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喚醒
陳韻兒看著自己手心逐漸匯聚的靈力，再看向靜靜地躺在一側的若兮，曾經兩人歡笑的一幕幕從眼前掠過，她眯了眯眼，努力逼回幾乎滾出眼眶的眼淚，一遍又一遍地對自己說：會好起來的，都會好起來的。
隻要她喚醒了若兮的記憶，隻要若兮想起來她，那麽一切都會不一樣的。
“怎麽，事到如今，你還想要喚醒她？”一道戲謔的聲音從身後響起，陳韻兒的身體突然緊繃，猛地轉過身去。
一步一步走來的人正是楊沫沁，幾乎是轉瞬間，她便從玫瑰長街的另一頭移動到了陳韻兒的身邊，陳韻兒還沒來得及質問她，卻猛地看到她的身後還拖著另一個人！
“清水理事長！”陳韻兒驚愕道，隨即變成了濃濃的憤怒，“你對她做了什麽！你這個瘋子！”
“瘋子？哈哈哈……”楊沫沁卻仿佛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尖聲大笑起來，“你說得沒錯，在絲冗選擇了她而不是我的那一刻，我就瘋了。”
她隨手將昏迷的清水扔到了若兮身邊，挑眉看向陳韻兒：“不如我們來做一件交易，對你好，對我也好。”
“什麽交易？”陳韻兒握緊拳頭，努力不讓自己的身體因為憤怒而顫抖。
“你是最好的靈力儲存器，如今又恢複了能力，對我來說實在是再好不過。”她輕輕一笑，手指向躺在一側的兩人，“我放她們自由，而你的靈力，全部歸我。如何？”
“你卑鄙！”陳韻兒下意識地反駁道，然而很快她就意識到，自己根本沒有任何與麵前的這個女人討價還價的餘地。此時此刻，她隻有兩條路：要麽同意，用自己的一身靈力甚至性命來換取若兮和清水的性命，要麽拒絕，那麽下場就是——三個人都要死在楊沫沁的手下。
楊沫沁太過強大，她實在沒有把握能夠戰勝她。
好像看出了她的猶豫，楊沫沁不緊不慢地靠在電線杆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我給你考慮的時間，不過我的時間很有限，說不定等一下我就反悔了。反正殺了你，我也能得到你的靈力，隻是麻煩一點兒罷了。”
陳韻兒深吸一口氣，踏前一步：“我……”
“小韻！閉嘴！”一道怒喝打斷了兩人，陳韻兒聽見那個聲音，渾身一怔，側頭望去，果然是蘇璃洛。
陳韻兒驚喜地跑上前去：“牛牛，你回來了！”
“你竟然會考慮她的條件？”然而蘇璃洛怒不可遏，他伸手幻化出巨大的鐵棍，“楊沫沁，你不要欺人太甚！”
“隻可惜，遊戲的規則掌握在我的手裏。”楊沫沁低聲念了幾句什麽，命令道，“若兮，殺掉她吧。磨蹭了這麽久，也該結束了。”
不知道為何，陳韻兒竟然從楊沫沁的話語之中聽出了一些疲倦。
原本昏迷的若兮緩緩睜開雙眼，站起身來，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一把黑色彎彎的鐵棍，神情冷漠得讓陳韻兒幾乎想要呐喊出聲來。
若兮！我是小韻啊！
但是，陳韻兒還是沒有喊出口，因為她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自己怎麽逃脫！
似乎看出了陳韻兒還想要垂死掙紮，楊沫沁冷漠一笑道：“蒼天禦主，地靈王者，予以風雲之力，定！”與此同時，她猛地向蘇璃洛攻了過去！
陳韻兒的身子在楊沫沁念完那句咒語之後就動彈不得，生硬地僵在原地，任憑她使出吃奶的力氣都無法撼動自己分毫。
