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謊言是個無底洞
這是一部喜劇片，從電影開播不久，觀眾席就不時發出一陣陣爆笑。洛秋也笑得很開心，雖然她隻能發出幾個不太明顯的音節，但是慕凡聽到後卻有種說不出的滿足感。
昏暗的放映廳內，屏幕上的燈光照在洛秋的臉上，慕凡側頭凝視，覺得眼前的畫麵美得流光溢彩。他想，等她放下了小景，他就告訴她自己的心意。
“凡哥，你可得好好感謝我。”電影散場後，慕凡牽著洛秋走出放映廳，成景諾和柳熙已經站在門口等他們了，看到兩人牽著的手，成景諾笑著打趣道。
注意到成景諾的視線，洛秋有些害羞地收回手，剛才人太多，因為怕走散慕凡才會牽著她。然而，洛秋的行為被慕凡誤會成是不願在成景諾麵前表現出和其他男生的親密。
慕凡心裏略微失落，麵上卻一如往常，隻是淡淡地看了成景諾一眼，有種長輩的氣勢。
“你今晚是不是想流浪街頭？”慕凡開口道。
“凡哥饒命！”成景諾臉上一垮，以手擋臉，朝著柳熙的方向擠眉弄眼道，“給點兒麵子啊。”
此時，柳熙壓根沒注意成景諾耍寶的行為，她神色怪異地盯著洛秋，似乎有話想說。感受到柳熙的視線，洛秋縮了縮脖子，猜測成景諾是不是為了安撫柳熙，把自己是幕後幫凶這件事給說出去了。
“我們去吃夜宵吧？”成景諾笑著提議道。
“我沒意見。”慕凡率先開口。
得到凡哥的支持，成景諾把期盼的目光轉向柳熙，卻見柳熙直直地盯著洛秋。
“柳熙姐。”成景諾笑眯眯地開口，“一起去吧，這是我特意在網上找了好久的燒烤攤，那裏的烤排骨可是一絕！”
洛秋眨了眨眼，目光在大家的臉上轉了一圈，發現大家都看著自己，便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由於吃燒烤的地方離得比較遠，成景諾提議乘坐出租車去。
雖說一輛車完全可以坐下4個人，但這樣的話就得有一人單獨坐在前麵，成景諾當然不願意。
“凡哥，待會兒你坐前麵吧。”故意落後一步走在慕凡身邊，成景諾小聲開口。
慕凡瞥了他一眼，神色晦暗不明，沒有回答。
“凡哥，你最好了！”成景諾繼續賣萌。
慕凡擺出一副受不了的樣子側過頭，仍舊以沉默相對，最後實在受不了成景諾的死纏爛打，才不耐煩地點點頭，成景諾立刻笑眯了眼。
嘿嘿，太好了，通過他的不懈努力，“洛秋”總算不再那麽抗拒他了，他當然得趁熱打鐵了。
在成景諾和慕凡講小話的時候，柳熙盯著身旁的洛秋，皺著眉問道：“看電影這事是你安排的？”
洛秋聞言心裏咯噔一下，隨即愧疚地點點頭。
“不是他說的。”柳熙接著解釋道，“電影開場沒多久，我就發現他偷偷摸摸在玩手機，等他把手機收進去之後，我的手機就震動了，打開一看，見一個陌生號碼發來一條短信，說什麽‘謝謝你，柳熙姐！’我又不傻，當然猜得到是怎麽回事了。”
柳熙說這些話的時候並沒有表現出丁點兒生氣的模樣，洛秋有些摸不準她此刻的想法。洛秋想了想，比畫道：“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會這麽做了。”
洛秋沒猜錯，柳熙並非像她表麵上所表現出的那般不在意，在洛秋道歉後，柳熙深深吸了口氣，壓下內心的怒氣和躁動後，說道：“秋秋，我是答應幫你騙成景諾，但你這樣的行為會讓我覺得自己像個搶別人男朋友的壞女人，而且這個‘男朋友’還是我妹妹的！”說完，柳熙大步往前走去，洛秋則震驚地愣在原地。
