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日光·破碎·年華老

人的一生到底要經曆過多少的挫折才算得上是圓滿?

我們總是說成長的路上注定是充滿荊棘,所以即使被劃到血流不止依舊繼續向前。

可是有些事情就算是注定,依舊還是不能夠承受。

你是否還記得第一次被人背叛的絕望。

那種一瞬間整個天空都塌下來的感覺時至今日我仍舊不能忘。

再見到尹冰是我被喊回家後的第三天,她的臉上有些擦傷,在見到我的時候衝我笑了笑。她說:“秋穗,昨天我跟我媽大吵了一架,就像是你前兩天做的那樣。她罵了我,很難聽的那種。那一刻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來的勇氣,直接就跑了出來。我不甘心做她世界裏的棋子,我想要有我自己的人生。”

那一刻,我看見了她眼底的堅定。

尹冰開始搬到學校的宿舍裏來住,很多時候我都能在教室裏的窗口看見她一個人抱著書匆匆而過。或許是因為不在一個班級的緣故,很多時候我想要陪伴著她卻都還是沒有辦法。

時間轉眼就滑到了十月底,賽曉玉雖然對於王子有諸多的抱怨,但是還是在每天放學後開開心心地跑出去跟他約會。

我的生活好像一下子就變得隻剩下了自己一樣。

我開始在早晨的時候一個人離開宿舍去教室,在晚上的時候踏著暮色回去。不知道是不是心裏的那一抹孤單使然,我開始會在夜裏麵驚醒。每次被驚醒的時候我都能看見對床的賽曉玉一臉熟睡的樣子,有月光安靜地從窗外透進來灑落一地的皎潔。

再回家已經是兩個星期以後了,這期間我不斷想要逃避,但是還是被秋言的生日給拉了回去。這是她十九歲的生日,每年這個時候我媽都會為她舉行一場生日宴會。

我剛到陽光地中海酒店便看見穿著一身白色禮裙像仙女一樣的秋言,見我來她連忙拉住我的手說道:“小穗你終於來了,我剛還擔心你會不會直接就回去了。”

“你的生日我怎麽可能不到場。”我笑了笑將之前去商場裏挑選的禮物遞給她,“呐,姐,祝你十九歲生日快樂”。

秋言一臉欣喜地接過我的禮品,伸出手來擁抱我。秋言是單純的,單純到我隻要對她好一點她便會對我更好。或許我不配成為她的妹妹,因為沒有妹妹會窺覷自己的姐夫。

或許是為了慶祝秋言今年順利地進入C大,這場生日宴會比她去年的成人禮有過之而無不及。我媽包下了整整一層的樓來當作宴會廳,隨處都可見白百合所做出的花籃。

秋言跟我待了一會兒便被我媽喊過去,而見到我她隻是輕輕地掃了眼便當我不存在一樣。我努力地克製住自己心裏洶湧而來的悲傷,隨意地找了個角落處待著。

閔亞書出現在我旁邊的時候是帶著我最愛吃的甜甜圈。這一天的他穿著一身白色的燕尾服,像極了丹麥童話裏麵的王子。他將盤子遞到了我的麵前一臉笑意地說道:“小穗,從學校跑過來一定餓了吧,先吃點東西墊墊胃。”

閔亞書的笑讓我在那一瞬間失了神,但是很快地就反應了過來,接過他手中的盤子低低地說道:“謝謝亞書哥。”

似乎是我的語氣太過於無力,閔亞書有些擔憂地看向我問道:“小穗,你怎麽了?”

“沒什麽,亞書哥。”我無力地衝他笑了笑。

“真的沒事嗎?會不會生病了?”