糟糕！陳韻兒眼角瞥到淩若兮那邊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聚集了一個黑色的小球，一絲絲雷鳴從那個黑色的小球中傳了出來。陳韻兒的眼眸瞬間收縮成針尖大小，她知道，若是被那個黑色小球擊中，那麽她這輩子都別再想睜開眼睛了！
可是不管陳韻兒怎麽動，她的腳步始終沒有移動過。瞬間，淩若兮冷漠地抬起頭，白皙的臉龐在黑色小球的映照下顯得更加白得詭異。
蘇璃洛和楊沫沁兩人模糊的身形不斷變幻，從半空中時不時傳出細微的爆炸聲也能夠聽出他們兩個人戰鬥得有多激烈。此時蘇璃洛竟然還分心看到了陳韻兒的狀況，然而他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從楊沫沁一波猛過一波的攻擊下脫身，隻得擔心地喊道：“小韻！小心！”
“若兮，我是小韻啊！”陳韻兒最後還是忍不住喊了出來，她不相信，不相信連蘇璃洛都能夠記得她是不可或缺的人。那麽這個從始至終都想要保護自己的女生，怎麽可以不記得自己！
然而淩若兮眼中的迷茫也隻是一閃而過，馬上恢複了冷漠的神情。她抬起手，毫不留情地揮動著喚靈師的鐵棍，那個黑色的小球就宛如聽到了命令一般飛速朝著陳韻兒掠了過去。
陳韻兒心裏打了一個突，繼而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她完全想不到任何自救的辦法。
然而，就在陳韻兒都能夠感受到那個黑色的小球已經快要貼上她的臉頰將她吞沒，下一秒，卻有一隻手憑空伸了出來，生生地將那個小球捏碎在了掌心。
“好久不見，小沁。”
隻是這回還沒等陳韻兒開口，一個溫和的男聲就在她的身後響了起來。
“小沁，我真想象不到你會這樣做。”
這個陌生的男聲讓陳韻兒皺起了眉頭，但是還沒等她回頭去看，就發現原本與蘇璃洛戰至半酣的楊沫沁竟然驀地收手，絲毫不顧及自己背後空門大開，猛地奔了回來。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望著陳韻兒的身後。
“絲冗，你回來了嗎？你願意……回到我身邊了嗎？”楊沫沁突然像個小孩一般哭了出來，倒是讓陳韻兒非常詫異，但是在聽到“絲冗”兩個字之後她也一瞬間明白了過來。
陳韻兒轉過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溫文俊雅的臉龐，那唇邊的一抹淺笑的確很容易讓人沉醉於其中。
絲冗啊，果真是個好男人呢！陳韻兒心頭不知道為何突然冒出了這樣的一句話，讓她自己都感到有些錯愕。
隻是，絲冗怎麽會突然出現呢？然而這個時候也沒人能給陳韻兒一個合理的解釋了。
絲冗走到陳韻兒的身邊，與她並肩，唇邊的笑容不減：“不，小沁，我是站在這一邊的。乖，跟風煙回去吧，你知道現在抵抗的下場會是怎麽樣的嗎？”
楊沫沁聽了絲冗的話，朝他走去的腳步停了下來，一臉憤恨的模樣仿佛絲冗說了什麽可笑的話：“絲冗，你在說什麽？我做的這一切都是因為我愛你啊！”
絲冗漂亮的劍眉不著痕跡地皺了皺：“小沁，你如果覺得去害一些不相關的人來滿足你的欲望是愛我的話，那我要不起你的愛。”
他的目光落在一邊，信步走了過去，扶起躺在地上的清水，動作輕柔親昵，甚至幫她擦了擦麵頰上沾染的灰塵：“清水，醒醒，清水，我是絲冗，我回來了。”
楊沫沁臉色一白，她死死地盯著絲冗的背影，顯然絲冗的動作狠狠地刺激了她，她握著鐵棍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絲冗，你不會懂的，那種看別人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遭遇，但自己不幸，他人卻獲得了幸福，有多麽恨……”