“她們怎麽了？”時刻關注著兩人的成景諾，見柳熙獨自大步往前走去，疑惑地問道。
“你追上去看看。”慕凡提議。與成景諾不同，他的眼光一直落在洛秋身上。
成景諾聞言點點頭，立即擔憂地去追他的“洛秋”。而慕凡則走到真正的洛秋身邊。
“怎麽了？”發現她有些不對勁，他輕聲開口詢問。
慕凡溫柔的語氣讓洛秋差點兒哭出來，靜下心一想，她發現自己糟透了。
“我做錯了。”洛秋紅著眼比畫，“我不該說謊，我已經把事情弄得越來越糟了。”
從小到大，洛秋的代名詞就是“乖孩子”。還記得柳熙叛逆期的時候，柳父柳母就感歎她的乖巧。卻不曾想，不是她沒有叛逆期，而是叛逆期來得太晚……
“我怎麽會做這麽蠢的事呢？”洛秋比畫著，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我隻顧著考慮成景諾的情緒，卻忽略了小熙的感受，我……我……”到後麵，洛秋再也比畫不下去了，捂著臉哭起來。
一個謊言出現，便要用更多的謊言去圓，最後大概隻會是個無底洞。
輕歎一口氣，慕凡伸手撫上洛秋的頭，讓她靠在自己胸口，不想她傷心的樣子被人看到，所幸他們所站的位置比較偏僻，沒有什麽人經過。
“是人都會犯錯。況且，這件事也不是你一個人造成的。柳熙的讚同，我的默許，我們都是罪魁禍首。”慕凡輕聲說道。
洛秋因為不忍，騙了成景諾；柳熙因為不忍，答應了洛秋；他因為不忍，選擇了旁觀。
“知道嗎？”慕凡再次開口，“我真是又憤怒，又嫉妒。我憤怒他竟然認不出你，我嫉妒他明明可以擁有你，卻沒抓住。”
聽到慕凡的話，洛秋嚇得眼淚都憋了回去，瞪著兔子一樣紅通通的眼睛，眨著濕答答的睫毛，仰頭看著他。
她似乎聽懂了他在說什麽，似乎又沒聽懂。
看著洛秋有些迷茫的神情，慕凡心一緊，隨即又鬆了下來，他溫柔地擦掉她臉上的淚，說道：“我們出去吧，不過你別急著坦白，先好好想想，如果決定對小景說實話的話，就找個時間跟他好好談談。”頓了頓又道，“不要怕，我會陪著你。”
“為什麽……”洛秋盯著慕凡的眼睛比畫，“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因為我喜歡你。這是慕凡的答案，但是他現在不能這麽說，畢竟他的小朋友現在已經夠煩了，他不能給她增加負擔。
“等你把小景的事情處理好我就告訴你。”理了理洛秋被自己揉亂的長發，慕凡笑道。
聽到慕凡的話，洛秋似乎有所感應，臉上一紅，咬著唇，低頭不語。兩人肩並肩往外走去。
少女的氣息混合男性荷爾蒙獨特的味道，仿若香醇的紅酒。她又一次聞到了……
從放映廳出來後柳熙就很煩，等對洛秋說了那些話再走到大馬路上後，她更加煩了！
該死的夏天！柳熙暗暗咒罵道。因為除了責怪天氣，她不敢坦然麵對自己那點兒可恥的小心思。
自從答應幫秋秋騙成景諾後，她就一直問自己，她到底是出於什麽原因才會同意。如果她拒絕的話，事情就不會發展到這一步，她也不會發現自己很享受成景諾的殷勤，甚至有些許沉溺。那些看似責怪洛秋的話，其實都是她在提醒自己。
“該死！該死！”柳熙煩躁得直跺腳。
“小心一點兒，你穿的可是高跟鞋。”成景諾擔憂的聲音傳來。
柳熙抬頭，看見少年的臉上又一次露出那種接近於溺愛的笑容，她的心跳變得不規律起來。他之前就是這樣看著自己說“和我一起看電影吧”，她就鬼使神差地坐下了。
“你來幹什麽？”別過頭，柳熙故作冷淡地說道。她討厭這種無法自控的感覺。
