，所以……”
“你想用“背叛”的方式讓尚學弟死心，徹底放棄你？”皓哲學長接過我的話頭，哭笑不得地望著我，“靜妍，你果然很喜歡尚學弟，竟能夠為他做到這個程度……雖然呢，我不太甘心又一次做演員，但如果這是靜妍希望的，我會幫助你。”
“真，真的嗎？”
我茫然地望著皓哲學長，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滋味。本來就是懇求他幫忙的，可當他親口答應的時候，我反而有些不敢相信了。
“學長，你……你為什麽……”
“因為，我喜歡靜妍。”皓哲學長輕拍我的肩膀，溫柔地笑道，“我不想看到靜妍傷心難過的樣子。假如靜妍覺得與尚學弟分開是最好的選擇，我會支持靜妍。”
“學長，謝謝你……”我低下頭，主動拉起皓哲學長的手，深吸一口氣，“那麽，從現在開始，學長和我要再次演繹各自的角色嘍。”
皓哲學長微笑著點頭，靜靜地注視著我，閃亮的雙眸卻暗淡下去。
我輕咬嘴唇，在心裏一次次提醒自己：蘇靜妍，加油！
這次你要出演的，不是話劇裏的女主角，而是……現實生活中的另一個自己，一個讓尚澤西厭棄的自己。
隨後的幾天，我故意疏遠尚澤西，還經常跑去見皓哲學長。
午間休息的時候，我總會以補習功課為名，躲在學生會辦公室裏，察覺到尚澤西跟在身後，我就會假裝與皓哲學長說說笑笑。
放學鈴聲敲響，我不再與尚澤西一起回家，而是坐入皓哲學長家的轎車裏，兜兜轉轉好久才回到小閣樓，或者直接去寵物商店打工。如果尚澤西來小閣樓找我，我就騙他說，自己很累，已經睡下了。
如此幾天，尚澤西終於忍不住向我追問起緣由來。
夜色溫柔，晚風習習。
我從寵物商店打工結束，皓哲學長順路送我回家。快到小閣樓樓下時，透過車窗，我一眼就看到了等在路邊的尚澤西。
心裏莫名地驚慌，我努力做著深呼吸，想讓自己保持冷靜。
“傻瓜，不要緊張。”
皓哲學長輕輕握住我的手，向我露出慣有的溫柔笑容。然後，他推開車門，拉著我走下車去。
“尚學弟，晚上好！”
尚澤西仿佛沒有聽到似的，根本不理會皓哲學長的問候，深邃如潭的黑眸漠然注視著我和皓哲學長握在一起的手，幾乎是毫不遲疑地，尚澤西猛地衝了過來，試圖將我拉回他的身邊。
我不敢看尚澤西的表情，趕忙低著頭，躲在皓哲學長身後。
“學弟，你的舉動是不是有些過分啦？”
皓哲學長不著痕跡地擋住我，同時將我的手握得更緊。
我偷瞄著尚澤西，心跳“怦怦怦”地越來越快。
尚澤西冷冷地勾起薄唇，黑眸閃爍著凜凜寒光，用沒有溫度的聲音質問道：“學長不是更過分嗎？明知靜妍是我的女朋友，明知我和靜妍在交往，學長這是在做什麽？完全就是低劣的行為！”
“尚學弟，你好像還沒有弄清狀況。”皓哲學長淡淡地說。
尚澤西不屑地盯著皓哲學長：“什麽狀況？”
“那就是，靜妍她……”
“學長，還是我自己來說吧。”我打斷皓哲學長的話，抓緊皓哲學長的手，抬頭望著尚澤西充滿怒火的雙眸，沉聲說，“尚澤西，我們分手吧！從今天，從現在，從這一刻起，我和你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了！很抱歉，前幾天我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沒有及時通知你，但我已經想好了，下定決心要與你分手！”
尚澤西驚愕地望著我，兩道濃黑的眉越擰越緊，深邃如潭的雙眸仿佛被層層疊疊的暴風雪覆蓋，冷漠得令人心悸。
“蘇靜妍，你再說一次！”
我陡然瑟縮一下，劇烈的心痛瞬間襲來，我隻有靠著皓哲學長，才能勉強支撐住自己顫抖的身體。
但是……
我不能在這個時候倒下去，必須將這場戲進行到底。
