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若兮， 鳳鸞
已經連續三天不停地下雨了，海上的波浪起伏得厲害，像是隨時會把這個小島給吞噬掉一樣。陳韻兒一晚上輾轉難眠，聽見淅淅瀝瀝的雨聲，不知道為什麽就是睡不著。
早上還沒等太陽從海平麵升起，陳韻兒就已經起來了。她隨手從冰箱裏麵拿了一個麵包就開始啃起來，就在這時，陳韻兒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喂？”
“是小韻嗎，我是清水。還有一個禮拜就要舉行周年慶了，你有什麽強項嗎，我可以幫你舉薦上去。”清水理事長說話就如同放機關槍，剛接通就劈裏啪啦來了一大通。
“我嗎……理事長，你覺得我除了炒菜做點心還能有什麽強項嗎？”開玩笑，她又不是有錢人家的女生，成天學拉小提琴、彈鋼琴的。平日裏除了給自己做菜，也沒有別的特長讓她學習的了。
清水在那邊沉默了一會兒：“那就推薦你去廚藝大比拚吧，我們每年都有這個活動。”
“拜托理事長！別人是五星級大廚師，我一個星級都沒有的人，怎麽去比賽啊！”陳韻兒差點兒發狂，理事長也太亂來了吧！
“沒關係的，一切以開心為主嘛！就這樣，我把你名字給舉薦上去了！”
說完，理事長就“吧嗒”一下掛斷了電話。喂，這個理事長是怎麽回事啊！讓她去參加廚藝大比拚，什麽狀況啊這是！雖然她真的會做幾道小菜，但是也不至於跟他們那些有廚藝等級的學生去比吧？
清水理事長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思及此，陳韻兒立刻掏出手機，連忙打電話給蘇璃洛。
“牛牛，你在哪裏？我有件事要找你幫忙，有空嗎？”
“什麽事兒？”
“你來一下我的寢室，幫我品嚐一下菜。清水理事長把我舉薦到六十周年校慶上參加廚藝大比拚，我怕我會被評委批評得很慘！”
“好。不過要獎勵，不然不來的。”
真是的，怎麽還跟小孩似的，居然要獎勵。陳韻兒輕笑了一下，那就棒棒糖吧。
“好，我會給你獎勵的。”
陳韻兒掛了電話後，就從書櫃上翻出一本食譜，這本食譜是當時在飯店廚房打工的時候，主廚送給她的。主廚是個很年輕的女人，不過對食物很有研究。一直沒用到這本食譜無非就是因為麻煩，況且她的廚藝不差，隻是相比於酒店的廚師就稍微有點兒差強人意了。
“砰砰砰！”
咦？這麽快就到了啊，這個家夥是太迫不及待想得到棒棒糖了嗎？
陳韻兒一蹦一跳地過去開了門，驟然被眼前的人給驚住了！蘇璃洛銀白色的發絲隨意地紮在身後，身上穿了一套金光閃閃的騎士裝，還隨身攜帶了一把劍。
喂，這是唱哪出啊？
蘇璃洛聳了聳肩，很無奈地說：“我也是被理事長逼的，硬要我參加什麽六十周年慶，我是被安排在一出話劇裏。”
有沒有搞錯啊這個理事長！平常沒覺得她這麽愛玩兒呀！
“不是說要請我吃飯嗎，還沒做好嗎？”蘇璃洛反客為主，無視了陳韻兒吃驚的眼神，一屁股坐在飯桌前。
“什麽請你吃飯，明明是讓你來嚐嚐我的廚藝。隻求過得去，不求第一的。”
蘇璃洛的眼神一柔，便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起來。
“這道菜叫芋羹，隻放了芋頭和大蒜，正宗農家菜。”陳韻兒端了一小碗羹出來放在蘇璃洛的麵前。