“當然是跟著你啊。”成景諾回答得理所當然，“要是我不跟著你的話，萬一你到別人那裏去了怎麽辦？”
“你……”柳熙頓時氣結，她瞪著成景諾，好半天才嬌嗔道：“你們兩兄弟都是流氓！”
“那正好！”成景諾下巴一揚，“這樣就能親上加親了！”
成景諾想，他喜歡“洛秋”，慕凡喜歡“柳熙”，兩兄弟配兩姐妹，簡直最好不過了。但是聽到他這話，柳熙剛剛好轉一些的心情，再次低落下去。
原計劃沒有取消，等慕凡和洛秋走出來後，四個人便搭著出租車去燒烤攤。這次慕凡並沒有依言坐到前排，而是挨著洛秋坐在後排，路上，成景諾一臉哀怨地看著慕凡。
說好的信任呢？
燒烤攤上，接過老板遞來的菜單，成景諾恭敬地遞給柳熙，說道：“網上說這家的烤黃瓜片特別棒！”
“我隻吃生黃瓜。”瀏覽著菜單上的內容，柳熙脫口而出。
聞言，成景諾不解地問道：“可是……你之前不是說你喜歡吃烤黃瓜片嗎？”此話一出，在場的三人都沉默了。
看到柳熙臉上的慌亂，洛秋的手緊了緊，腦中瞬間冒出無數個念頭，然後眼一閉，牙一咬，從包裏拿出本子，“唰唰”飛快地書寫起來。她不能再讓柳熙為難了，她要把一切都告訴成景諾！
低著頭，洛秋趴在桌上“奮筆疾書”，慕凡看了她一眼，猜到她要幹嗎。柳熙也注意到了洛秋的動作，隻有成景諾一個人不解地看著柳熙。
“吧嗒——”放下筆，洛秋緊緊握著本子，鄭重地遞到成景諾眼前。
“這是什麽？”粗略掃了一眼寫滿密密麻麻文字的本子，成景諾收回看著柳熙的目光，轉而看向洛秋問道。
這也太多了吧，簡直跟作文一樣，不看行不行？
見成景諾沒有接過去的意思，洛秋拿本子的手再次用力一伸，然後用另一隻手指了指上麵的字，示意成景諾看。
成景諾微微皺眉，比起看“作文”，他現在更想知道“洛秋”到底喜不喜歡吃烤黃瓜片。
注意到成景諾皺眉的動作，洛秋心裏一涼，眼裏染上落寞。原諒她沒辦法“說”出來，所以隻能麻煩成景諾去“看”了，這種無力感有些像上次衛源在寢室樓下和她爭吵的感覺。
看洛秋這麽堅持，成景諾終於準備接過本子，突然，一隻纖細的手擋在他前麵，搶先接過了本子。
“還吃不吃了？不吃我回寢室了。”柳熙看著成景諾，有些不滿地說道。
柳熙一開口，成景諾的注意力就完全被她拉了過去，猶豫了半天才問：“那還要烤黃瓜片嗎？”
“不要，我今天不想吃。”柳熙回絕，“其他的你看著點吧。”
“哦，好！”得到了柳熙的認同，成景諾升起一股責任感，眼睛亮晶晶的，站起身就準備去老板那裏報菜單。剛邁出一步，又回頭望向慕凡和洛秋：“你們要吃什麽嗎？”
“我還以為自己是透明的呢。”對於成景諾的反應，慕凡打趣道。
聞言，成景諾嘿嘿一笑，兩人交頭接耳一番，終於敲定菜單，笑著去點單了。成景諾一離開，熱絡的氣氛頓時凝固下來。
“這是什麽意思？”把本子攤在洛秋麵前，柳熙皺眉問道。
柳熙神情嚴肅，洛秋咬咬唇比畫：“我想跟他解釋清楚，不想讓你為難。”
“那你現在解釋我就不為難了嗎？”柳熙反問，“在他眼中，我也是個騙子。”
聽到柳熙的話，洛秋愣住了。對啊，萬一成景諾連小熙一起埋怨怎麽辦？
“是我沒考慮周全。”洛秋懊惱地比畫。
看到洛秋的表情，柳熙眼神閃躲，臉上有些許難堪，過了一會兒才把本子合起來放在洛秋手上：“反正他也待不了幾天，等他離開的時候你再告訴他真相吧。到時候隔洋跨海的，他也不太可能大費周章地回來找你計較。大不了以後不再聯係了。”
聽著柳熙的話，洛秋又感動又羞愧，最後同意了她的說法。柳熙暗暗鬆了一口氣，心跳得厲害，抬頭時見慕凡意味深長地看著自己，趕忙錯開視線，轉頭看成景諾回來了沒有。
