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孤星·荒島·流年亂
其實我們每個人的心上都是一片孤單的海島。
在遇見那個人的時候，你的心情會隨著他漲潮退浪。
當你碰到適合的那個人，你的海島上會長出茂密的森林，開出美麗的花。
可假如那個人不是你的，你海島上的一切都會迅速地枯萎，終究變成一片荒蕪。
所以我們每個人，都要碰到自己對的那個人。
閔亞書回國的消息我應該算是最後一個才知道的。這周夏之歌將我的手機搶走並且不準備歸還，無可奈何我在周五晚上回去之前重新去商場買了個。而剛回到家還沒告訴秋言我換手機號碼的事情，就看見她興衝衝地對著我說道：“小穗，亞書說他要提前回國了。”
我心上一驚，隨即若無其事地笑了笑，說道：“是嗎？那很好啊。”
“你也是這麽覺得吧，距離上次他回來已經快一年了呢。”秋言的眼睛笑得彎彎的，“小穗，下個周六你跟我一塊去接他吧，亞書說他也好久沒見到你了”。
“嗯。”
跟秋言撒謊說自己有些累了，我便離開大廳回了房間，一進去我便把門反鎖了起來，整個人無力地靠在門背上。
閔亞書要回國了。
這個消息對我造成的震驚實在是太大了。這兩年來，每逢聖誕閔亞書都會回來一次。而每次我都是站在他們的身邊扮演一個好妹妹的角色，沒有人知道我心裏有多麽的累。原以為時間會慢慢地洗滌掉我對於閔亞書的喜歡，可是這麽長時間過去了它卻在我的心底越發清晰。
我有些無望地靠在門邊，外麵傳來了“嗒嗒”的腳步聲，像是一腳一腳地踩在了我的心上。
後麵一周我都希望時間過得慢一點，可是日子還是如行雲流水一般的滑到了周六。一早上秋言便跑到我的房間，不停地換著衣服問我穿哪一套好看。
我心裏雖然難受，但是表麵上還要裝作什麽都沒事一樣的給她意見。
早晨十點，秋言收拾好一切帶著我去機場接閔亞書。這些日子以來秋言已經可以很熟練地開車上路了，一路上都在不停地跟我說話，語氣裏是毫不保留著的興奮。
C市的機場不大，早班機也沒幾班，我們到的時候機場大廳裏隻有少數人在走動。秋言看了眼手機，有些緊張地說道：“小穗，還有一會兒亞書就要回來了，怎麽辦啊，我現在心有點兒慌。”
“好啦，你別緊張。”我安慰道。
“怎麽可能不緊張嘛，我都這麽長時間沒見到他了。”秋言說道。
是啊，距離上次跟閔亞書見麵已經過了快一年了，除了偶爾從秋言那裏得到他的消息，我並沒有任何知道他近況的途徑。他現在是什麽樣子，長的高了還是胖了，我都一無所知。
就當我們各懷心事的時候，機場的廣播開始提醒著載著閔亞書的那班機已經降落。
秋言握著我的手，裏麵是汨汨的汗水，我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其實何止秋言緊張，我自己的心早就已經忍不住地在顫抖了。
時間也不知道到底過去了多長時間，開始有人斷斷續續地從甬道裏走了出來。秋言握著我的手越來越緊，終於閔亞書的身影出現在了視線裏。
接近一年的時間未見，視線裏的他似乎長高了一點，眉目間依舊是我所熟悉的俊美。他的視線在四周望了望，在看到我們的時候開心地揮了揮手。
“小言，小穗。”他走了過來，笑著打了聲招呼。
我看見秋言的眼眶裏已經漸漸地聚集了淚水，好一會兒忽然鬆開握著我的手，緊緊地抱住了閔亞書。“亞書，我好想你啊。”
閔亞書有些無奈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頂，說道：“我也很想你啊。”
這樣的類似於情侶一樣的見麵方式讓我的心又止不住地開始痛了起來，我盡量忽視掉心中的那一些難過，把臉撇到一邊在心裏不停地做著自我建設。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閔亞書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他說：“小穗，你看你姐姐，這麽大了還是個愛哭鬼。”