他伸出手來摸我的額頭,當他的掌心撫上我額頭的那一刻我仿佛聽見了自己血管裏血液沸騰的聲音。看吧,我就是這麽沒出息,這麽不爭氣。

隻要閔亞書稍微靠近那麽一點點,我都快要壓製不住自己心底的那一份感情。

不知道過了多久,閔亞書將手拿了下去,有些疑惑地開口說道:“體溫也還算正常啊,要不這樣吧,我喊你姐姐過來看看。”

閔亞書說著便想去找秋言,我一把拉過他的手說道:“亞書哥我真的沒什麽事情,姐姐現在正在忙,就不要再讓我給她添麻煩了。”

“怎麽會是添麻煩呢。”閔亞書看向我,認真地說道:“秋言隻有你這一個妹妹,她有多疼你我們都看得清楚明白。就拿剛剛來說吧,她怕你餓著特地拿了甜甜圈讓我送過來給你。”

閔亞書的話讓我為之一愣,原本沸騰著的血液一瞬間冷卻了下去。原來不過是秋言讓他來找的我,虧我自作多情了這麽久。

我在心裏苦笑著,咬著牙沒有再說話。

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而我不過是芸芸眾生裏的單戀者。

伴隨著晚上八點的鍾聲響起,秋言緩緩地走上了台。一瞬間燈光暗了下去,唯獨那一串光亮打在了她的身上。她握著話筒,衝台下所有的人笑了笑。

“謝謝大家在百忙之中還來參加我的生日宴會,我真的很開心能在我十九歲生日的時候能有這麽多人的陪伴。從小到大我似乎都是幸運的,有愛我的父母,還有一個能夠陪伴著我的妹妹。這些年來,不管我做什麽他們都是支持我的。在這裏,我真的很感謝他們。”

秋言的話讓不遠處的我媽濕了眼眶,我看見她默默地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淚。我有些心酸地看著,如果是我的話絕對不可能讓她這樣。我無奈地想著,耳畔依舊傳來秋言的聲音。

“新的一歲裏,我完成了我最想做的兩件事。第一件事就是在前段時間我從高三畢業了,也進入了我理想的大學,學我最愛的設計。另一件事說起來有些不好意思……”秋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著說道:“我戀愛了。我的男朋友或許不是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人,但是卻是我最愛的那一個。我真的很感謝他出現在我的生命裏,雖然他曾經有兩年的時光都沒有陪伴在我的身邊,但是最終他還是回來了。我的這些年,做過最好的事情就是變成了自己想要的樣子,以及愛上了一個剛剛好的人。亞書,我愛你。”

伴隨著秋言望過來的視線,一時間整個宴會廳裏都掌聲雷動。

我身旁的閔亞書被這突如其來的告白弄懵了,好一會兒才欣喜地跑上台去擁抱她。那一瞬間,我的世界仿佛被放空了,隻剩下視線裏緊緊擁抱住的那一對男女。

王子和公主才是最好的結局不是嗎?

我失落地撇過臉,沒有多想地便走出了宴會廳,我怕我再多待那麽一秒鍾我的眼淚便會忍不住的決堤。

沿著長街一路往前走,入秋後的C市夜晚已經漸漸冷了起來。我一邊走一邊哭,那些眼淚劃過臉瞬間便被風吹幹,在臉上一片生疼。

我沒想過會在這種情況下遇見夏之歌,他似乎是出來買東西的,手上拎著一包購物袋。見到我的時候他一愣,隨即問道:“秋穗,你怎麽哭了?”

我不想要理會,越過他便往前走。可是夏之歌似乎是閑著無聊,一直跟在我的身後不依不饒。我們一前一後的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我終於忍不住地回過頭吼道:“你還要跟著我多久。”

“我也不知道。”他聳了聳肩,“或許跟你回到家吧”。

“你真是無聊。”我白了他一眼警告道,“別再跟著我了”。

“不要。”

看著從他嘴巴裏吐出的拒絕,我咬了咬牙決定不再理會。我們就像兩個啞巴一樣的沉默往前走,月光溫柔地灑落了一地。

這條路我們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等到到了我家門口的時候我才回過頭對著他冷冷地說道:“我已經到家了,你可以回去了吧。”

“哦。”夏之歌看了我一眼,接著說道:“秋穗,有些話我早就已經說過了,可是現在我還是想要告訴你,不要再為不值得的人哭。”