對不起……她控製不了自己的感情，就讓她自私一次，做幾天美夢，當一回“辛德瑞拉”吧！
除了成景諾，這頓夜宵幾個人吃得各懷心思。飯後，兩個男生送女生回寢室。臨分別前，成景諾說有些悄悄話要跟“洛秋”講。
“人是貪婪的動物。”望著遠處談話的兩人，慕凡對洛秋說道。
昏黃的路燈照在洛秋身上，給她罩上一層柔和的光。
“我應該早點告訴成景諾實情的。”洛秋以為慕凡是在說自己，皺著眉比畫，“不然小熙也不會這麽為難了。”
“笨蛋，我不是在說你。”慕凡低聲道，伸手揉了揉洛秋的頭。他的小朋友真是傻得可愛。
“那你說的是誰？”洛秋滿眼疑惑。
“我是說……”洛秋的睫毛像是小扇子一般上下扇動著，閃得慕凡到嘴的話又噎了下去。
難道他要告訴她，她的姐姐也對小景有好感嗎？兩姐妹喜歡上同一個男人，他可不想讓這種狗血劇情發生在他家小朋友身上。等小景離開了，等他家小朋友解釋清楚後，等他告訴她自己的心意後……等一等，等一等就好了……
“怎麽了？”見慕凡半天沒說話，洛秋追問。
“沒事。”幻想著未來的日子，慕凡心情大好，“剛剛吃飽了嗎？”
“飽了。”洛秋揉揉肚子，“我下午6點多的時候還吃了飯呢。”
“小豬，你也太能吃了。”
“那你就是大豬。”洛秋幼稚地回擊，兩人相視而笑。
其實成景諾並不知道要跟“洛秋”說什麽，隻是想著她要回寢室了，想抓緊時間跟她多待一會兒。
“那個……”成景諾吞吞吐吐地說道，“你覺得燒烤好吃嗎？”
“撲哧——”柳熙毫不客氣地笑了，“你要跟我說的悄悄話就是這個啊？”
成景諾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也沒想到要說什麽，就是想多跟你待一會兒。”
成景諾的真誠讓柳熙特別開心，她踮了踮腳尖，覺得自己輕飄飄的，像是站在雲裏一般。
“原來小說裏麵的描述是真的……”柳熙喃喃道。
“你說什麽？”成景諾沒聽清。
“我說什麽關你什麽事！”柳熙惡狠狠地回答。
“你這個騙子。”成景諾拉著臉說道。
柳熙呼吸一滯，瞬間被人從雲端踹到了地上，含糊道：“誰，誰是騙子……”
“當然是你啊！”成景諾有點兒義憤填膺，“在網上表現得那麽溫柔，像隻可愛的小白兔，現實中卻是隻小豹子，張牙舞爪的！”
聽到成景諾的話，柳熙訕笑了兩聲：“原來你說的是這個啊……”
“你以為我說的是什麽？”成景諾笑道，“雖然你的真實性格跟網上表現出來的不一樣，不過我不會嫌棄你的。”
“那……”柳熙眼珠一轉，飛快地掃了洛秋一眼，壓下心裏的愧疚問道，“你更喜歡網上的我，還是現實中的我？”
“這有區別嗎？”成景諾不解。兩個不都是她嗎？他喜歡的就是那個跟他心意相投的洛秋啊！
“當然有了。”柳熙固執地說。
見柳熙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模樣，成景諾笑了，他大膽地拉住柳熙的手說道：“當然是現實中的你啊，你不知道，隔著網絡，我有多想牽牽你的手，抱抱你……”
聽到成景諾的回答，柳熙笑了，成景諾自然更開心。
“我要回寢室了，秋……小熙還在等著我呢。”柳熙紅著臉說道。
“嗯，你去吧，我明天再來找你。”成景諾微笑道。
“對了。”轉身離開前，柳熙鼓起勇氣說道，“我的手機壞了，已經拿去修了，這幾天你要是聯係我的話，就發短信給小熙吧。”
“好！”夜色中，穿著白色T恤的成景諾，笑容迷人得讓柳熙心跳失控。為了這笑容，她願意墮落深淵……