我轉過臉，也附和似的笑了笑，說道：“這還不是亞書哥你回來太激動了嘛。”
“哈哈。”是他爽朗的笑聲。
秋言見我們這樣臉上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你們就別再說了。”
“好好好，不說了，我們回去吧。”閔亞書握住行李箱，開口道。
回去的路上是閔亞書開的車，秋言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我一個人坐在後座，即使閉上眼不想去看他們甜蜜的樣子，可是耳朵裏還是源源不斷地傳來他們說話的聲音。
有的事情你留在心裏便是一道傷。對於我來說，閔亞書就像是一個傷口一樣地長在我的心上。而這個傷口已經漸漸地在那裏潰爛，我甚至不敢扒開來去看。
到家已經是十二點左右了，閔亞書將行李放回自己的家，秋言提議一起去外麵吃頓便飯，就當是替閔亞書接風洗塵。原本我是想要謊稱不舒服，可是當看見閔亞書的臉的那一刻我又打消了這個念頭。我真是不死心，竟然覺得這麽看著他就夠了。
就算心口上的那道傷會因為他跟秋言而更得變大，卻依舊還是控製不住自己去看他。
說是便飯，秋言選擇的地方也是家很有情調的餐廳。如果不是我的話，可能他們倆單獨過來會更好。點完餐，秋言便跟閔亞書開始聊起了這一年的近況。
也不知道兩個人說了多久，閔亞書才把視線轉移到我的臉上，聲音依舊如春風一般的溫柔。他說：“小穗真是越來越漂亮了，才一年不見變化都這麽大了。”
“那是肯定的呀，不是都說女大十八變嘛。”我忽略掉心裏之前的那一絲酸澀，像平日裏那樣開著玩笑說道：“亞書哥你以後可得多回來，不然以後你估計見到我都認不出來了。”
“哈哈。”閔亞書被我逗得大笑，說道：“那我以後都不走了，就看著小穗你長大好不好？”
閔亞書的話讓我一怔，心裏突如其來的悸動還沒來得及消化就聽見秋言驚訝的聲音。她說：“亞書，你不回去了？”
“是啊，我在柏林那邊已經跟這邊的學校聯絡過了，這次回來就不回去了。”他笑了笑，說道。
他的話對於秋言來說無疑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她幾乎是顫抖著問道：“你沒有騙我吧。”
“騙你幹什麽啊。”閔亞書有些好笑地看著她，說道：“一個人在國外的日子太孤單了，國內有你，有小穗，我不想要再離開。”
那邊，秋言因為他的話已經止不住地哭了起來，閔亞書有些無奈地伸出手輕聲安慰她。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著他們，心裏卻因為剛才他的話而止不住顫抖。
我是他選擇留下來的理由嗎？
或許隻是在回答秋言時順便帶上的吧，可就讓我自欺欺人地認為他留下也有我的原因吧。
這頓飯秋言吃得很開心，飯後我謊稱有點事要去找賽曉玉便拋下了他們倆。沿著街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向前走，腦海裏全是關於閔亞書的一切。
我知道閔亞書是秋言的，也知道這份感情不能夠再繼續，可是卻止不住地讓自己往下沉淪。
“秋穗。”
身後有人喊我的名字，回過頭就看見夏之歌站在那裏。
本來就夠心煩的了，如今還要碰上他。我在心裏翻了個白眼，轉過臉就想接著走。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動作，夏之歌連忙地追了上來，不要臉地開口說道：“看你心情不是很好的樣子啊，來跟哥說說，讓我也開心開心。”
我煩躁地看了他一眼，說道：“你能離遠點嗎，別煩我好嗎？”
“呦呦呦，這脾氣還真的挺大的。”夏之歌調侃著。
“我就是脾氣大怎麽著了。”我停下腳步看向他，嚴肅地說道：“我最後再警告你一次，別跟著我，別煩著我，不然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夏之歌看著我好一會兒沒有說話，正當我以為他會走開的時候他忽然無厘頭地來了句。
