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他的理智似乎對她免疫
看著被突然掛斷的手機，成景諾呆了，臉上通紅一片。另一頭，打鬧的洛秋和柳熙也呆了，隻不過兩人的臉色都是一片煞白。
洛秋哭笑不得，看著柳熙舉著屏幕一片漆黑的手機，暗惱自己怎麽就被她給帶歪了呢？
“這可不關我的事啊。”放下手機，柳熙重新裹緊浴巾，然後伸手拉上窗簾。
“你害死我啦！”洛秋苦著臉比畫。
“哎，你可不能冤枉我，我都叫你別鬧了……”柳熙出聲反駁，隻是越到後麵聲音越小。
其實她也知道是因為自己瞎鬧才弄成這樣的，不過事到如今也隻能暗暗祈禱，希望沒有打破成景諾心裏秋秋的溫婉形象啦！
事已至此，洛秋再後悔也沒用了，把手機充上電，她瞪了柳熙一眼後就去洗澡了。
洗完澡回來再次開機，洛秋心裏有些緊張。
“嗡嗡——嗡嗡——”微信提示音響起，一連好幾條，全是成景諾發來的。洛秋深吸一口氣，懷著破釜沉舟的心情點開。
“剛才在喝水，回頭一看電話已經掛了，沒事吧？”
呼——原來他剛才在喝水啊，那應該沒聽見柳熙的話吧？太好了……
“怎麽關機了？手機沒電了？那你休息吧！等有空我再給你打電話，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我覺得像是做夢一樣，突然離你好近。”
“晚安，聽見你的聲音很高興。”
看到前麵幾條信息，洛秋嘴角還帶著笑意，但是最後一條信息瞬間澆滅了她的喜悅。
在虛擬的網絡世界裏，她可以用任何形象出現在他的想象中，不管是完美還是不完美，那都是他所創造的，這也代表他能接受。但是一旦轉換到現實，他卻不一定能接受。
她不確定他會接受自己是個啞巴，她不確定他會原諒她欺騙了他，她也不確定他會喜歡她……
“秋秋，你沒事吧？”見洛秋的神色突然變得沉重，柳熙從**坐起來問道。
洛秋搖搖頭，放下手機：“沒事，睡吧！”
洛秋明顯有心事，但並不想提起，柳熙識趣地閉上嘴，重新躺下。
寢室一片漆黑，隻有從窗外透進的亮光，劃破沉悶的黑夜……
接下來的幾天，成景諾的短信發得更勤了，但是洛秋的回複明顯沒有以前多。成景諾問起原因，洛秋隻說忙著考試，至於電話，也沒有再打過。
自從上次衝突以後，這幾天衛源都沒主動跟洛秋打過招呼。而洛秋每次碰到他時，也是低著頭快速走過。
“秋秋。”這天下課後，柳熙找到洛秋的教室，站在門外叫道。
“怎麽了？”洛秋立即走出去。
“爸媽說今天過來，晚上一起吃飯。”
聽到柳熙的話，洛秋神色一頓，隨即點點頭。
洛秋細微的反應被柳熙看在眼裏，她神色一暗，隨即打起精神拍了拍洛秋的肩膀，說道：“不用擔心啦，你可是我的寶貝妹妹，誰都不能欺負你，就算是爸媽也不行！”
柳熙語氣輕快，但是神情很嚴肅，洛秋笑了笑，心裏感到一陣溫暖。
也許她暫時沒辦法得到一份浪漫的愛情，但至少她還有一份溫暖的親情，雖然隻有柳熙一人……
下午的時候，已經上完課的柳熙來到洛秋教室前等洛秋下課。別說，等人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幸虧她帶了iPad，可以看看電視劇什麽的……
下課鈴響起，洛秋整理著書本，期間偏頭望了一眼坐在樹下石凳上的柳熙。剛才上課的時候柳熙遠遠跟她打過招呼，也不知她這會兒在看什麽，竟然感動得偷偷擦淚。
“你們吵架啦？”身後傳來一個男生的聲音。洛秋記得這是衛源朋友的聲音。雖然男生沒有點名道姓，但她知道他是在說自己。
“沒有。”衛源沉默了一會兒說道，聲音冷冷淡淡的。
“還說沒有，你當我瞎啊。這幾天你們倆就像陌生人一樣……不，應該說比陌生人還不如。她每次看見你時，總是一副欠了錢沒能力還的樣子……”
