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
“衛季末……”我輕聲喚他，卻得不到他的任何回應。
“衛季末……”我伸出手指輕輕地戳了戳他，衛季末像個木偶人似的，一動不動，任我擺布。
“喂，衛季末，你倒是說句話啊！”衛季末將頭深埋於雙膝之間，任憑我怎麽呼喚，都不回應我的隻言片語。
唯有他手上一直不停流著的血滴，還證明著他的生機。
這家夥，一定受到太大的打擊了吧！
我突然有些心慌，手忙腳亂地從口袋裏掏出剛才給蕭雒南貼剩下的創可貼，撕開，想要替衛季末貼在傷口上。
誰知衛季末根本不領情，在我手指觸碰到他的那一瞬間，飛快地躲開。
這該死的家夥，都到這時候了，還在別扭！真是好心被當成驢肝肺！
我想要生氣，卻不知為何，看著麵前這個充滿了警戒和防備的男生，竟絲毫也氣不起來。
“衛季末，別鬧了。”我放柔了聲音，語氣裏帶著連我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溫柔，“你的手受傷了，在流血。讓我替你包一下，好不好？”
衛季末還是沒有說話，我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拉起他的手，開始貼起創可貼來。這一次，他沒有一丁點兒的反抗，順從得就像一隻溫柔的小綿羊一樣。
“衛季末，這裏沒有消毒水。我隻能暫時幫你包一下，止下血。待會兒你記得去醫務室清洗一下傷口，重新包紮一下，知道嗎？萬一有玻璃碎片留在傷口裏麵，那可就糟糕了！”
衛季末沒有給我任何回應，我隻能自言自語。
“衛季末，你別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總會有辦法的，是不是？”
“衛季末，咱們一起想辦法好不好？”
“衛季末……”
任憑我說幹了口水，衛季末也不肯理我，我突然覺得有些挫敗。
“實在不行，我去告訴校長，這幅畫不是你弄壞的。衛季末，你別怕，我替你作證！”
我站起身來，就想要離開。
“別去！”一直在那當雕像的會長大人終於開口，聲音喑啞得差點兒嚇了我一跳。
他拉住我的手，焦急的語氣中帶了幾分懇求：“林一寧，別去。沒用的，他們不會信的！”
“為什麽？”不知為何，我總覺得衛季末像知道什麽一樣。
要不然，他為何如此篤定？
“你不需要知道為什麽。”衛季末鬆開我的手，語氣虛無得近乎絕望，“總之，沒用的，林一寧。這件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樣簡單。所以，你就別多管閑事了！”
什麽？
我多管閑事！
衛季末，你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我突然覺得，我待在這裏和他多說一句話，都是在浪費自己的寶貴時間。
林一寧，你還是回去聽你的音樂、看你的漫畫、睡你的美容覺吧！
我站起身來要走，身後傳來衛季末縹緲卻異常真誠的聲音——“林一寧，謝謝你。”
邁開的步子硬生生地停在了那裏，我暗暗地歎了一口氣。林一寧，你和一個受傷的人計較什麽？
好吧，衛季末，就衝你這句謝謝，你這件事，我管定了！
“衛季末，現在不是和我客氣的時候。”轉身，走到他身邊，我蹲下身子與他平視，“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衛季末沉默著，在暗夜中搖搖頭。
“這畫，可不可以修複好？”
“談何容易，就隻剩下兩天時間。時間那麽緊迫，你要我到哪裏去找修複的專家？”
“也許，我有辦法。”我靈機一動，突然有了主意，“衛季末，你跟我來。”
興奮之下，我忘了忌諱，一把抓住衛季末的手就站了起來。而他，似乎也忘記了自己有潔癖這回事，竟連絲毫嫌棄和反抗的意思都沒有。