我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不由得愣在那裏。

或許閔亞書是我不值得的那個人,可是這世上的感情就是這麽的不可理喻。沒有人比我自己清楚我是多麽努力地想要忘記他,可是他就是像毒癮一樣緊緊地纏著我。

我戒不掉。

我屏著氣將自己整個人沉入浴缸裏,一瞬間溫熱的水便漫過我的口鼻。

閔亞書和秋言的臉開始交叉地出現在我的腦海裏,他們恩愛的樣子,甜蜜的樣子就像是一根根的毒箭一樣射入我的心髒裏。窒息的感覺開始一點點地充斥著我的四肢百骸,就當我以為自己快要死去的時候我猛地將臉彈出水麵。

我睜開眼開始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剛那短暫地與死亡擦肩而過讓我覺得心驚膽戰。也不知道在水裏泡了多久,直到手上的皮膚已經開始變皺,我才從裏麵走了出來。

我將自己整個人放空在了**,枕邊的手機不斷地亮著顯示著秋言給我打的電話。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麵傳來了巨大的敲門聲,是秋言緊張的聲音。

“小穗你在裏麵嗎?小穗你說說話啊。”

我看了眼時間,不過十點半。這個點宴會根本不可能散場,想必秋言是從宴會上跑出來的。我心上忍不住地對自己的鄙夷,秋言是這麽的好,我又能夠拿什麽來跟她比。

我赤著腳走下床,從腳底傳上來的冰冷讓我不由得清醒過來。我打開門就看見秋言焦急的樣子,見我出來她馬上緊緊地抱住我。“小穗你知不知道你嚇死我了。”

“對不起,姐。”我有些慚愧地說道。

“沒事沒事,你人沒事就好。剛在酒店裏看不到你的人,打你電話又一直打不通我真怕你出了什麽事情。還好萬幸。”她鬆開我,明顯地鬆了一口氣。

“我手機沒電了。”

我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著謊,而秋言也沒想太多,接著問道:“你餓不餓?我去煮點東西給你吃,你乖乖地在房間裏等我。”

秋言離開後我便回到房間裏把手機給關機,沒一會兒她便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陽春麵走了進來,她將麵條放在我的桌子前,懷念似的說道:“還記得上半年你中考前的晚上我幾乎是每天晚上都會給你煮消夜,沒想到一眨眼你都已經上了高中了。”

初中那段時間閔亞書已經去了國外,我對秋言還是很親近。臨近中考的前兩個月我跟我媽因為成績的事情大吵了一架,那時候我便下定決心要考上市一中給她看。於是之後的那段日子我幾乎都在昏天暗地地複習,那時候秋言也在忙著高考。

秋言見我知道努力學習她非常的開心,每天夜裏都親自地下廚給我做消夜,為此我媽不止一次地說我耽誤秋言自己的複習。可是她卻樂此不疲,每天晚上都變著新花樣地做東西給我吃。

這就是秋言,我想在這個世界上恐怕沒有人比她更愛我了。

我媽媽沒有,我爸爸也同樣沒有。

我沉默地吃著碗裏麵的麵條,秋言還是不停地說著從前的事情,從我小的時候一直講到現在。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站了起來開心地對著我說道:“小穗你等我下,我去拿個東西給你看。”

秋言出去沒過一分鍾便又走了進來,她的手上拿著一張畫紙。她神聖地將桌子上的雜物拿開,將那張紙鋪了開來。有燈光打在紙上,未完成的畫稿上的那件婚紗散發著聖潔的光澤。秋言開口說道:“在從前我就有個夢想,將來的婚紗一定要自己設計,自從上次亞書跟我告白後我這個願望終於有機會開始去進行了。”

秋言的幸福像是在嘲笑我之前的不堪,見我不說話她接著勾勒著自己的未來。她說:“等這件婚紗的設計稿完成後我會給亞書設計一件獨一無二的新郎服,還有小穗你將來可是要當我的伴娘的,至於你的伴娘服當然也是要由我親自操刀啦。”

秋言顯得很開心,不停地跟我說著關於以後的想法,例如婚禮的現場該怎麽布置,宣誓的時候該說些什麽台詞。我靜靜地聽著,努力地忽視掉自己心中那如潮水般澎湃的難過。

我忘了秋言是怎麽離開我的房間,隻知道當她關上門的那一刻我整個人都像是離開了水的魚快要不能呼吸。過了好一會兒我才躺到**,可是怎麽睡卻都睡不著。

一直到天微微亮起的時候我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見我下樓,張嫂丟下了手中正在幹的活問道:“秋穗你醒了啊,要吃點什麽我去給你做。”

我看了眼空****的家裏,問道:“張嫂,家裏就你一個人嗎?”