“尚澤西，我們分手！我們分手！”
我幾乎是低吼著說出了這句痛徹心扉的話，飛快地轉過頭，撲入皓哲學長的懷抱，低聲抽泣起來。
“為什麽？為什麽突然要分手？”
尚澤西不斷追問，充滿憤怒和絕望的聲音飄過我的耳邊。
“蘇靜妍，我們說好的，會永遠在一起，你為什麽突然要與我分開？你告訴我，看著我的眼睛，清楚地告訴我！”
我偷偷擦掉眼淚，努力平複情緒，從皓哲學長的懷抱中抬起頭，一字一句地說：“分手的原因，你自己不知道嗎？尚澤西，我和你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你為什麽非要強人所難呢？我隻是個普普通通的女孩，我想過平靜的生活，但是……那偏偏是你無法給我的！你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嗎？就算，就算你願意為了我放棄一切，我今後也要和你一起背負沉重的負擔！不要！我不要那樣生活！”
“靜妍，你……”尚澤西慘淡地笑了起來，幽深的黑眸失去了所有光彩，隱隱還有淚光在閃動，“這就是你與我分手的原因嗎？你明明不是那種貪圖享受的女孩，你明明答應我要永遠和我在一起……靜妍，趕快回到我的身邊，好不好？你想要什麽樣的生活，我都會拚命給你，我也會處理好自己的問題，不讓你感到任何負擔……”
我再也聽不下去了，強忍心痛打斷他。
“尚澤西，夠了！你原本就不屬於這裏，趕快離開吧，我已經……已經不喜歡你了，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你說什麽？不喜歡？”尚澤西緩緩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殘忍的笑，眼裏的淚花卻變得更加明顯了，“蘇靜妍，你居然說不喜歡我？”
“是的，已經不喜歡了。”我用手緊緊按著心口，才能自欺欺人地說下去，“在排練話劇的過程中，皓哲學長對我嗬護備至，每天見麵，日日相處，我越來越發現，自己被皓哲學長深深吸引……但我那時還在與你交往，不能公開承認自己對皓哲學長的感情。如今，我終於下定決心，選擇和皓哲學長在一起，尚澤西你就忘記我，回到屬於你的地方吧。”
“蘇靜妍，你告訴我，你究竟想怎麽樣？”尚澤西直接抓住我的肩膀，黑眸深深注視著我，毫無顧忌地大喊道。
“尚學弟，你放開靜妍！”皓哲學長拍了拍尚澤西的手臂，漠視他眼中的寒光，淡然地說。
聽到皓哲學長的話，尚澤西像觸電般立刻放開了我。
而我，早已經遏製不住蓄滿眼眶的淚水，飛快地轉過身，撲進了皓哲學長的懷裏。
我知道尚澤西很心疼我，舍不得讓我受到一點點傷害，可越是這樣，我越不能拖累他，我隻希望他好好活下去啊……
尚澤西顫抖著後退兩步，自嘲般地笑了起來：“蘇靜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會背叛我！我不相信你不喜歡我，我不相信你……”
“那麽，我就讓你相信吧！”
我從皓哲學長的懷裏抬起頭，緊緊摟住皓哲學長的脖頸，踮起腳，毫不遲疑地將自己的唇印在皓哲學長的薄唇上。
此時此刻，感到震驚的人，不隻是尚澤西，皓哲學長也愣住了。
“靜，靜妍，你……”
我迅速放開皓哲學長，眼淚稀裏嘩啦地掉了下來。
皓哲學長幽幽地歎了口氣，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慢慢張開雙臂，再次將我擁入他的懷中，疼惜地抱緊了我。
“蘇靜妍，我不會原諒你！我絕對不會原諒你的背叛！”