“你想要清水的命，你想要她醒來看到你，那麽我成全你。”言罷，楊沫沁低低地念了幾句咒語，清水的眼睛慢慢睜開。
“清水！”絲冗帶著一絲激動呼喚道。
然而對方卻沒有任何回應，仿佛絲毫感覺不到他的溫度和聲音。就仿佛她還活著，但是卻感受不到這個世界。
楊沫沁尖聲大笑起來：“看到了嗎，絲冗，她的命在我手上！絲冗，你知道這是什麽咒語，除非我情願，否則哪怕是我死了，這個咒語也破解不了！”
她大笑著，輕輕舞動手指，原本剛剛有了一點兒微弱意識的清水驀地放聲尖叫起來！仿佛整個人都被撕裂了一般，她的表情痛苦到無以複加，然而很快她的尖叫聲就停頓在了一個高音上，竟是生生地再次疼暈了過去！
“楊沫沁，你給我住手！”絲冗再也無法忍受自己最心愛的人為自己忍受這樣的折磨，低吼道。
“你終於完完整整地叫出我的名字了。”楊沫沁緩緩放下手，冷聲道，“我還以為你巴不得忘了我，從你的生命裏抹去我的身影。”她突地笑了一聲，“絲冗，我偏偏不讓你如願，我要讓你記得我，永遠都記得我，永遠都無法將我忘記，哪怕……是以恨我的形式。”
絲冗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他小心翼翼地將清水扶到邊上，似乎也知道要想勸醒楊沫沁幾乎是不可能的了。頓了頓，他轉過頭，對沉默著的陳韻兒輕聲說道：“小韻，等會兒你得躲遠一些。我的力量隻是風煙暫時還給我的，還不能夠讓我打贏小沁，所以等會兒情況不對了，你就趕緊跑吧！”
陳韻兒搖搖頭，語氣卻是格外堅定：“我不會聽你的。就算不為了牛牛，也算是為了清水和你。”
絲冗笑了笑，在陳韻兒提到清水的時候他的眸子黯了黯，卻也隻是轉瞬即逝。
“絲冗，你永遠不會明白我有多愛你……”楊沫沁看到絲冗把喚靈師鐵棍召喚出來之後，眸子裏竟沒有一絲退卻，而是有著濃濃的愛意。
陳韻兒看著這樣的楊沫沁，突然間覺得最可憐的人或許是她。千方百計地，終於讓絲冗看見了她的存在，但卻……是互相仇視的一刻。
下一秒，楊沫沁和絲冗兩人的身影交織在一起，爆發出濃厚的詭異黑芒。
巨大的聲響回**在天地間，力量強大的兩個人每一次鐵棍的碰觸都擦出一連串閃電般的亮光，照亮了一整片的天空。
“小沁，你收手吧，你明明知道結果的，結界已經打開了，你已經沒有牽製我們的力量，你沒有勝算贏不了的！”絲冗似乎還想最後努力一次，他猛地逼退楊沫沁幾乎瘋狂到想要與他同歸於盡的進攻，在喘息的縫隙中沉聲道，“喚靈師一生隻能愛一個人，我的愛已經全部給了清水，而你……放下執念，好好轉世好嗎？”
“絲冗，你也知道，喚靈師一生隻愛一個人。我愛上了你，就是這樣愛了一生。如果愛你能夠停止的話，我也不至於變成今天這樣。”楊沫沁緩緩抬起頭來，擦掉嘴角沁出的一絲血痕，“你以為我想嗎？你真的以為我想要變成這樣嗎？”
“絲冗，我太過愛你，我自己都無法說服我自己，停止對你的愛。我要你愛我，或者死。”
“絲冗，跟我走好不好？我們去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這件事情到此為止好不好？”楊沫沁沉默半晌，似乎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一般，緩緩說道。