目送兩姐妹上樓後，慕凡和成景諾往校外走去。
“凡哥，我覺得我現在簡直像做夢一樣。”成景諾感歎。
慕凡看了他一眼，心想，你確實是在做夢。
“對了，凡哥。”像想起什麽似的，成景諾側頭看向慕凡，“你怎麽會喜歡上柳熙啊？我不是嫌棄柳熙是啞巴，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慕凡接過成景諾的話，“不嫌棄是一回事，但放到自己身上又是另一回事。說實話，要不是我會手語的話，可能我對洛秋的感情也不會到現在這一步，畢竟溝通才是感情進步的基石。”
“洛秋的姐姐，柳熙！”成景諾“糾正”道，“還說我大大咧咧，我看你比我更嚴重。”
聞言，慕凡笑了笑，沒有回答，他就是沒辦法把洛秋當成別人。
“那你呢？你見到她之後還滿意嗎？”慕凡問道。
“滿意啊！”成景諾點頭說道，“來之前我都做好準備了，我喜歡的是這個人，就算她長得不漂亮也沒關係，因為我已經夠帥了。”說著，成景諾自戀地甩了甩頭發，“結果出乎我意料，她美得像紅玫瑰。雖然跟我印象中的形象不太符合……說來也奇怪，要不是我記得她的聲音，我都要懷疑這個洛秋不是我之前認識的那個洛秋了。”相比之下，她的姐姐“柳熙”倒是比較像，不過這句話成景諾沒說出口。
麵對成景諾的疑惑，慕凡沉默半晌後說：“你太依賴於感官了，要用心去看。”對此，成景諾不以為然地笑了笑，親耳聽到的都不能當真，“心”這麽虛幻的東西就能信了？
接下來的幾天，成景諾幾乎每天都會來找柳熙。洛秋手上還有插畫的工作，所以很少跟他們一起出去。
為了更好地演戲，柳熙老是問洛秋一些關於成景諾的事，以及他們在網上相處時的一些情況，看到柳熙心力交瘁的模樣，洛秋很是愧疚。
“天啊，我高考時都沒這麽努力過！”寢室裏，柳熙趴在電腦桌前大叫。
洛秋滿眼心疼地看著她，拍了拍她的背，等她回頭後比畫道：“別學了，我還是去跟成景諾解釋清楚吧。”
柳熙這幾天一直在學The Innocence Mission的歌。
“別別別！”聞言，原本整個人癱在椅子上的柳熙，“唰”地一下直起身子嚷道。
洛秋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見狀，柳熙連忙解釋：“我們都努力這麽久了，怎麽能半途而廢呢？還有三天他就回去了！”
“也對！”洛秋沉著臉比畫，對柳熙仍然心懷歉意，“你兼職的地方不是新開了家甜品店嗎？今天你下班的時候我去找你，請你吃東西。”
“那裏貴死了，沒必要啦！”柳熙擺擺手否決。
“沒關係，我的插畫快完成了，到時候就有錢了。”說到插畫，洛秋總算露出了笑容。
“對哦！”柳熙一拍手道，然後賊兮兮地湊近洛秋，“凡哥有沒有說給你多少錢啊？看在你們關係這麽親密的份上，有沒有人情費啊？”
“哪裏親密了！”洛秋有些不好意思，繼而眉頭一皺，疑惑地盯著柳熙，“雖然你說過不叫他流氓了，但是這稱呼也進化得太快了吧？凡哥？”
“啊……這，這……”柳熙有些結巴了，臉上泛起一片緋紅，被洛秋的眼神逼急了，她認命般地一跺腳說道：“我這不是聽成景諾叫多了嘛！我要是不改過來，萬一哪天在他麵前叫漏嘴了怎麽辦？”
看到柳熙的反應，洛秋有些奇怪。她覺得柳熙現在的樣子，像是真的在和成景諾談戀愛一樣。
“小熙……”猶豫半晌，洛秋比畫道，“你是不是……”
她到底要不要問呢？她不是吃醋，她甚至覺得他們兩個要是真在一起也挺好的，她隻是怕小熙誤會自己心有不滿。