眼前的羹色已有，香也不錯，不知道味道怎麽樣。蘇璃洛用筷子夾了一塊芋頭放進嘴中，這個芋頭入口即化，一定是花費很多時間來燉的。再用勺子舀了一口湯放進口中，湯的底料是雞湯，鮮而不膩，味道極佳。
“這道是黃金肴，是用南瓜做的，我著實費了些功夫把南瓜攪成泥狀。”
蘇璃洛夾了一筷子，所謂的黃金肴就是陳韻兒把南瓜剁成泥狀，並且擺弄出各種圖形，在上麵撒上蔥花，在新穎方麵更勝一籌。
“這道菜叫青菜炒香菇，香菇隻是點綴，並沒有放很多。”
一般人炒青菜都會把青菜炒得很熟，顏色看上去就有點兒偏黃了。陳韻兒的這道菜，炒了七分熟，另外三分，菜燜在盤中自然會熟。這樣看起來色澤就較鮮豔了，青菜和香菇完全是兩種反差色，一種綠色，一種黑棕色。由於香菇的點綴，吃起來都有點兒透著香菇的味兒。
可是——
“為什麽都是蔬菜？”蘇璃洛抬頭詢問陳韻兒。
“你不覺得蔬菜比肉製品更好吃嗎？”陳韻兒驚訝道。
蘇璃洛眯了眯狹長的眼眸，單手托著下顎，沉默了一會兒後，才說道：“這個點子雖好，不過有一個缺陷。”
“什麽缺陷？”陳韻兒訝異。這個辦法是她從菜譜上學來的，那個主廚曾說過，做山珍海味不如做農家菜，這樣會更受大家的歡迎。
蘇璃洛歎了一口氣，站起身：“你這個菜充其量隻是家常小菜，吸引不了大家的，這些菜大家並不是沒吃過，你要出奇製勝啊……”
“怎麽辦？”陳韻兒接得迅速，當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
“你過來，我告訴你。”蘇璃洛揮了揮手，示意讓她靠過去。
陳韻兒放下手中的碗，走近了幾步，將耳朵擱到蘇璃洛的嘴唇旁，聽他的方案。
“就是要——”蘇璃洛熱熱的氣息劃過她的耳朵，他用輕不可聞的聲音回答道，“讓我得到獎勵啊。”
說罷，蘇璃洛一點兒都不客氣地張開嘴巴，死死地咬住陳韻兒的耳朵。
陳韻兒一驚，瞬間臉上緋紅。這到底是哪門子的方案啊！
大概過了半分鍾後，蘇璃洛才鬆開嘴巴，兩顆小小的虎牙似乎很得意地露在外麵。
“你幹什麽？”陳韻兒麵紅耳赤地等著蘇璃洛回答。
這個家夥怎麽回事，好好地讓他嚐菜，咬她耳朵做什麽？害得她現在心慌意亂，臉上的紅暈都能煮熟兩個荷包蛋了！
“小韻你……真是什麽都不懂。”蘇璃洛吹了一口氣在陳韻兒的臉上，琉璃色的眸子眯成一條線，周圍的氣氛瞬間曖昧起來。
海風徐徐，窗簾如同海浪一般波動著，陳韻兒抿了抿嘴：“什麽意思？”
如大提琴般的笑聲低低地傳了過來，蘇璃洛站直身子，陳韻兒就立刻退後了幾步，以便保持距離。
“小韻好可愛，你真的比開心果還逗。”蘇璃洛笑得甚歡，就差抱著肚子在地上打滾了。
陳韻兒一見此景，立刻火上心頭，原來這個家夥是在耍她，結果她還心裏小小地悸動了下。原來是自己會錯意了嗎，不，擺明了是這個家夥刻意讓她誤會的！陳韻兒動怒，一狠心將腳死死地踩到了蘇璃洛的鞋麵上，隨即抬頭狠狠地瞪著他。
隻是蘇璃洛倒是難得地收了收笑容，繼而把手放在了陳韻兒的頭上，胡亂地揉了幾下。陳韻兒正想發作，這時電話鈴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喂。”蘇璃洛接起電話。
“我是清水，我現在被關禁閉了，處境很危險。不能出理事長辦公室半步，我需要你們的幫忙。”清水的聲音斷斷續續，看樣子信號就快要被阻斷了。