“心情不好的時候喝酒最好了。”
我懵懵地看向他，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就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往前走，一邊走一邊說道：“走吧，我帶你去喝酒發泄。”
直到我坐在球場的看台上，我還是沒想明白我怎麽就跟夏之歌一塊來了。他從手邊的袋子裏拿出一罐啤酒，拉開拉環遞給我，“喏，給你”。
我接過仰頭喝了一口，一瞬間口腔裏便充斥著苦澀味。我有些難過地閉上眼睛，有風輕輕地拂過臉。閔亞書的臉又開始走馬觀花地在我的腦海裏浮現，隻是我隻能這麽卑微地偷偷想念。
“其實啊，每個人都會有不開心的時候。”夏之歌忽然開口，低啞的聲線裏是說不清的情緒。“我小的時候就經常不開心，那時候我就總會偷偷喝我爸的酒。”
我睜開眼看向他，卻見他衝我笑了笑，“我跟你說過的，我爸是個酒鬼，我從小幾乎就是聞著酒氣長大的。我記得我第一次喝酒是因為我同學嘲笑我有人生沒人養，那時候我真的很生氣，將他打了一頓就跑回家了。原本啊，我是想跟我爸哭訴的，可是我到家的時候家裏沒有人，他應該是賭錢去了。我一個人站在空****的家裏麵，空氣裏彌漫的全是各種酒類混合的氣息。或許那時候年紀太小吧，我不爭氣地哭了，一邊哭一邊還砸我爸的酒。
那時候我是真的恨這東西，覺得是它才導致了我爸對我的漠不關心。那天我不知道自己砸了多少瓶，直到我沒氣力哭累了我才感覺到自己嘴巴裏的幹澀。說起來也挺好玩的，我砸了我爸那麽多酒，最後卻因為太渴家裏又沒水而去喝它。”
夏之歌的表情就像是在說一個好笑的故事一樣，他說：“那是我第一次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那麽難喝的水，我一邊喝一邊在想為什麽我爸會沉溺其中，明明是這麽的難喝不是嗎？那一天我喝了整整半瓶的啤酒，喝完後就覺得天旋地轉，可是卻是說不出的舒服。就好像原本不開心的事情一瞬間就忘記了，原本困擾著的問題一瞬間不翼而飛。就像古人說的那樣，一醉解千愁，醉完後你會發現那些事情其實並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他喝了口手中的啤酒，看向我說道：“秋穗，雖然我不知道你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可是人生還有這麽長，你又何必將自己過得這麽難受。”
夏之歌的這句話直直地戳進了我的心房。是啊，人生還有這麽長，我不能夠讓閔亞書一直困擾在我的生活裏。我有些苦澀地笑了笑，將手中的啤酒一飲而盡。
這個下午，有微風吹過，我就這麽跟夏之歌坐在空無一人的足球場看台上喝著一罐又一罐的啤酒。我想起了很多的事情，很多卡在我腦海夾縫裏的小細節。
我想起了第一次見到閔亞書時，他不過是個八九歲的小男生，他將我輕輕地抱起，笑得燦爛。
我想起了我小六那年第一次來例假，慌張地跑回家時秋言輕聲安慰我的臉。
我想起了太多太多關於他們對我的好，這兩個人同樣都是對我最重要的人，同樣都對我那麽的好。我又怎麽忍心去傷害，去破壞他們的幸福。
再回到家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忘記是怎麽跟夏之歌告別的，似乎也並沒有告別。
我一進門便看見正坐在餐桌上的兩家人，見我一身酒氣地回來我媽的眉頭深深地皺到了一塊。秋言見狀，連忙起身跑過來扶住我，緊張地問道：“小穗，你怎麽喝了這麽多的酒？我給你打電話一直都打不通還以為你出了什麽事情呢，真是嚇壞我了。”
秋言語氣裏的擔心讓我有些慚愧地低下頭。