絲冗愣了愣，似乎是沒想到楊沫沁到了現在還如此癡心不死，他緩緩地搖了搖頭：“小沁，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楊沫沁的臉色幾乎是在絲冗搖頭的那一刻變得猙獰起來：“若兮，把喚靈師之力暫時借給我。”
淩若兮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地將自己手中的鐵棍融合進了楊沫沁的身體裏。也在那一瞬間，蘇璃洛和絲冗都感覺到楊沫沁的力量在節節攀升，而淩若兮卻變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
“小沁你瘋了！你這樣做的後果是灰飛煙滅，你知道嗎？”絲冗的眸子微微地眯了起來，怒氣在他的胸腔裏燃燒著。他雖不愛楊沫沁，但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不可能一絲一毫的感情都沒有。
楊沫沁卻殘忍地笑了，語氣輕柔而堅定：“絲冗，我說過了，得不到你我還不如死。”
陳韻兒幾乎是被楊沫沁那句話狠狠地震撼了，楊沫沁的確說得很輕鬆，但她還是聽出了絕望包含在裏麵。
隻是陳韻兒還沒時間為楊沫沁的決絕和義無反顧震驚，她就感覺到自己周圍的空氣在一瞬間都凝固了。
“陳韻兒，既然今天我的下場已定，那麽無論如何，我也要拉一個人陪我一起走。我想你或許沒時間擔心蘇璃洛，你還是好好擔心一下你自己吧。”楊沫沁揚起手，專屬於她的鐵棍便出現在了她的手中。
楊沫沁不疾不徐地朝著陳韻兒一步步逼近，臉上的微笑殘忍而歡快：“是我動手呢，還是讓若兮動手更讓你痛苦呢？”
“楊沫沁，我不懂，我到底哪裏得罪你了，讓你非殺了我不可！”陳韻兒愕然說道。
她受不了了！無論是死在楊沫沁手上還是若兮手上，陳韻兒都無法接受！
然而，造成這一切的就是站在她眼前帶著殘忍微笑一步步逼近她的楊沫沁！
楊沫沁似乎沒有想到陳韻兒突然會這麽激動，前進的腳步也頓了頓：“你真的想知道？”
陳韻兒倔強地抿著嘴，她不想開口，根本不想和楊沫沁這個惡魔說話！
楊沫沁卻突然露出了一個快樂的微笑，說道：“因為你、蘇璃洛和淩若兮，就和當初的清水、絲冗和我一般。”
陳韻兒被楊沫沁的話弄得更加迷惑了：“我們根本沒有任何關係！”
楊沫沁聽了陳韻兒的話之後卻變得有些激動起來，她瘋狂地喊道：“有的！我們和你太像了！太像了！絲冗就是蘇璃洛，我就是淩若兮，而清水就是你！你和清水都是一樣的，都是奪走別人幸福該死的人！”
“可是為什麽，淩若兮就那麽坦然地放了手，讓你和蘇璃洛能夠在他受完懲罰之後就在一起呢！為什麽！不該的啊，不該是這般模樣的！”楊沫沁的模樣瘋狂不已，但是她的話卻讓陳韻兒更加疑惑，“我放不了絲冗，讓他受了罰，但是他到走之前都還要留下力量給清水！好讓他們能夠再一次相見，不過清水那個笨蛋就這麽輕易地將絲冗的力量給了別人，卻不叫我擔心了，因為他們本來就可能在生生世世的輪回中錯過一次又一次！不需要我去殺掉清水了，不是嗎？”
“那我們呢！我和蘇璃洛還有若兮，我們三個又關你什麽事情！為什麽要這般對我們！”陳韻兒聽了楊沫沁的話，不禁為這個女人為愛生恨的心思感到憤怒。
她憑什麽以為可以主宰別人的情感，以為她愛別人就一定要別人愛她嗎？
最讓她感到不可思議的是，為什麽要這般害蘇璃洛和淩若兮還有她，明明跟他們扯不上絲毫的關係啊！
“不可以！你們三個和我們那麽像，憑什麽我那麽痛苦，淩若兮就可以這麽灑脫？憑什麽我那麽痛苦，你們還可以這麽幸福地在一起？”楊沫沁瘋狂的話語一字一句都震撼了陳韻兒的心。