“是啊,先生昨天晚上沒有回來,夫人和秋言一大早就出門了。”

“噢。”我想了想,說道:“張嫂你別麻煩了,我暫時不餓。等下我收拾好東西就直接回學校了,我姐要是問你你就說我有事。”

張嫂有些不舍地看向我,問道:“你還在跟夫人置氣呢?”

“沒啊。”我安慰似的抱了抱張嫂,說道:“我是學校裏真的有點事,下次回來一定待久點。”

“唉。”張嫂歎了口氣不再說話。

再回到樓上我把東西收拾收拾便回了學校,宿舍樓的監管阿姨似乎已經習慣了我每個周末都在,在看見我的時候衝我笑了笑。

秋言在晚上給我打電話來詢問我怎麽又回去了,我忽略掉她聲音裏的不開心搪塞了過去。昨天失眠的時候我想了很多的事情,我想閔亞書的選擇是對的,秋言真的比我優秀了太多。

無論是什麽事情,在她那裏似乎都變得不再困難。

可是我呢,活了這麽長時間我似乎真的沒有做過什麽讓自己開心的事情。我想或許我不應該再這麽渾渾噩噩地過下去了,我想要成為更好的人,成為像秋言一樣的女生。

這樣的想法一旦形成便馬上成為了目標,整個周末我都躲在宿舍裏看書。賽曉玉在回到宿舍看到我這個樣子的時候嚇了一跳,連說見了鬼了。我笑笑,倒也沒有反駁。

往後的日子我真的像我所想的那樣開始認真地學習,我收斂起身上所有的乖戾,開始認真地聽每一節枯燥無味的課程。

就當我以為生活會這麽一成不變地進行下去的時候,現實很快就給了我一巴掌。十一月底的時候秋言跑到學校裏來找我,我依舊記得那天是星期三,教室裏正在上著數學課。班主任走到班級門口喊我出去,我疑惑地走出去就聽他說秋言正在學校門口等我。

當我趕到學校門口的時候秋言正焦急不安地站在那,見我出來她連忙迎了上來,她的表情看上去略帶憂傷,我還沒來得及問怎麽了就聽到她說道:“小穗,媽住院了。”

一路上秋言把車開得飛快,到了醫院後我們便急急忙忙地朝病床走。在路上的時候秋言告訴了我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原來不久前我媽的公司被人舉報說是在做假賬,這幾天來,稅務局連番派人來調查終於查出有人在中間搗鬼。這幾天的勞累讓她一時間精神沒承受得住,直接就暈倒被送了過來。

我進病房的時候她還沒有醒,秋言歎了一口氣說道:“媽要強了一輩子,現在公司出了這檔子事她比誰都不好過。”

我看著病**的媽媽沒有說話,作為她的女兒雖然我跟她一直不對盤,但是還是忍不住地難過了起來。好一會兒我才轉過臉去看向秋言,問道:“爸呢。”

“不知道,打他電話一直不通。”秋言歎了口氣,“雖然媽一直說爸爸,但是我們都知道這個時候他在的話媽還是會很開心的”。

腦海裏不經又想起了前兩個月所撞見的那一幕,我猶豫了下最終還是沒開口跟秋言提起。我想我爸恐怕是早就不愛了,否則也不會在出了這麽大事之後依舊不見人影。

這一夜我跟秋言都沒有睡,輪流地在我媽的床邊守著。直到第二天的早晨她才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秋言趕忙出去叫醫生。

見我也在,她愣了下,隨即用太久沒進水的喉嚨嘶啞地問道:“秋穗你怎麽在這裏?”