“我現在跟小韻過來。”
蘇璃洛剛說完就欲掛電話，打算和陳韻兒一同去行政樓理事長辦公室，但是清水似乎還有話要說，因為信號的緣故說話內容斷斷續續的，聽不真切。
陳韻兒心下著急，一把搶過電話“喂喂喂”了半晌，但是對方沒有反應，再去聽電話的時候居然已經掛斷了。
“怎麽辦？”陳韻兒看向蘇璃洛，皺著眉頭很是擔心。
“我們先過去看看吧！”蘇璃洛拉著陳韻兒的手走出了寢室。
已經是中午，卻吹來一絲絲涼風，依舊穿著短袖的陳韻兒縮了縮手臂，心中略微有些不安。
蘇璃洛抬頭望了望天空，海風吹得他的發絲淩亂。行政樓的頂處，竟然纏了一朵又一朵的烏雲。真是個奇怪的天氣，明明別處都是陽光明媚，行政樓上空卻是烏雲密布。
“跟我來。”
蘇璃洛剛剛踏上行政樓的大門，空曠的大廳再次響起了古老大鍾的“布穀布穀”聲，木質的小鳥跳躍在大鍾下的小窗裏，似乎想要掙脫一切飛出去。
他眯了眯雙眸，木質小鳥的眼睛竟然被人蒙上了。
在嘉川學院裏，好歹清水算個理事長，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也是個靈力者，怎麽會被關禁閉？蘇璃洛有些好奇，以清水的能力，有什麽事情還要依靠他們嗎？還是說……對方的能力比她強大，使清水不得不依靠他們的力量？
這個學校，究竟還隱藏著哪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將清水關禁閉的那個人會是誰呢？而抓走穆曉冉和淩若兮的那個人又是誰？操縱穆曉冉和淩若兮的目的是什麽？
而這個人是操縱穆曉冉和淩若兮失蹤的那個人嗎？可是之後，對方又為什麽把她們兩個放了回來，這其中是有什麽緣故？
蘇璃洛握住陳韻兒的手不放，踏上棕色的階梯。理事長的辦公室在走廊的盡頭，之前走來倒是不覺得路長，現在卻感覺像是走不盡一般。
“咚咚咚”，蘇璃洛敲了敲門，過了好久，都沒聽到有人應聲。正覺得奇怪之際，門“吱呀”一聲，自己開了。
陳韻兒緊緊抓住蘇璃洛的手，手心都出汗了也依舊不放手。蘇璃洛走在前頭，一腳踏進了辦公室的大門。
海藍色的窗簾隨風飛揚，窗戶的左側是一排書架，上麵放滿了圖書。窗戶旁有一張辦公桌，上麵有一台手提電腦，桌上有許多被風吹得淩亂的文件。窗戶的右邊是一台掛壁式的投影儀，旁邊就是一張長形的沙發。房間很寬敞，東西放得很少。
這與第一次所見都是一樣的，但是最讓他們奇怪的是，在電腦辦公桌前，赫然坐著清水理事長。
不是說處境很危險嗎？怎麽還能這樣悠閑地坐在這裏？哦，對了，清水理事長說過她不能出辦公室半步。
“你們來了？”清水站起身沏了一杯茶，示意他們坐到沙發上再聊。
陳韻兒倒是心急，立刻一蹦三跳地坐到了沙發上，立刻詢問起事情的起因經過。蘇璃洛隻是看著窗外的天氣，也不出聲，站在大門旁在想著什麽。陳韻兒也不管他，自顧自地和清水開始聊了起來。
“事情是這樣的，我剛剛開了一個會議，十幾個股東讓我讓出理事長的位子。”清水火紅色的頭發被高高地束了起來，她繼續說，“本來這件事是由不得他們決定的，因為每一屆的理事長都是由最大股東擔任的。這次可能是因為淩若兮父親的緣故，挑起了不少是非。”