“哎，亂說什麽呢，什麽叫欠錢沒能力還。再說了，我們……本來就不熟……”
兩人交談的聲音不小，洛秋不知道他們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還是無意的。咬咬唇，她飛快地整理好書本，疾步走出教室。
“別看了。”洛秋走後，衛源望著她離開的方向一臉失落，好友忍不住勸道，“真要那麽在意就追上去嘛。”
“我……”衛源張了張嘴又閉緊了，隻是搖搖頭，然後將話題轉移到了晚飯上。
說實話，他不是不想追上去，好幾回兩人巧遇時，他都忍不住想追問事情的真相。她不喜歡自己沒關係，他可以努力，感情可以培養。但是他怕，他怕她真的是自己以為的那種女生……與其這樣，他還不如維持著對方在自己心中的完美形象。
晚飯定在A市一家名氣不小的酒店。下車後，看到酒店華麗的大門，洛秋不禁緊張起來，柳熙安慰地捏了捏她的手，兩人一起往裏走去。
“我想去洗手間。”走到大廳，洛秋對柳熙比畫。
她還是有些擔心、緊張，或者說害怕……
“那你去吧，我就在這裏等你。”柳熙笑著回應。
“不用等我，你先去包廂吧，免得讓爸媽久等。”
“沒事啦！”柳熙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現在離約定時間還早呢。”說完，對洛秋揮揮手，要她趕緊。
洛秋抿抿嘴笑了，沒再說什麽，看著指示牌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水龍頭裏的水嘩嘩流出，洛秋漫不經心地洗著手，思緒漸漸飄遠。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好像是一年前，也就是她大二的時候，爸媽時不時叫她們回去吃飯，但是飯桌上總會有陌生的男人，他們說是生意上的夥伴。
那些男人總會用一種近似於打量貨物的眼光打量她，一開始她隻當別人好奇她是啞巴，直到後來，有一個男人伸手摸上了她的大腿，她才發覺事情沒有她想象的那麽單純。
當時就她和男人兩個人，也是她懦弱，嚇得忘了反應，幸虧柳熙來找她。柳熙見她麵色不佳，一詢問，她就說了出來。為此，柳熙跟爸媽吵了一架，而爸媽也承認，是想給洛秋介紹對象，隻是沒想到男人會這麽做。
其實洛秋是個心重的人，但柳家父母把她養到這麽大，她做不到報複或者仇視。不過自那以後她就盡量跟他們保持距離，尤其是在某次夜間起**廁所的時候，聽到柳家夫妻的輕聲討論，他們說“再怎麽養，那孩子終究不是我們家的。”
洛秋，加油！
望著鏡子裏愁容滿麵的臉，洛秋扯了扯臉頰，拉出一個笑臉，給自己打氣，隨後關掉水龍頭，走出洗手間。畢竟比起其他孤兒，她還是幸運的。
“小熙會不會生氣啊？”
“小熙是我們的女兒，再生氣也不可能不管我們。再說了，對方哪一點不好？要知道秋秋可是個啞巴。”
拐角處，熟悉的聲音響起，洛秋腳步一頓。
“可是，畢竟張先生是離過婚的人……”
“那還不是因為他窮的時候老婆跟別人跑了嗎？”柳父揮手打斷妻子的話，耐下性子說道，“我前幾天還聽說他老婆找他想和好呢。張先生這人，性格挺好的，主要是不嫌棄秋秋，反正孩子大了也要結婚的，況且公司方麵正需要張先生的幫助。”
“好吧，我就是擔心小熙心裏有芥蒂。”柳母回道。
“行了行了，別想這麽多，你們女人好講話，待會兒幫著勸點兒。我們快走吧，說不定孩子們已經到了。”
聲音漸行漸遠，洛秋靠在牆上，雙手不停地顫抖，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怨恨？心酸？還是悲哀？她忽然覺得自己像是被飼養的家禽，現在養大了，就等著賣出個好價錢了。
“爸，媽，你們怎麽從那邊過來？”離大廳還有一段距離，洛秋就聽到了柳熙驚奇的聲音。