“怎麽了？”柳熙反問。
“你是不是……”直說了吧，她真沒辦法對小熙隱瞞心事，“你是不是喜歡上成景諾了啊？”
洛秋比畫完，柳熙愣住了，臉上的笑容仿佛被凍結了，但僅僅隻是一瞬間，她立馬誇張地大笑起來。
“你開什麽玩笑！”柳熙捂著肚子，笑得前俯後仰，“大學裏這麽多帥哥排著隊等我選，我幹嗎要喜歡成景諾啊？哈哈，這真是太好笑了！”
“沒關係，沒關係。”洛秋急忙解釋，“反正我也不喜歡他，如果你喜歡他的話……就去追吧！”
聽到洛秋說不喜歡成景諾，柳熙眼底閃過一絲喜悅，雖然她很想承認自己對成景諾的心思，但並不想是在這種情況下。她需要的是成景諾的喜歡，而不是洛秋的讓步。
“我知道啦，如果我喜歡的話，我會去爭取的，你就別瞎操心了。”柳熙心中五味陳雜，麵上卻還是笑著，“好啦，我要去兼職的地方了，別忘了來接我下班！”說完，她起身開始換衣服。
看到柳熙滿不在乎的模樣，洛秋還真有些捉摸不透柳熙的想法。她和小熙從來都是有什麽說什麽，既然小熙說沒有，那肯定就是她誤會了。此時的洛秋還不知道，麵對愛情，每個人都會變得“口是心非”、“身不由己”。
柳熙離開後，洛秋對插畫進行了最後的收尾，看著屏幕上的畫，她滿意地點點頭，保存好後，估算著時間前往柳熙兼職的地方。
坐在商場的長椅上，洛秋想起了跟慕凡第一次見麵的場景。
真不知道慕凡是怎麽想的，怎麽能對不認識的女生說那種話呢，就算是為了工作……
“柳熙姐！”洛秋正想得入迷，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抬起頭，她就看見成景諾突然逼近的臉，嚇得她往後仰了仰脖子，佯裝生氣地瞪著對方。
“哈哈，被我嚇到了吧？”惡作劇得逞，成景諾心情頗好地在洛秋身邊坐下，“你怎麽來了？”
“接……秋秋下班。”洛秋拿出本子寫道。期間寫成了“小熙”，不過馬上塗掉了，幸虧成景諾沒盯著她寫字。
“你這塗掉的是什麽啊？”成景諾不省心地故意指著塗抹的地方問道。
洛秋瞪了他一眼，但是目光軟綿綿的，沒有絲毫威懾力，成景諾哈哈大笑起來。
“你跟凡哥比差多了！”成景諾笑眯眯地說道，“柳熙姐，你這瞪人也瞪得太溫柔了，你和洛秋生錯性格了吧？之前我和她在網上聊天的時候，不會是你冒充的吧？”單手搭在洛秋身後的椅背上，成景諾麵上輕鬆，但是內心早已波濤洶湧。
自從上次凡哥跟他說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之後，他心裏總有個小疙瘩，而這個疙瘩又隨著他跟柳熙的相處越滾越大。
沒有了一開始的興奮，他發現這次回來見到的“洛秋”，似乎並不是他在網上交往了兩年的“洛秋”，反而眼前的“柳熙”更像。
“你在想什麽呢？”洛秋隻當成景諾是在開玩笑，敲了敲他的頭，然後用力寫下這幾個字。這家夥平時跟慕凡說話一樣，也貧得很，沒個正經的。
“哎喲，男人的頭可不能隨便打！”抽回搭在椅子上的手，揉揉頭，成景諾嚷道。對於洛秋的回答，他心底竟有一絲失望。
“你來這兒又是幹什麽？逛街嗎？”洛秋反問。
“不是啊，我來接秋秋下班，聽說附近新開了家甜品店。”
“這麽巧？我也打算今天請秋秋去吃的！”
“那正好啊！”成景諾一拍手，“我請你們吃吧！”
“我請你們吧！”洛秋搖搖頭，成景諾正準備說什麽，她伸手比到對方嘴巴前，示意他先別說，又低頭寫字。