若兮嗎……陳韻兒低頭，她已經很久沒跟若兮說上一句話了，若兮也沒有再跑到她的寢室來蹭吃蹭喝，總覺得她們之間的距離是越來越遠。但是理事長剛剛說的，因為淩若兮父親的緣故，挑起了不少是非……這個怎麽可能，她不是由若兮的父親介紹進來的嗎？還以為他們交情不錯，難道隻是表麵嗎？
“是因為什麽事情才挑起的？”陳韻兒問道。如果是一些小事情，她跟蘇璃洛還能解決，但如果是關於股東權力的事，他們兩個又怎麽可能做得到呢。
“淩若兮的父親說，平白無故讓他的女兒失蹤了一個禮拜，至今為止都沒調查出結果，這個人是配不上理事長這個職位的。”清水學著對方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那……”陳韻兒剛想問話，卻被蘇璃洛打斷了。
“那小韻，你之前做的菜我還沒告訴你正確的方案呢。”蘇璃洛突然彎起眸子看著陳韻兒，身體依舊抵在大門口處。
“那件事過幾天再處理不就好了嗎，清水理事長的事情比較要緊啊。”陳韻兒皺眉，這個人怎麽連事情的輕重都分不清呢？
蘇璃洛走近陳韻兒的麵前繼續微笑，但是顯然語氣加重了不少：“小韻，我們必須要在今天做出絕佳的美味，不然我再也不告訴你我的方案是什麽了。”
“不告訴就不告訴，現在什麽事情重要什麽事情是其次你不知道嗎？難道你剛剛接電話時緊張的表現是假的？”陳韻兒氣憤，她不知道蘇璃洛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眼前的事情最為緊急，不能因為別的事情而忘了清水理事長。
清水一直待她極好，雖然有的時候並不表現出來，可是陳韻兒心中一直有數。在摸她頭的一瞬間，陳韻兒感覺到了溫暖。所以，她怎麽能因為校六十周年慶這件小事，而不去顧及清水呢？
“你現在必須跟我走，我不管你願不願意，總之你現在就是得聽我的！”蘇璃洛的表情一下子凶狠起來，一把抓住陳韻兒的手腕，死死地拉向門口。
“你這個人怎麽回事啊，你要走就自己走，幹什麽要拉著我一起？”陳韻兒吃痛，但是依舊咬牙抓著門把不肯走。
原先還對蘇璃洛稍稍有點兒心動的感覺，不過這個人太反複無常了，她才不會喜歡這樣的人呢！
“你們這是要去哪兒？”清水站在原地，微笑著看著陳韻兒和蘇璃洛。
“理事長，蘇璃洛不知道出了什麽問題，抓得我手好疼。”陳韻兒感覺到手腕處傳來陣陣疼痛，估計手腕都已經紅腫了吧。
“我好不容易把你們喊來，你們怎麽能走呢。”
清水的語調有些奇怪，她走近了幾步，陳韻兒頓時聞到一股臭味撲麵而來。
怎麽回事？陳韻兒抬頭，赫然看見清水理事長就站在她的麵前，從下巴處滴著血，細細一瞧，竟然是沒有了下巴！
“理事長，你的……”陳韻兒的話堵在嗓子眼，因為她看到清水的下巴正捏在她自己的手裏，血淋淋的，牙齒還在蠕動。
發生什麽事了！好好的理事長變成了妖怪？可能是由於驚慌，她抓在門把上的手一鬆，就立刻被蘇璃洛拖著跑出了那個鬼地方。
“牛牛，怎麽回事？”陳韻兒的腳有些發軟，要不是蘇璃洛拖著，她怕早就倒在地上了！
“不是讓你早點兒走嗎，你還不聽我的話，現在這樣全是你活該。”蘇璃洛冷言冷語，還在為剛才的事生氣。
陳韻兒咽了口口水，也知道了剛才是自己太過執著：“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蘇璃洛隻管拉著她跑，也沒有看她：“剛剛進這個行政樓的時候就感覺到怪怪的，整片天空都是晴朗的，隻有這裏布滿烏雲。一開始我也以為是自己多疑，但是你仔細想想，真正的清水性格跟剛才那個妖怪，有什麽不同之處？”