尚澤西用嫌惡的目光瞪著我，唇邊漾起一抹冷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當他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視線中，我整個人就像虛脫一般，雙腿發軟，頭腦發暈，蹲坐在地麵，嗚咽著痛哭起來……
“傻瓜，為什麽非要做這種傷人傷己的事情呢？”
皓哲學長俯下身，低聲安慰著我，輕輕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在朦朧夜色中毫無怨言地陪伴著我……
可是，我的心裏全被尚澤西填滿了，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尚澤西，永別了，希望你……一切安好。
正如我預料的那樣，尚澤西離開了。
不過，房東大嬸告訴我，尚澤西還沒有退房。在學校，老師也說尚澤西請了病假，似乎並沒有直接退學。
但這些並不重要，小可愛隨便派個自由亡靈過來，就能夠處理得妥妥當當了。
一個星期過去了。
我幾乎每天都是以淚洗麵，經常會從睡夢中哭醒，眼睛總是紅紅腫腫的，還會習慣性地喊出尚澤西的名字。隻要一有空閑，我就會發呆，腦海中不斷浮現我和尚澤西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
“嘀嘀嘀——嘀嘀嘀——”
清晨的鬧鍾異常刺耳，我睜開惺忪的睡眼，還能隱隱感到眼角的淚痕。
是的，我又在夢中見到尚澤西了。
強烈的思念時刻揪扯著我的心，讓我更加想念尚澤西，這樣的惡性循環究竟要持續到什麽時候才會結束呢？抑或，根本不會停止，不會結束？
我慢吞吞地梳洗完畢，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蒼白的臉，紅腫的眼，毫無血色的唇，失去了光澤的頭發……這樣的我，如果被小可愛看到，它會不會嘲笑我像亡靈呢？
以前，小可愛每天早晨都會嘰嘰喳喳地叫嚷著，充當我的起床鬧鍾。那時候我真的很生氣，很煩它吵到我睡懶覺，可現在，我好想見它，好想聽它那聒噪的聲音啊……
無精打采地走出小閣樓，我長長地歎了口氣，抬手拍著自己的臉，希望能夠讓自己振作一些，否則又要被成恩取笑啦！
“嗨，靜妍！早上好！”
小可愛赫然出現在我的眼前，揮舞著它的小爪子，笑眯眯地向我打招呼。
我猛地後退一步，用力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錯了。直到小可愛落在我的肩頭，我能夠感受到它的體溫，才確信自己沒有看錯。
“小可愛，真的是你！”
我抱著小可愛，眼眶一熱，淚珠就掉了下來。
“笨蛋！”
低沉而熟悉的聲音在我頭頂上方響起，隨即一雙修長堅實的手臂緊緊擁住了我。
尚，尚澤西？
是的，就是尚澤西！我最愛的死神大人尚澤西！
“尚澤西，你……”剛一開口，我的眼淚就如泉水般噴湧而出，喉嚨哽咽著，後麵的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澤西大人，我先閃嘍。”小可愛識相地扇動翅膀，消失不見了。
尚澤西捧起我的臉，輕柔地為我擦掉了淚水，黑眸深深注視著我，無奈地笑道：“笨蛋蘇靜妍，既然這麽想念我們，為什麽還要故意趕我們走呢？”
“我……呃……”
尚澤西根本不給我解釋的機會，飛快地低下頭，深深吻住了我。
我沒有反抗，也沒有拒絕，雙臂環住他的脊背，慢慢闔起了眼睛。我的淚水從臉頰淌下來，流到我們倆的唇邊，帶著鹹鹹澀澀的味道，竟有種說不出的甜蜜……