“姐說你住院了。”我看著她回道。

我不知道我媽這個時候想不想見到我,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我們已經太久沒有心平氣和地說過話。我想或許她會認為我是她的冤家,是這輩子找她來報仇的。

我倒了杯水遞過去給她,扶著她坐了起來慢慢喝下。

秋言沒過多久就帶著醫生走了回來,經過簡單的檢查醫生說由於最近的勞累讓她的血壓升高,恐怕要住院調理一段時間,不然恐怕會引起其他的毛病。

醫生走後,秋言坐在床沿前陪她說著話,我坐在椅子上低著頭玩手機。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麵傳來了高跟鞋“嗒嗒”的聲音,緊接著是女人的聲音。

“苗可韻。”

我抬起頭就看見女人濃妝豔抹的臉。是她,上次跟我爸在一起的那個女人。我驚訝地站起身,卻看見她嘲諷地勾起一抹笑意說道:“我聽說你住院了特地過來看看你?怎麽樣?醫生有沒有說你什麽時候死?”

惡毒的話從她的嘴巴裏一個字一個字地蹦了出來,我看見我媽的臉色一變,狠狠地說道:“葉可欣,誰讓你到我這裏來放肆的?”

“哈,苗可韻,你都半死不活了還有空管這些。”她輕蔑地笑道,“要死就趕緊死,別霸著正房的位置不讓”。

她的話讓我媽胸口劇烈地起伏,緊接著幾聲咳嗽傳了出來。秋言在聽完這些後整個人都懵住了,直到聽見我媽的咳嗽聲才反應過來急急忙忙地幫她拍著背。

我見狀直接走上前去,罵道:“哪來的潑婦,我們這不歡迎你,趕緊給我走得遠遠的。”

“喲,真不愧是苗可韻教出來的好女兒,跟狗一樣護主。”她看了我一眼,不屑地說道。

原本對她的怒氣在這一刻徹底地爆發了,我伸出手猛地將她的頭發扯住往前拉,她吃痛地將手抱住頭,罵道:“你這個小丫頭快點放開我,你信不信我打死你。”

“你打啊,有種你就打我。”我一邊抓著她的頭發一邊說道。

“啊。”

伴隨著她的尖叫聲,我順手將她甩到門外麵,“趕緊給我走開,別在這礙眼。”

她用手揉了揉頭發,整個人都像是個瘋子一樣,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惡毒地看向我罵道:“怪不得你爸會跑到我這邊來,原來一家子三個女的都是神經病。”

她“呸”了一聲剛想走就被我又給拉了回來,我使勁地用指甲劃向她的臉,說道:“你說誰呢,有本事你再說一次給我聽聽。”

“說就說,你媽就是個沒人要的,你們家三個都是沒人要的。”

她不服氣地罵著,伸出手來跟我扭打到了一起。我聽見秋言尖叫的聲音,周圍漸漸開始聚集起了人群。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醫院的醫生聞聲趕了過來,迅速地將我們倆分了開來。

葉可欣一邊罵著一邊憤憤不平的還想要伸出手打我,但是卻被攔住了。

秋言連忙跑了過去看向我,眼裏是滿滿的擔憂。

她說:“小穗,你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又轉過臉去盯著葉可欣看。這個女人到底是有什麽吸引我爸的地方,聽我媽之前的口吻似乎是早就知道了我爸跟她的關係,難怪這麽長時間來她一直都在數落著我爸的不是。可是既然已經知道了自己的丈夫在外麵有人了為什麽還不離婚?

醫生看了眼我們,轉過臉對著葉可欣說道:“小姐,你已經嚴重地影響到了我們病人的休息,請你馬上離開。”

葉可欣又看了我一眼,最終狠狠地甩開了架著她的那兩隻手不忿地離開。

她一走,我原本緊繃著的心迅速鬆懈了下來,臉上也傳來了輕微的刺痛感。一旁的護士見我這樣走了過來,說道:“我帶你先去包紮一下,不然等會兒傷口發炎了恐怕會留疤。”

我點了點頭就跟著她往護士站走。這個小護士似乎見到了剛才所發生的一切,止不住地對我稱讚著,在她看來我似乎就是那個為了保護自己的媽媽而努力對抗小三的女兒。

我沉默地聽她說完所有的讚美,在離開時跟她說了句謝謝。

再回到病房時,我媽的眼眶是紅的,見我回來她問道:“臉還疼不疼?”