陳韻兒邊跑邊想：“理事長的個性是不拘小節的，自然不會因為這種小事情來勞煩我們，從根本意義上來說我們也幫不上忙。而剛剛那個妖怪和理事長在說話語氣方麵也是不同的。”
“剛剛我觀察了窗外，外麵的天氣晴好，跟我們今天出來時的天氣有點兒不大一樣。小韻你出來的時候是不是感覺到外麵風很大，有點兒涼？但是那邊看起來卻是風平浪靜，沒有一點兒起伏。所以我想著剛剛的那些都隻是妖怪施的一場幻術罷了。”蘇璃洛轉了一個彎，迅速地下樓梯，打算找到大廳後就出去，他們不能再待在這裏了。
“幻術？”陳韻兒吃驚，她剛剛看到的清水老師是多麽真實啊，那居然是幻術！“現在我們要去哪裏？”
“白癡，當然是走出這個鬼地方了！”蘇璃洛念了一句，迅速地跑到進來時的那個大廳，卻在大鍾的前麵停了下來。
陳韻兒一頭撞上了蘇璃洛的後背，摸了摸撞疼的額頭問道：“怎麽了？”
沉默了一會兒，蘇璃洛才說：“我們走進幻境了。”
幻境？什麽東西！陳韻兒瞪大眼睛，看了看周圍的景物，都是跟原來一樣啊，為什麽說這裏是幻境？
“我們進來的時候，看到的是不是古鍾上木質的鳥被蒙住了眼睛？現在你再看——”
蘇璃洛的手指向大鍾，陳韻兒望著那個方向看了過去，倒吸了一口冷氣。眼前的大鍾指向12點，可是他們進來的時候是下午啊，也不過半小時的時間，竟然變成12點了。最詭異的是，大鍾下木質的小鳥正張著嘴巴在歇斯底裏地叫著什麽，眼睛也被人削去了，看上去令人不禁汗毛都豎起來了。
“可是這樣也不能說明這裏是幻境啊。”隻是稍微被人動了下手腳，就說這是幻境嗎？
“剛進嘉川學院的時候，我有留意過行政樓的建築方向。按照五行八卦來算，行政樓建築的方位極陰，再加上周圍是海，人煙稀少，極有可能成為幻境。”蘇璃洛沉下心，開始想應對之策。
忽然，他想起清水來電話之時，之後的聲音有點兒模模糊糊，被信號所幹擾的樣子，是想告訴他們些什麽嗎？隻是很遺憾，他什麽都沒有聽清楚，就這樣冒冒失失地來到了這裏。
這樣想來，對方似乎是有備而來。刻意用清水的電話吸引他們過來，其次再用幻術看見假象，現在這裏又是幻境。如果想得不夠明白，估計是很難從這裏走出去的。
“走吧，既來之則安之。”蘇璃洛沉了沉心，這句話既是安慰自己也是安慰陳韻兒。
畢竟……蘇璃洛眯了眯眼睛，沒有再想下去。
蘇璃洛拉起陳韻兒的手，走到了後廳。剛進入後廳，整個建築物的風格就換成了另一幅景色，之前的行政樓比較哥特式，顯然現在的舊了一些。
“怎麽會這樣？”陳韻兒吃驚地咬住嘴唇，環顧四周，相似的竟然隻有這個古老的大鍾！
蘇璃洛的眼神稍稍嚴厲了些，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已經走到幻境的中心地帶了，之後可能會給我們講一個故事吧。”
故事？什麽故事？陳韻兒不能理解蘇璃洛所說的話，所謂的幻境就是講故事的嗎？
“噓，開始了，不要說話。”蘇璃洛看著前麵，抓住陳韻兒的手走到柱子的後麵。
大廳兩旁嫁接了不少的櫻花，沒有像外麵種植的那幾株龐大，隻是小小的還沒長大的樣子。