“我剛跟你爸去洗手。”柳母笑著回答，伸手將柳熙的頭發捋到耳後，“秋秋呢？”
“別捋在耳朵後麵啦，不好看！”柳熙一邊將頭發重新放下來，一邊回答，“秋秋去廁所了，你們剛才沒碰到她嗎？”
柳熙的話音落下，柳母和柳父對視了一眼，臉色有些難看，恰巧此時，柳熙朝他們身後的方向揮手高呼：“秋秋，快過來！”
“爸，媽。”走近後，洛秋的神色明顯有些不對勁。
“秋秋啊，你什麽時候去廁所的？”柳母率先回過神問道，臉上的笑有些勉強，像是跟親戚朋友寒暄一般。
“沒去多久。”洛秋微微一笑，不再過多解釋。
氣氛有些尷尬，柳父柳母不確定洛秋是不是聽到他們的話了，柳熙則壓根兒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畢竟上次那件事之後，她很嚴肅地跟父母討論過，對這種事情表示反感。
包廂裏空無一人，四人走進去後，柳熙輕舒一口氣，俏皮地朝身旁的洛秋眨了眨眼。洛秋回以微笑，氣氛很是輕鬆，然而這種輕鬆並沒有持續多久。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包廂門突然被推開，一位年約三十幾的男人站在門口。
“沒事沒事，倒是兩個丫頭餓了，先開吃了，還望你別見怪。”柳父站起身回答道，指引男人坐在自己身邊的位置，笑著介紹道：“這是我女兒柳熙和洛秋。”
聽到洛秋的名字，男人眼睛一亮，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了幾秒，點了點頭。
從男人出現的那一刻，柳熙就愣了，此時更是氣得哭笑不得。她看了看沒什麽反應的洛秋，立即明白了什麽，再回想起在大廳那一幕，怕是秋秋早就聽到爸媽的談話了吧？
“這位是我生意上的夥伴，張先生。”柳父給柳熙和洛秋介紹。
“我還以為今天是家庭聚餐呢，沒想到你們是來談生意的啊？”柳熙皮笑肉不笑地說。
“張先生是爸爸的朋友，也算不上談生意。”柳父打哈哈。柳熙卻更加確定了心中的想法。
嗬嗬，虧她還開下海口說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沒事，不用理他們，我們吃完就走。”趁著父母跟張先生在交談，柳熙附到洛秋耳邊道。洛秋點點頭。
“洛小姐平常都有些什麽愛好啊？”很快，張先生將話題轉到了洛秋身上，不過詢問的對象還是柳家父母。
“秋秋成績很好，喜歡畫畫，初中時還參加過我們市裏的畫畫比賽，拿過名次呢。”柳母笑著回答。
“多才多藝啊！”張先生感歎，“恕我冒昧，你們平時是怎麽交流的呢？”
“我們學過一些簡單的手語，但畢竟年紀大了，記得不多，後來秋秋就寫在本子上，或者在手機上打字。”
“這是個好辦法，總比我去學手語好，哈哈，我年紀也大了，記憶不好。”
“哪裏，張先生正年輕呢，不是都說男人三十一枝花嗎……”柳父笑著插嘴道。
“啪！”筷子重重地擱到桌上的聲音，打斷了三人的談話。
“秋秋在我們學校可受男生歡迎了，還有男生特意為了她去學手語呢。”柳熙搭著洛秋的肩膀笑道，“你這丫頭，你們班的衛源喜歡你，你竟然不告訴我，幸虧我消息靈通，不過你怎麽沒答應人家啊？”
柳熙攬著洛秋自顧自說著小女生的話，另外三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張先生訕笑一聲，端著酒杯喝了起來，柳父臉上一冷，低聲嗬斥道：“柳熙！”
“怎麽了？你們談生意，我和秋秋也無聊嘛，還不準說話啦？”柳熙不以為然。
“你也不看看什麽場合，是說這些話的時候嗎？”
“怎麽，你們聊的不也是這個嗎？”柳熙說話時還是笑著，但是眉間隱隱帶著怒氣，話裏藏針。洛秋扯了扯她，搖搖頭，示意她別再說了。