我搖了搖頭,她的關心竟然讓我覺得不適應。這樣的感覺讓我整個人都忍不住難過了起來,或許我跟她真的不適合這樣的相處模式。

秋言沒有問我媽剛才那個女人的來曆,聰明如她或許早就看穿了這一切。

我們是在晚上才離開醫院,回去的路上秋言讓我搬回來住,我猶豫了下還是答應了她的要求。今天發生的事情似乎就像是一個噩夢,當秋言把車停到家裏的車庫時我們都沒有先下車。

沉默了許久,秋言忽然問道:“小穗,你覺得爸是怎樣的一個人?”

我從來沒想過秋言會問我這個問題,怔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姐,你不要想太多。”

“嗬嗬。”秋言苦笑了一下,接著說道:“小時候我總覺得爸爸是我的超人,隻要我想做什麽他都會陪著我一起。那時候他給了我太多的愛,我甚至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這幾年來媽跟爸一直在爭吵,有時候媽會說他花心風流,可是我都隻是聽聽也就算了。在我的心裏他一直都是天神一樣的存在,我根本沒想過媽說的那些會變成真的。”

秋言咬著牙,眼眶微微地泛紅。我沒有說話,伸出手來緊緊地握住她的手。秋言的掌心裏是一片冰涼,我甚至能夠感覺到她的身子在微微地顫抖。

隔了很久,她才深吸了一口氣,轉過頭來看向我說道:“對不起小穗,讓你看到我這麽丟臉的樣子了。”

我沒有說話,隻是衝她搖了搖頭。

這個晚上我跟秋言睡在一起,隻是似乎我們誰都沒有睡著。

我在第二天便搬回了家裏住,賽曉玉問我發生了什麽事我隻是隨便地敷衍了幾句就過去了。我媽因為葉可欣的事情當晚便發了場高燒,原本就脆弱的身體變得更加不堪。秋言開始進入我媽的公司,替她接管了所有的責任。

一時間,所有的一切都好像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再聽到尹冰的消息是在不久後的晨會上,按照慣例校長將會對上一周所發生的事情進行一次總結,隻是在這一次的結尾時他提及到了尹冰的名字。

他說:“經調查高一十五班的尹冰同學在校期間嚴重地違反了校紀校規,對此我們教委會一致決定記次大過,如有再犯的話勒令退學。”

這樣的申明一發表出來幾乎馬上引起了整個學校的討論,我身旁的賽曉玉扯了扯我的衣袖問道:“秋穗,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怎麽好好的尹冰會被記過?”

這些日子家裏麵發生的一切讓我根本沒空去管其他的事情,我懵懵地站在操場上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見我不回答,賽曉玉跺了跺腳有點著急。

好一會兒我才扭過頭去看尹冰所在的班級方位卻正好看見她被班主任帶走,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沒見到她,我視線裏的她竟然跟以前變成了兩個樣子。從前的尹冰雖然不愛笑但是看上去就讓人感覺到舒服,可現在我眼裏的尹冰呢。她穿著一身黑色的緊身衣,頭發被燙成了大波浪,看上去就多了幾分豔俗的氣息。

我愣愣地看著這個陌生的尹冰,賽曉玉在旁邊說道:“秋穗你等著,我去問問王子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

賽曉玉再回來的時候是帶著王子的回答,她說:“秋穗,我剛問了王子,聽說這幾天尹冰整天都在外麵的夜場裏麵玩,好幾次被學校裏的人撞見了。原本這種事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得罪了誰,昨天被人寫了匿名信舉報上去了。”

賽曉玉的回答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尹冰這個人我一直都覺得她冷冷清清的,在我看來這個紅塵似乎都不適合她。而現在到底是為了什麽她要讓自己墮落到塵埃裏,我咬著牙沒有說話不由得在心裏自責了起來。我明明知道她前段時間的情緒不好,為什麽我沒有在第一時間開導她。

我在放學後去十五班的門口等她,似乎沒想到我會出現她怔了一下問道:“秋穗,你怎麽在這裏?”