“衛季末，你相信我嗎？”我抬頭看他，目光鄭重。
“我信！”暗夜中，他靜靜地看著我，澄澈的黑眸閃爍著比寶石還要璀璨的光芒，“可是，林一寧。你為什麽要幫我？”
“我……”我啞然。
其實連我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麽要幫他。
“你原先不是準備拆穿我的嗎？”見我沉默，他也不在意。隻自顧自地問道，“那麽，現在你為什麽又要幫我了？”
“呃，你是怎麽知道的？”驚訝之下我忘了掩飾，一開口就出賣了自己。
我連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仿佛覺得心裏有一萬個聲音在咆哮。
啊啊啊，我說為什麽任憑我如何挑釁，衛季末都不動聲色呢！原來他早就知道我的目的了！
枉費我這些日子以來的心機，想要揭露他的真麵目。在他看來，我的行為隻怕和跳梁小醜沒有什麽區別吧！
“其實，那天你從天台下來以後，我就看見你了。”沉默了片刻之後，他開口說道，“你和蕭雒南從天台走下來的時候，我就認出了你——學校赫赫有名的校報主編。我知道你看見了我在天台上的那些行為，也知道你很……很聰明。我猜，以你的性格，一定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新聞。所以從你一開始接近我，我就有防備了。”
衛季末的目光很坦率，坦率到他仿佛在敘述別人的事情一般。
“所以，你一直在和我演戲？”我咬咬牙，心裏暗恨。
林一寧啊林一寧，你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你不也一樣？”他聳聳肩，模樣無辜地繼續說道，“隻是，林一寧，為什麽要放棄？你看，你都快要成功了。隻要你不幫我，我也不知道我還能堅持到什麽時候。為什麽在這個時候，要放棄自己堅持的事，而選擇來幫我？”
衛季末言辭犀利，一針見血。
他的目光，比他的言辭更為犀利，更為迫人。
“衛季末，我是很討厭虛偽的人，我也不喜歡你總是在大家麵前戴著麵具生活。所以，我一開始就很想要戳穿你的假麵。”與他的目光從容相對，我開口答道，“可是，就算我再八卦，就算我再想要好的新聞，也不能觸碰到我心裏的底線。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我知道，這件事不是你做的。所以，我找不出不幫你的理由！”
“林一寧，有沒有人說過，你很……特別？”衛季末皺著眉頭，仔細地斟酌著詞語。
“是特別討厭吧？”我心中一動，突然不敢去分辨衛季末話中的含義。
衛季末看著我，並不說話。
我突然覺得，氣氛一下子尷尬了起來。
“好了，衛季末！廢話少說，你到底信不信我？”
心中有種叫“惱羞成怒”的感覺油然而生，我拽了拽衛季末的衣袖，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大有他敢說一個“不”字，我就將他就地正法的架勢。
“我信。”依舊是那簡單的兩個字，衛季末的聲音不大，卻鏗鏘有力。
“那就跟我來。”我丟給他一個“算你識相”的眼神，拉著他的手，朝名畫的方向走去。
“幹嗎？”他挑眉看我，步伐卻異常順從，緊緊地跟隨著我。
“當然是掩護我把這幅畫拿到學校外麵。”我甩開他的手，拉過一把凳子，手腳利落地站了上去，取下牆壁高掛的名畫，“我剛才記起來，因為工作的關係，我爸爸認識一位修複名畫的專家。你幫我把這畫運出學校，我幫你去找那位叔叔修複這幅畫。”
“林一寧，”接過我遞過去的名畫，順帶身手敏捷地接下搖搖欲墜的我，衛季末的聲音在我耳畔輕若纏綿的聲音，“這一次，我們可真是當了一回小偷……”