柳熙見狀深吸一口氣，拿起包說道：“我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吧。”說完，她拉著洛秋走出了包廂。關門前，還能聽見柳父在道歉。
柳熙和洛秋前腳剛走，柳母後腳就追了上來。
“小熙！”柳母叫道。柳熙還往前走著，卻被洛秋拽著停了下來。
“你不要解釋，我也不想聽。”不待柳母開口，柳熙憤憤地說道。
“小熙，我們不是有意的，實在是你爸工作上遇到點兒問題，需要張先生幫助……”
“所以你們就要把秋秋當東西一樣賣掉嗎？那你們怎麽不介紹給我啊？是不是因為秋秋不是你們親生的？”
柳熙的話，一字一句敲打著洛秋的心扉。她想，如果她能說話的話，或許她早就衝動地說出來了。
聽到女兒的話，柳母愣了愣，心裏有些愧疚，但隨即又感到難過。這可是她的親生女兒啊，她怎麽能幫著外人這麽說自己呢？瞥了一眼低垂著頭的洛秋，柳母的憤怒感更是油然而生。
真是一頭養不熟的白眼狼！柳家好吃好喝好穿地供著她，現在卻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教唆小熙幫自己出氣！啞巴一個，還勾搭班上的男同學，不然別人怎麽會喜歡她呢？
洛秋能感覺到柳母的怒氣，但沒想過是因為自己的原因，眼看周圍漸漸有了看熱鬧的人，趕緊拉了拉柳熙。
“不要吵了，這是公共場合，媽是長輩。”洛秋比畫。柳熙撇撇嘴，不過還是聽進去了，畢竟她也不想給母親難堪。
“行了。”柳熙放輕聲音，“你快回去吧，跟爸說一聲，我和秋秋回學校了。”
街邊的景色不斷後退，自從上公交車起，柳熙就沒搭理過洛秋。洛秋大概猜到什麽原因了，於是笑著比畫：“怎麽啦，沒吃飽？要不等我們回學校後，去吃那家你一直很想吃的串串？”
柳熙沒有回應。
“那要不去吃甜點？我聽人說東門那邊新開了一家豆花店。”
“陪你去做指甲怎麽樣？你上次不是說找了一個姐妹圖案嗎？”
……
洛秋就一直熱絡地詢問，終於，柳熙忍不住了，一揮手打斷洛秋的動作：“秋秋！我為什麽生氣你還不知道嗎？”
洛秋愣了愣，收起臉上的笑容，比畫道：“我知道，但那畢竟是你的親生父母……”
“可你也是他們養大的女兒啊！”
“養育之恩為大，我沒辦法……”
“沒辦法，沒辦法！你每次都這麽說，你能不能不要這麽懦弱啊！”柳熙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幸虧還有我站在你這邊。要是像小說裏寫的那樣，再有個不著調的姐姐，你一定被這家人玩兒死！”女主角因為懦弱而被欺負的小說和電視劇柳熙看過不少，每次她都用這些為素材來教育洛秋，然而洛秋並不是個好學生。
“行了，你別生氣了嘛。”洛秋沒有爭論，擺出一副認錯的姿態。柳熙憤憤地瞪了她一眼，沒再說話，氣呼呼把頭轉向窗外。
“好熙熙，我錯啦，畢竟他們是你父母……”
“別比畫了，煩死了！”洛秋一再道歉，柳熙更加心煩意亂，沉聲道。
明明不是她的錯，為什麽每次都要把事情的起因歸到自己身上？自己讓她勇敢一點兒、學會反抗有什麽不對嗎？所謂愛之深恨之切，柳熙現在對洛秋就是這種感覺。
聽到柳熙的話，洛秋眼神一暗，收回了手。
她不是不懂柳熙的用心良苦，但是事情哪有這麽簡單？柳父柳母是柳熙的親生父母，所以她可以肆無忌憚地發泄自己的不滿，但是她不一樣，選擇逃避已經是最好的辦法了。
說實話，有時候洛秋也挺討厭自己的心軟，她曾無數次地想，要是她再狠心一點兒就好了，或者幹脆是個壞女人……
柳熙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下車的時候她已經想通了，她不該把情緒發泄在洛秋身上。因為爸媽的行為，洛秋已經夠難過了，她怎麽可以再給她添堵呢？於是她愧疚地跟洛秋道了歉，洛秋爽快地接受了。隨後，兩姐妹一起去吃了串串、甜點，還畫了指甲。