一吻結束。
我和尚澤西凝眸注視著彼此，咫尺之距，能夠清楚地聽到對方的心跳聲。然而，他這樣突然跑回來真的沒事嗎？
“尚澤西，你回來做什麽？我說過我已經不喜歡你了，我現在……”
“到現在你還要繼續撒謊嗎？事情的經過我都知道了。”尚澤西凝眸看向我，眼中閃爍著悲傷的光芒。
“對不起……”我低頭小聲呢喃道。
“嗯，現在道歉還不晚，原諒你啦！”尚澤西寵愛地捏了捏我的鼻尖，心疼地說，“瞧瞧你，才幾天不見，怎麽從美少女變成老太婆啦？”
他，他居然敢說我是老太婆？
我揚起下巴，向他翻了個白眼，憤憤不平地低吼：“沒錯！我是老太婆，每天總是想念你，做什麽事情都沒有精神，動不動淚水就會不由自主地流出來……像我這樣的笨蛋，從你離開後就沒有開心過一秒鍾，不變成老太婆才怪呢。”
“誰讓你自作自受？”尚澤西笑了笑，屈起手指敲了下我的額頭，將我摟得更緊，“蘇靜妍，你在我麵前說出那麽多殘忍的話，知道我當時有多生氣、多絕望嗎？”
“這個……對，對不起……”我低著頭，再次道歉。
尚澤西托起我的下巴，擰眉注視著我：“幸好，我沒有被怒火衝昏頭腦，冷靜下來想了想，怎麽都無法相信你會喜歡上別人，你一定有什麽事隱瞞了我。加之派克告訴我，蒼鬱見過你，我就更加確信，你是故意趕走我的。”
“嗯，你……你猜對了。”
“笨蛋！”尚澤西又敲我的頭，比剛才更用力，“蘇靜妍，我該怎麽說你好呢？你為什麽不能安心地依靠我，非要自己去解決那些複雜的事情呢？難道你就舍得永遠放棄我，放棄我們的感情嗎？”
“舍不得，怎麽會舍得？”我在他的懷抱中抬起頭，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幸福地笑了起來，“尚澤西，謝謝你，謝謝你重新回到我的身邊。你罵我也好，打我也好，我願意接受所有的懲罰，隻要，隻要你再也不離開我……”
尚澤西捏著我的臉頰，凶巴巴地吼道：“蘇靜妍，我可從沒想過離開你，是你笨笨的，一定要趕走我，真是……真是笨得讓我想一口吃掉你！”
“我……”我可憐兮兮地望著他，懇求道，“死神大人，您不要吃我，好不好？我還想一輩子陪著您呢，如果吃掉我……”
“吃掉你，你就一輩子都在我心裏啦！那樣我才能真正安心！”尚澤西揚唇而笑，黑曜石般的眼眸深邃如潭，閃爍著星星般璀璨的光芒，“蘇靜妍，如果你再趕我走，我可會真的吃掉你！你呀，腦袋笨笨的，做事也笨笨的，根本保護不了自己，那就乖乖留在我的身邊，讓我來保護你，明白嗎？”
“遵命，死神大人！”
我用力點了點頭，緊緊摟住他的脖頸，親昵地靠在他的肩上。
“尚澤西，我喜歡你，最最喜歡你啦！”
“當然啦！你敢不喜歡我，你就死定啦！”
說完，尚澤西又霸道地拉過我，深深地吻住了我的唇……
天空湛藍，白雲朵朵，陽光明媚，鮮花綻放，美不勝收，而我此刻的心情……好舒爽，好幸福啊！
尚澤西，謝謝你回來，謝謝你這麽喜歡我，謝謝你一直守護著我……
學校天台。
陽光依然溫暖燦爛，空氣裏飄散著淡淡的花香。
尚澤西回來了，我又要繼續準備午餐便當，和他一起在天台約會啦！有尚澤西的陪伴，每天這個時刻都是我最幸福的時光。
曾經，我第一次在天台上得知尚澤西的死神身份，嚇得落荒而逃。現在，這裏已經變成我們兩個最留戀的地方了。
來天台之前，我和尚澤西在走廊裏碰到了皓哲學長。
皓哲學長竟然主動開口，祝福我和尚澤西，這真的讓我很吃驚。不過，皓哲學長卻告訴我，他早就猜到尚澤西會重新回到我的身邊。
“如果尚學弟那麽容易就放棄靜妍，我反而會看不起他。雖然我不希望自己的情敵太過強大，但尚學弟對靜妍的感情，我相信……絕不會輸給我。所以，學弟不要輕敵，假如你不能讓靜妍幸福快樂，我一定把握每個機會，把靜妍搶過來！”