“有我這麽美麗的小偷嗎？”我白了他一眼，飛快地從他懷中直起身來，想要擺脫他呼吸間帶給我的那種酥酥麻麻的感覺。
“林一寧，你不僅特別。”衛季末的喉中逸出一抹輕笑，這是今晚我第一次聽到他發自內心的笑容，“你臉皮的厚度，也異於常人呢！”
“衛季末！你給我站住，被我逮到，你就死定了！”
啊啊啊，這隻該死的衛狐狸，居然敢拐著彎罵我臉皮厚。
你給我等著，君子報仇。不，淑女報仇，十年不晚！
衛季末，總有一天，你會向我求饒的。哼！
2
“啊啊啊，天啊，我沒眼花吧？小寧子，快，快掐我一下。”
下課的鈴聲剛響一會兒，教室外突然響起了一陣喧嘩的嘈雜聲。
沐溪月那個白癡，更是直接拉起我的手，朝她臉上掐了一把。
“小寧子，你快看，是我們家季末。他居然到我們班上來了。”
衛季末！
我心中一動，回頭朝窗外被圍得水泄不通的走廊上看去，果然在人群的中央看見了衛季末帥氣的身影。
他來幹什麽？
“啊啊啊，我不行了。小寧子，快扶我一把。衛季末在對著我笑呢！我快受不了了！”沐溪月興奮過度，直接栽到了我的身上，腦袋像小狗一樣，在我身上蹭啊蹭的，“小寧子，你說，會長他是來找我的吧？他會不會……”
“沐溪月，我真想看看你腦袋裏到底是什麽構造。”甩給她一個“白癡”的眼神，我嫌棄地將沐溪月推到了旁邊的凳子上坐下，轉身就走。
直覺告訴我，衛季末這家夥過來，絕不是什麽好事情。
“林同學……”衛季末動聽的嗓音，伴隨著一陣倒吸氣聲在身後響起，“可以出來一下嗎？我找你有點兒事情呢。”
我就知道，該是你的，想逃也逃不掉。
“原來是會長大人。抱歉啊，剛才沒看見你。”
我轉身，皮笑肉不笑地在眾人或羨慕或嫉妒或疑惑的目光中走向衛季末。
“抱歉，我和林同學有點兒私事要單獨聊聊。那麽，各位同學，失陪了。”衛季末大方地拉住我的手，朝人群外走去。
身後的人群，再一次傳來沸騰的聲音。
“哇哇哇，你們看，會長大人牽住林一寧的手了！”
“呸呸呸，我什麽都沒看見！”
“啊啊啊，我不活了。會長大人，你怎麽能夠這樣對我？”
“難道，會長和林一寧……”
“不可能吧，會長的眼光沒那麽差勁吧？”
“喂，你別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好不好？人家林一寧也很優秀的好不好？”
“哼，就算她再優秀，也配不上我們完美無缺的會長大人！”
身後各種議論的聲音，源源不斷地傳入我的耳朵裏。而身旁的罪魁禍首，卻恍若未覺，隻拉著我的手，徑直朝操場的一角走去。
“喂，衛季末，你是故意的吧？”我甩開他的手，目光來來回回在他身上飄動。
如果目光可以殺人，我一定恨不得將他射成刺蝟。
“什麽故意的？你說他們說的那些話？”衛季末聳了聳肩，笑得純良無辜，“我說林一寧，你不會也在意那些話吧？清者自清，濁者自濁。這句話你難道沒聽說過？”
半眯了眼，衛季末像隻狡猾的狐狸一樣，目光來來回回在我身上打量。
半晌，才拖長了聲音補充了一句：“還是你心裏真的有鬼？”
“你心裏才有鬼呢！”我想也不想地反駁道，“廢話少說，會長大人，你屈尊降貴跑來找我，不會就是想跟我說這種無聊的話題吧？”
“當然不是。”見我有些惱羞成怒，衛季末收起了嬉笑，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說道，“林一寧同學，明天就是最後一天期限了。我來是想問你，名畫的修複工作進展得怎麽樣了？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你盡管開口。”
就為這點兒事情，你會如此大張旗鼓地來找我？
衛季末，信你我就真的是笨蛋了！
這隻衛狐狸，到底在打什麽如意算盤呢？
“放心吧，修複工作進展得很順利。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明天就可以完璧歸趙了。”