次日，洛秋在上專業課的時候，被老師叫了出去，說是有人找。她起身的時候，衛源一直盯著她。
“真擔心就跟上去，待會兒她回來的時候再好好跟人家解釋解釋，別整天擺著一張怨夫的臉。”坐在衛源身旁的男生碰了碰他的胳膊，調笑道。
衛源的視線鎖定那抹纖細的身影，思考了一會兒，下定決心一般地點了點頭。
上次是他太衝動了，他不該沒搞清楚就那樣說洛秋，換了誰能不生氣啊。今天他一定好好跟洛秋解釋清楚！
走出教室，洛秋看清找她的人是柳母，心情十分複雜。柳母尷尬地笑著叫了她一聲，然後兩人便沉默地往樓下走去。
藝術樓外，兩人行至一處蔭綠的地方，柳母主動開口說道：“小熙她……昨天還好吧？”
洛秋點點頭：“她當時沒吃飽，後來又去吃了些小吃。”
“我就說，她才吃了那麽一點兒。”提到柳熙，柳母眼中一片柔和，母愛的光輝一覽無餘。
洛秋垂下眼，沒接話。
“秋秋啊……”柳母再度開口，“我們昨天那麽做，希望你不要生氣，你爸爸也是沒辦法了，公司確實需要張先生的幫助。”
聞言，洛秋咬咬唇，沒有任何反應，不知在想什麽。柳母接著說道：“當初我們把你帶回家的時候，你可懂事、乖巧了，因為你不能說話，認得的字又不多，我和你爸還特意去學了手語。你不知道，對於我們來說，那些手勢可是愁死我們了，但是我們一想到可以跟你交流，就又有了動力。”想到過往的趣事，柳母笑了笑，“你是我們一手養大的，我們怎麽會把你當貨物呢？別看張先生三十多了，男人比女人大才懂得照顧人，而且他之前結過婚，所以知道怎麽疼老婆。更重要的是，他也不嫌棄你是個啞巴……”
“是不是很丟臉？”柳母話沒說完，洛秋突然伸手比畫道，動作有些急。
“什麽？”柳母一下沒反應過來。
“我不會說話，是個啞巴，是不是讓你們很丟臉？”洛秋再次比畫道，這次的動作很慢。
柳母愣住了，臉色有些尷尬，隨即笑了笑，說道：“傻孩子，你說什麽呢，我們要是嫌棄你是個啞巴，當初怎麽會收養你？”
“我本來也是這麽以為。”洛秋回道。她很想把兩次不小心聽到的柳父柳母說的話都講出來，就像柳熙說的那樣，勇敢一點兒。
“如果……”洛秋繼續比畫，眼眶漸漸泛紅，“對方年輕有錢，長得又帥，也沒有婚史，也就是網上說的‘高富帥’，你們是介紹給我，還是給小熙？”
“這……”肯定是小熙啊！後麵的話柳母沒說出來，但是洛秋看懂了。
洛秋的表情很受傷，柳母卻惱羞成怒地厲聲指責道：“洛秋，你吃我們家的，穿我們家的，上學也是我們家供的，做人不能這麽忘恩負義！”
此時的柳母，全然沒有了溫婉賢淑的母親形象，活像個潑婦，洛秋眨了眨眼，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反應。
是嗎？原來在他們心中，自己就是這樣的……
“這模樣倒是跟逼良為娼的職業很像呢。”忽然，一個男聲在旁邊響起，柳母和洛秋皆是一愣，然後便看見一個男人從灌木叢後站了起來。
“我不過是在這裏休息一下，就看了一場好戲，還真是勁爆。為了公司利益，表麵溫柔的養母，惡聲逼迫啞巴養女嫁給大自己十幾歲，還離過婚的老男人。”對方說得緩慢，柳母臉色扭曲，想反駁卻無法開口。畢竟潑婦這個角色不是她的本性，不然她早就強迫洛秋嫁過去了，哪裏會跟她說這麽多。
“怎麽？你是等著我把你的樣子拍下來嗎？”男人再次開口，眼神不帶一絲溫度，柳母莫名覺得背脊發冷，僵著臉，轉身匆匆忙忙地離開了。
柳母離開後，四周隻剩下風吹響樹葉的“沙沙”聲，洛秋麵色複雜地盯著眼前的男人。
白色T恤配上黑色的休閑褲，碎碎的頭發垂在額前，五官俊朗而深邃，雙手隨意地插在口袋裏。對方整整高了自己一個頭，在他麵前，她顯得特別嬌小，就像找到港灣的帆船，讓人覺得安心……
“你怎麽在這裏？”良久，洛秋比畫道。