陳韻兒想過無數的可能，為什麽楊沫沁要針對她們，卻在這最後，發現隻是為了這麽可笑的一個理由。
就是因為他們的經曆像，就是因為她痛苦了，所以也不能讓她和若兮還有蘇璃洛幸福嗎？
陳韻兒簡直快要笑出來了，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無論陳韻兒在心底覺得這一切的一切隻是因為這個女人的愛恨多麽可笑地發生了，她現在卻不能拿蘇璃洛的生命開玩笑：“楊沫沁，你太可悲了。”
楊沫沁搖了搖頭：“不，我不可悲，我隻知道我要讓你們和我一樣痛苦。這樣，你們就會知道我心裏有多苦了。”
陳韻兒歎了口氣，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來讓這個已經被恨衝昏了頭腦的女人清醒過來。
然而接下來的一切發生得快到讓她幾乎沒有反應的時間！
早已暗中凝結了大部分力量的楊沫沁手持鐵棍，巨大的閃電球閃爍著刺目的光芒，她幾乎將最後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在了這一次的攻擊上，幾乎是瞬間便出現在了陳韻兒的眼前！
陳韻兒根本來不及反應，她腦中甚至來不及愕然，攻擊便迎麵而下！
然而緊接而來的卻是一股大力，陳韻兒隻覺得自己被推到了一邊。
她愣了一秒，驀然回頭，卻看到蘇璃洛用肉體為她接下了那樣雷霆之勢的一擊！
“不——”
她尖聲叫道。
她衝進那一團閃電散發出的黑霧之中，想找到他的身影。
陳韻兒用手想要剝開這厚重的黑霧，但眼前所及的景物除了黑還是黑，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
陳韻兒心底一陣抽痛，她覺得自己就快要失去蘇璃洛了，永永遠遠地失去他：“牛牛，你回答我！你應我一聲啊！”
“蘇璃洛，大騙子！你弄出這樣的東西想要幹什麽？出來啊！”
“蘇璃洛！我在找你啊，出來啊！不要玩了！”
“牛牛，你出來啊……為什麽，為什麽……”
不知道喊了多久，直到陳韻兒發覺自己已經喊不出聲音了，她還是不死心地在這個看不見任何東西的黑霧中搜尋著。
“接受屬於你的審判吧，楊沫沁。”一道隱約熟悉的聲音混合著威嚴響起。
黑霧散去，陳韻兒終於找到了蘇璃洛。
她呆呆地抱著奄奄一息的蘇璃洛，怔怔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風煙終於趕到了，他雙手合十神色平靜地望著在最後一擊中幾乎耗盡了力量，但是麵對風煙還想要垂死掙紮，凝聚著最後的靈力的楊沫沁。
“比黑暗還可怕的黑，比深夜還要深的心，在混沌的海上漂浮，金色的黑暗之王啊，我在這裏向您請願，對於阻擋在我前方的所有愚蠢之物，集合你我之力，賜予他們平等的毀滅——重破斬！”
對麵的楊沫沁所有的攻擊在風煙念完咒語的那一刻煙消雲散，像是一隻待宰的羊羔一般無助地看著風煙帶著審判的神色朝她衝過來。
驀地，楊沫沁對著絲冗微微一笑。
絲冗一怔，仿佛看到了十幾年前的那個連喚靈師是什麽都不知道，最純真的小女孩。
“我不甘心，絲冗，我不甘心。”
這是絲冗聽到的，楊沫沁最後對他所說的話。
“牛牛，牛牛，你醒醒！”陳韻兒直到此時才回過神來，發瘋一般搖著懷中的人。
她的淚水止不住地落下，然而懷中的人隻能微弱地支起眼睛，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
“風煙，風煙，救救他，救救牛牛！”陳韻兒淚水漣漣地轉向風煙，“你一定有辦法的，對嗎？”