“那我晚上可以去看看嗎？”還沒等我拒絕，衛季末又急忙補充了一句，“放心吧，你怎麽說，我就怎麽做。不會給你添亂的。林一寧，你知道的，這件事關係重大。我不是不相信你，我隻是實在是放不下心……而且，那幅畫我很熟悉，說不定有什麽我可以幫得上忙的地方呢！”
會長大人難得放下身段，態度誠懇得讓人難以拒絕。我想了想，他說得也很有道理，隻得點頭答應。
“那好吧，下午放學以後，你……”
“下午放學之後，我來找你。就這麽說定了，林一寧，咱們不見不散哦。”不等我拒絕，衛季末已經帶著詭計得逞的滿足笑容，以光一般的速度轉身跑開。
神啊，快來救救我吧！
這家夥要是再來一次，明天學校又該有流言傳開了……3
“林一寧……”
“你又來幹什麽？”我回頭，看著窗外那張帥氣逼人的俊顏，無力扶額，“會長大人，你最近很閑嗎？”
身為學生會會長，你不是應該日理萬機，忙得不可開交才對嗎？
怎麽有事沒事，老往我們班上跑啊？
“來謝謝你啊。”衛季末跟我來到走廊盡頭，一邊走，還一邊不忘朝身後的圍觀人群投去他迷倒眾生的招牌笑容，“林一寧，你知道嗎？那幅畫已經當著校長的麵還給了學校。校長和老師們，都沒發現什麽破綻呢！”
“那當然。我那位叔叔，可是修複名畫的專家！”我不客氣地收了他的道謝，答得理直氣壯。
“所以，我決定晚上請你吃飯作為答謝。”
吃飯？
和衛季末吃飯，這可是許許多多錦瑟學校的女生所夢寐以求的事啊！
心中有個小小的聲音在慫恿我，林一寧，去吧去吧，這樣的機會，可是千載難逢啊，別人想都不敢想呢！
你要是拍點會長大人用餐的私家照片發到校報上去，這周的“新聞之星”，鐵定非你莫屬。
可理智卻告訴我，林一寧，千萬不能去，最近學校裏的流言已經很多了。再去，你就死定了！
“會長大人，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是，我怕飯還沒吃成，我先被你那幫粉絲給吃掉了。”我掙紮了又掙紮，最終理智占據了上風。
天大地大，小命最大！我才不要因為一頓飯，而英年早逝呢。
所以，我要堅決珍愛生命，遠離衛季末！
“真的不去嗎？”衛季末聳聳肩，一副惋惜至極的模樣，“那真是可惜了。聽說那家日本料理的生意很好，位置很難定呢。”
日本料理嗎……
我吞了吞口水，我的壽司，我的三文魚沙拉，我的刺身，我的清酒……“你既然不想去，那我就打電話取消定位吧。”
“呃……等等！”在美食的強大**下，我腦海中僅剩的理智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去也不是不可以。隻是，我有一個要求。”
“你說。”衛季末半眯了眼，怎麽看，怎麽像隻詭計得逞的狐狸。
“我可以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嗎？”我小心翼翼地提出要求，心裏卻在盤算著，今晚一定要帶上相機，好好地為我們的會長大人拍一集特寫。
“除了殺人放火，你想做什麽都可以。”幾乎沒有絲毫猶豫，會長大人答得斬釘截鐵。
“當真？”
“當真！”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興奮地與衛季末擊掌為誓，卻忘了身後還有一幫圍觀群眾。
“你們看，你們看，還說他們倆沒問題。都到這樣親密的程度了，誰敢說他們倆沒問題，我絕對不信！”
“啊啊啊，完蛋了，完蛋了，我的玻璃心都碎了一地了……”
“嗚嗚嗚，我們家完美無缺的季末會長，就這樣被搶走了……”
大家的議論聲實在太過激烈，就算隔了半條走廊，依然能夠清晰地傳入我的耳朵裏。
我丟給衛季末一個“你自己看著辦”的眼神。
他在我威脅的眼神中，從容不迫地走向人群。