“約了老同學在附近見麵，順便來看看母校。”慕凡回答。
約同學見麵是真，看母校也是真，但除此以外，他也有些想見她，不然怎麽會剛好在藝術樓附近休息？不知道為什麽，從第一次見到洛秋起，他就對她有一股莫名的好感，這個女生讓他覺得很舒服。
“讓你看到這樣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洛秋有些勉強地笑了笑，看得慕凡心裏一緊。
“不關你的事，你沒必要道歉。隻不過你脾氣也太好了吧，別人可是想把你‘賣’了呢。”
見洛秋沒回答，慕凡接著說道：“這種事情應該不是第一次了，要不然你不會這麽平靜，又或者是你心理素質太好了，還是你對此並不反感？我剛剛的舉動是不是多管閑事……”
“不是的！”慕凡的話沒說完，洛秋趕緊否認，“沒有人喜歡這樣，我也不是一味地接受。”
兩句話即表明了洛秋的立場，又說明了她的現狀。
比起柳熙，慕凡更能理解什麽叫“無奈”，想起自己剛才說的話，他有些內疚。
他不是諷刺她，他隻是為她難過、委屈。
一陣風吹過，帶起洛秋高綁的馬尾和淺綠色的長裙，看起來清新幹爽。
“我是不是很沒用？”洛秋垂著頭輕輕比畫。
慕凡見狀心一軟，眉眼彎了彎，伸出手摸了摸洛秋的頭，說道：“不，你很棒，不然我也不會特意找你畫插畫，要知道我可是很挑剔的。再說了，誰還沒有缺陷呢，隻不過有些人的缺陷暴露在外麵，有些人則在裏麵。也許一個人的外在影響了你是否要跟他接觸，但一個人的內在才是你決定是否和他長久交往下去的關鍵。”
聞言，洛秋“刷”地抬起頭，看到慕凡眼中毫不做作的真誠，心裏一陣感動。
除柳熙以外，他是一個這麽看自己的人，不是厭惡、好奇，或者同情……是真正的理解。
洛秋的眼睛亮晶晶的，可愛極了，慕凡一時沒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
嗯……很軟，很有彈性。
慕凡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洛秋紅了臉，眼神飄忽不知該看向哪裏。
“對了，插畫的進度怎麽樣了？”見洛秋手足無措，慕凡轉移話題道，但他並沒有覺得自己剛才的舉動有什麽不妥。
“隻畫了線稿。”洛秋回道。
“不介意帶我去看看吧？”
聞言，洛秋想了想，反正現在也沒什麽心情回畫室繼續畫畫，稍後給老師講一聲就行了，好在專業課不像文化課那麽嚴肅。
“可以，圖紙在我寢室，你在宿管阿姨那裏簽個字就可以進去了。”
“還要簽字？”慕凡皺了皺眉，似乎覺得麻煩，然後提了一個讓洛秋瞪眼的建議，“不如我們溜進去好了。”
溜進去？慕凡在洛秋印象中一直是“高傲的男神”形象，這簡直太讓她驚訝了，不過想想，他隻是進入社會早，其實隻比她大了三歲，還算是個大男生吧！
“有那麽驚訝嗎？”洛秋呆愣的樣子取悅了慕凡，他再次捏了捏洛秋的臉。
“不是的，我隻是沒想到你會說這種話。”洛秋滿腦子都是“溜進去”三個字，完全沒在意慕凡的動作。
“我自認還是很活潑開朗的，畢業才不過兩年，怎麽在你眼中就成了呆板無趣的大叔了呢？”慕凡捏著下巴鬱悶地說道，表情有些委屈。洛秋笑了，雙手合十表示自己錯了。
兩人有說有笑地離開了，全然不知有另一雙眼睛一直注視著這一切。
衛源想笑，笑自己傻，他雖然聽不見他們說了什麽，但就兩人的動作來看，關係必定不是洛秋之前說的那麽簡單。原來她根本就不需要自己的解釋！
“怎麽了？解釋清楚了嗎？”回到教室後，好友連忙問道。
衛源咬咬牙，心中怒火滔天，丟出一句：“以後都不用解釋了！”
好友聞言一愣，估摸著兩人沒談攏，拍了拍衛源的肩，說道：“天涯何處無芳草。洛秋雖然長得漂亮，但畢竟是個啞巴，隻有你才傻到為了她去學什麽手語，你也不想想，你們要是真在一起，你爸媽怎麽跟她交流……”