原先坐在一旁的閔亞書也走了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似的說道：“小穗你晚飯應該也沒吃吧，快過去坐，一會兒就要上菜了。”
被拉著坐上桌，我媽的臉色依舊還是不好。想想也是，對麵坐著閔亞書一家，我這樣的出場方式肯定讓她覺得難堪。
自從小時候搬到這邊來跟閔家成為鄰居，我媽就一直拿閔家作為自己的親家來看。畢竟書香世家，雖然不從商但是我媽看中了人家家庭的底蘊。再說秋言喜歡閔亞書這件事，我媽早就已經看在了眼裏。兩家人雖然不提，但是早就已經是默許了的態度。
畢竟秋言是那麽的優秀，優秀到能輕而易舉地得到所有人的寵愛。
我剛落座，閔阿姨就笑著看向我，說道：“說起來我這兩年來跟亞書他爸都在外地進行學術研究，也很長時間沒見過小穗了，真沒想到以前那個天天追在我屁股後麵要糖的小丫頭都長這麽大了。”
聽閔阿姨將話題轉到我的身上，我媽瞥了我一眼恨鐵不成鋼地說道：“這丫頭從小就不讓我省心，真是讓你們看笑話了。”
說起來，我似乎從小就不是被她疼愛的小孩子。她為數不多的包容以及母愛似乎全都給了秋言，而對我總是像現在一般。
我聽著她的話忽然就覺得有些可笑，我抿著唇坐在那裏不說話。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的不開心，秋言伸出手在飯桌底下握了握我的手，小聲地安慰我說道：“小穗你別生媽的氣，她之前打電話喊爸回來一起吃飯時好像吵了一架，現在心情可能不太好。”
這場兩家人的見麵會，我爸確實沒有出席。我猜測著他是不是陪在了那個女人的身邊，自從上次撞見了他們的事情後，一連幾周我回來都沒有看見過他。我不知道他是對於我有些羞愧，還是純粹地想要躲著我。
那邊兩家的家長已經相談甚歡，張嫂開始往桌上布菜。不知道是不是下午的啤酒喝多了，我隻覺得胃裏脹脹的難受。我咬著牙努力地控製著胃裏麵的翻江倒海，可是不舒服卻越來越強烈。終於我還是沒忍住，急急忙忙地站起來就往衛生間跑去。
把門鎖上，我直接衝到馬桶邊就趴著吐了起來。外麵是秋言不停敲門喊我的聲音，我隻覺得自己的頭痛欲裂。
或許是醉酒了吧。
我一邊嘔吐一邊止不住的想到。
忘了自己到底吐了多長時間，直到從胃裏麵吐出的全是白水，嘴巴裏泛著苦澀的味道。我坐在地上好一會兒才無力地站起來走到洗漱台前漱口，麵前的鏡子裏倒映著我現在的樣子。頭發懶散地披在肩上，嘴巴上掛著水珠，眼睛裏是一片頹廢。
嗬嗬，這還是我嗎？
我有些好笑地想著，而外麵依舊是秋言的聲音。
我在衛生間裏站了好一會兒才打開門，秋言一臉擔憂地站在外麵，而她的身後便是剛餐桌上的所有人。我媽鐵青著臉看向我，怒氣衝衝地罵道：“秋穗，家裏來客人你這個樣子是不是存心給我難堪。”
我低著頭沒說話，秋言見狀幾乎是馬上便開了口。
她說：“媽，你別這樣，小穗也是身體不舒服。”
“不舒服？她要不是喝了那麽多的酒能搞成這個樣子，誰知道她今天一下午都去幹了些什麽。”我媽的聲音不低反而更高，就連原本大怒的口氣裏都帶著不屑。
“好了可韻，你也別太生氣，小孩子終究都是貪玩的。”閔阿姨開頭道。
“是啊阿姨，小穗還小，做事情難免會沒個分寸。”
他們勸解的聲音傳了過來，然而卻隻換來我媽更加憤怒的責問：“她都快十七歲了還小？我像她這麽大的時候早就知道不給父母添亂子了。”
添亂子？原來在她的心裏我隻有這麽一個作用。
雖然早就知道我媽對我的期望並不高，但是在聽見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心還是一瞬間像是被針狠狠地紮了一下。我抬起頭有些絕望地看向她，咬了咬牙說道：“是啊，我除了給您添亂什麽都做不了了，那你那時候幹什麽還要生我出來？”
似乎是沒想過我會提出這麽尖銳的問題，我媽的眼睛裏一閃而過一絲驚愕，但隨即很快地做出反應。她伸出手想要打我卻被閔阿姨給拉住，“秋穗，你有沒有良心，竟然說出這種話來”。