“大家可能誤會什麽了。我和林一寧同學，不是大家想象的那種關係。”衛季末嘴角含笑，偏頭看向我，目光專注得引人遐想。
喂，會長大人，你好像弄錯了，台詞雖然對了，可你的表情完全不靠譜啊！
我被衛季末灼熱的目光弄得欲哭無淚。
下一秒，衛季末的話語幾乎讓我崩潰：“我和林一寧同學，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所以，你們不要為難她哦。要是我知道了，可是會心疼的哦！”
啊啊啊，衛季末，你是故意的吧？
劇本真的不是這樣演的！
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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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又到周五了。”
放學的鈴聲才剛剛響起，我就抓起書包，飛快地衝出了學校。
“喂，小寧子。等等我，一起走啊。”身後，傳來沐溪月的呼喊聲。我卻恍若未聞，頭也不回地朝校門口跑去。
等你！開什麽國際玩笑。
我可不想自找麻煩！
因為那個該死的衛季末，最近我在學校，簡直是舉步維艱。
不過就是在校報上發了兩張衛季末用餐時的獨家照片而已，學校裏就像炸開了鍋一般。關於我和衛季末的流言，簡直就是滿天飛。
要是她們知道，我手上還有七八十張衛季末的獨家特寫，豈不是要把我扒了皮，煮了吃了？
尤其是沐溪月這家夥，最近總是用一種疑神疑鬼的目光打量我，話裏話外全是套我和衛季末關係的陷阱。
若不是我夠聰明，夠機靈，早就被她糊弄住了！
好在自從那頓“日本料理”之後，衛季末總算消停了，這兩天都沒再來找我。可任憑我怎麽解釋，大家卻一致認定，我和衛季末有點兒什麽。
關於這個傳言，我不相信會長大人會沒有聽到。他卻無動於衷，不解釋，不辯白。算了，會長大人都不怕自毀清譽。我怕什麽？
我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想要吐掉心中那些莫名其妙的煩躁。
林一寧，不要庸人自擾了。老媽的周末愛心餐還在等著你呢！
為了避開人群，我決定抄近路。然而一走進小巷，我就開始後悔了。
真是人倒黴了，喝涼水都會塞牙縫。
怎麽到哪裏都能遇到這個家夥！
我飛快地掃視了堵在巷子中央的幾個女生，嗯，看樣子來勢洶洶，情況不妙啊！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老爸說過，關鍵時候不要做無謂的犧牲。
我轉身想溜，卻發現身後不知何時又出現了一群小混混一樣的人物。
“林一寧，你還想走嗎？”見我被堵在小巷的中間，上天無門，下地無路，為首的女生滿意一笑，豔美的臉上揚起一絲譏諷，“你以為，這一次會像上一次一樣，讓你走得那麽容易？”
“汪薇，你怎麽就這麽陰魂不散呢？”我想起昨天林嵐對我的警告，她說汪薇揚言要教訓我。
當時我還沒太在意，沒想到今天果然出現了這麽狗血的一幕。
不過，讓我更沒想到的是，汪薇的來頭可是不小。身為汪氏集團的千金大小姐，汪薇居然還是衛季末的親表妹。
林嵐這個勁爆的爆料，讓我當時實實在在吃了一驚。但更讓我奇怪的是汪薇對衛季末的態度。
她與衛季末既然是表兄妹，為何那天眾目睽睽之下，她卻對衛季末的去向矢口否認，不肯幫衛季末說半句好話？
而且在這之前，她還曾經警告我，不要纏著衛季末。
那種感覺，不像是表妹對表哥的關愛，反而，更像是一個女生對自己喜歡之人的占有欲？
難道……
我搖搖頭，否定了自己心中這個荒唐的想法——不可能吧？他們是血親啊。