“為什麽清水還是沒有醒來？”與此同時，另一側傳來了絲冗帶著濃重焦急的聲音，“清水！”
剛剛收服了楊沫沁的風煙聲音也帶著疲憊：“那是因為直到最後，她都沒有放下你，所以才沒有解開咒語。”
“怎麽樣才能解開咒語？”絲冗沉聲問道。
“隻有一個辦法。”風煙沉吟片刻，歎了一口氣，將目光轉向了陳韻兒。
他的目光太過複雜和沉重，陳韻兒愣了愣：“需要我做什麽嗎？無論是什麽，隻要能救回大家，能讓牛牛好起來，我都願意！”
“隻有一個辦法可以救大家。”風煙的聲音低了下去，“釋放你身上所有的力量，隻有用你所有的靈力，才可以將這所有的禁錮都解除。但是……”
“但是什麽？”陳韻兒提高了聲音。
“但是與此同時，你也會被反噬。”風煙表情凝重，“小韻，你要慎重地考慮這件事情。我並不清楚反噬的後果是什麽，很有可能……會要了你的命。”
“不管後果是什麽，我都要救他們。”陳韻兒毫不猶豫地應道，“所以，請給我釋放能力的咒語！”
“不……要……”蘇璃洛的口中發出了微弱的聲音，他眼神急切，似乎在為自己此時此刻無法阻止陳韻兒的舉動而感到異常焦急，“小……韻……不……要……為……了……我……”
陳韻兒搖了搖頭，含著淚水在蘇璃洛唇瓣輕輕一吻：“傻瓜，我主意已定，你不要再勸我。無論後果是什麽，我都會承擔。”
風煙歎了口氣，將寫滿了咒語的紙交給了陳韻兒。
陳韻兒看了一遍咒語，又重新看向了懷裏的蘇璃洛，微微笑了起來：“渾蛋牛牛，真的很高興很高興能夠遇見你，無論如何，有你，真的太好了。”
從遇見你的那天開始，我就知道我的生命已經跳出了原來的軌跡。
……
“小韻早安。”
第一次看到你真身的時候，我看到你的全身都散發著光輝，我知道這一幕已經注定了我非愛你不可。
……
“你過來，我告訴你。”蘇璃洛揮了揮手，示意讓她靠過去。
陳韻兒放下手中的碗，走近了幾步，將耳朵擱到蘇璃洛的嘴唇旁，聽他的方案。
“就是要——”蘇璃洛熱熱的氣息劃過她的耳朵，他用輕不可聞的聲音回答道，“讓我得到獎勵啊。”
說罷，蘇璃洛一點兒都不客氣地張開嘴巴，死死地咬住陳韻兒的耳朵。
陳韻兒一驚，瞬間臉上緋紅。這到底是哪門子的方案啊！
大概過了半分鍾後，蘇璃洛才鬆開嘴巴，兩顆小小的虎牙似乎很得意地張露在外麵。
“你幹什麽？”陳韻兒麵紅耳赤地等著蘇璃洛回答。
這個家夥怎麽回事，好好地讓他嚐菜，咬她耳朵做什麽？害得她現在心慌意亂，臉上的紅暈都能煮熟兩個荷包蛋了！
……
“小韻你……真是什麽都不懂。”蘇璃洛吹了一口氣在陳韻兒的臉上，琉璃色的眸子眯成一條線，周圍的氣氛瞬時間曖昧起來。
海風徐徐，窗簾如同海浪一般波動著，陳韻兒抿了抿嘴：“你在說什麽，我是不懂。”
如大提琴般的笑聲低低地傳了過來，蘇璃洛站直身子，陳韻兒就立刻退後了幾步，以便保持距離。
“小韻好可愛，你真的比開心果還逗。”蘇璃洛笑得甚歡，就差抱著肚子在地上打滾了。
……
在我遇到困難的時候，你一次次出現在我麵前，說要幫我，我不會拒絕，我也拒絕不了。
蘇璃洛，我對你的感情什麽時候變成這樣深了？
……
“別怕，你先跑到大廳外麵，我來斷後。”蘇璃洛將陳韻兒護在身後，眼神一刻都沒有轉移地看著眼前的這個妖怪。
即使他現在沒有能力，他也要保全小韻，就像絲冗能為了保護清水一樣灰飛煙滅，從此不再出現。
這樣的事他也可以做到！
“不要，我不要像理事長一樣活過50年，最後依舊隻是一個人。”陳韻兒抓住蘇璃洛的衣袖，竟然猜透了他的心思。
“走吧，我是喚靈師。喚靈師怎麽可能沒有能力去對付一個妖怪。隻是區區一個妖怪而已……”
蘇璃洛故作輕鬆地說道，卻被陳韻兒打斷。