“是，我沒有良心。”我忽然笑了起來，掙脫開秋言的手說道：“可是你呢，你除了生我還做了些什麽。從小到大我都是張嫂一手帶大的，你有抱過我幾次？小學時候開家長會的時候，你跟我爸都沒空去，看著別人家的家長牽著同學手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羨慕嗎？我知道你們忙，我也試過去體諒你們，可是小學的那六年，你們一次都沒去過我的家長會。我的同學們都認為我是個沒爸沒媽的小孩兒，玩什麽都不帶著我，你們知道我那時候有多麽孤獨和難過嗎？”
我的話讓她的身形僵硬了下，但隨即滿不在乎地開口說道：“我們這麽努力地賺錢還不是為了你長大了以後能夠有更好的生活條件。”
“嗬嗬。”我冷笑地看向她。
而見我這樣，她原本鬆動的情緒一下子又高漲了起來，她不滿地衝著我吼道：“秋穗，你這是什麽態度。”
“沒什麽而已。”
我說完這些，毫不猶豫地就往門外走去。這個家我恐怕再待下去會窒息了，我聽見身後傳來秋言喊我的聲音，她似乎是想要追上來但是卻被我媽給製止住了。
我走了出去，明明是夏末溫熱的天氣我卻感覺到了刺骨的寒冷。
我當天晚上就回了學校，除了我整個宿舍樓都是空無一人。我關了燈，手機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沒電了，安靜的黑著屏幕。
忘記了自己是怎麽在難過中睡了過去，再睜開眼的時候天已經大亮。賽曉玉在回來時見到我大吃了一驚，問道：“秋穗，你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不像你的風格啊。”
我有些無力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而見我這個樣子，賽曉玉湊了過來，有些疑惑地問道：“你怎麽了，看上去好像不太好的樣子，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沒事。”我敷衍地說道。
“真的沒事？”
“嗯。”我重複著，站起來對她問道：“要不要一起出去吃個飯？”
“這麽早？”雖然疑惑，但是賽曉玉還是配合地把東西放下跟我走了出去。
有一個好朋友的好處就是她懂得在什麽時候控製住自己的疑問，當你不想多說的時候她隻會默默地陪著你。對於賽曉玉，我想我是幸運的。
我沒想過閔亞書會來找我，當我跟賽曉玉吃完飯回去的時候就看見他站在宿舍的門口。周圍不斷有女生經過，在看到他的時候都忍不住頻頻側目。
賽曉玉是沒見過閔亞書的，當下就拉著我的手花癡道：“秋穗你看那邊那個男的，長得多好看啊，我真想撲上去親兩口。”
賽曉玉的話剛說完，閔亞書便看了過來。我站在原地，看著他一步步地走到我的麵前。他說：“小穗，我們談談吧。”
我跟閔亞書走到操場不遠處的樹下，一時間兩個人都沒有開口說話。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閔亞書才歎了口氣對著我說道：“小穗，你昨天不該那麽跟阿姨說話的。”
閔亞書一開口我的心就涼了半截，我以為他至少會先關心我一下，但是他卻隻是站在我媽的那個陣營裏。見我咬著牙不說話，他接著說道：“原本你姐姐是想要親自過來找你的，可是阿姨昨天在你走後就一直喊著頭疼，她忙著照顧隻好拜托我來看看你怎麽樣了。”
原來是這樣，我的心在聽到他的話後一瞬間便跌落到了穀底。我抬起頭來，努力控製住不讓自己哭出來說道：“謝謝亞書哥你來找我，我已經沒什麽事情了。”
“唉，你這個樣子我怎麽能夠放心得下。”他有些無奈地看向我，說道：“我從小就把你當作妹妹一樣，你現在跟阿姨鬧成這個樣子我心裏也不舒服。小穗，你就乖一點，懂事一點。”
是啊，我從來就隻能夠做他的妹妹。
我苦笑了一下，抬起臉來看向他問道：“是不是在你們的眼裏像姐姐那樣的女孩子才是討喜的，像我這樣的人注定是得不到所有人的喜歡吧。”