“林一寧，我警告過你吧？我說過讓你離衛季末遠一點兒的，對吧？你為什麽就老是不肯聽話呢？”我不過是一瞬間的走神，汪薇已經欺身向前，將我逼到了牆角，“林一寧，你是不是把我的話當耳邊風了？”
“汪薇，這地球可不是圍著你轉的。”想起汪薇的古怪和衛季風的反常，我心中一動。故意出言試探道，“難道，衛季末是你的嗎？憑什麽你讓我離他遠一點兒，我就要離他遠一點兒啊？”
“對，衛季末就是我的！”汪薇似乎是被我的話給驚住了，她先是愣了一下。在確定了我話語中明白無誤的挑釁之後，才壓低聲音咬牙說道，“林一寧，我告訴你，不管你和他現在是什麽關係，最後我都不會讓你們在一起的。
衛季末，我勢在必得！”
好一個勢在必得！
到此刻我才能肯定，汪薇對衛季末的感覺和占有欲，的的確確是男女之間的喜歡，而不是什麽所謂的親情。
可是，為什麽？他們不是近親嗎？
就算喜歡又怎麽樣，也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啊。
汪薇為什麽明知道會是什麽樣的結果，還如此義無反顧，飛蛾撲火？
心中這樣想了，我也就這樣問了。
“看來你真的很喜歡衛季末呢。可是汪薇，表兄妹之間也能在一起嗎？
近親結婚，生出來的小孩可是白癡哦。”
“你……”汪薇顯然再一次被我的說辭給鎮住了，片刻之後，她才避開我的目光，支吾著說道，“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明白。”
她的目光實在太閃爍，完全不敢和我的眼睛對視。而此刻的她，也一反平常的囂張跋扈，刁蠻任性，出奇的隱忍，仿佛在顧忌著什麽。
這樣的汪薇，若有人跟我說她心裏沒鬼，那我“林一寧”三個字就倒著寫！
根據我天才小偵探多年的偵破經驗，汪薇心底一定隱藏著一個秘密，而這個秘密，絕對和衛季末脫不了關係。
隻是，這個秘密到底是什麽呢？
我揚眉，嘴角揚起一抹淺淡的譏諷，語氣卻顯得特別真誠：“汪薇同學，你知道嗎？你的演技簡直是爛透了，一點兒都不適合說謊，真的！”
要是衛季末知道我把他對我說過的話，還給了她的表妹，不知道他會作何感想呢？
衛季末會怎麽想，我還不知道。不過汪薇此刻的確是惱羞成怒了。她俏臉一沉，眼中的光芒立刻淩厲得充滿了殺氣。
“林一寧，你太放肆了！敬酒不吃吃罰酒，看來今天不給你點兒顏色看看，你是不會長記性的。”
說著，汪薇朝身後擺了擺手。她身後的爪牙們立刻一擁而上。
啊啊啊，不帶這樣的啊！
汪薇，難道你家大人沒教過你嗎？以多勝少，勝之不武啊！
林一寧，叫你逞能，叫你用什麽激將法。現在好了吧？
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活該倒黴啊你。
我在人群中左避右閃，滑溜得像一條魚一樣，把汪薇的爪牙耍得團團轉。
偶爾一個左勾拳，一個掃堂腿，將那兩三隻小貓咪打得哇哇叫。而他們連我的衣角都沾不到。
哇哢哢，我太崇拜我自己了。
林一寧，你不愧是宇宙無敵的美少女戰士！
我得意忘形地朝汪薇投去一個挑釁的目光，氣得汪薇臉色蒼白，雙肩發抖，眼裏都幾乎快要冒出火花來。
“一群廢物！連個女孩都搞不定。”汪薇氣急敗壞，“全部給我上！搞不定她，你們都別想拿到報酬。要是讓我滿意了，今天的報酬加倍！”
“不就是個小丫頭片子嘛，汪小姐，你放心。5分鍾就給你搞定。”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小混混們頓時雙眼發光，像惡狼一樣朝我撲來。
“啊啊啊，救命啊，殺人了，放火了。”我一邊扯開嗓子大喊，一邊利用嬌小的身影，在人群中快速遊走。
可這些小混混人多勢眾，他們的打法又毫無章法。不一會兒，我就被他們逼得亂了步伐。節節敗退。
到底是雙拳難敵四腿，小腹處、肩膀上、後背心，不時有拳頭像雨點一樣落在我的身上。痛得我齜牙咧嘴，連連哀號。