洛秋比畫得急，指腹不小心擦過成景諾的唇，成景諾感到一陣電流流過，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盯著洛秋低頭寫字的模樣，他聽見了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真是奇怪，跟“洛秋”在一起的時候，他雖然害羞、臉紅，但是從沒有過這種感覺，簡直……太美妙了。
回過神的時候，成景諾看見一隻手在他眼前揮來揮去，眼神迷茫地問道：“啊？怎麽了？”
洛秋將手中的本子舉到他眼前，上麵寫著：“之前都是慕凡請的客，你和秋秋出去玩時，是你請的客，作為姐姐，我當然要盡盡地主之誼了。”後麵還畫了個表情嚴肅的Q版小人。
“行行行！”見洛秋堅持，成景諾笑著答應。他重新把手搭在洛秋身後的椅背上，朝紙上的小人努努嘴道，“你這畫的是誰啊？怎麽這麽凶！”
看了看自己畫的小人，洛秋忍不住笑出聲，發出一個細小的音節，聽得成景諾心底一陣酥麻。
“你。”洛秋指指成景諾。
“我？”這個動作成景諾看懂了。
洛秋點點頭。見自己猜對了，成景諾嘴邊的笑容更深了。接著，洛秋收起笑臉，擺出一臉冷酷的樣子，然後微微抬起下巴，一臉不耐煩地看著成景諾。
這個表情有點麵熟啊……成景諾想了想，突然靈光一現，瞪大眼說道：“凡哥！”
洛秋再次笑出了聲，豎起大拇指誇成景諾聰明。
“我就說這小人眼熟，原來是凡哥啊。”成景諾陰陽怪氣地說道，“柳熙姐你也太偏心了，我們第一次見麵時我就說要你幫我畫張畫了，到現在也沒畫。”
聽到成景諾撒嬌似的話，洛秋好笑地比了個“OK”的手勢，寫道：“工具有限，我也給你畫個小人吧！”
“好啊！”成景諾馬上笑著點頭，“我也認識幾個畫畫的朋友，但是他們都畫不出我的帥氣和才華，不過，柳熙姐，我相信你的技術！”
洛秋忍俊不禁，寫了大大一個“貧”字。成景諾跟著笑了。
取出隨身攜帶的速寫本，洛秋盯著成景諾仔細打量了一會兒，成景諾也很配合地正襟端坐，等洛秋開始作畫時，才伸長脖子湊過去看。
穿著白色雪紡襯衣和淺黃碎花高腰長裙的女生畫得認真，她捋在耳後的長發滑落下來，她身邊的男生又細心地幫她捋了回去，整個畫麵看起來溫馨動人。
走出店鋪後，柳熙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畫麵。她不知道自己和成景諾在一起時旁人是如何看待的，但是現在，成景諾看洛秋的眼神讓她嫉妒得發狂，她頓時眼眶發澀，心裏抽痛……
洛秋說不喜歡成景諾又怎麽樣？重要的是成景諾的感受啊！
隱藏好自己的情緒，柳熙走到成景諾身後，猛地拍了他一下，見成景諾嚇到了，她哈哈大笑道，“你們在幹嗎呢，這麽專注。”
“你嚇死我了！”成景諾誇張地拍著胸口說道，“我剛才嚇了柳熙姐，你這就報複上了啊？”
“哼，活該，誰讓你嚇我姐了！”柳熙抬了抬下巴，站到兩人中間，把成景諾往旁邊一擠，“去去去，過去點，我要坐在小熙姐姐身邊。”
“好，我過去，我過去。”成景諾一邊挪動位置一邊笑道，“真是個小霸王。”
聞言，柳熙得意地挑挑眉，又側頭看向洛秋問道：“你們剛才幹嗎呢？我叫了你幾聲都沒理我。”
“你叫我了？”洛秋不解地比畫。
“那當然啦！”柳熙瞪眼道，然後細細觀察著洛秋臉上的表情。其實她並沒有叫她，她隻是想試探試探她而已。
“我剛才在畫畫，可能沒聽見吧，對不起啊。”洛秋不好意思地比畫道，表情真誠。
看到洛秋較真的模樣，柳熙放心的同時，又有點兒隱隱的難受。她竟然懷疑秋秋，還用這麽幼稚的手段試探她……