見我這麽問，閔亞書皺了皺眉，說道：“你胡說什麽呢，小穗你也很可愛的，怎麽會沒有人喜歡。”
那你呢，你喜不喜歡我。
這樣的話哽在喉嚨裏，卻怎麽樣都問不出口。其實在我的心裏很明白就算真的有人會喜歡上我，那個人也一定不會是閔亞書。
這樣的想法讓我整個人都忍不住難過了起來，我低下頭走上前一步，在他猝不防及之際忽然緊緊地抱住了他。我感覺到閔亞書的身體僵在了那裏，好一會兒沒有做出任何的動作。
這是我自從知道自己的心意後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靠近他，我甚至都能夠聞到從他身上傳來的好聞的香皂味。
這就是我喜歡了這麽久的人啊。
這就是我努力地想要忘記卻怎麽樣也忘不掉的人。
我心上一酸，眼淚就像是開了閥的水龍頭一下簌簌地落下來。我的眼淚浸濕了他的胸口，我聽見他長歎了一口氣接著手掌輕輕地撫過我的頭頂。
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多麽能夠希望時間停留在這一刻，至少在現在閔亞書是屬於我的。
可是我知道人不能夠太貪心，太貪心的人總是沒有好下場。我苦笑著鬆開抱著閔亞書的手，努力地控製住自己的眼淚看向他說道：“亞書哥謝謝你，從今天開始我一定好好地聽你的話。”
見我這樣，他欣慰地笑了笑。
“我就知道小穗最乖的，你姐姐要是知道你這樣也肯定很開心。”
又是秋言。
即使我的心在不斷地滴著血，我卻依舊隻能笑著目送他的離開。
“這就是你喜歡的人吧。”夏之歌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站在了我的身邊輕輕說道。
我有些無力地站在那裏，一句話都不想多說。
見我這樣，夏之歌把我的手機遞了過來。“秋穗，別像個傻子一樣的喜歡一個不喜歡你的人，那樣看起來很可憐。”
他的話讓我忍不住地回過頭看他，夏之歌的臉依舊像從前一樣，但是卻好像又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見我看他，他又恢複了往常的痞氣，說道：“這麽看我，是不是忍不住快要愛上我了？”
“你可真不要臉。”我白了他一眼，轉過身往回走。
“喂，你的手機不要了啊，裏麵可是有好多那個男的的照片啊。”夏之歌在我的身後喊道。
“不要了，就當送你了，照片你愛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
我沒有回頭衝他擺了擺手，或許真的像夏之歌說的那樣我看上去太可憐了。現在的我，連我自己都快要忍不住瞧不起了。
就算閔亞書是我再求不得放不下的那個人，這一刻我也要開始試著放下。
從操場回到宿舍的這一路上我想了好多的事情，過去的一切就像是舊電影裏的昏暗場景一樣一幕幕地在我的腦海中閃過去。我想或許在不久的將來秋言會跟閔亞書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那時候我應該會笑著去祝福。
剛回到宿舍，賽曉玉就湊了過來，一臉賊兮兮地問道：“秋穗，剛才來找你的那帥哥是誰啊。”
知道她說的是閔亞書，我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說道：“有什麽好問的，忙你的事情去。”
“別這樣嘛，我是真的好奇，畢竟我就沒看你跟哪個男的親密過。”
沒在理會賽曉玉的詢問，我直接就躺在**。也不知道過了多長的時間，原本被我放在床邊的那個夏之歌的手機震動了下，我拿過來看了眼。
手機上顯示著是我的號碼所發來的短信。
夏之歌說：“秋穗，有些人注定隻能留在心裏。”
是啊，有的人注定是不會陪我走完每一程。我閉上眼睛笑了笑，忽然有些豁然開朗。
這天晚上我做了很長的一個夢，夢裏麵是這個城市的春天，街道上開滿了白玉蘭。陽光正好，我站在家門前的那條路口，笑的一臉璀璨。