一個穿著黑白相間外套的男子從外麵走進大廳，黑色的長發到達腰間，他手上拿著一個信封。陳韻兒仔細一瞧那個信封的樣式，像是80年代那樣古老的樣子。
“清水，你的信。”優雅從容的男子將信放在木質桌麵上，從懷裏掏出一塊木頭開始雕製。
“絲冗，這一天怎麽都沒見你。我的功課怎麽辦？”人未出現聲音先到達，隻聽到“吧嗒吧嗒”快速踏樓梯的聲音，就知道來人有多心急。
名叫絲冗的男子抬起頭微微一笑：“清水乖，慢慢做功課，不懂再問。”
紮著雙馬尾的少女拿起書冊，點了點上麵的東西：“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這個，我都不懂！我全都不懂！”
陳韻兒揉了揉眼睛，確信了自己看到的是《五經算術》。那可是古代才有的東西，這個叫清水的女生……該不會和清水理事長是同一個人吧？這樣算下來，清水理事長到底活了多少年啊？
即使有再大的靈力，也不可能一直保持20歲的模樣，清水理事長不是人嗎？思及此，陳韻兒驀地手腳冰涼起來。如果不是人，那和她平日裏朝夕相處的是什麽？
絲冗揉了揉清水的發絲，把手裏的木製品交給她：“清水，以後即使我不在身邊，你也要好好活下去，我會把最好的都留給你。”
“絲冗在說什麽？”清水眨了眨眼睛，“絲冗不是喚靈師嗎，喚靈師是不會死的。你又怎麽可能不在我身邊？”
喚靈師？陳韻兒倒吸了一口氣，立刻轉頭看向身後的蘇璃洛，他也皺起眉頭不明所以。
如果絲冗真的是喚靈師，那清水也不過就是個平凡至極的人類，她憑什麽活了那麽多年不改變容貌？
“喚靈師不會死，可是愛上人類的喚靈師可是會死的啊……”絲冗淡淡地揚起嘴角，看著大廳外的櫻花四處飛揚。
“那麽絲冗不要愛上人類，隻跟清水一個人在一起就好。”清水睜著大大的眼睛，說著天真的話。
絲冗淡笑，再次揉了揉清水的發絲，不再談論這個話題：“清水似乎很喜歡櫻花，這麽多櫻花之中，為什麽就隻挑了染井吉野櫻種植呢？”
“因為染井吉野櫻最為平凡，在櫻花眾多種類之中是最不出色的一類。
就像絲冗會和清水在一起，清水就像染井吉野櫻一樣平凡無奇啊。”清水歡笑地解釋著櫻花的含義，似乎很是開心地繞著絲冗轉了半圈。
絲冗看了看染井吉野櫻，走到大廳門口：“時候到了啊……”
他張開雙臂，迎接陽光。清水呆呆地站在原地，完全沒有了剛才高興的樣子，好像知道絲冗在做什麽一樣。
陽光下少年回頭，看了看清水的樣子，良久良久，才上揚嘴角用輕不可聞的聲音說道：“清水，要好好照顧自己，即使我不在，你也要很開心地過下去。”
清水的眼睛睜得極大，看著陽光下的男子一點一點地消失，她突然用歇斯底裏的聲音吼道：“不要啊，絲冗！”
繼而淚水似乎不受控製般瘋狂地滑落下來，清水跑上前，死死地抓住絲冗的衣角，但是抓到的不過是一場空。
喚靈師是不能愛上人類的，不然會受到批判，並且灰飛煙滅。絲冗消失的那一刻，清水打開手心，才發現他走之前給她的木製品，是隻小鳥。
希望她與小鳥一樣自由自在，可以不受拘束地活得開開心心。
“絲冗，絲冗！”清水朝著絲冗消失的方向不停地嘶喊，最終聽到的也不過是空曠的回音罷了。
在大廳外的櫻花樹下，突然下起了櫻花雨，而櫻花的顏色竟然是紅色的！
絲冗把所有的能力……喚靈師的能力，全部都給了她。可是絲冗，這樣的她還是開心不起來啊……為什麽絲冗你可以付出得這樣心甘情願，走得卻無聲無息？