好友說了一大堆安慰的話，衛源聽著聽著，覺得也挺有道理的。他和洛秋接觸不深，要說愛她愛得多深倒也沒有，大概隻是覺得不甘心吧！
藝術樓到女生宿舍的路程不遠，瞥了一眼慕凡，洛秋突然覺得自己最近“桃花”挺旺的。因為長得漂亮，不乏男生跟她搭訕，但是對方的好感往往隻限於她“開口”之前……
“在想什麽呢？”突然，一隻大手搭在了洛秋的頭上，打斷了她的思緒。
“摸頭會長不高的！”回過神，洛秋推開慕凡的手，撅著一張小臉，比畫得十分認真。慕凡卻不給麵子地“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長那麽高幹什麽？這樣剛好，像個小蘿卜似的，一伸手就可以逮過來。”說完，他當真以手壓著她的頭，將她拉到了自己麵前。
洛秋腳下一個踉蹌，直接摔進了慕凡的懷裏。堅硬的胸膛讓她雙頰迅速漲紅。
“你沒事吧？”沒想到洛秋會撞到自己，慕凡有些著急地問，同時將她微微拉遠，低頭打量。
“沒事。”洛秋低著頭，隻用一雙白皙的手上下比畫。屬於男性的荷爾蒙刺激著她的嗅覺，她覺得頭昏腦脹，整個人都輕飄飄的。
“沒事你幹嗎低著頭？是不是撞到哪兒了？鼻子？”
“真的沒事。”
“乖，別鬧，讓我看看。”
慕凡不放心，執意想要看看洛秋是否受傷了，誰知洛秋十分不配合，他伸出手想要抬起她的下巴，可手指剛碰到她嫩滑的臉頰，她便慌慌張張躲開了。
“我真的沒事！”她隻是不想他看到自己臉紅了而已。
洛秋輕輕跺了跺腳，一副嬌憨的模樣。慕凡此時也反應了過來，這大概是小女生害羞了，不過他還是很想戲弄她。
“你是在生我氣嗎？我不是故意的，既然你不想見到我，那我就先走了，插畫下次再……”
“我不是那個意思！”聞言，洛秋慌忙抬起頭比畫，“我沒怪你，是我自己沒站穩。”
洛秋的小臉紅撲撲的，果然跟慕凡想象中一樣，像個熟透的大蘋果。
慕凡眼底不自覺地染上一片笑意，再開口時，帶著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溫柔：“你這麽急著解釋，是怕我誤會，還是不想我走？”
當然是怕你誤會！這是洛秋的第一想法，但聽到慕凡的話，她又覺得自己好像是舍不得他走。
不會吧，難道她是那種水性楊花的女生？還是被慕凡的俊臉迷得不知所以了？
兩人不知不覺走到了寢室門口，洛秋的表情仍然很糾結，看樣子是還在思考慕凡的問題，慕凡更加覺得她可愛了。
“這是你男朋友？”宿管大媽的聲音響起。洛秋猛地抬頭，下意識地想要解釋，結果看見前麵有一對年輕男女。
“這是我學長。”站在宿管大媽麵前的女生小聲回答，“他是來給我幫忙搬東西的。”
“你們這些女生，不是學長就是學弟，要幫忙怎麽不找學姐學妹，或者班上的女同學啊？”宿管大媽不客氣地說道。
“女生哪有男生力氣大，我就是幫忙搬個東西而已。”男生語氣不耐煩地反駁。
“行了行了，快點兒下來啊，別超過十分鍾。”
“這樣太短了吧，我們寢室在五樓，東西又重。”
“誰知道時間久了你們會幹些什麽，要不你先下來。”
……
“這也管得太嚴了。”聽到他們的談話內容，慕凡微微皺眉，“我們還是偷溜進去吧。”
確實是太嚴了，以前洛秋沒覺得，現在帶著慕凡，她開始感同身受了。
“你跟我來，我知道怎麽進去。”洛秋拉了拉慕凡的衣角，等對方看向自己後才比畫道。
“你怎麽知道？難道經常偷溜出來？”慕凡笑著打趣。
“我和小熙偷溜出來買過宵夜。”洛秋紅著臉解釋。
洛秋在前，慕凡在後，兩人繞過一條鵝卵石鋪砌的小路，來到一片雜草叢生的灌木叢。由於常年無人打掃，腳下的路坑坑窪窪，慕凡隻顧著看洛秋靈活的背影，一個沒注意，踩到一塊石頭，險些摔倒，好在洛秋拉住了他。
“你沒事吧？”由於拉著慕凡，洛秋單手簡單比畫了一下。