“柳熙姐在畫Q版的我呢！”成景諾看著柳熙笑道，像是在解釋。柳熙覺得臉上一陣燥熱。
“畫好了嗎？給我看看。”柳熙往洛秋遞過來的速寫本看去，等看到上麵的小人兒後，心情頓時變得好了起來，“這也太像了吧！哈哈，不愧是大畫家啊！”成景諾也豎起大拇指，顯然對畫像十分滿意。
“行了，別逗我了。走吧，我請你們去吃甜品。”合上速寫本，洛秋笑著起身比畫。
甜品店裏，三人選了二樓一個雅座。見柳熙不用本子就能和洛秋交流，成景諾表示很羨慕。
“我也好想學手語啊，洛秋跟凡哥都會，就我是個‘文盲’。”
聽到成景諾的話，洛秋笑了，在本子上寫道：“秋秋可以教你。”
“對啊！”成景諾一挑眉，看著柳熙，“這樣我就不怕你們當著我的麵說什麽秘密了。”他可沒忘記第一次見麵時凡哥就和“柳熙姐”在自己麵前比畫來比畫去的。
“叫聲師父聽聽！”柳熙順杆往上爬，叉著腰說道。
“師父！”成景諾雙手抱拳。
“乖。”柳熙笑著應下，眼珠一轉又接道，“八戒……”
“我這麽帥哪裏像八戒了！”成景諾一愣，然後跳著腳喊道。
“八戒以前當天蓬元帥時可帥了，難不成你想當孫悟空或者沙僧，還是白龍馬？”
“我寧願當孫悟空，不然白龍馬也行。”
“好吧，你挑個你喜歡的當吧。”柳熙一副“真拿你沒辦法”的表情。
“那就孫悟……等等，我為什麽要選這裏麵的啊！”
被柳熙戲弄了一番，成景諾總算反應過來了，洛秋在旁看著，笑得合不攏嘴。
“柳熙姐，怎麽連你也笑我？”成景諾委屈道。
洛秋趕緊捂住嘴，表示不笑了，柳熙則在一旁反駁：“這是我姐，當然幫我了，又不是你的凡哥。”
“好吧，好吧，我投降，我投降還不行嗎？”成景諾無可奈何，臉上透露著沉溺的笑容，想了想又問道：“柳熙姐的生日是幾月份啊？讓我來算算你跟凡哥配不配。”
“你還對星座有所研究啊。”柳熙指著洛秋說道，“她生日是7月12日。”
“巨蟹座啊？剛好，凡哥是雙魚！”頓了頓，成景諾好像想到了什麽，皺著眉開口，“不對啊……那你不是跟秋秋同一天生日嗎？”成景諾知道洛秋的生日，他還給她送過精心製作的視頻。
“不是，不是！”洛秋比柳熙先一步反應過來，連忙揮手否認，隨即在本子上迅速寫下一排字：“我是四月份生日，比秋秋大幾個月。”
“這樣啊……”成景諾若有所思。
這時柳熙也反應了過來，笑著打圓場：“你也太好騙了吧！”
“好騙？”成景諾看著柳熙的眼神晦暗不明，直到看得柳熙渾身不自在才笑著說道：“大概吧！”
氣氛頓時變得尷尬起來，恰好此時服務員端著甜品上來了。心不在焉地舀著玻璃杯裏的冰激淩，柳熙心情複雜。
她隻是個替身，隻是個活在“洛秋”這個殼裏的替代品。雖然表麵上成景諾很照顧她，但是她感覺得到，他跟自己始終有點兒距離感。
柳熙和成景諾都沒再說話，洛秋有心暖場，眼光掃到成景諾脖間的項鏈，在本子上寫道：“我見你一直戴著項鏈，是什麽重要的東西嗎？”
“你說這個啊？”放下勺子，成景諾拉著脖間的項鏈笑道，“這確實是對我很重要的東西。”
成景諾脖間的項鏈柳熙也注意到過，但是沒有詢問，這下也好奇張望起來。
拉著鏈子，成景諾將藏在衣服底下的吊墜慢慢拉了出來。吊墜是扁平的，由兩個形狀組成，中間是一個圓圈兒，圓圈兒外還套著一個圈兒。
“這是土星。”成景諾指著圓圈兒說道，“在西方，土星叫“克洛諾斯”，而這個——”他伸手指著圓圈兒套著的圈兒，“這是愛神的光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