秋言在第二天到學校裏來找我，表情是一如往常的溫柔。
她將我前兩天落在家裏來不及拿出來的書包帶了過來，安慰似的說道：“小穗你別擔心，媽那邊我會跟她好好談的，你在學校裏自己注意點，錢不夠了就打電話給我。”
我笑著點頭，告訴她有什麽事情我一定會打電話給她。對於秋言，盡管我們喜歡上了同一個人，但是我卻依舊沒辦法討厭她。
賽曉玉在開學沒多久便物色到了一個最佳男友的人選，當她拉著我的手一臉興奮地談起他的時候我知道她中毒了。那個男生說起來是尹冰班上的，我曾跟尹冰打聽過他的事情，卻並不如意。長得帥氣的男生難免有點花心，而賽曉玉所喜歡的那個王子更是一個花花公子。
你看，光是聽他的名字就知道了。
賽曉玉的暗戀在我的不讚成中依舊持續地發熱，知道她並不會做些什麽我也就任由著她去了。何必打擾一個少女最單純的夢呢。
然而事情的發展有時候往往就是那麽的不如人預料。
周五的下午我跟賽曉玉結伴準備回去，因為要打掃的緣故我們倆走的都很遲，學校裏已經幾乎沒有什麽人了。當我跟她走到樓道時，卻看見王子被一個女生攔在了那裏。
我跟賽曉玉對望了眼，腳步怔在了原地。
“柳拂曉，我說了多少次了，我們已經分手了。”是王子不耐煩的聲音。
可是顯然那個女生根本不在意，拉起他的手說道：“你說分手就分手啊，我有同意嗎？王子我可告訴你，當初是你先追的我，現在你要是把我甩了我多沒麵子。”
“那就當是你甩的我行不行。”王子甩開她的手，一臉無奈地說道。
“不行。”女生幹脆地回絕，道，“本小姐現在對你的興趣很大所以暫時不準備把你甩了，有什麽事情等我玩膩了你再說”。
女生霸氣側露的話讓我不由自主地想笑，我看見王子那張帥氣的臉一瞬間漲成了豬肝色。而就在我準備接著看好戲的時候就看見賽曉玉直接從我的身邊走了下去，“你幹什麽呢”。
“你是誰？”柳拂曉看了眼賽曉玉，皺起了眉頭。
似乎是早就想到了她會這麽問，賽曉玉一把挽過王子的胳膊說道：“我是她女朋友。”
“女朋友？”
“是啊。”賽曉玉挺了挺胸，說道：“麻煩你不要再纏著我男朋友了，你這樣我們很困擾。”
“哈，你是來搞笑的嗎？”柳拂曉好笑地看了賽曉玉一眼，說道，“這些日子我可沒在他的身邊見過你，你要說謊之前能不能先打個草稿啊”。
賽曉玉的臉一瞬間漲得通紅，就當我以為她會打退堂鼓的時候，她卻一把攬過王子的腰踮起腳尖親了上去。一時間，空氣裏是詭異的寂靜。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鬆開了王子的臉，一臉潮紅地看向柳拂曉說道：“這下你信了吧，他真的是我男朋友。”
柳拂曉的目光在他們倆的身上來回地探索著，過了好久才狠狠地說了句“我去”。
隨著柳拂曉的離開，王子才把注意力轉移到賽曉玉身上，隔了好久才憋出一句話來。
“謝謝你啊。”
“啊。”賽曉玉愣了愣，臉色依舊還是沒恢複正常。見王子跟他道謝，好一會兒才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沒什麽沒什麽”。
看著她那一臉“我快要戀愛”了的表情，我心上一驚趕忙走過去說道：“曉玉，我們該走了。”
“哦，對對對。”
她說道，忍不住又看了眼王子。
見她這智商為負數的樣子，我幾乎想把她的腦殼掰開來看了，她暗戀王子我無所謂，畢竟不會有太大的交集。而現在兩個人真的接觸上狀況可就不同了，尹冰之前告訴我的關於王子的話仍言猶在耳，我可絕對不能看著我最好的朋友就這麽跳入火坑。
我一把拉過她的胳膊，頭也不回地就往前走，身後傳來王子清脆的聲音。
“喂，你叫什麽名字啊。”
原本被我拉著的賽曉玉在聽到這句話時迅速地停下腳步，羞怯地回過頭說道：“我叫賽曉玉，高一十八班的。”
“行，那我有空找你玩。”
王子笑得璀璨，而我身邊的賽曉玉已經止不住地向下沉淪了。盡管我在回家的路上說了再多關於王子不好的地方，可是賽曉玉都像是沒聽見一樣的傻笑。