“汪薇，光天化日的，你聚眾鬥毆，欺負弱小，就不怕學校處罰你嗎？”我躲閃不及，臉頰處不小心挨了一拳，嘴角處立刻有腥甜的**流出。
“聚眾鬥毆，有嗎？”汪薇聳聳肩，與身後的幾個女生相視一笑，“林一寧同學，你恐怕搞錯了吧？此時此刻，我正和我的幾個好同學在咖啡室裏一邊喝咖啡，一邊討論功課呢。你受傷，關我什麽事？再說了，你以為，就算學校知道了，又能拿我怎麽樣？林一寧，你別天真了。”
看來她是有備而來。
好，算你狠！
5
我咬咬牙，小腿向上一頂，精準地撞上了某個小混混的小腹處。痛得他頓時倒地蜷縮。而我自己，後背也結結實實挨了身後某個混混的一拳。
“嘶……”我倒吸了一口氣，痛得眼淚差點兒流出來，嘴裏卻絲毫也不示弱，“汪薇，你別囂張。就算學校奈何不了你，可現在是法治社會，難道你們就不怕我報警嗎？”
目光淩厲地在幾個小混混麵前飛快地掃視了一番，我冷了臉，讓自己看起來氣勢十足。
“你們幾個，我可是記住了。放心吧，我爸爸會幫我報這個仇的，雖然這個片區不是他管，可警察的女兒你們也敢打，看來你們都活得太滋潤了，是吧？”
呃，這小丫頭片子說她爸爸是警察，難怪身手這麽利落！”
“啊，我們好像惹到麻煩了。”
“就是啊！平常人倒也好說。可是這警察爸爸……”
我的話，果然讓這幫小混混多多少少產生了一些顧忌。他們一猶豫，我也算鬆了一口氣。
再這麽下去，我估計自己也撐不了多久了。
“汪小姐，你看……”聞言，小混混的頭目似乎也有些猶豫，“不是我們不想賺你的錢。隻是這……”
“別聽她的！她爸爸就是個下崗工人而已，哪裏是什麽警察。”見小混混們動搖了，汪薇氣急敗壞地說道，“給我打，打到我喊停手為止。出了事，我來負責。至於報酬，我給你們加十倍！”
啊啊啊，汪薇，我和你又沒有殺父之仇，奪夫之恨，你幹嗎這樣恨我啊！至於嗎？
嗚嗚嗚，我英明神武的老爸，我對不起你啊。讓你一下從一個光榮的人民警察，淪落成為一個下崗工人了……高額的利益**下，小混混們也顧不得忌諱什麽了，一個個都像打了雞血一樣朝我襲來。
真是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林一寧，叫你貪圖美色。啊，不，叫你貪吃，叫你輕敵，叫你挑釁汪薇這個瘋子！
現在真的不是天要亡你，是你自己亡你自己啊……我欲哭無淚，耳畔卻突然傳來一陣救世主一般的聲音——“住手！”
啊啊啊，英雄，你來得真是及時。
我在手忙腳亂中轉身，看向那個敢以少犯多、見義勇為的英雄。
咦，怎麽是他？
難怪我覺得聲音那麽熟悉呢……
啊啊啊，衛季末，我以後再也不對你有偏見了！
“汪薇，你們在幹什麽？”
落日，餘暉。晚霞在碧藍的天空，染上絢爛多姿的色彩。華美的光線下，衛季末像個從天而降的騎士一般，帥氣逼人。
“表……季末會長……”衛季末的到來，顯然也打亂了汪薇的陣腳，她吞吞吐吐，低下頭，不敢直視衛季末，哪裏還有剛才那樣囂張跋扈的模樣，“我們，我們隻是和林一寧同學開個玩笑而已……”
“玩笑？玩笑到讓她滿身是傷嗎？”衛季末用淩厲的眼神將那些小混混們震懾住，然後將我扶起，靠在他懷中，“汪薇，你讓我很失望！”
目光再次掃向那些小混混，衛季末的表情，此刻猙獰得有些嚇人。
“還不快滾！等著我報警嗎？”衛季末出聲喊道。
“汪，汪小姐……”混混們想要反抗，卻又被衛季末身上無邊的氣勢，和汪薇出奇隱忍的態度給鎮住了，不敢輕舉妄動。
“你們先走吧。”朝混混們揮了揮手，汪薇的目光卻一動也不動地凝在我和衛季末身上。
那犀利的目光，仿佛一把刀，恨不得把我和衛季末割開。
然後，她朝身後的幾個女生也擺了擺手：“你們也走吧。”
方才還充滿殺氣和血腥的小巷，瞬間安靜了下來。我靜靜地靠在衛季末的懷中，將全身的重量都交給了他。
事實上，我也沒有絲毫力氣了。不知道為何，全身的力氣和堅持，都在他到來的那一瞬，消失得幹幹淨淨。