“學長，放棄你的期望吧，誰也別想從我的身邊搶走靜妍。因為，我會用我的一切牢牢守護她，絕不給任何人那樣的機會！”
此時此刻，回想起皓哲學長與尚澤西的談話，我竟然有些難為情呢。沒想到，我蘇靜妍也會成為學校兩大美男爭奪的對象，真是受寵若驚啊！
“靜妍，過來。”
尚澤西向我招招手，讓我去他的身邊。
他站在天台的石欄旁，眺望著整個校園，頎長挺拔的身軀在校服的襯托下，顯得更加完美迷人。墨玉般的黑發隨風輕舞，柔順而飄逸；線條優美的下巴微微上揚，有些倨傲，有些疏離；黑曜石般燦亮的眼眸，沉靜如水，蘊含著濃濃的笑意，瞬間就能秒殺一群少女。
“靜妍，我愛你。”
尚澤西從背後擁住我，將我牢牢地圈在他的懷抱裏，溫熱的唇輕輕貼在我的耳邊，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一次次重複著他的愛之承諾。
我轉過身，靠著天台的石欄，捧起他的俊臉，非常堅定地說：“尚澤西，我也愛你！我們要永遠在一起！不過，你前些天回到死神界，是怎樣說服上級死神，又……”
“沒有說服，我隻是堅持自己的選擇。”他將手指插入我的長發裏，輕輕親吻著我的額角，“我衝破了蒼鬱的限製，也知道了自己頭疼的根源，那段被蒼鬱篡改過的記憶，終於恢複了正常。其實，我自始至終喜歡的女孩，一直都是你。無論你是真伊，還是靜妍，我的心裏隻有你一個人。雖然我很氣憤蒼鬱偷偷來見你，不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我好，我明白的……”
“沒關係。”尚澤西反握住我的手，勾起唇角，淡淡地笑了笑，“我向蒼鬱和死神委員會說明了自己的想法，我寧願放棄自己的生命，也要和你在一起！”
什，什麽？
我氣得直跺腳，心急如焚地說：“尚澤西，你知不知道，我拚命趕你走，就是希望你繼續活下去！如果你以生命作為代價，守護在我的身邊，我會永遠無法安心的。而且，我永遠也不會原諒自己！那麽，這樣沉重的一份感情，我們……”
“笨蛋！不要著急，聽我說完！”尚澤西搖了搖頭，哭笑不得地望著我。
我嘟起嘴，不甘心地瞪著他，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死神委員會考慮到我的意誌這麽堅定，就開始深思整個死神界的規則問題。最後，大家都覺得，死神也應該擁有自己的感情，也應該像人類那樣轟轟烈烈地愛一次。於是，我就作為死神界的‘實驗品’被允許停留在人間界，與深愛的女孩共度此生。不過……”
尚澤西突然頓了頓，目光灼灼地看著我。
“怎麽啦？”我不解地問道。
尚澤西托起我的下巴，吻了吻我的唇角，笑得有些詭秘：“因為，我是死神界的‘實驗品’，我和你的交往得到了整個死神界的關注。所以，我們必須永遠珍愛對方，無論遇到怎樣的困難，也不能離開彼此，要永遠在一起！這樣的話，我們的幸福就會成為死神界修正規則的依據，或許，將來的死神界也能變得像人間界這樣溫暖美好呢。”
哈哈！原來如此。
雖然尚澤西變成了死神界的實驗小白鼠，但我並不介意。我相信，我和尚澤西一定能夠幸福快樂到永遠！
“尚澤西，我愛你。”
我主動摟住他的脖頸，將自己的唇貼在他的薄唇上，給了他一個吻。
“傻瓜，我更愛你！”
尚澤西一邊說，一邊深深地，深深地吻住了我……
從今以後，我會用自己的生命，來守護這段跨越了兩百年的珍貴感情。而我和我的死神大人，也會相親相愛，永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