“多虧了你。”慕凡回答，“這裏不太好走，你還是拉著我吧。”
慕凡說這話時臉不紅氣不喘，表情認真，所以盡管洛秋心中羞澀，還是堅定地拉住了他的手，用眼神表達了“放心”兩字。
接下來的路，慕凡一直在回味掌間的溫度與觸感。他一直是個理智的人，然而他的理智似乎在洛秋麵前失效了，他現在想要更多，更多……
洛秋牽著慕凡來到一處鐵欄處。鐵欄上爬滿了爬山虎，洛秋輕手輕腳地撥開它們，露出了一扇小鐵門。打開鐵門後，洛秋示意慕凡先進去。
“怎麽了？”見慕凡沒動，洛秋比畫道。
“沒事。”慕凡搖搖頭往裏走去。該死，他竟然舍不得放開她？
女生宿舍裏打理得井井有條，空氣中還飄散著淡淡的香味，慕凡的視線在室內兩張**來回掃了一遍，指著鋪著藍白豎條紋的床問：“這是你的？”雖是問句，但語氣很確定。
“你怎麽知道！”洛秋很是驚奇，瞪大了雙眼。
慕凡看著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直覺。”
一個大男人做這種動作原本很違和，但是慕凡做出來卻很自然，洛秋被他可愛的一麵逗笑了。
“這是我姐姐的床。”洛秋指著鋪著卡通床單的床鋪比畫。
“就是罵我流氓的那個姐姐？”慕凡很快反應過來。
洛秋笑著點頭，倒了杯水遞給慕凡，然後把線稿找出來，攤在桌上。
“構圖很棒，很有透視感，也很有特色。”慕凡認真地翻閱著，邊說邊點頭，很是滿意。
素描紙上，長著巨大羽翼的女生立在空中，視角從下往上，帶著一絲俯瞰的意味，卻又不讓人覺得壓迫。
“聖子降臨，拯救黑暗。”洛秋伸手比畫，表達自己的中心思想。
慕凡一挑眉，這正是他書裏想表達的主題。
“你的畫很符合我要的主題。”慕凡嘴角的笑意更加明顯，“你看完書稿了？”
“看完了，太吸引人了！”洛秋激動地比畫，“比起原本定位的言情類小說，我覺得它更像是一本哲理書！還有你以前寫過的小說也一樣，隻是分類為暢銷小說，未免有些可惜。”
“沒有什麽可不可惜的，本質不變，隻是換了個包裝而已。”慕凡笑著說道，“如果分類太過嚴肅，受眾會大大減少。像現在這樣，善於思考的人便會讀懂裏麵隱藏的深意，而不願意去思考的，就當成消遣了，畢竟我還要靠這個賺錢吃飯呢。”
慕凡的話說得坦**實在，沒有故作清高，洛秋對他好感更勝，兩人又聊了許多其他的，越聊越開心。
就在此時，事故突生，桌上的水杯被慕凡失手打翻了，水瞬間浸濕了圖紙，也弄濕了他的衣服。
“糟了！”慕凡驚呼一聲，反應極快地撈起線稿，輕輕抖掉上麵的水。而洛秋則焦急地拉起他的衣服，用手拍打衣服上的水。
兩人不約而同的動作讓對方一愣。慕凡完全沒想到洛秋會以他為優先，心裏“咯噔”了一下。
洛秋也覺得自己的舉動太大膽。看了一眼慕凡因為衣服被拉高而露出的一截腹肌，她隻覺得手上的溫度急劇上升，就像是碰到了火爐一樣，趕緊鬆了手。
“對不起！”洛秋咬著唇比畫。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是我不小心碰倒了杯子，還弄濕了圖紙。”慕凡癟著嘴說道，“這是報應。你要是再道歉的話，我都要無地自容了。”
“沒關係，那隻是草稿而已。”洛秋被慕凡的表情逗笑了，她看了眼慕凡白色T恤上打濕的地方接著比畫，“我去拿吹風機幫你把衣服吹一下。”
浴室裏，洛秋拿著吹風機站在鏡子前，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少女滿臉羞澀的模樣一覽無餘。
沒想到慕大作家身材那麽好，她一直以為搞文學的男生都柔柔弱弱的，人魚線和腹肌什麽的……停停停！洛秋，你在想些什麽呢，你是不是被柳熙那個女流氓給傳染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