這一刻，我的心情異常安寧，安寧到就連身上的傷痛都忘記了。隻覺得，此時此刻，有這個人在身邊，真好！
“你也走。”衛季末低頭，悄悄地將我往他懷中帶了帶，連眉眼都不抬分毫，語氣冷得就像寒冬臘月的天氣。
“表哥！”汪薇愕然，顯然想不到衛季末會這樣對她。
不是詢問，不是責怪。而是從頭到尾、毫不掩飾的漠視。
“她有什麽好的？你要這樣對我？”手指著我，汪薇氣勢依舊，那些在眼眶裏打轉的淚水卻出賣了她的脆弱。
“走！不要讓我再說第三遍。”衛季末抬頭，向來雲淡風輕的臉上，是前所未有的不耐煩。
如果剛才那些女生們還沒離開的話，一定會詫異，他們向來溫柔和藹、笑如春風的會長大人，也會有這樣駭人的時候。
“表哥，這樣對我，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我以為汪薇肯定不會就這麽乖乖聽話，誰知道她竟然真的順從地離開。
隻是她臨走時的那一眼殺氣騰騰，讓我後知後覺地發現，我好像惹到了一個大麻煩。
“林一寧，剛才我和你說的話，你最好記牢了。否則，下場就不是今天這樣了！”
“你表妹好像恨死我了。”目送著汪薇的身影消失在小巷的盡頭，我聳聳肩，無奈地笑道。
“林一寧，你最好不要去招惹她。”不知為何，衛季末的冷漠並沒有因為汪薇的離開而消失。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仿佛覺得他的聲音更冷了幾分。那其中，還隱隱含著幾分鄭重其事的警告。
“我很認真地告訴你。林一寧，離汪薇遠點兒，越遠越好！”
“你以為，是我不想招惹她，就能夠不招惹的嗎？”衛季末的冷漠和疏離，讓我的心情瞬間煩躁起來，“會長大人，麻煩你搞清楚，不是我惹你表妹的，而是她主動來找我麻煩的。”
這個該死的家夥，也不想想罪魁禍首是誰？如果不是因為他，汪薇會找我麻煩嗎？
我心裏憋著一口氣，也顧不得身上的傷痛，就咬牙直起身來，想要遠離這個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家夥！
“林一寧，你喜歡我是嗎？”衛季末既不攙扶我，也不阻止我，隻一直保持著一個袖手旁觀的冷漠姿態，“她們都說你喜歡我，是真的嗎？”
啊啊啊，衛季末，你怎麽能這樣不按常理出牌呢？
我心中又慌又亂，心跳頓時加快了無數倍，就像傳說中的小鹿亂撞？
衛季末這家夥，到底想幹什麽呢？
心裏有點兒甜絲絲的滋味溢出，那種似有若無的，名為“期待”的情緒，讓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林一寧。”衛季末開口，語氣緩慢卻異常堅決，“我不管她們說的是不是真的，你都不要喜歡我！”
衛季末一定不知道，他此刻的語氣，有多麽讓人討厭！
我挺直後背，咬著嘴角，微微仰頭，將眼底突然洶湧而來的霧氣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這該死的天氣，一定是快要下雨了！
深吸了一口氣，我轉身，微笑，綻出一抹完美的笑：“會長大人，我想你一定弄錯了吧！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從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
所以，那種無聊的流言，就請你不要放在心上了。”
“那就最好不過了！”挺拔的身影朝我走來，然後一刻不停地，從我身邊擦肩而過……
C H A P T E R 06 蘇安陽， 你從哪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