直到下了車，我都還是忍不住擔心著她，隻希望周末回學校的時候她這個症狀能夠好上一點。
回到家迎接我的依舊隻是秋言，她幫我布好飯菜說道：“媽從昨天就去外地出差了，這周應該是回不來了。小穗你就別再擔心了。”
我“嗯”了聲低頭吃飯，好一會兒才猶豫著開口說道：“姐，你跟亞書哥是不是在一起了啊。”
我看見秋言的臉紅了紅，但是很快就回答了我的問題。她說：“小穗，你別亂想，我跟亞書現在還隻是朋友的關係。”
“哦，這樣啊。”
“嗯。”秋言點了點頭，接著說道：“這次亞書回來不走說實話我很開心，我也準備在最近跟他告白。畢竟我們現在都已經上了大學，可以為自己做選擇了。”
秋言的話讓我為之一愣，但是很快地就又若無其事地說著“恭喜”。
這樣的結果我早就已經猜測過了不是嗎。
王子在周一的時候出現在了我們班級的門口找賽曉玉，我看見她紅著臉出去，最後又紅著臉在上課鈴打響了之後才回來。一整節課我都忍不住將視線停留在賽曉玉那邊，隻見她整堂課都低著頭不停地在玩著手機。
好不容易等到下課我便急急忙忙地跑了過去問道：“老實說，王子上節課找你出去幹嗎了。”
聽到我這麽問賽曉玉的臉迅速地紅了下去，好一會兒才不好意思地開口說道：“王子說我可愛，說他好像有點喜歡上了我，讓我做他的女朋友。”
我心上一驚，忙不迭地問道：“你不會是同意了吧？”
“當然同意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歡他。”
賽曉玉的話讓我的心瞬間涼了下去。這個王子真是有一套，難怪尹冰給他的評價那麽差。看著賽曉玉這一副陷入愛河的樣子，我歎了口氣，打算之後找尹冰去商量下對策。
賽曉玉開始跟王子出雙入對，放學後再也不跟我一起回宿舍。我一邊在心裏咒罵著王子，一邊去找尹冰說起這事，她倒是看得比較透徹，直說如果我現在跟賽曉玉說王子的不是，恐怕會引起她的反感。於是我隻能夠恨恨地看著賽曉玉一天比一天更沉迷，如果說王子能夠就此改過回頭的話，那麽我也不會再去反對。怕隻怕人的本性難移，到時候傷得最深的隻會是賽曉玉。
轉眼便是十一長假，怕回家的我索性就去報了個旅行團，放假當天便跟團去了北京。再回來那天直接就回了學校，倒也省的回家惹得心煩。
長假過後沒多久便是校運會，班級裏的女生本來就少，而女子項目參加的人更是寥寥無幾。許是最近被賽曉玉給刺激到了，我牙一咬便報了一個三千米的長跑。
距離校運會還有一個禮拜，我在跟尹冰說了這件事後，她提議每天傍晚陪我去操場做訓練。對於名次我不是很在意，但是既然參加了，那麽就一定要做到最好。
第一天晚上，當我跟尹冰出現在操場的時候意外地碰見了夏之歌。這是距離他給我發過那條短信後我們倆的第一次碰麵，他穿著運動服站在跑道上，竟然讓我有種玉樹臨風的錯覺。
“喲，這不是秋穗嗎？也參加了校運會？”
好吧，我收回我之前說的話，這個夏之歌隻要一開口還是那麽的欠扁。
我白了他一眼，“怎麽，我不能參加嗎？”
“我可不是這個意思。”他笑了笑，問道：“你參加了哪個項目。”
“三千米長跑。”
“可真行啊。”他笑道。
“那是，你也不打聽打聽我秋穗是誰。”
而自從第一天在操場上碰到過夏之歌後，往後的那幾日我也總是會遇見他。漸漸倒也習慣了他跑在了我的身邊，尹冰對夏之歌多少有些好奇，卻被我三言兩語的就打發掉了。
夏之歌沒有再跟我提起過閔亞書，就好像他從不曾撞破過我的秘密一樣。
這個夏末，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緩慢而有序地進行著。
你愛的人是否曾在你的麵前牽起過另一雙手？
每個人的心裏都有著一個陰暗麵，你明明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做，但是卻控製不住。
暗戀你的這件事，你不知道是我這麽些年來做得最得心應手的一件事。
我知道我不能再沉淪，我知道我不能再這麽下去。
放下你，是我所做的最痛苦的一個決定。