“來找你。”我說道,“有沒有空談一談?”

“談什麽?”她嗤笑了下,說道:“談我早上被通報記過的事情嗎?如果是這個的話我想我們沒有必要再談下去了。”

她越過我想要離開,我拉住她的手滿眼的悲愴。

“尹冰,你怎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現在怎麽樣?”她看向我的眼睛裏多了一抹嘲諷,她說,“秋穗,你何必用這麽同情的眼光看我,我現在過得很好,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你騙誰呢,當初你說的可不是這樣。”我急急地說道。

“可人都會變的不是嗎?”她看向我,有些絕望地說道:“秋穗,我已經變了,我不再是當初的那個尹冰了,請你不要再管我的事情,畢竟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沒有出現。”

一聽她說這個,我幾乎是立馬地解釋道:“尹冰,事情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我……”

“你發生了什麽我不想聽。”她打斷了我的話,“秋穗,我們之間不需要再說太多了。在遇見我們依舊可以點頭問好,但是交心之事還是到此為止”。

說完這些,她沒有再看我一眼便決絕地往前走。我整個人無力地站在那裏,有風不斷地吹過我的臉。忘記我是怎麽走下樓的,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好像不屬於自己了。

秋言和閔亞書的相愛,母親的住院,尹冰的自甘墮落。一切的一切都好像一塊石頭一樣重重地壓在我的心上,我想要把它搬開卻終究還是無可奈何。

我就這麽一直往前走,在跟著人流準備過紅綠燈的時候忽然手腕被人狠狠地拉了回去,緊接著是夏之歌憤怒的聲音。

“秋穗,你這是想死是吧。”

我抬起頭,對麵的綠燈不知道什麽時候跳成了紅色。我轉過臉去看向夏之歌,他的臉上有些慍怒,見我望他,接著說道:“還好我剛在校門口看你不對勁跟了上來,不然你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似乎我每一次的不堪和失落都能夠碰上他,我抿著唇不再說話。

夏之歌見我這樣忽然歎了口氣說道:“我知道今天尹冰的事情讓你很不好過,可是你不能因為這樣而不管自己。”

他說:“秋穗,你已經長大了,不能夠再像以前一樣那麽任性了。”

是的,我已經長大了,我再也不能夠像個小孩兒一樣的隨心所欲了。

夏之歌的話讓我的鼻子一酸,眼淚頓時就忍不住簌簌地往下掉。見我這樣,他伸出手來將我抱在懷裏,他的手掌一下又一下地撫過我的後腦,像是在安慰著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貝。

我不知道我在他的懷裏哭了多久,在抬起頭天已經完全地黑了下去。夏之歌胸前的那一塊已經是一片潮濕,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道:“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

“你給我添麻煩又不是一次兩次了。”夏之歌調笑道,“怎麽樣,心情有沒有好點,要不要一塊去吃點東西?”

“好。”

夏之歌帶我去了一家火鍋店,這樣深秋的夜晚店裏已經是座無虛席,我們倆在門外等了許久才排上隊。點好所有的食材後,沒一會兒服務員便端著熱騰騰的香辣鍋底走過來。

一頓飯,我吃的酣暢淋漓。之前所有的不快好像在這一刻都伴著食物遠離,夏之歌沒有再跟我提剛才發生的事情,笑著說他這些日子以來碰到的趣事。

我們似乎忘記了先前所有的不快,像是老友一樣吃著肉談天說地。已經忘記了自己到底有多長時間沒有這麽笑過了,一直到家我還有些依依不舍。

從浴室洗完澡出來,手機上提示著夏之歌發來的短信。

他說:“秋穗,所有的事情你都要平常心以待,這個世界並沒有你想的那麽不堪。”