絲冗你……真的是這樣急不可待了嗎？
“怎麽會這樣？”陳韻兒側頭問蘇璃洛。
蘇璃洛的眼睛一直直視著前方，如果眼前的一切是真的話，那清水的能力是絲冗給她的。絲冗的身份是喚靈師，寧願被批判，也要給清水最好的。這雖然是愛，也是寵溺啊。
幾十年後嘉川學院行政樓的方位會建成這樣，完全是因為想祭祀灰飛煙滅的絲冗，而大鍾下的木質鳥也是絲冗所製造的。這些本也是無害之物，但是加上喚靈師的能力之後，卻再無可能不出現異樣。
之所以五十年後會出現血櫻，那是因為那天碰巧是絲冗灰飛煙滅的第五十年。怕是清水那邊出現了什麽異樣，才會有血櫻的發生吧？
“沒事，我們出去吧。”蘇璃洛沒有放開陳韻兒的手，開始邁步走向大廳。
“你們想去哪裏？”
帶著奇怪調調的聲音忽然從背後響起，蘇璃洛和陳韻兒同時轉身，發現身後的牆壁上刻著清水掉了下巴的模樣。她的眼珠奇怪地往相反的方向轉去，隨即像是要把整個眼珠都給挖出來似的，眼白處都布滿了血絲。
“啊！”陳韻兒嚇了一跳，馬上跑到了蘇璃洛的身後。
“為什麽不相信我說的話呢，我說的都是真的，為什麽不相信我呢？”
牆壁上的清水在裏麵掙紮了一番，繼而從中蹦了出來。
眼前的妖怪已經沒有了原來的麵目，原本化作清水理事長的樣子也怕是到了極限，慢慢地正在退化成本來的樣子。
“別怕，你先跑到大廳外麵，我來斷後。”蘇璃洛將陳韻兒護在身後，眼神一刻都沒有轉移地看著眼前的這個妖怪。
即使他現在沒有能力，他也要保全小韻。就像絲冗能為了保護清水一樣，從此不再出現。這樣的事他也可以做到！
“不要，我不要像理事長那樣活過50年，最後依舊隻是一個人。”陳韻兒抓住蘇璃洛的衣袖，竟然猜透了他的想法。
“走吧，我是喚靈師。喚靈師怎麽可能沒有能力去對付一個妖怪。隻是區區一個妖怪而已……”蘇璃洛故作輕鬆地說道，卻被陳韻兒打斷。
“如果你有能力，你不會懼怕妖怪，那你為什麽在剛才，不殺了這個妖怪，反倒還要留到現在才告訴我你有能力，你能打敗它呢！”
蘇璃洛抬眸，看見陳韻兒眼中的堅定。原來早就把他看穿了啊。那麽，要死一起死吧！
“小韻，這次我是說真的。我不能保你周全，但是如果你死了，我一定會跟你一起死。”蘇璃洛第一次用那雙狹長的眼睛，認真嚴肅地看著她。
陳韻兒點頭，繼而狠狠地再一次點頭。
沒有動聽的甜言蜜語，隻有行動以及那三個字“一起死”，足矣。
“嘶！”
牆壁就像一層壁紙一樣被撕了開去，隨即看到鳳鸞從牆壁外走了進來，他看了看蘇璃洛，很無奈地說了一句：“就知道你這個沒能力的喚靈師會惹出事情來。”
鳳鸞怎麽會在這裏？那個牆壁是怎麽回事！還有那句“沒能力的喚靈師”是什麽意思？難道蘇璃洛真的是喚靈師中的例外，是一個沒有能力的喚靈師嗎？陳韻兒腦袋中全是疑慮，但是她知道現在並不是問問題的好時機，所以隻好藏在心裏。
“你來得太晚了。還說清水會讓你幫助我們，我本來就沒什麽能力，能恢複原身已經是很不得了的事情了，你們還在妄想什麽？”蘇璃洛雙手交叉地放於胸前，冷冷地回答著。
鳳鸞從口袋中拿出一個符咒，也不知道符咒上到底畫了什麽，竟飄去了妖怪那裏，隨即他搖起了辟邪鈴。幾番之下，那個妖怪嘶吼了幾聲，打算撲過來，無奈符咒在前，隻能眼看著自己的身體被撕碎，然後化為灰燼。
行政樓的大廳變為原來的樣子，連著大鍾都變成了先前那樣。