“如果你有能力，你不會懼怕妖怪，那你為什麽剛才不殺了這個妖怪，反倒還要留到現在才告訴我你有能力，你能打敗它呢！”
蘇璃洛抬眸，看見陳韻兒眼中的堅定。是嗎……原來早就把他看穿了啊。那麽，要死一起死吧！
“小韻，這次我是說真的。我不能保你周全，但是如果你死了，我一定會跟你一起死的。”蘇璃洛第一次用那雙狹長的眼睛，認真嚴肅地看著她。
……
那一次，我們都覺得自己快沒命了，所以你對我的“要死一起死”讓我很欣慰，對於現在的我而言，我更期待由我來救你。這樣，你至少還活著，至少我還有信仰。
……
琉璃色的瞳孔突然發出光彩：“你不會是愛上我了吧？”
剛說完這句話，陳韻兒的內心抖動了一下。
是啊，從來沒有放棄過對他的愛，何況是現在呢，她都一直深深愛著。
拒絕不了蘇璃洛的好，拒絕不了蘇璃洛的溫柔，拒絕不了蘇璃洛的一切……可是現在的他，已經失去了那段記憶了。
“哈哈哈……愛上……你在說什麽呢？”陳韻兒故作誇張地笑了起來，笑到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不愛嗎？”蘇璃洛的眼眸中透出了點點失落，卻依然嘴角上揚地看著她。
陳韻兒背過身子，驚慌失措地掩蓋住了自己的表情，差一點兒就暴露了自己：“我為什麽一定要愛你呢？”
蘇璃洛聳了聳肩，說道：“真是個不可愛的女生，不過為什麽我老是感覺你很眼熟呢。快說實話，你是不是我前女朋友？”
即使知道蘇璃洛在開玩笑，陳韻兒的心還是不期然狠狠地抖動了一下。
就算是被人植入了記憶，卻還是記得她嗎……可惜他們不是前任的關係，隻是還沒在一起就被扼殺了的一段感情啊。
牛牛你……對我的感情其實也是很深的對不對？
在這一瞬間，陳韻兒就是如此感覺的。
“不，你認錯人了。”陳韻兒調整了一下情緒，收起原本的表情便轉身麵對蘇璃洛，“我怎麽可能是你前女友，你不是隻有一個喜歡的人嗎。那這個人隻是若兮，對嗎？”
……
即使是失去記憶，你依舊記得我，我知道對於你而言，我也是占據的地位不會少於我對你的。
所以——這一次，由我來保護你。
“我愛你，牛牛。”
她輕柔地放下他，走到前方空曠的地方，輕聲念起了咒語。
她的周身瞬間以她為圓心，迭次升起了一圈耀眼卻柔和的光芒，那光芒越來越盛，越來越盛，仿佛整個世界都被那一道光芒籠罩。
陳韻兒的身體慢慢地飛起來，她仿佛身在一個巨大的靈力球中，不斷地向外釋放著能量。
她的身體慢慢趨向透明，她的麵容在一片光芒中安詳而模糊……陳韻兒隻覺得自己身體中有什麽東西不斷地滲出來，包圍著她的周身，卻又慢慢離去，仿佛有一絲一絲的東西被抽離了出來，帶著一絲微癢的痛楚，然而她的心底卻滿滿的都是幸福。
她微微低下頭，所有的一切此刻在她的眼裏變得格外清晰。
她看到鳳鸞撐起胳膊，先是難以置信，隨即便是驚喜的麵容。
她看到清水緩緩地睜開眼睛，而這一次，那雙眼中終於有了神采。
清水的眸中終於映入了絲冗的身影，相隔數年的戀人執手相看淚眼，終於緊緊相擁。
她看到幾乎撕裂貫穿了蘇璃洛整個身體的傷口以幾乎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她最愛的人幾乎是剛剛恢複了一點兒力氣便從地上爬起來，向她奔來，似乎在對她瘋狂地喊著什麽。
她聽不見，隻得含笑望著他。
他終於停下不說了，隻是仰頭望著她，最後緩緩地做出了口型。
我愛你。
他說，我愛你。
陳韻兒凝聚出一個微笑，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