我將手機拿在手上,再入睡前又看了一次,最後才沉沉地睡了過去。這一夜我睡得很好,一直到第二天七點多才醒了過來。

這天是周末,我下了樓也沒見到秋言的影子。自從她接替了我媽的職位後便越來越忙,很多時候我直到睡前也看不見她回來。見我下樓,張嫂自然而然地迎了過來說道:“秋穗你醒了啊,剛才秋言才去公司。對了,她剛有份資料丟在家了,我正想著該怎麽辦你就醒了。要不你去給秋言送過去吧,我怕她有急用。”

“行的張嫂,你把資料放桌上我上去套換衣服就給她送去。”

我隨口應道轉過身便準備上樓換衣服。

因為以前來過的原因,所以我很容易便被門口的前台給放了進去。憑著記憶剛走到我媽之前的辦公室門口就聽到秋言在裏麵說話的聲音,“就這麽點事你還需要我教你?我請你回來給你那麽高的薪水,不是讓你成天說這些廢話的!”

一改往常的平和,秋言的聲音裏帶著不少的暴躁。見我出現,外麵的秘書小姐有些尷尬地看向我說道:“二小姐你怎麽來了?”

“別叫我二小姐,喊我秋穗就好了。”我衝她點了點頭,問道:“我姐跟誰在裏麵?”

“市場部的張經理。”她回道。

我應了聲便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隔了好一會兒裏麵的訓斥聲才停了下來,接著張經理一臉沮喪地從裏麵走了出來。我見狀站起身拿過資料袋便走了進去,似乎是沒想過我會過來,秋言喝著水的動作停在了那裏。

好一會兒才問道:“小穗你怎麽過來了?”

“你的資料丟在家裏了,我給你送過來。”我舉了舉手上的資料袋說道。

“哦,放那裏吧。”秋言剛說完手機便響了起來,緊接著那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她的脾氣又上來了,不停地對著電話發著火。

現在的秋言,跟我記憶裏的她簡直是兩個樣子。我知道這些日子她很累,我媽丟下來的爛攤子全靠她來收拾,她不過是十九歲的女孩子,如今卻要背負這麽大的責任。我心疼她的懂事,也了解到她身上的壓力。

將資料袋放在桌子上,我便站在一旁等她。好不容易等她打完電話,我便開口提議道:“姐,要不我以後周末都來公司幫你忙吧。”

見我這樣,秋言有些好笑地看向我說道:“小穗,你還小,家裏的事情不需要你管。”

“可是你這樣……”

我的話還沒說完便被秋言給打斷掉,她說:“小穗,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是這是我作為姐姐的責任。這些事情我不想要你操心,我想要你永遠都是個快樂的小孩兒。”

秋言眼睛裏的認真讓我不自覺地怔在原地,有這樣的一個姐姐似乎是每個人的夢想吧。

我開始在每天晚上秋言回來的時候給她準備消夜,盡管她說了再多次的不需要我都還是默默地做著。我已經長大了,我該試著去回報秋言對我的好。

我沒想過我會有一天聽見秋言跟閔亞書爭吵,那晚我跟往常一樣將消夜準備好送給秋言,剛到門外就聽見她憤怒的聲音。

她說:“閔亞書,我說了我們家的事情不用你管。”

“你那泛濫的愛心還是留著給別人吧。”

“我不想再跟你說這些了,掛了。”

似乎是感覺到我站在門口,秋言抬起頭看過來。她的眼眶紅紅的,有眼淚不住地在眼眶裏打轉。我走了過去將消夜放下,輕輕地將她抱住。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到懷裏的秋言哭了出來,她的聲音裏帶著抽泣。她說:“小穗,他根本不懂我。”

或許閔亞書真的不懂秋言,或許他們真的開始存在了問題。可是我卻除了難過再也沒有了別的想法,夏之歌說得對,我該長大了。

我的長大就是丟掉自己所有的執念,在這個動**不安的家裏做好自己。

你曾經有瘋狂地想念著一個人嗎?

無論是在醒來、睡去、走著或者是坐著的時候腦海裏都不可抑製地出現著他的那張臉。

我有,我瘋狂地想念著那個離開了我的人。

自他走後,我的世界仿佛一瞬間就成了一座孤城。

我想告訴他的,那些來不及說的話,我不知道是不是還有機會將它們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