“小韻，你沒事吧？”鳳鸞信步走到陳韻兒麵前，對蘇璃洛冰冷的目光視若無睹。
陳韻兒笑道：“還好，幸虧鳳鸞出現了。”
這下，蘇璃洛的臉黑了一層，哼了一聲後就想離開，沒想到剛走了一步，心髒處就恍如尖錐刺入的感覺，還沒反應過來就一下子暈了過去。
鳳鸞接住倒下的蘇璃洛，皺眉道：“他可能瘴氣入侵，必須趕緊送到醫院去。”
陳韻兒的心頓時一下揪起來了，肯定是剛剛牛牛幫她抵擋妖怪的時候受了瘴氣感染，她一直以為牛牛是喚靈師，是無所不能的，結果現在才知道原來牛牛也會受感染的……他其實也是凡人。
馬不停蹄地送到醫院後，醫生說要留院觀察幾天，陳韻兒這才稍微放下心回到學校。
事情過去幾天後，大家都知道蘇璃洛生病住在醫院。
對於這件事，陳韻兒覺得有好處也有壞處。
好處就是能夠很理所當然地請假去探望牛牛，壞處就是蘇璃洛長得太妖嬈，惹得若兮去探望。
陳韻兒打開門的時候，再一次看到若兮坐在病床邊為牛牛削蘋果，這一切她都看在眼裏。不知道已經多少次了，隻要她每次過來若兮總會在。
若兮也是所有女生中最積極的一個。
陳韻兒一直知道若兮喜歡蘇璃洛，可是自己對他的心該怎麽辦？
“小韻，你來啦？”躺在**的蘇璃洛笑眯眯地看著陳韻兒，臉色明顯好了很多。
陳韻兒隻是點點頭，把一些生活物品放在桌上，想著有若兮在，她也算是第三者，很是不方便。
還沒等陳韻兒走出門口，她就聽到**的人用撒嬌的口氣大聲念道：“我要吃紅燒肉！我要吃清蒸魚！我要吃滿漢全席！”
陳韻兒哭笑不得，這裏不僅僅是他們兩個人，他這樣說把若兮放在哪裏？
“我也來了好長一段時間了，下午我還要做別的功課，先回去了。”若兮笑了笑，拿著包站起身，走的時候還不忘多看牛牛兩眼，“晚上要蓋好被子，千萬不要著涼了。”
這樣的關切，讓陳韻兒的頭皮陣陣發麻。
等淩若兮走後，房間裏安靜了一會兒，誰都沒有開口。
陳韻兒扯扯臉頰，笑得有些幹澀：“其實……我不來也沒有關係，若兮每天都會來……”
“哼，我就喜歡小韻伺候我。”蘇璃洛霸道地接上話。
在之前進入幻境的時候，他們都以為對方會死，所以才說出了那種“要死一起死”這樣的話，她能理解，可是現在……她還好好的，他亦沒事，而牛牛的身邊卻總是圍繞著那麽多喜歡他的人。
陳韻兒知道她很多餘。
“小韻，其實我……很喜歡你，可以跟我交往嗎？”
寧靜的房間連鹽水的點滴聲幾乎都聽得見，陳韻兒大氣不敢出一口，生怕這是一場不能完成的夢。
牛牛，我多麽想接受你，但是牛牛你已經有若兮喜歡了啊。我不可能背棄若兮接受你，這對若兮來說是不小的打擊。
即使若兮已經忘了和我之間的友誼，不過我知道，終有一天，她會重新接受我。
對不起，牛牛。
“蘇璃洛，對不起，我不能接受你。”陳韻兒的頭埋得很低，連眼睛都看不到。
躺在**的牛牛冷笑了一下。
“小韻是喜歡鳳鸞嗎？他是個老師，難道你被老師的關懷所感動，所以很喜歡他嗎？”
低著頭的陳韻兒一下子呆住了，她不明白，為什麽剛剛還是牛牛在向她表白，現在卻一下子牽扯到鳳鸞的身上。她喜歡鳳鸞，僅限於師生那種，對牛牛的感情才是男女之間的情感啊。
陳韻兒剛想張口解釋，**的人驀地陰霾地說了兩個字：“出去。”
站著的少女躊躇了一會兒，良久才緩緩地走出醫院的病房。
“好好照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